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锤指了指自己的两只眼睛说：“你看看我的眼睛，妈的，我目前这情形，跟熊猫的眼睛似的，她要是看到了，我怎么跟她解释呀？说我偷窥人家搞车震，被人家吹了灯，狠揍了一顿？”
　　“这么一说，还真是不好解释呢！”关石柱用手挠了挠后脑勺。
　　“妈的，不能让她来。”马大锤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脑子里出现的全是乱码。
　　要是老婆来了，问题可以说是一大堆。熊猫眼的事儿暂且不说，她来了以后怎么住，住哪儿呢？
　　“不让她来，总得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啊！”关石柱又挠了挠头，那样子就像把马大锤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
　　马大锤急得像锅里的蚂蚁：“妈的，起码这两天不能让她来，我这熊猫眼不能让她看到。哎，石柱哥，你的脑子转得快，你给我想一个辙。”
　　关石柱一挥手说：“就说你病了，叫她别来了。”
　　“我病了？”马大锤摇摇头，“这不行，要是说我病了，她不更要来照顾我吗？妈的，就是说我死了，她不也得来收尸吗？说这理由，等于是催她快来。不行，肯定不行。”
　　“有了！”关石柱想了想，办法有了，他皱着眉头说，“要不这样，就说我们要搬家，要换工地，让黄小菊等两天再来，反正半年就等了，也都不在乎多等那一两天了。”
　　没有更好的招数，只好用这个办法来应付黄小菊了。
　　马大锤打开手机正要拨号码，手机又响了，这是料想得到的事，可还是将他吓得身子一颤。
　　“喂，大锤，你怎么挂了我的电话呀？”黄小菊开口就兴师问罪。
　　马大锤的脑子转得还算快，他立即扯了一个谎说：“嘿，哪个敢挂你的电话呀！老婆大人，我正在脚手架上呢，接到你电话，我一高兴，脚差一点踩空了，吓得我一身冷汗。我怕出危险，我想从脚手架上下来之后再给你打电话。”
　　黄小菊在电话里小声说：“哦，我说呢，我以为你想造反呢！嘻嘻，你要是敢对我使坏，我明天到了你那儿，我脱光了衣裳也不让你那个，我让你看得着，摸不着，馋死你。”
　　“嘿嘿，哪个敢造你的反啦！”马大锤对着手机点头哈腰，“哎，你明天就要到我这里来呀？”
　　“嗯，是的，明天中午到火车站接我。”黄小菊用命令的口吻说。
　　马大锤结巴地说：“黄……黄小菊，能不能……”
　　马大锤的话还没说呢，黄小菊就说：“我不是跟你商量呢，我这是正式通知你。”黄小菊一贯独裁，从不搞民主，根本没马大锤说话的份。
　　“能不能等两天？”马大锤央求说。
　　“等两天？嗯，等两天是什么意思？哼，实话告诉你，谁愿意去陪你呀，我才没那么贱呢，这是你爸妈想出来的鬼主意。”黄小菊拿父母的鸡毛当令箭，“哎，大锤，难道说你不想我去？”
　　马大锤赶紧说：“想，想，想死了，只是……”
　　黄小菊提高了音量：“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只是’个你的头呀！”
　　“只是……只是我们要搬家。”马大锤说了谎话，还怕黄小菊不信，“你不晓得，我们搬家好麻烦呀，连锅盆碗灶和被窝行旅都要搬走。要不，黄小菊，你多等几天，等我们安顿稳当了再来吧。”说着，还向关石柱挤了一下眼睛。
　　“哦，原来是这样呀。”黄小菊有些失望，她在电话里“嗯”了半天才说，“等两天就等两天呗！”
　　看样子黄小菊比马大锤更迫切呢。
　　老婆黄小菊要来，马大锤一点就高兴不起来，心里还有一种莫明其妙的紧张和害怕。
　　终于等到下班时间了，工友们乘着升降机平台呼啦啦地走出工地。
　　马大锤和关石柱坐在顶楼没动，老主任嘴里叼着烟，走过来爬上升降机平台说：“大锤，怎么还不下去呢，难道你不饿呀？”
　　马大锤扯了扯关石柱，两人都爬了起来，他拍拍屁股上的灰说：“下，下去，怎么不下去哩！”
　　关石柱说：“上面又没得饭吃，不下去，我们在这儿过年呀？”
　　升降机平台上已经站了几位工友，马大锤和关石柱站了上去。
　　到了底层，升降机停了，大家都往地上走。
　　“妈的，人还是得接地气，一回到地上，他娘的就舒坦多了！”关石柱用脚跺了跺地面，算是跟地面亲热了。
　　马大锤正要答腔，老主任猛吸一口烟，拉了拉他说：“大锤，你走慢一点，我想跟你说说话。”
　　马大锤放慢脚步，躲了躲老主任嘴里冒出来的烟雾说：“叔，有什么事儿？”
　　老主任看了看马大锤的脸问：“你眼睛怎么啦？跟熊猫似的，不会是和谁打过架吧？”
　　“没，没哩，夜里起来屙尿，不小心碰了一下。”马大锤看了看老主任，笑着说，“哎，叔，你今天不会找我有什么事吧？”他发现老主任今天与平时不同。
　　老主任看了看周围的人，将烟夹在手指间，点点头小声说：“嗯，大锤，我那儿还有点花生米，我买了几瓶啤酒，我们叔侄两人今天喝几杯。你说行不？”
　　奇怪呀，这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马大锤听老主任说要请他喝酒，他瞪大眼睛，像一下子不认识他了。妈的，这吝啬鬼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呢？他笑着看了看走在一起的工友们，笑着说：“叔，你要请我喝酒？嘿嘿，我感到好奇怪哟！”
　　“嗯，是的。嘿嘿，你感到很意外是吧？”老主任看了看关石柱他们，避过他们的目光，吸一口烟，点了点头。
　　关石柱见老主任只请了马大锤，并没请自己，他加快脚步走了几步，与他们拉大了距离。
　　已经和关石柱约好了，晚上和李明益、石大山他们上街找那个黑胖子出怨气去的，要是跟这老主任一喝酒，那不就把自己的正事儿给耽误了？马大锤摇摇头，停下脚步说：“叔，不行，晚上我还有事儿呢。”
　　“不耽误，喝了酒你再去。”老主任说着，嘴就像烟囱，烟雾不停地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