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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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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无论如何她都不同意。
  在她强烈的反对下,手术只得作罢。但病总要医,既然她坚持不肯拿掉孩子,所以只能采取保守治疗,那就是挂水消炎。但就算是挂水消炎,一段时间下来,积蓄也花了不少,加上她还需要人照顾,让凌月儿停学来服侍,凌星儿不愿意,张天宝也不同意。
  所以,张天宝只得歇下工来照顾她。
  凌星儿的肚子越来越大,毛病也越来越严重,脸庞瘦削、脸色蜡黄。
  这一日,她正在家中休息,本是五六月的天气,她忽然一阵寒冷,整个人打着哆嗦。张天宝给她连加几件衣裳都不济事,摸她的手,冷的跟冰一样。不好,一定是她的毛病犯了。他忙借来一辆板车,将她送往镇上的医院。
  经过抢救,她的病情暂时稳住了。但医生却告诉张天宝一个天塌下来的消息,由于凌星儿身患多种疾病,目前胎儿由于发育畸形,已胎死腹中了,另外子宫壁上的肌瘤也增大了许多,且开始化脓,必须尽快进行手术,否则也会造成大人的生命危险。
  救人要紧,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要,如果大人的性命都保不住,那一切可真就全完了。当机立断,张天宝也顾不了许多,立马签字给凌星儿进行手术。由于看病需要钱,他倾出所有积蓄,一分不留,不够又跟左邻右舍借了些,还不够,他将所养的鸡鸭、猪羊全都卖了,纵然如此,他手中的资金离医院所开出的清单仍有部分相差,没奈何,他只得将家中凌星儿辛辛苦苦置办起来的家当全给卖了。
  终于凑足了医药费,但这只是前期的,后期还需要疗养。手术是做了,但情况却并不乐观,凌星儿子宫壁上的肌瘤经过切片观察,是一颗恶性肿瘤,且目前已扩散,就算将整个子宫都切除也无法治愈,最多也只能通过化疗的方式使其生命多延长几个月。
  有道是穷人无灾就是福。她这种病,凭张天宝的家当哪够折腾,三天一过,张天宝便付不起医药费了,就是将整个房屋都卖了,也抵不住凌星儿昂贵的医药费。医院不是慈善机构,没有钱,药立马停了,即便身体再差,也必须办理出院手续。
  没奈何,即便张天宝跪在医院门口磕头求情也无济于事。他流着泪将凌星儿接回家,陪伴她度过余生。凌星儿知道自己的生命不长了,不过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痛苦。她时常对张天宝说她本来就是一个苦命人,是他给了她幸福给了她爱,这一生她已经满足了。
  张天宝还能说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汩汩地流着泪,老天实在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将这种厄难降到他们头上。如今,所有的梦都破灭了,所有的憧憬都消失了。
  又两三个月过去。
  凌星儿的病情进一步恶化。
  这一天,她似乎知道自己不行了,让张天宝去学校将凌月儿叫了回来,然后当着两个人的面说:“天宝,谢谢你当年收留了我们,现在我就要走了,我走后,拜托你要好好照顾我妹妹。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还小,不懂事,你一定要把她当作你的亲妹妹来对待。”
  其实,不用她说,这几年哪一样他不是将她当作自己亲妹妹来对待的,自己吃不成也要给她吃,就拿上学来说吧,当年若不是他提出来,现在肯定跟她姐姐一样,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形象。
  “月儿,”接着她又对凌月儿说,“姐命苦,先走一步了,姐走后,你与你姐夫一定要相依为命,事事都要考虑再三再做决定,尤其是在家中,一定要听从你姐夫的吩咐,千万不能与他拌嘴,知道吗?”
