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参谋长，司令那边还要你多多美言，价格上就按照之前商定的数目来办，就是付款还希望您能在年前给我们结算，逢到年关嘛，各家各户都要清清账，您看…”宋国生其实打心眼瞧不上这些所谓的司令大帅，尽管国民政府在全国的领导地位已然确立，可在这些盘踞地方的军阀们仍旧对内鱼肉百姓，对外耀武扬威，他们名义上服从中央领导，但各自小算盘精明着呢，没有兵没有枪，中央可对你爱理不睬，真要有那么一天，昔日那些政敌对头还不把你往死里整啊！
　　“宋兄这是对我们信心不足啊！如今这南方的局势基本稳定，司令掌握的经济，关税、盐税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还会差宋兄这些钱？”
　　“参谋长说笑了！国生自然对司令信心十足，否则也不会主动邀约刘参谋长来商议合作了，这样的诚意，还希望刘参谋长及时向司令转达！”
　　“报告！”
　　“进来！”刘参谋贴身的亲兵来到跟前贴着耳朵咬了几句话。
　　“哈哈啊哈哈！你先下去吧！”刘参谋忍不住哈哈大笑。
　　宋国生眉头一皱，清楚儿子的事情已经有人通报了。
　　“国生啊！小侄还真是调皮的很啊！”
　　“让参谋长见笑了！国生管教不严，惭愧惭愧！”
　　“管教不严！这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你应该知道司令最近已经同意了皇甫团所辖扩团为旅的请示，不日将亲临淮安城宣读命令，他的儿子皇甫剑又是我国民革命军序列正式的军官，你儿子的这个行为深究起来可是重罪！”刘参谋长厉声喝问。
　　老狐狸，老狐狸啊！宋国生心中了然，这家伙又在趁机敲竹杠了，不动神色的向管家方向瞥了一眼。
　　“刘参谋长说的什么话，小孩子之间顽皮嬉闹，就不必上纲上线了吧！”
　　“老宋，我这话可不是开玩笑，司令在上次会战后，损兵折将，关键时期，一个旅的部队在他心中也是颇有分量的，其中厉害还需要我向老兄一一道明吗？”
　　“刘兄也和我相交多年了，咱也打开天窗说亮话，皇甫的部队到底什么质量想必你们已经充分了解，虽然人数凑了小二千人，可实际战斗力怕还不如司令精锐部队一个加强营的战力吧？况且这么多人窝在这儿，油水丰厚的买卖都被中央攥着，地方税务又在司令手里，他们自给自足都困难，到时候肯定伸手找你们要钱，司令现在是处处要花钱，处处头疼钱，这货色伸手了，司令那边，给与不给都心里犯难啊…”
　　“宋兄说的也确是如此，但如果把他们留在这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又和你结了仇，往后自然处处与你为难，处处敲诈勒索，我知道宋兄你手眼通天，上面自然有人袒护，但整日一只苍蝇嗡嗡乱叫，不也影响宝号的生意兴隆嘛！哈哈哈！”
　　“所以，还恳请参谋长能在司令面前进言，让皇甫旅长换一个驻地，听说北边乌城刚刚交由司令接管，百废待兴百业待开，皇甫的队伍去那最适合不过了。”
　　“看样宋兄已经有了主意，想必已经寻人去司令面前言语了，但你应该知道，皇甫也在此地经营多年，贸然离开肯定不甘心，要是因此造成哗变，这责任你我可担待不起啊！”
　　“听说司令一直想购买美国的炮舰，不知道进展如何？”宋国生揭开茶碗，细细的吸了一口，并不去接对面的话茬。
　　“炮舰！你有办法搞到炮舰！？”刘参谋长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和喜悦，大司令占据的地盘河网密布，管理控制都不方便，要是能搞到炮舰，进可互相支援，退可东山再起，真可谓如虎添翼，其中好处不必多言，司令为这事情多次训斥自己无能，可和那帮洋鬼子谈判，国民政府都非常艰难，自己就更没招了。
　　“美国的炮舰，我没有好的路子——”宋国生顿了一顿。
　　“嗷？”刘参谋长没有掐断宋国生的话，他清楚此人既然开了口，就一定还有下文。
　　“——但据我所知，目前的世界造船工业最出色不仅仅是美国，在德国有家造船厂，在一战时候是专供前线的，质量产品生产线都没得说，我了解他们最近资金非常紧张，因为经济下行原因一直缺少订单，而恰巧我和其中一个股东在葡萄酒进口方面合作多年，要是能为司令牵线搭桥，我想是再好不过了。”
　　“宋兄，要是你能帮这个忙，我想司令不会拒绝你的任何合理要求！”
　　“那么清参谋长回去告诉司令，这事情我已经谈了七七八八了，相信不久就会有准信！”
　　“哈哈哈，宋兄果然棋高一着，这样我回去也好交代了！”
　　“刘参谋长，请下人准备的江南的小点心，带着路上充饥！”宋国生接过管家递来的小盒子，双手奉给了刘参谋长。
　　“啊！好说好说！”刘参谋长掂了一下分量，心中了然。
　　宾主尽欢一直迎送到门口才散，皇甫安排打听动静的人远远看了一眼这场景，狠狠一跺脚，赶忙回去回报。
　　刘参谋长坐在车后座，打开礼盒，八根金条整整齐齐躺在盒中，闪耀的令人心花怒放，看着身边跟着的两人若有若无的瞥视，刘参谋长取出一根，感受着黄金醉人的温度，想一想又放了回去，从另一边一只布袋中倒出十来个大洋，往车上随从司机两人瞪了一眼：“拿去分了，记住，嘴是用来吃饭的。”
　　“北海道经济大学？去这地方干啥，不是说那边大部分都是中国来的留学生嘛？”
