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又说：“下面的组长/柜长/点长发三分之二，员工发一半，至于奖金提成呢，也就暂时没有了，请大家理解理解。”
　　话音未落。
　　大家都高兴的鼓起掌来。
　　令狐海归和葛副都十分意外的相互瞅瞅。这之前，周省根本就没和正副商量，才致使二人和大家一样忧心忡忡。老板的这种明智作法，自然也让正副感到高兴。
　　真若按业内的潜规则。
　　限期整改期间，老板不发或者象征性发一点，大家没法也没得话说。
　　毕竟，在本城各超市都是如此做的。如果你反对或借故辞职，行！走人就是。若你更不服气要告到相关部门，行！尽管！对于本没多少企业效益的三线小城，你得事先作好与各环节各人员耗下去的长期准备。
　　当然。
　　莫说不知情的正副，就连楚娅也感到意外。
　　她虽然理解表哥这不得己而为之的作法，却也替表哥暗地里捏一把汗。好在，令狐海归提出的半承包制，也让上至他下到各员工，真正的基本工资都不高。
　　令狐海归作为店经理。
　　基本工资也只有三千出头。
　　葛副减掉一千块，正副和员工全靠奖金提成加上基本工资，才拥有了比本城其他大小超市稍高一点的月收入。所以，粗略算来，即或是整改三个月，每月的工资加房租金水电气折旧的总开支，也在可以承受之中。
　　并且。
　　也不可能就整改三个月吧？
　　楚娅和表哥一样，都很清楚省省省在这座三线小城里的份量和重量。在大家的交头接耳中，周省面无表情地敲敲桌面：“好了，说句大实话，我不亏大家，大家也该不亏我。我们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这就是令狐海归一直强调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家就纷纷表态。
　　可给老板制止了。
　　“我相信大家，人心都是肉长的，会这样的。”特别看看坐在最前面的正副：“下面，我们商量商量报复之事。”大家骤然沉默。还没正式开会，楚娅就通过正副，有意把折折折公开搞鬼的事儿，捅给了大家。
　　在这敏感时候。
　　这事儿甚到比自己超市发生事儿还要迅速，传到了每一个员工的耳朵里。
　　经过大半天的发酵和积压，大家早气愤得不行。这正是楚娅也是周省所需要的效果。人证物证俱在，不容狡辩强词夺理！表哥表妹就初步判断，世仇王总，正是这突发事件的始作俑者和操纵者。
　　要说呢。
　　这个王总捣蛋也不是一二次了，而是见缝插针，一有机会就上的。
　　可每次动作不大，刚好让你感觉得到却又不太痛苦。楚娅还在校园读书时，就提醒过表哥，这种温水煮青蛙式捣蛋，切不可等闲视之。
　　最好抓住对方破绽或制造机会。
　　给其狠狠一击，以绝后患。
　　大男子主义的周省，却并不以为然：“像娘儿们样尽搞小动作，不理就是。我若反击，我周省岂不也成了女人？”毕业后，同样在北上广深豪情满怀的面试，甚至还呆了大半年的楚娅，回到小城进了表哥的企业，一直担任上传下达的办公室主任。
　　至此以后。
　　王总每次的小捣蛋，楚娅总是想方设法的进行反击。
　　葛跃来了后，迅速就成了她的助手和高参，帮助她打过好几次反击战，打得王总的小捣蛋，停止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令狐海归的正式加盟后，都毫无动静。
　　正当楚娅和葛娅暗自击掌而庆之时，没想到对方迅速出手。
　　结果，嗨！唉！
　　因此，一向主张反击的楚娅，心里真是恨透了王总。自从拿到确切的人证物证后，她就以一个女人的精细和直觉，在策划着报复。
　　并提醒表哥。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遭受更大的损失云云。
　　不想，周省现在在会上公开提了出来？这让楚娅有些意外，想想，也好，可以趁机听听大家的意见想法。见过世面的女大本生，是懂得“三人行，必有我师。”的。
　　果然。
　　老板话一出口，众人便群情激昂激愤。
　　各种建议一种又一种，一套又一套的源源不断提出，让楚娅真有一种脑不暇接之感。她默默的坐着，不时在手机上写写划划，记着众人建议的精华，又时时和大家一起喷笑。
　　比如。
　　后勤主管樊美人认认真真地提出。
　　组织一帮中年大妈，人人手捏一只老鼠，分批偷偷进入折折折，趁其不备扔在地上，身上和生活必需品上，必让全场大乱，再每人趁机舀一袋米，抓几盐或者一大把蔬菜回来，凭此领取奖金，也为省省省弥补一点损失。
　　反正。
　　重奖之下，必有勇妇！
　　话音刚落，众人笑成一团。收银主管慢一点打着笑哽，断断续续的问道：你不怕老鼠倒罢了，难道大妈们也不怕，还人人手捏一只哩？
　　还有。
　　如果。