  “姐,我知道。”凌月儿噙着泪哽咽地点着头。
  人之将死,其言也哀。也许是凌星儿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也许是病痛的折磨使她脑子里的意识产生了障碍,就这么几句话,她左交待一番,右又交待一番,前前后后反反复复说了五六遍,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咽气才住了口。
  含着巨大的悲痛,张天宝与凌月儿将凌星儿葬了。
  逝者已矣,生者依然要生存。家徒四壁,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张天宝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五年前那贫苦的日子。凌星儿的离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日子苦他不怕,但现在对他来说什么都没有了,这让他仿佛感到了世界末日的来临,从天堂一下掉入了黑暗的地狱。
  “姐夫,天黑了,该吃饭了。”凌月儿做好晚饭,进来叫他。
  “月儿,你吃吧。”张天宝哽咽说,由于伤心,两只眼睛臃肿,“我吃不下。”
  “姐夫,你不吃饭怎么行呢。”凌月儿来到他面前,“我知道你心头难过,可难过总不能不吃饭呀,你都已经三天没有吃一口了。”蹲身伏在他的膝盖上,“姐夫,我知道你对姐姐情深意重,可情深意重也不能糟践自己呀,就算你天天伤心流泪,姐姐她也活不过来呀。姐姐去了,你应该活得更好,这样姐姐泉下有知才不会感到内疚呀。再说,姐姐没了,还有我陪伴着你呀,如果你闷了,我可以像姐姐一样陪你说话、聊天呀。”
  也许,她的一番真情话语触动了张天宝的心。他止住泪水,抬头望着她,目光凝视,不过却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凌月儿知道,姐姐在姐夫的心目中地位是崇高至上、无可替代的,他的伤心足以证明他对姐姐的真诚与忠心。因此,心中对他特别敬重。
  又过了半晌,张天宝叹息一声,说:“月儿,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悲伤,我们应该好好的活下去,如果你姐姐泉下有知的话,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心头一定会很难过的。临终前,她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就一定要把你照顾好,不受一点委屈。”
  姐夫的幡然醒悟让凌月儿很高高兴。她站起身来,开心地说:“姐夫,你能想开就好了。我姐虽然走了,但你、我,一定要把这个家忙的更好。”
  “对。”张天宝随着也站起了身,“月儿,我们去吃饭。”
  从悲痛中解脱出来,迈向新的生活。张天宝更加忙碌了,之前出工都是上午**点钟才走,四五点钟就回来了,现在,他天蒙蒙亮就出发了,到了日落西山才回来,有时候甚至天不亮就出发了,月亮上了树梢才见人影往回返。
  其实,他这也是一种逃避。之前,星儿在,他心中有一份牵挂与惦念,所以外出就迟一些,回来就早一些,现在她去了,自己孤身一人,触景生情,难免增加伤感,为了减轻心里上的忧伤,故采取这种忙碌的方式来抵消对她的思念。虽说月儿能陪伴自己,但她上学,周一到周六都寄宿在学校,也就周日能回来转转,再且,这姐夫与小姨子能存在多少共同语言,有些话有些事是无法掏出心窝子的。
  再过半学期,凌月儿就该毕业了,在农村,女娃能读个几年书就已经很不错的了,像凌月儿能读到初三且学习又这么优秀的还真不多见。看着凌月儿交给自己的成绩单,上面全都是九十分以上以及写满了老师对她的褒奖与寄语,张天宝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她学习这么好,如果能将她培养出个人才来,将来岂不是自己的名誉与功劳,再且,也可以不负凌星儿所嘱托的一片希望。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艰辛与努力也给她带来了回报,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县重点高中。
  更幸运的是,高中仅读一年,省艺术学院舞蹈系到她所读的学校来招收学员,虽然不是高中毕业生,但却因她高挑的身材,姣好的面容一眼便被考官相中,面试时又因其婀娜的身姿和轻盈的舞步给主考官留下深刻的印象,于是直接跳过还有两年的高中时代,破格录取为该院校的准大学生。
  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凌月儿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连升三级,由高一一下步入到大一,忙将这一喜讯告知张天宝。不过,喜悦的同时,又给凌月儿带来了忧虑,那就是高昂的学费,因为要进入省艺术学院必须要一次性缴清两千八百元的学杂费。
