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哭丧着脸不说话。方雪羽打趣着，“你看，墨川侍卫都亲自送你回来了，还要我怎么陪罪嘛。”
　　月儿脸一红，跺脚跑了出去。
　　墨川见月儿出去，也正色向北溟晟道，“皇上，臣还有事禀报。”
　　“那我回避。”方雪羽看出了墨川的犹豫，后宫不得干政，她这个看了不知道多少宫斗剧的人当然知道。
　　“是关于方城的事吧。”北溟晟问，墨川点点头。“那你不要走了，”他向方雪羽招招手，“这是你可是主要参与的人，没什么需要回避的。”
　　方雪羽再三推辞，北溟晟执意不肯。她也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坐回北溟晟旁边。只是这会的北溟晟果然又了皇家的严肃，端正地坐着。
　　“此次彻查方家，查出皇家御用之物三十五件，来历不明。库房里的钱粮不计其数，私自购买官卖女子，强抢民女，证据确凿。与地方官勾搭连环，涉事官员已悉数到案。”墨川把几天来查到的罪行一一讲来。
　　北溟晟没说话，只是用眼睛盯着墨川，像是希望他再说出点什么。
　　“没有查出与祝大将军的往来。”墨川当然明白皇上了意思，下了很大决心，终于说出了这句让在场的人都很失望的话。
　　方雪羽本来就没报着多大的希望，她知道以祝洪城多朝为官的经验，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亲戚就被牵连。
　　反倒是北溟晟很失落，“连朕的皇妃都差点搭进去，这祝洪城就一点都没有动到？”
　　墨川低着头，“皇上，这方城只是个没名没姓，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个亲戚。要不是给祝家送钱，也不可能受到庇护。可方家挥金如土，又是钱多到不设账房，根本就无从查起。至于祝家，人家的项目我们也没权利过问的。”
　　“以朕的名义去查，也查不到吗？”北溟晟气得一拍桌子。
　　方雪羽赶紧阻拦，“皇上，此事真的不能操之过急。要不是有这谋害皇妃，私藏御品，意图反叛，我们连个斩立决的罪名都给他扣不上，何况是祝家。现在您根基不稳，如果挑明了要跟祝洪城作对，朝廷震荡事小，百姓涂炭事大啊。”
　　北溟晟心头百感交集，他一方面觉得自己这皇上做得瞻前顾后，太没意思，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竟还没一个女人沉得住气。只是碍于面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墨川见皇上不再发火，又继续说，“方城现在已经收入监牢，三日内行刑。府里下人，男人尽数发配充军，女人入辛者库为奴。”
　　北溟晟也没往心里去，打发了墨川，自己又坐着发了会呆，也离开了。
　　两人离去，月儿从后面一打帘进来了，手里端了一盘玫瑰酥饼。也不说话，往方雪羽床头一放，然后规规矩矩站在一边。
　　“月儿妹妹，喂我吃块点心好不好。”方雪羽自知理亏，嬉皮笑脸地跟月儿套近乎。
　　月儿心里虽然还是赌气，却也端不住架子，不消一会功夫两人又和好如初。
　　方雪羽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听月儿说，“主子，听说御花园新到了一些进贡的菊花，开得可好看啦。您下午要不要也去走走看看。”
　　“好啊。”方雪羽一听来了精神，“这几天闷在这里，被别的人跟看猴似的来参观，都要烦死我了。”
　　短暂的午憩，方雪羽和月儿，又带了两个得力的小太监，就出了自己的落英殿。
　　已是深秋，徐徐风中已经有了七八分的凉意。方雪羽一边溜达，一边和月儿聊天，倒很是舒适。
　　去御花园的路倒是很近，到了御花园方雪羽才后悔。
　　今儿兴许是都得到了新进贡的菊花开了的消息，竟是三五成群地来了好几个妃子。祝采萱跟她的新晋的小跟班田婉柔也在场。
　　“哟，贤妃今儿这么得闲，没再皇上跟前献殷勤啊。”似乎方城一案对她确乎有了点影响，人没有以前那么有攻击性，可话里话外的刺是一点没少。
　　田婉柔长了记性，规规矩矩上前行礼，规规矩矩问好，规规矩矩回到祝采萱身后站着。
　　“淑妃是很喜欢这只点翠的簪子吧，我记得上回就见过来着。”方雪羽也是信口胡说，讥她祝家断了财路。
　　哪知这一语中的，祝采萱早上梳妆的时候，刚刚因为这簪子样式不新鲜发了脾气。方雪羽一句话，立时让祝采萱想起了白天的不愉快，涨红了脸。
　　一边的田婉柔极是没眼神，没留意祝采萱那表情，还以为方雪羽这是在夸赞祝采萱，张口就道，“贤妃娘娘好眼力，这点翠的簪子可是异国匠工的好手艺，咱们这没福之人，想要一支，都没处求呢。”
　　祝采萱大小姐脾气一下子发作，恶狠狠拔下那根簪子砸在田婉柔脸上，“看着好你拿去天天儿的给我供着！”说罢转身就走。
　　田婉柔吓得膝盖一软就跪下了，手哆哆嗦嗦在地上抓起那支簪子，“谢…谢淑妃娘娘赏赐…”声音几乎带了哭腔。
　　不远处其他赏花的嫔妃似乎也听到了声音，发出悉悉索索的讨论声，却没有一个人敢回头看。
　　毕竟，没有皇上的恩宠，没有权倾朝野的家世，谁也不想来触祝采萱这个霉头。又都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也没几个人想布陆若蝶和田婉柔的后尘。
　　方雪羽今儿心情确实好的很，见祝采萱都走远了，田婉柔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禁起了同情的心。
　　“这入了秋，地上凉。没有人后脑勺长眼睛，也没谁会因为你这跪着就念你的好。”方雪羽进前几步，伸手想拉田婉柔起来。
　　田婉柔看到已经在眼前的纤长的手指，木然的摇摇头，抬起头，看了方雪羽一眼。那眼神里好似千愁白恨，又有千言万语。
　　但她还是拒绝了方雪羽的好意，“贤妃娘娘，您看那菊花盛开。这繁华了一夏的花尽都败了，却没有一株能因羡慕菊花，就开出秋菊来。”
　　说罢，由宫女搀着走远了。
　　月儿凑到方雪羽耳边，“什么人啊。说些花啊菊花的，主子您都伸出手去了！”
　　方雪羽看着田婉柔的背影。这深宫的女人，哪个不是朵花了。拘在这里，争那一个男人的宠，还讲什么仁义礼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