　　大妈们混进了折折折，摔不到人家的地上，身上和生活必需品上，倒先摔到了自己脑袋上，又怎么办？再则，趁机舀米抓盐巴和蔬菜，何不趁机抓钞票来得更直接，更为省省省弥补了损失？
　　可怜的虞美人姑娘。
　　听了还当真皱起眉头，陷入了深思。
　　又比如，保安防损部长丁胖一本正经的提议：干脆，老子找上十数个外地的铁哥们，趁折折折优惠打折活动时，一律黑衣小帽，黑袜蒙面，铁尺匕首，借故大打出手，口称替天行道，替民吊伐，兵分三路。
　　一路直扑办公室。
　　先断电断网络切断和外面的联系。
　　把那些劳什么子经理副经理办公室主任，还有这主管那主管的，统统胖揍一顿，女的，还顺便统统一把将裤子扒掉，再集中关进地下室，让一帮子主要帮凶呼天抢地嚎啕去。
　　一路直扑卖场。
　　如法泡制，驱动顾客们挤踩逃命。
　　一路直扑各收银台，话没说完，那令狐海归早举起手指瞄准他：“砰！”被自己美好战术激动得唾沫四溅的丁胖，一楞，居然应声举起了双手。
　　哄堂大笑。
　　声震屋顶。
　　显然，这些提议虽然不是恶作剧，却根本行不道的。倒是姚了了怯生生的建议，还有些可行性：先按兵不动，医好自己的伤口后，再找一个电脑高手，买通对方网管，进入对方财务室主电脑，狠狠捞一票后，让办公室所有的电脑染上病毒就跑……
　　想姚了了这个建议的初衷，显然是想要亡羊补牢。
　　为自己失职和渎职的处理留条后路。
　　可她正好犯了这个严重的过错，问题正悬着，自己倒敏感地重提？因此，大家非但没笑或拍手，都是沉默不语的看着她。楚娅担心情绪刚刚才稳定的财务主管，因为自己的出言不慎又重蹈覆辙，急忙点头道：“想法是好的，也有一定的可行性，不过呢，”
　　楚娅是想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再仔细商榷商榷就转移话题。
　　可是，令狐海归却一嘴接上：“不过是痴人说梦，神经短路。”令狐海归转身，这次没有恶狠狠的剜姚了了，而是和颜悦色的嘲弄道：“姚姑娘可是狠狠捞一票的高手，你的提议具有一定的可行性？我非常怀疑，你的失职和渎职，是否就是你自己照猫画虎造成的？”
　　这话重了！
　　楚娅和葛副交换一下眼色，同时看着周省。
　　老板面无表情，好像还没听明白令狐海归话里的真正意思？而可怜的姚了了，更是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的直眨巴着眼睛。倒是虞美人，慢一点和丁胖听明白了，二美女白白脸蛋，有些担心的瞅着姚了了。
　　丁胖则幸灾乐祸抱起胳膊。
　　嘴里哼哼叽叽的，望着天花板。
　　楚娅一看不好，只好急切接上，正话反说：“了了，令狐经理在表扬你呢。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中间会有很多意外障碍的，我们再仔细商榷商榷吧。葛副，”葛跃心领神会，就故作紧张的一挺胸，一抬头，大声答道：“到！”
　　一下就把大家包括姚了了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苦主有何指示吩咐，请讲？”
　　葛跃有意咬得十分清楚的“苦主”二字，又把大家逗笑了。笑声中，楚娅感激的回答：“拜托！跃跃欲试，我叫楚娅，办公室主任，简称，楚主！不是苦主。这次听明白，记住了。”
　　“好的，楚主。”
　　葛跃放缓了语气。
　　做出幡然醒悟知错就改模样。
　　“一样的错误，我不会重犯了。”“论职位，你是我的顶头上司，”楚娅慢悠悠说道，一面瞟瞟令狐海归：“论工作能力和才华，你远在我之上，这样谦虚谨慎，是不是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呀？”
　　令狐海归垂着眼皮儿。
　　显得很不高兴。
　　葛跃却盯着楚娅的眼睛，淡笑道：“这个呢，就不好说啦，算我的个人隐私。楚主是想问我，对大家讨论的问题，有什么高见吧？”
　　楚娅点点头。
　　避开对方眼光。
　　对这个年龄学历资历和经验都和自己相仿的葛小伙，楚娅早就有一种直觉，对方似乎很喜欢和自己在一起，这可以理解。一个未婚又有点小聪明能干的年轻小伙儿，钟情并有意追求自己，并无过错。
　　问题是。
　　自己虽然有点儿喜欢他，却并看不上他。
　　恋爱和婚姻不同，这其中的原因，是多样化的，不必细述。在此多难和敏感之际，自己要小心谨慎，不能让葛小伙受到任何暗示或鼓励，加大冒险动作。
　　也不能让他有过多的沮丧失落。
　　从而卸担脱装，超身事外。
　　楚娅敏感到在这接连发生的重大事情中，令狐海归有很大的嫌疑。而葛跃，正是帮助自己暗弄清真相的最好助手。葛跃见楚娅眼里闪过一道温柔，低下头去，心中一喜。
　　不禁自豪的笑答。
　　“高见不敢，只有低见。我看，这事儿不是件小事，偏左偏右都会得不偿失。因此，请令狐经理给我们做指示，”