  两千八百元对于有钱人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手头拮据的张天宝来说却是一个天文数字。凌星儿生前看病所欠下的债刚刚才还清,手头最多还剩几百块。几百块,离两千八相差太远了,而且,录取通知书写的清清楚楚,新生于报道当日必须交纳所有学杂费,不交齐者一律视为放弃本专业,逾期报到者也视为放弃本专业。
  从现在起至报到日期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也就意味着这三个多月,张天宝与凌月儿必须凑齐这两千八百块钱。张天宝给自己算了一下,自己出工一天按二十元计算,一个月是六百块,三个月也就是一千八百块,才一千八百块,那还差一千又哪儿去弄呢?让凌月儿去挣,不行,虽说她已年逾十八,可她毕竟还是个学生。再说,她一个女孩子,能干些什么活儿,挑夫之类的重活儿她根本干不了,更何况,一个女儿家也不便抛头露面。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想着想着,他眼前一亮,终于想到了。
  三个月过去,他起早贪黑不停地忙碌着,终于将两千八百元一分不少地交到凌月儿的手中,让她去省城学校报到。
  捧着这两千八百元钱,凌月儿泪流满面,他知道姐夫挣这两千八百块钱肯定不容易,若不是一切都为了自己,他根本不需要吃这个苦。
  “傻丫头,哭什么,如今学费有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呀。”张天宝表情憨厚,慈父般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谁知,凌月儿却哭的更厉害了,泪水涌泉般地汹涌而出,控也控制不住。
  “瞧,越说还越哭得起劲了。”张天宝伸手去抹她的眼泪,“快,快别哭了。”
  蓦然,凌月儿往他怀里一扑:“姐夫,你对我太好了,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张天宝措手不及,他不知道是进还是退,愣了好半晌,才拍拍她的肩,说:“真是个傻丫头,跟姐夫还用得这么客气吗,什么大恩大德的,你我是谁呀。你姐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就要对你的一生负责任。”
  有道是大恩不言谢,凌月儿心中明白,姐夫为自己付出这多,是不能用一个“谢”字来进行告白的。有朝一日,自己飞黄腾达了,自己一定要用最好的方式来对他进行回报。
  进城了,张天宝将她送上了车,让她路上小心,在外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对于他的叮咛与嘱托,凌月儿谨记在心,她已给自己定下了目标与计划,她是不会让他大失所望的。
  到了学校,交了学费,所剩的便寥寥无几了。
  姐夫所挣的钱来之不易,每一分钱她都要省着花。
  城市不同于农村,在农村,女孩子找份工作特别难,城市就不一样了。学校周边一些饮食店、小商铺处处张贴着招收兼职的学生工,有的还注明了报酬现结。当然,不光那些饮食店、小商铺招收兼职的学生工,学校也提倡勤工俭学,业余时间只要你到后勤部帮着做工,便会得到相应的报酬。
  这对凌月儿来说无疑是一大福音。姐夫用血汗所换来的钱她无颜再去使用,她要用自己的一双手靠辛劳来养活自己。因此,放学后,餐馆、小店以及一些需要学生工的地方往往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虽然打工,但她并未耽误自己的学业,尤其是专业课,她比谁进步都快,由于她肢体柔性、韧性较好,难度再大的动作对她来说都显得特别轻松,因此,她被列为学校进步最快的学生。
  两个月过去,她有点想家了,姐夫一个人在家,肯定很孤单。
  于是,她利用假日回去了一趟。省城离家不是太远,火车也就两个多小时,然后再由县城回到乡下,最多也就四个多小时的时间,赶到家正好可以吃午饭。一路上,她在遐想,遐想回到家,姐夫看到她一定很高兴。
  然而,等她赶到家时,却见门扉紧闭,门环上上着一把锁。她知道姐夫一定又去做工了,当然,也怪自己不好,回来之前,没先来封信通知一声,好让他有个准备。但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姐夫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她知道钥匙在什么地方,拿出来打开门,洗米洗菜,她要在姐夫回来之前准备好午饭,好让姐夫回到家有个现成的饭吃。
