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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物业后，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躺在沙发上。
　　“你太奶奶，之前是捡垃圾的吗？”我问李辰。
　　李辰尴尬的摇摇头，后来补充了句。“听说我老家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死了很多人，所以可能太奶奶那时候养成了不浪费东西的习惯吧。”
　　不浪费东西？
　　“她这已经不是不浪费东西的范畴了吧？”我心里有火，说话也比较咄咄逼人。“我们亏待她了吗？她像是垃圾婆一样，什么垃圾都往家里捡！我们的脸都丢完了！”
　　“那么多人都经历过三年灾害，我爸爸妈妈也经历过，但是他们现在也还是体体面面的。”
　　听我说这话，李辰的面色变了变。“你意思是说，我们李家不体面了？”
　　我哑然，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往这方面想。
　　“对不起，我给你道歉。”这些年了，我俩每次遇到什么问题，先低头的总是我。“但是，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太奶奶？”
　　“我们当初装修这个家，花了多少钱，你也不是不知道。光是那地毯，都大几千，现在全毁了。那墙纸上，被她不知道怎么甩上了泥点子。壁纸也得全换。这些都是钱啊。”
　　我之所以能和李辰相处这么久，因为他还算是个正常人。虽然他算是“凤凰男”，但是花钱什么的也没太小气。房子是我买的，但是装修的钱是他出的。
　　听我说了这番话，李辰不开口了。半晌后，他闷闷的说，“我试试吧。”
　　16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打电话让李婶赶紧来做保洁。
　　李婶是个很勤快的家政阿姨，我每半个月约她一次，来上门服务，彼此都很熟了。
　　即使李婶见多视广，见多了邋遢的脏屋子，看到太婆婆的房间的时候，还是小小的吃了下惊。
　　不过她毕竟经验丰富，笑着和太婆婆打招呼。太婆婆却对她理都不理。不过李婶也没说啥，拿着自带的大大的塑料袋，开始往里面装太婆婆捡回来的垃圾——那些废弃的小家电、家具，长了绿毛的食物之类。
　　看到李婶收拾，太婆婆忽然像是被闯入了领地的老虎，上前一把把东西抢过来抱在怀里，同时推搡李婶，几乎把她推了个趔趄。
　　李婶差点没一屁股摔在地上。
　　“对不起，李婶……”
　　李婶摇摇头，示意没事。她拿出小桶和抹布，说先清理下墙上的垃圾。
　　17
　　趁着李婶忙里忙外，我去了物业。对于这两天发生的事，我表示抱歉。然后我掏出一千块钱给物业，希望他们给小区里所有的垃圾桶，都加盖一个厚厚的盖子。
　　太婆婆力气小，让她掀开盖子不现实。
　　看在钱的份上，而且知道太婆婆的怪癖，物业最终同意了。
　　18
　　回到家，我正好和夺门而出的李婶撞了个满怀。
　　“神经病，老疯子！”李婶骂了两句。我脸皮涨红，不用猜都知道她骂的是谁。
　　“慧鑫，你是个好媳妇。可惜你家那个奶奶，脑袋瓜子真有问题。”她愤愤不平，“我要拿走垃圾丢掉，她就像是我抢她的东西一样，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看着李婶脸上的巴掌印，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不停的道歉。
　　为了赔罪，我把李婶好声好气的送到小区门口。
　　“慧鑫，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正是打拼的时候。家里有这么个疯婆子，实在不行。你给她送敬老院去呗。”李婶丢下这句话走了。
　　我的心也开始涌动起来。
　　是啊，我没有照顾老人的能力。之前我以为我有这精力和耐心，能好好服侍李辰的奶奶。现在看来，我没有。
　　就在我心潮翻涌的时候，李辰忽然给我打了电话。“快回来，家里出事了！”
　　19
　　等我回到家，发现家里闹哄哄的，门口站的都是人。门里面，一男一/女正脸红脖子粗的揪着李辰。
　　这一男一/女我认得，是楼下4A的房主。我们是5A，刚搬进来开始装修的时候，曾经发生过洗手间漏水的事，漏到他们家，虽然最后我掏钱并且赔礼道歉了，但关系始终不是那么融洽。
　　“你们家那个垃圾婆我说为啥天天去翻垃圾箱呢，原来是想偷东西！”
　　太婆婆卧室门口，放着一个旧的床头柜，小小的。
　　我向李辰快速打听了下来龙去脉。
　　原来，就在刚才我送李婶下楼期间，太婆婆又作妖了。她下楼去，因为有物业派的清洁工在，没有抢成垃圾。在楼下，她发现了这个床头柜，就搬了上来。结果4A的房主说这是他们从老家托运来的一批旧家具，其他的都搬上楼了，就剩下这个床头柜暂时放在楼下，结果再下来拿的时候就发现没影了。
　　通过监控，他们得知是太婆婆搬走了。本来太婆婆在小区里的风评就不好，那臭烘烘的电梯，大家还记忆犹新。自从昨天晚上，小区群里就不停有人抱怨，还有人不停@我，我把自己当做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装作看不到，听不到。
　　但，终究是没法躲的啊。
　　“大哥你喝口水，消消气……我奶奶真不是故意的……”李辰给4A的大哥泡了杯茶，对方手一抬，把茶杯打翻。
　　“少整这些没用的！那柜子里，放着我奶奶出嫁的嫁妆，金耳环，金项链，你们让那老太婆赶紧还回来！”
　　这就是赤/裸裸的敲诈了。我才不相信真有金器银器，就随随便便放在这个小破床头柜里，随便扔在楼下。
　　不过，为了确认，我还是象征性的朝太婆婆的屋子问了句。
　　“奶奶，你没看到什么金耳环金项链吧？”
　　话音没落，一个东西带着风声砸到了我脑袋上。我的眼前当时就黑了。
　　太婆婆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鹅卵石。
　　20
　　当我醒来的时候，围观的人早散了。
　　我躺在床上，忽然觉得非常委屈，用杯子蒙着头，大哭了一场。
　　21
　　在我的坚持下，李辰终于同意送太婆婆去敬老院了。
　　不过在送到敬老院之前，需要做一个全面的体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