　　抬头看看周省，再看着众人：“大家说，好不好啊？”这时的“众人”，也就是三朵花儿，丁胖和楚娅了。大家自然一阵鼓掌，欢叫道：“好！”
　　于是乎。
　　令狐海归说话了。
　　“谢谢大家。可是，对于不管什么形式的报复手段和方法，我都不赞成。”大家也没惊愕，而是一起看着海归，等着他的高见。令狐以他不可压倒的优势，在大家心目中，比瘦削个高的葛小伙，不知有具有多大的话语权和威信。
　　再说了。
　　他也一直干得不错，全店干部员工也都看在眼里。
　　不错，超市工作的人文化不算高，可领悟性强，看人也准，这是经许多事实证实了的。就连见多识广的正副和楚娅，都不得不承认。
　　因此。
　　令狐海归也字斟句酌，娓娓道来。
　　“我虽然不认识那个王总，可也看得出，那是个鬼点子颇多而心智发达的人。通过今天这突发事件，还可以看得出，王总对此做了周密的策划和防患。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即然要打人，就得先防备被人打和报复。因此，不管实施什么形式的报复手段和方法，我可以肯定的说，正好中了王总的鬼计，还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损失。报复，从心智上看，是不成熟的表现。从思想上看，是思维欠妥的流露。从本质上看，是缺乏本事的无奈。因此，我认为按兵不动，耻而奋勇，先把自己企业重振旗鼓，做好做大做强，才是目前的唯一……”
　　一番大气磅礴和高屋建瓴。
　　直把大家说得自渐秽惭，哑口无言。
　　于是，周省最后拍板：“行！谁说得有理儿，我们就按谁的办。令狐经理说得正确，我们就按他说的办。什么报不报复就此搁倒，从此不再谈。最后，关于那几十个受了轻伤的老人，不知令狐海归有什么建议？”
　　似乎早就胸有成竹。
　　令狐轻蔑一笑。
　　“中国不是有句古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以这样说，我们都是鸟，每时每刻都在争食。可鸟也分小鸟老鸟，小鸟因来日方长，虽蹦蹦跳跳的争食，并不太计较一时得失。老鸟因日渐黄昏，却反其道而行之。因此，大凡到外淘货抢购占便宜的，都是老人。因此，我建议，这次受了轻伤的几十个老人，用不着也不用等什么上级领导催督，也不用有意拖着不搭理，每人一袋5公斤的虎牌精米加一封赔礼道歉书，不但就能彻底堵住他们的嘴巴，而且还是一个很好的危机公关办法，让我们反败为胜。”
　　别说。
　　令狐脑子就是转得快，他的这个主意提得好！
　　好在，此想法也正在周省楚娅的脑子里盘旋。一袋5公斤的虎牌精米，批发价不过10元/袋，拆分也不过1块钱/斤，超市在优惠打折前提下，是2块3/斤，正常销售价则是2块6——2块8/斤。
　　切莫小看这种比例。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每日每时的这种比例堆积，支撑起来超市的盈亏点，让老板们赚得盆溢钵满。因此，按100个受伤老人计算，每人一袋也不过区区一千块钱。
　　可若是分开。
　　性质就不同了。
　　每个受伤老人若得到这一袋5公斤的虎牌精米，就是凭空得到了最低23块人民币，还免了赶路淘货之苦。这对于生活并不富裕的老人们而言，无蒂是好几天的菜钱了，岂能不高兴，就此偃鼓息旗？
　　如果仍还有顽固不化心怀不良者。
　　想必也只是极少的人了。
　　再想法对付按平，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了。这下，这种办法的前因后果，令狐海归不但清楚的说了出来，而且还创意的加上了赔礼道歉书，这让表哥表妹相互看看，频频点头。
　　令狐这么一提议。
　　葛跃也脑洞大开，一嘴接上。
　　“还有，我负责把这措施送到各记者朋友手里。只要它在报屁股一露脸孔，我们就因祸得福，挽回一半的损失。”令狐海归这次赞赏地对他露了个笑脸：“那就请葛副，马上做这方面的准备。赔礼道歉书，可以简化为致歉书，遣词造句力求恭敬，坦诚和发自内心，拜托了！”
　　说罢。
　　还站起来合掌给葛跃鞠了个躬。
　　楚娅也突然来了灵感，笑叫道：“令狐海归莫忙，还有我呢。”令狐海归就挺挺胸含笑而立，那股发自内心的自信洒脱，配上他的高大身材和英俊脸孔，帅得三朵花儿眼睛都直了。
　　楚娅也在心里喝彩。
　　好个令狐海归，真有你的！
　　“即然这样，何不把文章做得更精到？”她瞟瞟葛副：“在你的致歉信顶端，用红色打上这么几个显著的小字：凭此信到本超市购买任何一款生活必需品，七折优惠，购买家电厨卫类大件用品，八折优惠，即日起限一月内有效，此优惠最终解释权在本超市。”
　　葛跃的眼睛都直了。
　　这个楚娅，嘿嘿，还真看不出，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