  可是,饭做好了,菜做好了,又等了大半天,仍不见姐夫的身影。奇怪,姐夫做什么工去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于是,她问隔壁邻居:“李婶,知道我姐夫去哪儿了吗,太阳都偏西了,怎么还不见他回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姐夫这个人一向行踪诡秘,没人晓得他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邻居回答,不是自家事,根本不关心。
  凌月儿见问不出个结果,也就不问了。回到家中,默默等候。
  太阳落山了,仍不见张天宝回来,凌月儿心中慌张,又有些担忧,来到村子口,站在马路上不停地眺望,马路上,来往行人匆匆,但根本没有他的身影。奇怪,他去哪儿了,做工也不可能天黑都不回家呀。
  月上树梢头,依然不见他踪影,她心中又焦又急,可不论问谁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她想去寻他,可天南地北,又不知道他在哪个方位。站在马路上这样等也不是个办法,没奈何,她只得返身又回家去。
  大约又过去半个小时光景,张天宝回来了,只见他门一推,一声叫:“月儿。”
  凌月儿看他,只见他一身衣服脏兮兮的,满头满脸都是灰。
  “姐夫,你去哪儿了?”她上前掸着他身上的尘土,“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都快急死了。”两个月不见,他似乎又老了许多。
  “我呀,去上班了呀。”张天宝说,眉飞色舞,可能是看到凌月儿的缘故,枯黄的脸上竟闪出灿烂的光芒,“月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工作了,在后山采石场拉砂石,一个月这个数。”说着竖起一只手,“以后,你上学就不用再为学费犯愁了。”
  不知怎么的,听着姐夫的话,凌月儿却高兴不起来,相反地,心中一阵发酸,禁不住落下两行泪来,酸涩说:“姐夫,你太辛苦了……”可“辛苦”下面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
  “辛苦个啥。”张天宝呵呵而笑,“过日子哪有不做事的,再说,现在有个固定的工作比我做挑夫强多了,做挑夫还愁揽不到活儿,现在有个固定的工作,我就啥也不愁了。”除下身上的外套,“哎呀,脏死了,我到外面冲个澡。”
  “姐夫,秋天天凉,你不要到外面冲凉水澡了,我来烧水,还是等会儿洗个热水澡吧。”
  “没事,你姐夫我的身体棒的很,一点凉水哪能奈得了我。”提过一桶水来到屋后。
  张天宝外面去冲凉,凌月儿忙去热菜热饭,姐夫劳累了一天,肚子一定饿坏了。
  用罢晚餐,凌月儿陪着张天宝聊天,她把自己在学校的所见所闻一一讲给他听。张天宝虽说劳累了一天,但却听的津津有味,也可能两个月来一个人太孤单了,今天凌月儿回来,精神一下陡升了许多。
  这一谈一直谈到深夜,谈得凌月儿都有些困了。她看了一下时间,十二点半,哎呀,姐夫明天还要上班,不能耽误他的休息,不然,工作时间打瞌睡,被上级知道了,影响可就不好了。她同张天宝匆匆打了个招呼,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虽然困,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
  姐夫老了,古铜色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伤痕。她知道这其中一大半都是因为自己,现在只有自己才是他生活的希望,也只有自己才是他生活的动力。可是,让他为自己吃苦受累,这让凌月儿始终感到很过意不去。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真是越想思绪越多,姐夫对姐姐的真情、姐夫对自己的关怀与爱等一些往事一下子全都跑进了她的脑海,搅得她更无法入眠。
  也不知过去多少时候,她还是睡不着,干脆起身。她来到姐夫的房门前,姐夫房间的灯已灭,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传来的呼噜声,看来他已经熟睡了。劳累了一天,该是休息的时候了,凌月儿折身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本以为姐夫会与她一样,因此想找他再聊聊天、说说话儿的。
  又一天开始了,依旧艳阳高照。凌月儿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当然,张天宝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她起身,刷牙洗脸,然后来到厨房间,张天宝竟给她留了早饭,一碗玉米粉粥及两块煮熟的红薯。
  捧着早饭,她竟然吃不下,不是她不饿,也不是她没口味,而是她心中感觉欠缺他太多了,自己回来,本以为能帮帮他的,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还要他来照顾自己,正是这一种愧疚而导致她无法下咽。
