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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游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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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百零一章 下马酒车站惊艳

  诚如所言,“马鬃头”的哥们儿太会制造惊喜了,当我以“粉丝”的身份跟着他们来到火车站的出口时,立即被他安排的接待仪式惊呆了。三个身着民族服装的漂亮女孩,就像受过专业培训的礼仪小姐一样,两个捧着哈达,一个捧着银碗,端庄、典雅地站在出口,几个与“马鬃头”年龄相仿、穿着天蓝色蒙古袍的帅哥,站在她们的旁边,和她们一边快乐地交谈着,一边满脸微笑地观察着不断出来的旅客。
  那洁白的哈达,那漂亮的帽子,那华丽的蒙古袍,那精致的雕花银碗,美女那精致的脸部轮廓和帅哥那壮硕的体型,对于我这样的南方人来说,是做梦也梦不到的场景。这种影视作品里才有的场面,猛然出现在眼前,那撞击眼球的冲击力,用任何语言来描述都是苍白、淡薄、无力的,实在是太震撼了,以至于我都顾不上寻找来接我的左总了。
  必要的拥抱、寒暄问好之后,“马鬃头”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声情并茂地唱了起来:
  远方的朋友,一路辛苦,请喝一杯下马酒,洗去一路风尘,来看看美丽的草原。远方的朋友,一路辛苦,请你喝一杯下马酒,草原就是你的家,来尝尝香甜的美酒。远方的朋友尊贵的客人,献上洁白的哈达,献上一片草原的深情,请你喝一杯下马酒••••••
  这样的场景对于当地人来说,早已见怪不怪,所以有一部分人视若无睹地离开了,但更多的人和我一样,选择了留下,并和着旋律,跟在他们的后面轻轻哼着。
  唱完歌,“马鬃头”又扮演起了主人的角色,从美女手上接过哈达,高高地捧着,双手平伸向前,俯身弯腰献给老师。不知道是外国人更懂礼貌呢,还是他早已洞悉流程,见到献来的哈达,他优雅、礼貌地接过了哈达,并捋了捋舌头,说了一句我刚学会的“赛白努”,然后又把哈达换了一个方向,回献给“马鬃头”。
  为什么要把哈达掉一个方向呢?为什么不留下呢?电视上不是都把哈达挂在脖子上的吗?看着眼前这一幕,我有如坠五里雾中的感觉。还好,那位拉马头琴的,姓折的大爷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于是我便靠过去,向他说出了心中的困惑。
  蒙古人是非常热情好客的,更何况我们已经在火车上有过一面之缘,听了我的问题后,他压低了声音,耐心地向我解释说,没有羽毛,有多大的翅膀也不能飞翔;没有礼貌,再好看的容貌也被人耻笑。献哈达时,哈达的折口要向着对方,否则就是不礼貌。调转哈达的折口和回献哈达,都是一种礼貌行为,除非对方是晚辈或年轻人。蒙古人献哈达时,一般是不会挂在客人脖子上的。
  由于距离不是太近,再加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听折大爷的讲解了,所以“马鬃头”端着漂亮的银碗,在向老师敬酒时说的一大堆话,我竟然一个字也没有听清,不得已,我只得把这也当作了一个问题。折大爷回答说,他也没有听清楚,应该是说的欢迎词和祝酒词。
  接过盛满马奶酒的银碗,老师用左手端着,把右手的无名指伸进碗里,沾了一点酒,然后朝着右前方的天空轻弹了一下手指,接着,又沾了一点酒,朝地面弹了一下,最后,又沾了一点抹在自己的额头上,做完这一切,脖子一扬,喉头一动,满满一碗就下肚了。
  下马酒仪式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只是一个名词,为什么要饮下马酒,为什么要沾酒轻弹,我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还好,折大爷不但热情,还非常健谈,向我做了详细讲解。
  千百年来,由于草原地广人稀,所以马是牧民的主要交通工具,当出行的人骑着马,路过别人的敖包时,不管是否认识,主人都会热情地邀请路人下马,喝杯酒,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再赶路。到了成吉思汗的时候,这种习俗被注入了更多的文化内涵,就演变成了今天的下马酒仪式。那么,客人为什么要在饮酒之前,用手指沾酒呢?这话说来就长了。
