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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此生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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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16章 闹别扭

  陆宁回到宿舍,换好训练服,刚想出门时,余光瞥见到一旁画架上,昨晚刚画完的那副油画。画面里是一条街景,街的最开始处是中学大门,而最末尾,则是医院大门。
  这条街,是陆宁对徐安瑾记忆最浓烈的开始,可她从不敢回想。昨天将藏了这么多年的画面画下,也不过只是想跟那段记忆做个了断罢了。
  其实陆宁鲜少见过徐安瑾严肃的样子,昨天算一次,多年前陪她去医院见奶奶也算一次。
  那时的陆宁,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那天她得到徐安瑾的特许,被他带着出了校园之后,便直奔医院。她横冲直撞,眼里尽是失了理智的执着。
  直到徐安瑾拉住她。
  一辆汽车急速驶过,冲出几米之后猛地停下,司机摇下车窗对着陆宁叫骂道:“你特M的要死死远点儿,撞不死你个小杂碎!”
  话音还有余响,车窗摇上,又开走了。
  徐安瑾心惊胆战地将陆宁往边上一推,怒吼:“你这么确定你奶奶死了,这么急着下去见她?”
  话之难听,让陆宁回过了神。
  后来他带着陆宁平安赶到医院,却将好见到陆宁奶奶被推进重症监护室。
  医生说: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妈妈说:你怎么敢逃课?快给我回学校去!
  那一刻的妈妈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眼里只看得见流失的分数,却看不到稍纵即逝的亲情。
  陆宁在大哭大闹一通之后,依旧被赶了出来。愤怒与自暴自弃如海啸一般朝她席卷而来,她瞪着一双通红的眼,忽然拔腿就跑,往车流、往人群。徐安瑾紧追了没几步,便再看不到她的身影。
  短跑运动员的好苗子。徐安瑾想。
  可调侃的想法只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只剩担忧。
  成绩成绩,只知道成绩,我人都不见了,看谁给你成绩!
  陆宁如是想着,闷头乱跑。待她停下,她又报复一般地,去了平常绝对不会去的地方。网吧、地下滑冰场、台球室,甚至酒吧,虽然只是在门口待了两分钟,就怕得赶忙离开了。
  整整消失了两天之后,她又回了医院。可她不敢进去,她蹲在医院门口的角落,忍着眼泪,像只被抛弃的幼猫。
  忽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了她的发,一下一下,施了魔法一般,将她难过又焦躁的情绪,慢慢压下。
  他说:“小家伙,你要乖一点。”
  这时,陆宁才意识到,自己的消失,要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人是他带出来的,要是真不见了,责任最大的自然是他。
  可是,在自己给他闯了这么大的祸之后,他却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小家伙,你要乖一点。
  她的任性、怨懑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她想问他,怎么知道她又来了?也想问他,这两天是不是被人责怪了?她一肚子的问话悉数涌入喉咙里,可最后只道:“我们回去吧?”
  他说:“好。”
  待她站起身,他又说:“你奶奶度过危险期了,现在转到普通病房了。”
  她说:“好。”
  还是那条来时的路,只是这次,她平静了许多。她牵着他的衣袖,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也不肯多走。
  好像就是从这一刻起,徐安瑾,这个名字,这个人,如树芽一般,在她心里扎了根。经过多年风吹日晒,至此已变成一棵参天大树。
  如果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他的话,就太迟钝了。可他不告而别,突然消失这件事,在她心里,终究是道坎……
  陆宁看着那副画,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只要他向前走一小步,只要一小步,她愿意义无反顾再奔向他的,她愿意的。
  宿舍门忽然被推开,夏芊提着打包的早餐走了进来,“诶?宁宁,我一猜就知道你还在呢。呐,早餐……”
  夏芊将装着牛奶面包的袋子递了过来,陆宁没接,只问:“徐教官呢?”
  “食堂吧,刚来了个……”话还没说完,陆宁已经冲出了门外,夏芊将早餐放下,自言自语道:“……个美女,好像是他女朋友。真是的,都不听我把话说完。”
  刚赶到食堂,便见一群人从门里走了出来。
  徐安瑾跟一个姑娘被簇拥在中间,旁边都是其他的教官们,众人好似在说什么很有意思的话题,笑声一阵接着一阵。连徐安瑾低头点烟,嘴角的笑意也依旧明显。
  陆宁气喘吁吁地在一旁站定,陈畅率先看见她。他推了推徐安瑾,“小野猫来了。”刹那,众人视线全都往陆宁身上投去。
  那个姑娘,不,应该说是那个女人。紧身体恤阔腿裤,妖娆的身线一览无余,及腰的长发被扎起,也丝毫掩盖不住她的风情万种。
  她的妆容有些浓,大红唇,长眼线,只涂了一层隔离霜的陆宁在她面前,宛如透明。
  她双眼弯成一轮月地看着陆宁,爽朗笑道:“小姑娘,过来。”
  那么清高的陆宁啊,在这一刻,宛如智障。她听话地回应她的招手,朝众人走了过去。
  “你好呀小姑娘,我叫秀珠,你是老徐的学生吗?”秀珠的语气带着哄孩子的意味,陆宁很不喜欢,她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让徐安瑾将自己当做大人,可现在因为秀珠的一句话,立马又被打回了原地。
  秀珠……秀珠,这个名字陆宁印象深刻。前几日宿营时,他还说过为了秀珠讨好康哥的话。
  陆宁暗自想着,不肯做声,她笔直地盯着徐安瑾,眼神肆意又任性,一如往年。
  徐安瑾将刚点燃的烟掐灭,抿唇笑了,“找我有事?”