  姐夫忙于工作,顾不得家中活计,自己何不趁这明媚阳光将家中衣物翻晒一遍,也好去除衣物上的霉味。于是,她拉起一根绳索,将家中的衣服、被褥等全都晾了开来。其实,家中也没有几件衣服,有的也只是一些缀满补丁的破旧衣服。为了医治姐姐的病,姐夫几乎卖光了家中所有的家什。
  她一件一件地拍打翻晒着,突然,一样东西由衣服口袋里滑落出来。她捡起来,只见外层裹满了油纸,也不知道里面包的什么。好奇心驱使她想探个究竟,于是一层一层掀了开来,原来里面是一本小册子。翻开小册子,里面记得全都是一些账目,某某日做了哪些事挣了多少钱;某某日又因为哪些事花了多少钱,某某日借谁的东西,某某日又还了谁的东西。
  正翻阅着,由册子里飘落下几张纸条,捡起来一看,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了她一大跳,原来这几张纸是他卖血的凭证,从凭证上的日期来看,正是她被省艺术学校录取到入学这几个月的。怪不得几个月他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呢,原来都是他卖血的钱,她清点了一下,前前后后五张,每次四百毫升,共计两千五百块钱。
  三个月时间他竟然献了两千毫升的血,这可是一个成年人全身的血量呀,也难怪近来他苍老的这么快,原来都是有原因的。想到自己读书拿的竟是他卖血的钱,凌月儿的泪一下子蒙住了眼睛,姐夫不但是她最可亲的人,如今也是她最可敬的人。
  她将票据依旧包好,依旧放入衣服的口袋中。
  中午由于来去路程较远,张天宝都是带饭去吃,因此不回来。下午,凌月儿要返校了,她将所晒的衣物一一叠整齐,按原样放好。临行前,她由口袋里掏出三百块钱放在桌子上并用东西压好——这三百块钱是昨天晚上张天宝硬塞给她的,说她在城里没有在家里方便,留着给她零用,现在真相已揭露,她怎么还好意思再去要这个钱。自己没有回报也就罢了,去用他用生命与血液换来的钱,她的心永远都不会安。
  临走前,她还留了一张字条与钱放在一起,上面写道:
  姐夫:
  小妹我走了,你多保重,你给我的钱,我把它留下了。你在家生活也不宽裕,多买点营养品补补,别拉垮了身体。小妹我已经长大了,虽然还在上学,但我能养活自己,城里只要不挑剔,女孩子工作很好找,而且学校也提倡勤工俭学。只要我肯吃苦,下学期的学费我一定能够赚齐,那样姐夫你就不用现在这么辛苦了。将来等我毕业分配了,我一定要把你接到城里来,让你看看城里的世界,也不枉你对我的苦心栽培。
  本来,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怕说多了引起姐夫的怀疑,因此就没有多写。
  离开家,锁上门,照旧将钥匙放在约定的地方。
  夜,很美。城市的夜,更美。
  炫丽的霓虹灯伴着喧闹的人群将城市的繁华又提升了一个高度。
  但是,面对这美丽的夜景,凌月儿却无心去欣赏,因为她的心很沉重。
  姐夫的身影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萦绕。自己能有今天,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姐夫的恩赐。如果没有姐夫,她的梦就不会实现,更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是姐夫改变了自己的从生,是姐夫造就了自己的梦想……
  走着想着,想着走着,满头满脑都是姐夫。
  “叭”,忽然身后连续数声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回身一看,好几辆车正尾随身后,再一看,不知何时,自己竟然从人行道走到了马路的中央。也难怪那些车会连续不断的按喇叭,原来自己挡住了人家的去路。
  她忙闪到一边,让人家过去。那些司机一个个对她横眉怒眼,同时嘴里还不停地叽咕着,虽然她没听到,但她知道肯定没什么好话。
  经过这么一搅和,她的思绪完全被打散了。
  马路上不安全,那就赶紧回学校。
  她对姐夫的思念越来越深。
  天亮了,睁眼的第一时间,她在想姐夫是不是已经去上班了,不知道他早饭吃了没有,活儿累不累;中午吃饭,捧上碗,她又在想,姐夫是不是也该吃午饭了,每天带饭去,中午有没有地方热,还有每天他都吃的是什么饭、什么菜,在矿上拉砂石,这活儿又脏又苦,没有一点营养,他身体是否能吃的消;晚上就寝,躺在床上,遥望夜空,她依然在想,忙碌了一天,姐夫是不是已经下班了,姐姐走的太突然,回到家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他一个人又要熬过一个孤寂的长夜了……
