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茉莉擦了下眼泪，低声说道：“昨天晚上那些人，就是那个叫韩少的手下。当初跟何飞云是死对头，只不过当初何飞云不论是身家和手段都压着他一头，甚至于事情败露逃走之前，何飞云还狠狠地坑了他一把。再加上之前，韩少就因为我跟他闹过矛盾……说白了就是争风吃醋，总之新仇旧怨，最后全部一笔算到我头上来了。”
　　“他想从我嘴里知道何飞云的下落，于是就想出这么个招，要么能从我嘴里知道何飞云的下落，要么能逼何飞云现身。说白了还是以牙还牙，因为以前何飞云就这么对付过他……可是他也不想想，如果我对于何飞云来说，真这么重要，那他当初怎么会丢下我一个人面对这些……”
　　“我那时候甚至想过，哪怕他真的做错了事，真的是违法犯罪，只要他说一句话，不要这么丢下我一个人，天涯海角，我都跟他一起走，或者他甘愿接受惩罚，那我也等他。可是现在……”叶茉莉捂着脸，说不下去了。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张天明问道。
　　“我倒是想走，可我能走得掉吗？韩少的势力不小，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能够每天晚上派人来那样恐吓我？”叶茉莉脸上泛起一个凄楚的苦笑，“他告诉过我，除非我能够像何飞云那样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还要带上我的父母……我怎么走？”
　　“他就是报复，报复不了何飞云，报复到我头上也是好的。或者还有一条路就是，我跟了他……”叶茉莉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是他那种人，把女人当成玩物，我死都不会愿意。就为这，还害得何飞云的一个朋友也是他的手下，替我出头找韩少算账，结果被韩少弄进了局子……从哪以后，我更是成了人见人怕的妖精。”
　　张天明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故事实在是匪夷所思，富家公子，美女模特，商场竞争和恩怨，简直比电影还刺激，而这一切就真实地发生在他身边。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原谅了叶茉莉，她也实在够可怜的了，一个女孩子要承受那么多，换做是自己，张天明也不觉得自己会做的比她好哪去。
　　他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叶茉莉，拍拍叶茉莉的肩膀：“别难过了，都会过去的，我还是相信，这世界上还是有正义和公道的。”
　　叶茉莉擦干眼泪，大概也累了，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喃喃地说道：“其实我也已经想通了，对他也不抱什么幻想和希望了，只希望韩少能尽快失去耐心，忘记我这个人，不再让那些人每天这样对付我。然后我就可以重新生活。”
　　“还有整件事情里，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叶茉莉看着他，幽深的大眼睛里满是愧疚，“你比我善良正直，从来没有存过坏心，你不该承受命运如此的不公。”
　　张天明笑了：“这叫什么话？说的好像你有什么坏心眼一样。”
　　“我利用了你……不然的话你也不会被卷进来。”
　　“得了吧。”张天明大手一挥，“你别给我找回面子，我到这一步还要什么面子？其实是你帮了我，要不是你，我搞不好就算不饿死街头，现在估计也是在建筑工地做苦力，当然，可能做苦力反而好点，最起码有钱拿。”他自嘲地笑，“不是你的错，你又不是该死的老天爷，说白了你跟我不差不多吗？你也是个好姑娘，可惜，咱俩命运半斤八两，都够倒霉的，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俩干一个……”
　　张天明这时候已经喝的有点多了，迷迷糊糊只知道要喝酒，他没有看到叶茉莉咬着嘴唇，看着他的神情十分复杂，眼里隐隐有泪光。
　　叶茉莉起身，又去拿了酒过来，给俩人面前各自倒上，端起酒杯的时候，叶茉莉轻声问他：“你还恨她吗？”
　　张天明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苏瑾，沉默了一下他才说道：“要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可更恨的也许是自己吧。我不能把一切的错误往别人身上推，她是挖了个坑，可那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往里跳的，所以我跟她的错各有一半，我恨她，也恨我自己，恨她，早晚时间过去，会慢慢忘掉，可是恨我自己，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的。”
　　“那我呢？”叶茉莉端着酒杯，隔着猩红的酒液，张天明看不清楚她的脸，“你恨我吗？”
　　“恨你？”张天明哈哈笑起来，“你不觉得今晚上这么一说，跟咱们经历过的这些相比，你干的那都不叫事儿吗？来，喝完这杯，我就不恨你了。”说完，他又是一仰而尽。
　　张天明到最后已经完全不省人事，根本不知道自己喝了到底多少，也不知道这一夜是怎么过去的，总之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满脑子昏昏沉沉像是被一万头草泥马践踏过，浑身软得像面条，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身下也是软的，还有缠在他身上的胳膊和身躯也是软的。而鼻端始终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
　　脑海中空白了一瞬间之后，张天明觉得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他屏住呼吸转过头，看到身边躺着的是沉睡的叶茉莉，露在外面的雪白的臂膀正搂着他，小鸟依人一样。
　　张天明颤抖着揭开被子，最后确认了，被子下的他们，都是不着寸缕。
　　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张天明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而这时候嘤咛一声，叶茉莉皱了皱眉，翻了个身，随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等到看到身边的张天明之后，她也是错愕地睁大了眼睛，随后捂紧了嘴巴，紧跟着眼泪流了下来。
　　这时候有再多的酒也该醒了。
　　张天明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叶茉莉的床上下来的。他麻木地穿好衣服出去，行尸走肉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做些什么，最后到阳台上抽了根烟，想让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