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男生，也一样心事重重。
　　“太难了。”
　　就算是自诩提前N年预习完高中三年所有数学知识点的祁玥，在听这些知识的时候，也要费尽心力才能跟上严舫舟的节奏。
　　一段讲完，他有些担忧地回头，偷看了一眼站在教室最后的林嘉虞。她居然在频频点头。
　　她是真的能听懂？还是在不懂装懂？还是困了？
　　应该是困了吧。连笔记都不做，肯定听不懂。
　　不过，看她像啄木鸟似的动下巴，莫名还有点小可爱……
　　……不！不对，她可是当众强吻过自己的女流氓，他怎么会觉得她可爱？是可怕还差不多！
　　“他又又又又在看我。”殊不知，林嘉虞是因为站久了有点累，在活动脖子肌肉，“啊，斜方肌好难受。昨晚不该熬夜看书的，谁能想到那个严老师家的宝藏专业书籍还真不少，看着看着就忘了睡觉，呵啊……”
　　她果然是困了！！！
　　祁玥一时为她捏了把汗。虽然他和林嘉虞之间关系很僵，但他不希望严老师因为这种事就离开学校。
　　对于真正有学问的人，他是尊敬的。
　　一般来说，兼备高学历，知识储备又很丰富的教师，一般都不会来初中教书，他们往往留在大学做学术研究，次一点的也在育英中学教高三。
　　像严舫舟这种名校博士毕业、顶级期刊论文随便发、带个项目就能上新闻十多次、回国一堆大学抢着要的学术大牛，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所以，严老师是祁玥全世界最感兴趣的人。
　　如果不是严舫舟因为某种历史原因主动“支教”，恐怕祁玥一辈子也没机会做严舫舟的学生。
　　想到这，祁玥悄悄扭头，压低声音威胁她：
　　“林嘉虞！别犯困！要是因为你，让严老师被开除，我跟你没完！！”
　　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似乎没听懂。
　　祁玥直接血压飙升！
　　“林嘉虞！待会要是教导主任问你，我就给你传纸条。”他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焦躁地叮嘱，“按照我说的回答，绝对没错！”
　　林嘉虞有点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她以为他和自己有过节，是来寻仇的，没想到他居然主动帮忙。
　　不过……
　　“好了，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内容比较多，大家回去之后做完第17页的习题，好好消化消化。”严舫舟合上硬皮书页，转向还在一旁跷二郎腿的小胡子教导主任，微笑道，“马老师，您请。”
　　教导主任清了清嗓子，唱京剧似的翻了个白眼：
　　“小严呐，你要是想认错，就趁早，我也不希望最后搞得你和她都不好下台。毕竟这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诚实，是脚踏实地，而不是不懂装懂、打脸充胖子……”
　　“您可以开始提问了。”这次打断他的却是站在十米外的林嘉虞。
　　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笃定，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
　　“那就适当考察你一下。”教导主任哼了一声，整理好肩头的西装，走到黑板前，随后飞也似的写下一串他精心挑选过的本单元难度系数最高的计算题。
　　由于题目太长，到最后他手里的粉笔都用完了。
　　这哪是适当考察？
　　这根本是杀人诛心！
　　硬要说这是这节课的内容，倒也是，可论难度，就像刚给小学生教了1+1=2的原理之后就让他上去解微积分例题一样！
　　这个死胖子，是铁了心想借机把严老师赶走啊！
　　教导主任写完题，嘴角便挂上了浮夸的笑意：“林嘉虞，我给你30秒的思考时间。30，29，28……”
　　祁玥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稳住呼吸，用文具盒挡住手指，悄悄在小纸片上有条不紊地写下他心中的解答。
　　就算保证不了百分百的正确率，但起码思路是对的，教导主任应该不至于责备她没听懂。
　　“好了，林嘉虞，上来写答案吧。”教导主任侧身站在讲台上，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祁玥匆匆将写下的小抄拧成一团，啪嗒一声，扔到了林嘉虞脚边。
　　快捡！快捡啊！趁死胖子还没发现！他在心里不停呐喊。
　　她看着他满是暗示的眼神，心中了然，轻轻弯下腰。
　　他以为她要假装系鞋带、顺便捡起那张纸条了，心里松了口气，却不料她只是低头在他身边耳语了一句：
　　“谢谢。但没必要。”
　　少女轻盈的嗓音在他耳中回荡，让人心中漾一阵涟漪。
　　祁玥诧异地回过头，耳廓差点触碰到她的唇瓣。在他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和急切。
　　没必要？为什么没必要？！
　　难道她就那么想让严老师从这个学校离开吗？难道这就是她一开始的目的？难道她真的恶毒到这种地步？
　　“林嘉虞！”他不禁唤出了声。但少女的背影已经快步登上了讲台。
　　在二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她拿起粉笔。
　　这一刻停顿了许久。他们都以为她在思考，但她忽然把粉笔拿近眼前，仔细观察起上面的白色粉末聚合物。
　　因为在她的未来，“黑板”是早已淘汰的历史产物，学生们上课都用360度环绕的全息电子投影屏，只需虹膜锁定就能进行许多复杂的输入操作。这种老古董可实在太有趣了。
　　教导主任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林嘉虞同学，你是不是不会写？看来我们的打赌已经有结果了，很遗憾，严老师，你必须为你不负责任的行为——”
　　咔哒。
　　粉笔头撞击到黑板的声音。
　　一条横线，开始划向远处，从林嘉虞漂亮的指尖，到黑板的一端。
　　华丽地转了个圈，再折回来。
　　一气呵成。
　　却短得让人咋舌。
　　“她在写什么？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祁玥都看不懂了。
　　她连一句过程都没写！连必备的“解”字都没写！上来就是一串奇怪的公式！没有过程的答案在奥数判卷的时候很大概率也要给零分的！
　　这不是间接证明了她根本没听懂吗？
　　祁玥心急如焚地站起身，想为严老师说几句话。但他余光瞟到，教导主任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不自然。
　　就像是……在害怕似的。
　　教导主任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这、这是……”
　　一个沉不住气的学生已经开始抢先批判讲台上的林嘉虞了：“喂！你是瞎写的吗？和参考答案上的完全不一样啊！”
　　“不会写就别写！丢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