  一位又黑又矮的教官听到这话,十分‘善解人意’地道:“嫂子,你们家老徐又要教训人啦!”
  秀珠咯咯地笑着,“小白,你一天不挤兑他你就过不去是不是。”
  “我没找你!”众人还在笑着,陆宁却忽然气鼓鼓地喊道,“我是来吃早餐的!”说着,越过众人,冲进了食堂。
  “嫂子,你们家老徐又惹哭别的小姑娘啦!”小白不折不挠地开着玩笑,可话音刚落的下一秒,他又一跳而起,惊叫:“陈畅你掐我干嘛!”
  陈畅皮笑肉不笑地揽住他的脖颈,将他往办公室方向拖,“走,我写了一个训练计划,你帮我看看。”
  “训练计划你给徐哥看,给我看干嘛!”
  “刚吃那么多噎不死你是不是!”
  陈畅拖着小白边骂边走,其他教官也偷笑着跟在二人身后离去。秀珠看向徐安瑾,脸上笑意敛去大半,“我去你办公室等你。”
  “嗯。”
  “快点回来哦。”一些玩笑,一些撒娇,还加了一些妩媚和勾Y。
  徐安瑾没有回应,他一边将手中掐灭的烟头弹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一边转身往食堂内走去。
  食堂内,已过了早餐*期,视线之内,人数寥寥。
  陆宁坐在角落的餐桌上,桌前放了一碗白粥,一杯豆浆,两根油条,一笼小笼包,以及一笼烧麦,她心不在焉地拿着油条往嘴里塞,视线虚焦,丝毫没有发现已经坐到对面的人。
  徐安瑾对着她的脑门弹了个爆栗,陆宁一惊,忙地回神,见到是他,又翻了个白眼。
  “干嘛?”她说。
  徐安瑾对着一桌的吃食努了努嘴,“吃得完?”
  “你管我。”
  “不许浪费粮食。”
  “我出了钱,不用你管。”
  她面色淡淡的,像是在跟空气对话。
  徐安瑾慢悠悠地掏出口袋里的纸巾,极其自然地替她擦去嘴边的油渍,“行,我不管,你慢点儿吃。”
  一颗烟弹在她脑海缓缓升腾,然后炸出一朵巨大的烟花。
  陆宁脸色刹那红成一片,她低下头,抢过纸巾,“不用你管。”一模一样的四个字,可这句,语气明明弱了许多。
  徐安瑾抬手看表,“还有二十分钟集合,不急。”
  说完这句话,他就默了,翘着二郎腿,一副悠闲模样。
  一旁打扫卫生的食堂阿姨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跟他闲聊了几句,可待他聊完一回头,却发现桌面上的东西分毫未少,于是,脸色倏地就沉下来了。
  “怎么不吃?”
  陆宁推了推面前的粥碗,力求证明,眼神坚定,却就是不说。
  “吃不完为什么点上这么多?”
  陆宁低头不语。
  “刚刚在门口喊话的气势呢?怎么现在怂起来了?”
  陆宁撇了撇嘴,又将头低得更低了些。
  “蜗牛啊?一直往肚皮缩什么,肚皮上又没壳。”
  明明是他……他还理直气壮!
  陆宁想着,刚刚的底气又回来了些,她咬了咬唇,不服输地重新坐得笔直,可当她刚抬头,便看见徐安瑾一脸故意的笑着,正拿着她面前的小笼包往自己嘴里塞。
  “刚没吃饱,蹭点你的。”他赖皮笑着,陆宁的火气莫名地消了下去。
  夏天的蝉叫吱吱呀呀,永不停歇。偶有凉风吹过,带走食堂里的闷热。
  陆宁勉强喝完一碗粥时,徐安瑾已经帮她把吃食消灭了大半。她看着剩下的一杯豆浆和两个小笼包,犹豫着问:“怎么……不吃了?”
  “这是你的,”顿了顿,又命令,“吃完。”
  她抿了抿嘴,拿起一个,往嘴里送去。
  “秀珠,是康哥的小女儿。”
  “嗯。”
  “不是我女朋友。”他像是在解释。
  “哦。”
  “我要是恋爱了,肯定告诉你,你别生气。”
  “与我无关。”明明消了大半的火气,因为他的一句话,又燃了起来。
  徐安瑾咯咯地笑出了声,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好啦,还剩五分钟,快点吃了。”
  陆宁没理,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似的。
  徐安瑾将剩下的豆浆递过去,“别噎着。”
  陆宁喝了一口,将口里的残余吞下,起了身。
  “吃完了。”说着,拔腿就走。
  徐安瑾勾了勾唇,掏出烟盒,叼出一根点燃,慢条斯理地将桌面的垃圾捡起,然后起身,也离开了。
  【作者题外话】:大家注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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