  正因为太多的思绪,连接几天她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上课不是走神就是心不在焉,连续两节舞蹈课,她竟然步伐凌乱,不是跟不上节奏,而是根本不在状态之内,导致训练数次中断。这种错误,如果换作旁人也就罢了,可她不一样,以往训练,不要说这么简单的动作了,就是再难上几倍的动作对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怎么这几天她会连续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导师疑问,同学疑问。
  这背后一定有隐情。
  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课后,导师将单独叫到办公室,询问根由。刚开始,她还推脱,但导师的一番真诚打动了她,她流泪吐诉出心事。
  导师想不到她背后隐匿着这么一段凄人的故事,一番沉思,说:“凌月儿同学,你的身世确实让人可怜,但你应该为你能有今天的地步而骄傲,你的姐夫是个好人,他之所以吃苦劳累,是因为对你寄托了无限的希望,希望有朝一日你能飞黄腾达。不过,现在不是你报答的时候,如果你想要去报答,那就是好好学习,将来成为一名优秀的舞蹈家,用你的辉煌与成就来报答他,相信比什么都好。”
  导师不愧为导师,一针见血,不但点醒梦中人,也鼓舞着她的士气。
  于是,她比任何人都吃的苦,因为她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要用行动回报姐夫的这一份恩德。
  放寒假了,又要见到日思夜念的姐夫了,她的心情特别的高兴。一大早,天还蒙蒙亮,她便禁不住兴奋,收拾东西来到了火车站。姐夫没出过远门,没有尝过城里的那些新鲜玩意儿,于是她又来到周边的小卖部,尽管口袋里的钱不多,她还是挑选了些,她要让姐夫开开洋荤、尝尝鲜。
  到家了,姐夫不在,她知道他肯定是去上班了,不就是后山砂石厂吗,又不是不认识。于是,东西一放,便直奔后山而去。
  砂石厂上硝烟弥漫,机械的轰隆声数公里之外都能听到。越靠近声音越大,到达场地时几乎是震耳欲聋。凌星儿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姐夫的身影,后在工友们不断的指引下才在一个山坳中找到了姐夫。
  姐夫依然是一身单薄、破旧的衣衫,脚上的解放鞋一只鞋面开了花,一只鞋跟裂了一个大口子。
  “哟,月儿,你怎么来了,啥时候回来的。”看到月儿,张天宝忙放下手中的家伙,说。
  凌月儿看了一下他的手,他手上布满了裂痕,天这么冷,他连双手套都没有,而且干这么苦、这么累的活儿。看着看着,她忽地一阵心酸,泪水禁不住吧嗒掉下来。
  本来,看到月儿,张天宝心中欢喜,脸上堆满了笑,突然之间又见她哭了,一下变得不知所措,笑容僵持在脸上,结结巴巴说:“月、月儿,你、你怎么了?”
  凌月儿抹了一下腮帮子上的泪水,哽咽说:“姐夫,咱们回家吧,以后不要再干这么繁重的活儿了。”
  张天宝忽地又笑了,他听出了她的话外音,原来她是舍不得自己。
  “没事,你姐夫我身体强着哩,这一点活儿不算什么。”
  “不,姐夫,这种活儿我不让你再干了。”凌月儿说,倔强的,“你现在必须马上跟我回家。”上前硬去拉他。
  “月儿,你别拉我呀,我正干着活儿呢,你这样,人家看到了还以为我在偷懒呢,传到老板那儿,要扣我工钱的。”将她拉到一边,“这样吧,你先回去,有话下班后我回家再慢慢与你谈。”
  “不行。”凌月儿坚决不同意,“你现在就得必须跟我回去。”天这么冷,而且西北风又喘又急,吹在身上,犹如钢刀在轧,他这么单薄的身体怎可能吃的消,说强完全是自欺欺人。
  “月儿,快别这样。”张天宝生怕被人瞧见,忙挣脱开她,“月儿,我的好月儿,你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话等下班后回家再说,就算不干,最起码也得让我跟老板打声招呼吧,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人家还以为我逃工呢,那样这一个月的工资都没了。”
  姐夫的解释似乎有一定的道理,凌月儿犹豫了,可是天这么冷,姐夫如此遭罪,她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就在她踌躇之际,不远处一声高叫:“天宝,快去拉石子,料都快堆满了。”
  张天宝忙一声答应:“哎,来了,来了。”转身对凌月儿说,“月儿,你先回去吧,你看人家都在催了,再不去的话,老板知道了,一定会骂的。”不容分说,拉起地上的小板车就走。
  凌月儿没有追,阻挠不是办法,说不定真会给姐夫带来负面影响。看着姐夫越去越朦胧的身影,她一声叹息,也罢,再急也不在乎这半天,晚上回去沟通也不迟。
  想罢,她返身回去。摸口袋,袋里还几块钱,正巧路边有个菜摊子,她来到跟前,肉,她买不起,但没有肉,蔬菜一样的可以改善生活,姐夫一个人在家肯定是胡乱弄弄,烧一顿吃几顿,自己回来了,一定要好好的给他改善改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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