一.
　　一九四二年夏季，一天下午。
　　从平原望去一座山脉横在眼前，这便是云中山。
　　二.
　　山西崞县的东山区。
　　山坡上，一支八路军的部队席地而坐，正在休息。
　　一个干部走过来：“各排排长，过来！”
　　排长从人群中站起来：“要解手的，快点！准备出发！”
　　大家纷纷起身而去。有干部提醒：“快去快回。我们在右手，晋察冀的在左手。”
　　刘大松走在人群中，他个头高出别人一载，很显眼。
　　一个小战士走在刘大松前面，边走边摆弄手榴弹袋的带子。
　　刘大松问：“怎么啦？”
　　小战士一回头：“副班长。带子要断了。”
　　刘大松说：“我来。”上手帮助小战士。
　　有人在催促：“刘大个，干吗呢？快点，部队要走啦。”
　　刘大松连忙回应：“这就完。”
　　有人在背后说了声：“是刘班长吗？”
　　刘大松闻声心头一振，好熟悉的家乡口音呀。
　　刘大松转身一望，不远处一位挎短枪的干部，身着晋察冀部队土黄色的军装，与刘大松穿着的晋绥部队蓝灰色军装明显不同。
　　三.
　　战士们正在列队，班长问：“刘班副呢？”
　　刘大松匆匆赶来，站在队尾。扭头朝队首看：“都在吗？”
　　有战士问：“怎么才回来？”
　　刘大松：“遇到石头啦，说了几句。”
　　战士很惊喜：“石头？他干的怎么样？”
　　刘大松：“背上短枪啦。”
　　战士：“是吗？行啊。其他人呢？”
　　刘大松：“二蛋过铁路的时候走散了，六子、小陈阵亡了，其他人不清楚。”
　　战士：“他们没回冀中呀？”
　　刘大松：“回去啦，队伍现在撤到北岳啦。”
　　战士：“那咱们家呢？”
　　刘大松：“成敌占区啦。”
　　排长的声音：“谁在说呢？肃静！”
　　四.
　　先头部队向山下行进。可以隐约看到远处平原地区的炮楼。
　　刘大松站在队列中等待出发。被护送的干部队伍从他们前面走过。
　　排长走了过来：“碰见石头啦？”
　　刘大松：“嗯。”
　　排长：“想家啦？”
　　刘大松：“没……不是，你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排长：“好！”拍了一下刘大松的胳膊，走了。
　　五.
　　山下平原，天已经黑下来了。
　　部队呈一路纵队快速小跑，刘大松走在队尾。
　　排长的声音：“警戒！”
　　队伍停下，向侧方警戒。
　　能看到不远处炮楼上的灯光。
　　六.
　　同浦铁路。
　　部队在跨过铁路。能看到两侧不远处的炮楼。
　　刘大松和大家伏在地上，一同跃起，朝着铁道直奔而去。
　　火车声由远及近，探照灯的光束扫了过来。
　　干部低声命令：“回去！快！隐蔽！”
　　大家迅速退回原地卧倒，探照灯光从大家身上掠过。
　　一辆装甲列车驶来，停下。不断用探照灯照射四下。
　　大家俯身不动，探照灯光招扫过来，又扫过去。
　　过了一会，装甲列车又轰轰隆隆地开走了。
　　一名战士匍匐过来，低声向排长报告：“左边没有人啦。”
　　排长：“走！”
　　大家跃起，冲过铁路。
　　七.
