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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计师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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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巨款迷踪

  白起到任后的第七天,龙州装修公司终于收到了一笔800万元的工程款,钱虽然不多,但也让白起稍稍松了口气,毕竟,有一点钱在手,对付起债主们就有些谈判的余地了。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第八天一早,公司的总法律顾问黎烟霞来告诉他,外地一家法院冻结了公司900万元银行存款。
  生平第一次,当着黎烟霞和几个债主的面,白起用自己的脑袋在墙上狠狠地撞了三下。
  短短八天,白起孤立无援,疲惫不堪,深深的领会到了前任临走时那句话的深刻含义。
  八天里白起除了应付一些日常事务,每天都很关注资金情况,他发现属于联营伙伴的那部分资金居然一直没有大额波动,似乎不符合常情,因为时近春节,大家都着急收款付款。他叫来主管会计老王,问她,这5000多万都是哪几位联营伙伴的钱,能不能暂时挪借一下?老王回答说,她也不知道都是谁的钱,但肯定是不能挪用的,联营伙伴们各个都有很深的根基,如果动用了他们的钱,很快会有大领导干预,甚至会直接找财务人员的麻烦。白起要求老王当天下午就拿出这份钱的权属清单,他计划拿到清单后,请周总出面,找联营伙伴们谈一谈,大家共度难关。
  清单还未出来,王建国来找白起,他拿来了30张打折卡,介绍说,这是一年前,某甲方作为工程款抵给公司的,当时每张抵了2万元。白起细看那卡,发现是某民营医院的打折卡,这是实用率很低的,接近于废纸,而且有效期只有两年,到目前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就问建国,为什么这卡在手里放了一年,从时效上来说,这卡的使用价值已经失去一半了。建国说,详情他也不知道,反正是项目部拿来的,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白起给周总打电话,周总让他找黎烟霞,黎烟霞说,既然甲方把它作为工程款抵给装修公司了,那这些卡就属于装修公司,然后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了。白起再去问涉及此事的项目经理有何打算,项目经理说,他也不知道,已经放了一年了,要不再放一年?按大家的意思,该着装修公司倒霉,这60万元就应该装修公司承担了。60万,是15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年的工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不要了?这可是企业的钱,是国家的钱啊!一贯温和的白起气的想骂人。
  当天下午,白起催老王拿出清单,可老王百般推脱,就是拿不出清单。第二天,第三天,白起紧盯着老王不放,终于在第四天,老王退无可退,说了实话,她的账上,属于联营人的钱只有1000多万,而不是5000多万,她先前说的联营人有5000多万,依据的是出纳员记的手工台账,前任总会也一直认可手工台账,一年前,她们之间就有将近4000万的差距,但从未想过对账,领导也未要求核对,到现在,这个差距还扩大了。这两天,在白起的要求下,她和出纳员一直在核对,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们一直没有对出来。
  白起追问:“你的账上数和银行对账单的数相符么?”