　　“是的，就是这个地方，我观察了很久，记住你们不是作为一个日本人去的，你们同样来自中国，是中国过来的留学生！”寺内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权威而不容置疑。
　　“千岛子，这次你和太郎一起去这个学校。”
　　“我？”千岛子的父亲千岛正雄和寺内早先是同僚，日俄战争胜利后两人分到一起共事，日本出兵东南亚，寺内是父亲的副手，噩耗是由寺内叔叔亲自来到家中传达——
　　那一天千岛子永远也忘不了，夏日的气压低沉，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母亲在一旁一边替自己打着扇子，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自己说着话，五岁的千岛子这时候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她知道母亲是在挂念着父亲，于是说起自己和小朋友的玩耍的经历想分散母亲的注意力，寺内就是在这个时候敲门的，千岛子乖巧的跑过去打开门，开门的时候寺内还勉强呲嘴冲自己笑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千岛子感不到一点点的轻松，反而察觉到周围压抑的空气中渗透出更令人窒息的某种气氛，一点点的挤压着自己，寺内招呼一声，径直来到母亲呆的厅堂中。
　　“夫人，我有点事情想和你单独谈谈！”
　　母亲的脸瞬间就失去了血色，身体仿佛抽空一般，摇摇欲坠。
　　寺内冲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母亲反应过来：“千岛子，拿些零钱去买冷饮吧。”
　　我一点也不想离开，不知怎么的，我如此的笃定此时的母亲无法一个人承受接下来所要面临的打击，我想要留下来，哪怕仅仅陪在她身旁。
　　“千岛，妈妈也想喝一点，这天气太热了。”母亲似乎恢复了镇定，用更加肯定的语气命令我。
　　我点了点头，假装一无所知的的离开，走到门外，我努力张大耳朵去偷听里面的谈话，但寺内的声音很小，还夹杂着母亲的哀泣，门口的卫兵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我逃开了。
　　半小时后，我回去了，母亲泪痕非常明显，寺内叔叔还是来的时候的样子，严肃而又透着阴冷。
　　“夫人你放心，等千岛子大了，我会亲自培养她，不负千岛兄对我的扶持和情谊。”
　　母亲勉强挤出一点点礼貌性的微笑：“拜托了！”
　　寺内走后，母亲沉默了好久，买来的饮料在夏日的炎炎中很快就消散了凉气，瓶身部位还被惶惑不安的我握的有些发烫，母亲没有做晚饭，只是对着厅堂中一张全家福发愣，我也不敢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天一点点变黑，房间很快没有了亮光，没人起身去点灯，母亲呢？我突然被一阵剧烈而又持续的恐惧击倒，我慌张的呼唤她。
　　“妈妈，妈妈？！”没人回答我。
　　“父亲。”我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会喊出这个字眼，但这一声叫喊总算把迷怔中的母亲拉回现实。
　　母亲起身找到我，将我拉进她的怀里，我停止了叫喊内心稍定，屋子里亮起了灯，我看见了母亲的脸，温柔却透着无尽的悲伤。
　　“千岛，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说完抱起我嚎啕大哭，父亲走了，父亲走了？这时候我才确信了内心杂乱的猜测。
　　……
　　“千岛？千岛子！”
　　寺内叔叔的话将我拉回了现实，一个月前，他找到还在上大学的我，征得母亲同意后将我带来这里，母亲在那之后没有改嫁，可没有男人的家庭总会面临许许多多的闲言碎语，寺内来过很多次，他的姿态非常强硬威风，那些捣乱分子很快就不敢前来，我听过外面人传言他和母亲的一些事情，并不太排斥，最少从小到大，他还是很照顾我的，从内心最深处，我是把他认作半个父亲的。
　　“寺内叔叔！不——寺内老师，我明白了。”我突然记起上次公开场合他对我强调要叫他老师。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叔叔，太郎是这一届我最喜欢的学生，你不必顾虑。太郎！千岛子我就暂时托付给你了，她算是我半个女儿啊！”
　　“老师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
　　“你们的身份，就当做情侣吧？不，不，不！这不太方便，这样吧，就以兄妹的身份进行相处吧！等到你们能和学校中所有人打成一片了，这次训练的目的也就达到了，那时候，我就会将你们召回！”
　　“北海道经济大学？下个月就走？啥？我！”宋耀辉被这突如其来的安排搞得措手不及，抬眼看父亲，他明白这是个决定，而不是一次商议。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尽可能  去温习你的日语，我想你应该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