　　河边
　　大家脱鞋，卷裤腿，准备下河。刘大松把布鞋往腰里一别，扫了一下后方，见没有人了，最后一个下河。
　　河中间，小战士弯腰在河里摸。
　　刘大松：“干什么呐？快走！”
　　小战士：“手榴弹。”
　　刘大松：“你走，我来。”
　　刘大松摸了两下，没摸到，刚走两步，踢到了什么东西。附身一摸，一枚边区兵工厂生产的手榴弹。
　　部队已经上岸，战士们纷纷穿上鞋赶路。
　　刘大松上岸时，队伍已经不见踪影。他穿上鞋，听了一下动静，辨别了一下方位，起身赶路，走的是另一条路。
　　八．
　　刘大松在黑夜中疾行，感觉不对劲。停下来四下张望，辨识方位。感觉没有走错路，可以排长他们呢？
　　刘大松感觉到有什么动静，仔细听了一下，提枪飞快追去。
　　很快，隐约能看到前面有一队人影，越来越近，不到二十丈啦。
　　刘大松感觉到有些异样，定睛细看。
　　前面队伍前进的速度不够快，不象是在赶路。头形比较大，戴的是大盖帽。是伪军。
　　伪军队尾的人，似乎也发觉身后有人，停下步，从背上摘下枪，转过身。
　　刘大松掏出一枚手榴弹，拉开引信，甩了过去，转身就跑。
　　队尾的伪军大喊：“手榴弹！”
　　伪军们齐刷刷地全趴下了。
　　刘大松在奔跑。
　　手榴弹没有响。伪军们爬赶来，嚎叫着蜂拥追来。
　　刘大松被个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爬起来顺势以甩过去一枚手榴弹。
　　伪军们见有东西扔过来，犹豫了一下，放慢了步子，但没有卧倒。
　　手榴弹炸响了，没什么威力，就象个大爆竹。
　　伪军笑了：“全是土家伙。”追的更起劲。
　　刘大松火了，不跑了。“妈的，找死呀！”
　　第三个手榴弹扔出去了。
　　伪军们迎着追了上来。
　　手榴弹呼呼地冒着烟。
　　伪军们嗷嗷地扑了了上来。
　　手榴弹爆炸了，这是个威力大的家伙。
　　跑在前面的三四个伪军被炸倒了，哭叫起来。
　　伪军们不再追了，站着朝着刘大松的方向放起枪来。
　　刘大松的方向，枪口的火光一闪，使驳壳枪的伪军中弹倒地。
　　见当官的被放倒了，一些伪军立即蹲下身，不打了。有几个蹲着朝刚才发出火光的方向继续射击。
　　别一个位置，火光一闪。又一个伪军应声倒地。所有伪军呼啦一下全趴下了，枪声暂停了。
　　伪军中有人喊：“我是一班长。现在代理排长。一班全体开火！二班在左！三班在右！”
　　伪军蜂拥而至，已是空无一人。
　　九.
　　天蒙蒙亮。刘大松在乡间小道上赶路。
　　刘大松的右手侧，能看到拔地而立的大山，那便是云中山。
　　刘大松在一棵大树下，辨识了一下方位，判断自己大致在什么位置。
　　刘大松坐下，摸过水壶，飘轻，没水啦。细看，上边有个弹洞。再摸干粮袋，也是空的。
　　刘大松抬起脚，右脚的鞋还可以，左脚的有些快挂不住了。往身后一掏，装鞋的布兜破了，里面只剩下一只鞋，还是右脚的。犹豫了一下，用左脚试了一下，不舒服，只好作罢。把鞋放回布兜，系死破口。
　　突然，一声枪响。
　　刘大松一机灵，抄起枪。
　　枪声立即连成一片，还夹杂着手榴弹声。
　　刘大松爬上身边的大树了望，枪声是从二里多地以外的村子传过来的，村里已经冒起了烟。通往树下的路上，零零散散地有人往这边跑来。
　　刘大松朝从树下跑过的人喊：“出什么事啦？”
　　从树下跑过的人，只管跑路，无人答理。
　　刘大松担心排长他们与敌人遭遇，很是心焦。
　　树下有人在喊：“同志，你在哪呀？”是个女的。
　　刘大松连忙回应：“这里，这里，上边。出什么事啦。”
　　树下的是赵腊梅，她气喘吁吁地向树上看去：“你……你是队伍上的？”
　　刘大松说：“是。”
　　赵腊梅指着村子的方向：“快，快，快去救救他们，再晚就来不急了。”
　　刘大松背起枪，一边下树一边说：“你快走吧，我去救他们。”几下就到了地上。
　　赵腊梅四下张望：“你们的队伍呢？”
　　刘大松摘下枪：“就我一个。”
　　赵腊梅听罢双手死死抓住刘大松的胳膊：“你一个人就别去啦。鬼子二狗子的一二百号呢。”
　　刘大松问：“知道村里的是哪部分的吗？”
　　赵腊梅说：“西忻县公安局警卫连的。”
　　刘大松问：“有多少人？”
　　赵腊梅说：“七个吧，六七个。”
　　刘大松说：“你快走吧。”
　　赵腊梅死不放手，刘大松越是要挣脱，她抓得越紧。“你一个人去没用的，白送死。”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有三三两两的人从他们身边路过。
　　拉扯之间，一发子弹从他们头上呼啸而过，紧接枪声就到了。
　　刘大松转身一看，五个伪军正从村子里出来向这边追来。
　　刘大松对赵腊梅说：“到树后头去。”平端起步枪。
　　七九步枪的准星。三百多米开外，五个伪军正往这里跑来，越跑越近。一个伪军停下来，正要端起枪。准星立即把他套住，随即枪响，那伪军扔下枪，向后仰面倒了下去。其他四个立马全趴在地上。
　　刘大松转身一看，赵腊梅还在树后没走。看到刘大松放倒了伪军，兴奋地直跳脚。
　　刘大松上前一把拉住赵腊梅：“快走呀！”
　　两人狂奔起来，子弹呼啸着从他们头上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