  老王老实回答:“也不符,不过,差距不大,大概差100多万。”
  白起大惊,大喜,继而大怒。
  惊的是一家公司出纳员的台账竟然与主管会计的正式账目之间差了4000多万,喜的是如果这4000多万不是联营人的,而是装修公司的,自己春节前的难题就算解决了,怒的是三个不同的账目,本应完全相符,没有一分钱差距,按照会计工作准则,有一分钱差距都应该连夜核对清楚,现在却是三个不同数字,而且最大差距高达4000多万,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因为什么。主管会计和出纳员座位相连,竟然从来没有对账,这公司的财务管理乱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白起压制住情绪,紧急召集相关人员开会,经过对账目、凭证及过去一年来的往来情况的分析,白起得出了初步结论:装修公司账上至少还有银行存款4500万元。鉴于时近春节,他决定先把有把握的资金4000万元,一步调整到位,账目问题慢慢核对,但也要求老王、建国等人,在春节后一个月内拿出结果。
  这个处理方式说来容易,实际上对决策者的要求非常严苛,他必须有极强的财务业务功底和精准的判断力,同时还要有敢于担当的勇气。刚好,这几样素质白起都有。
  白起把情况向周总汇报,周总喜出望外,当场抓住白起的双手摇了又摇,完全同意白起的方案。白起又把医院打折卡的处理意见向周总汇报:把30张计60万元打折卡,分别抵给下游供货商,具体给谁,由白起再与供货商谈判。周总高兴地合不拢嘴,完全同意,就差把脚也举起来了。
  有了4000万资金,白起面前的困局豁然开朗,终于,他在债主和下属的项目经理们面前直起了腰板。债主们先前忙于催款,主要是担心装修公司没有钱,大家都难过年,现在听说有钱了,大家就都从“挤兑”的心理状态中释放出来,笑容终于在白起脸上浮现,也终于在他面前浮现。一团乱麻似的局面得以缓解,终于回到了正常的工作秩序。
  他要求各项目部、各部门各行其责,分头落实好债务数额,然后再挑额度大的供货商谈判,每家抵给一张或两张。横亘在面前的“年关”,一下子消失了。
  到了装修公司两周了,白起第一次有了主动工作、主动思考的时间,需要做的工作很多,但白起必须一件一件梳理。首先要做的,是认识财务部的同事和了解公司基本财务状况,这件事情好办,白起叫来建国,让他给自己一份财务部和财务系统全体员工的简历和工资待遇情况,然后又吩咐他,给自己一份银行账户明细表,一份贷款情况明细表。然后需要做的,是了解应收应付情况,白起知道,那不可能是一张明细表所能涵盖的内容,自己需要慢慢看帐了,这件事很重要,但春节前,没有时间细看了,需要等到春节后自己慢慢梳理。还有,法律合约的事情也很重要,也很紧急,前几天那个封账户的法院来的太是时候了,账户里本来余额只有100多万,头天刚进了800万,第二天就被查封了900万,额度几乎刚刚够用,太刻意太可疑。还有......
  留给白起思考的时间很短,白起刚刚对未来有一点规划,就又被人打断了,而且这个人有些特殊。
  这个人既不是来要账的债主,也不是来汇报工作的会计,而是来送礼的。
  当了十多年总会,白起自然会经常遇到送礼的人,绝大多数情况下,白起都会拒绝。有时比较熟悉的商业伙伴送些纪念品、茶叶、烟酒之类,白起也会收下,然后再在合适的机会回赠些类似的礼品,白起曾和原单位的纪委书记老魏探讨过此事,老魏告诉他,中国毕竟是重人情的社会,一点儿人情不讲也不行,但是这个度,一定要把握住,烟酒茶之类的小礼物,收了关系不大,但千万不能收钱。多年来,白起也是这样把握的。
  来者是位30多岁的漂亮女士,两人交换了名片,白起看那名片上写着“龙州爱家装修公司商务经理李晓敏”,晓敏自我介绍说,在单位也主管财务,知道对方也是财务人员,白起心理上觉得有些亲近,两周来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这是一位资深美女,衣着得体,化着淡妆,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说话沉稳而优雅,不由得又亲近了几分。两人简单说了说公司业务的事情,晓敏说知道白总很忙,就不多打扰了,春节后请白总一定赏光,大家一起吃顿饭,于是起身告辞,并优雅的伸出右手和白起握别,白起也客气的伸手,却不料对方左手突然拿出个信封,迅速塞到了白起办公桌上一叠文件的下面,并轻声说“白总辛苦。”白起吓了一跳,赶紧松手转身去拿信封,准备还给晓敏,却发现晓敏已经拉开了办公室的门,而门外还站着两位等着白起办事的同事,晓敏优雅的挥手和白起告别,白起也只好挥手告别。
  信封里有2000元钱,门外的同事肯定没有看见信封,即便看见了,也只是信封,晓敏塞信封的时候动作轻柔,声音很低,不存在录音或录像的可能。也就是说,这2000元钱,只有“天地你我”四知,要不要收?
  白起第一反应是,等办公室方便时,给对方打电话,让她来拿走,可转念一想,这话似乎又不适宜在电话里说,万一对方电话录音,或者身边有其他人,自己不是给自己添堵?想了想,白起给晓敏发了条短信“请速来我办公室,你有文件落在这里了”,对方很快回复“我的文件都在,您那件应该是别人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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