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阳晒得发烫的路上，高娃拼命地往棚屋地跑，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快来人啊！圆娃掉水里了！”
　　火羲正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来，高娃的叫喊声刺进他的耳鼓，他一惊，激起一股劲儿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抓住高娃，紧张地问：“在哪儿？”
　　“在那边，云娃追去了，捞不上来！”高娃指着远处急得跳着脚说。
　　“快去叫人！”火羲命令道，心里一急，竟抬起沉重的腿脚跑起来，离得老远就看见胖娃一个人在岸上使劲儿拽树枝，心想，坏了，云娃也掉下去了。一时恨不得飞过去，可是腿脚沉重的像被什么东西坠住使不上劲儿。他一咬牙，提一口气，腿脚的速度似乎快了点，边跑边喊：“胖娃抓住啊！我来了！”
　　云娃两脚踩着水，一手抓树枝，一只胳膊揽着圆娃。
　　胖娃使出浑身的力气紧紧抓着树枝往后拖，可是水流的推力太大，树枝顺水漂移，胖娃身体后仰着双脚却支撑不住地向前滑。
　　火羲心跳加速地跑来，一眼瞧见胖娃拽着树枝滑移到岸边，急喊一声：“胖娃，拽住，使劲儿，向后……”还没喊出“退”字，胖娃“啊呀”惊叫一声“噗通”掉下去。
　　火羲一惊，“嗨”一声长啸，拼尽全身气力，抬腿跨步纵身一跃跳入河中稳稳地立定在水中央。
　　云娃情急中仍然一手抓着树枝，一条胳膊揽着圆娃漂来，火羲一把抓住树枝，一伸胳膊揽住她们，随即紧紧抓着树枝抵住岸边，道：“云娃别怕，抓住！”云娃明白他的意思忙扶着树枝往岸边游。
　　胖娃惊恐地两手在水中乱扑着漂过来撞在火羲身上。
　　火羲身子向后趔趄一下但脚底下没动，一把抓住胖娃的手放在树枝上。
　　胖娃惊魂不定但立刻觉得抓住了救命的东西，一手顺着树枝，两脚踩着水跟在云娃身后。
　　火羲舒了口气，顿觉浑身力气一散，脚下要漂起来，握树枝的手一软，树枝动了一下。
　　“啊！”云娃惊叫一声。
　　火羲一激灵，瞧见云娃正艰难地撑着圆娃上岸，岸堤离水面大约有云娃半身高，可是圆娃已经无意识，身体软绵绵的，云娃力气不足，竟推不动她。火羲深深吸口气，立定站稳，紧握树枝的手中再加把劲儿抵着岸边，费力地向岸边挪去。
　　云娃回头见胖娃已到跟前，让她揽住圆娃，说：“你抓住她，我上去拽！”说着伸出两手掰着岸边儿，抬脚上岸，腿一使劲儿，身子爬了上去，急忙转身伸手拽住圆娃的手，用劲儿往后拉，胖娃在下边又是托又是搡的，可是圆娃身子软软的根本抬不起腿。
　　火羲吃力地挪到胖娃身后，提一口气一手抓着圆娃的腿往上一抬，云娃正使劲儿地拉，手下感觉一松，一个屁股蹲儿坐地上，见圆娃已经上岸趴在地上。她顾不得疼，爬起来赶紧拉胖娃。
　　火羲已拼尽全身的力气，枯瘦的大手已无力托举胖娃，见云娃已经拉住胖娃的手，便把树枝竖起插进水底，自己倚着，微微曲腿，一手拍腿弱弱地叫：“胖娃！”
　　胖娃明白火羲的意思，抬脚踩在他的腿上，一腿迅疾搭在岸上，一使劲儿，爬了上去。
　　刹那间，火羲感觉自己的身体像开了口的皮囊，“呼——”里面的气息一下子撒了出去，软塌塌伏在岸边，眼前晃动着无数个云娃，耳旁响起清脆而遥远的叫声“火羲——火羲——”，他使劲地咧咧嘴却没喊出声，一口气咽了下去，双眼阖然一闭。
　　云娃见火羲没有爬上来，伏在岸边的半截身子正往下溜，急叫“火羲——”扑过去抓住他的手，“火羲，你上来！你怎么啦！”喊着拽着，火羲却无动于衷，身子还是往下溜，她不由得惶恐起来，喊道：“胖娃，快来！”
　　胖娃扑过来两手抓住火羲另一只手，两人身子向后仰，一起使足了劲儿，硬是把火羲瘦长的身子拉了上来，自己也向后一仰躺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云娃——云娃——”
　　“胖娃——胖娃——”
　　“圆娃——圆娃——”
　　远处传来嘈嚷纷乱的喊声，那是花胥带着族人赶来，“妈妈——”云娃呓语般叫了一声，阖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