  成吉思汗的父亲叫也速该,是乞颜部落的首领。在他9岁那年,也速该带着他去弘吉剌部提亲。按照草原上的习俗,定亲后,男方得留在女方家里住一年,于是也速该就把他留在了女方家,自己带着侍卫脱朵返回。当他们路过塔塔尔部落的地盘时,碰巧遇到该部落的几位老大在路边喝酒。因为抢婚和抢地盘的原因,乞颜部和塔塔尔部有很大的矛盾,但出于礼貌,也速该还是下马和他们一起痛饮。可恨的是,塔塔尔人在酒里下毒,把善良、毫无防备的也速该谋害了。父亲的遇害,给幼小的成吉思汗留下了一个深刻的教训,那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当历经磨难的成吉思汗即将变成草原雄鹰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劲敌,他的结拜兄弟札木合。虽然札木合的部落势力非常强大,但札木合都是败多胜少。一山不容二虎,为了打败草原劲敌,想故伎重演的塔塔尔就与札木和狼狈为奸,以联姻为借口,请成吉思汗去赴宴。父亲就是被塔塔尔人害死的,而札木合又是劲敌,他们联合在一起请自己去喝酒,还能有啥好果子吃呢?用脚趾头想都猜得到,对方肯定是摆的鸿门宴。
  虽然部下竭力反对,但他找不到任何推脱的借口,既是礼貌的需要,也为了显现出王者的风范,艺高人胆大的他别无选择,只得如约前往了。在到达之前,想起父亲被害的情形,聪明睿智的他想到了一个妙策,用银制的扳指验酒。扳指是射箭时用来勾弦的,戴着它,悄无声息地试毒,是不会得罪主人的。接过札木合敬来的酒,他便不露声色地把扳指浸入了酒里,果然,扳指一沾酒,颜色就变了。发现情形不对,他洒脱地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巧妙地把无名指伸入酒碗,沾了一点在指头上,然后一边感谢长生天,一边把酒弹向天空,接着又顺势把毒酒泼到了地上。札木合见状,又心怀叵测地倒了一碗。接过第二碗,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又以感谢草原母亲为借口,把毒酒泼到了地上。见二碗酒都被倒掉,札木合有点心虚了,但贼心不死,抱着侥幸的心理,又倒了第三碗。成吉思汗早已想好对策,又以感谢祖先为借口,把第三碗也倒了,并且,在倒这碗酒的同时,佯装成发怒的样子,用一副正气凛然的语气,命令手下把自己的雕花银碗拿来。见到银碗,札木合无计可施了,只得让手下把无毒的酒拿来。
  成吉思汗用乌鸦一样的忍耐力和雄狼一样的深沉细心,挫败了札木合的阴谋诡计,草原统一后,这种独特的饮酒方式得到传承和推广,就演变成了今天的下马酒仪式。由于和平年代的到来,扳指在清朝的时候演变成了达官贵人的身份象征,材质也由常见的白银,变成了更为珍贵的玉石,至于为什么要用无名指,那是因为草原人觉得,无名指是最洁净的手指。
  折大爷的故事刚讲完,“马鬃头”安排的下马酒仪式也结束了,老师和那几个留学生就在他们的簇拥下,向停在边上不远的,非常醒目的车队走去。目送他们的车队绝尘而去后,围观的旅客就各自离去了,人群散开,我这才发现,左总早已来到,竟然就站在我的斜后方。估计是不忍心打搅我们的缘故吧,他没有和我打招呼,而是站在人群里,一边观看,一边听我和折大爷的交谈。
  告别折大爷,简短的寒暄之后,左总带着我一边向他住宿的地方走去,一边说道:“呵呵,小田,我来这里都两年多了,除了在草原见过一次外,今天是第二次见到这样的下马酒仪式。你的运气真不错,一来就遇到了。”
  “呵呵,老大。”
  “等等,等等,不能再叫老大了,就叫我老左吧。”我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那可不行,古人早就说了,一日为老大,终身为老大。再说,这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叫什么不一样呢?”
  “好家伙,嘴刁了许多哈!好吧,随便你。”
  “老大,说句实话,我这趟出门,运气的确不错,几乎每到一个城市,都会遇到一些让人大开眼界的奇闻异事。”我接着刚才的内容,感慨良多地回答道。
  “是吗?那就好!不过说来也怪了,你怎么会和他们一道呢?”
  刚才在火车上那一幕是让人终身难忘的,三言两语把梗概复述一遍后,我困惑地自言自语道:“还在北京的时候我就听说,这边的人文化层次不高,不喜欢读书,不尊重知识,就连以布施‘鸡汤’而名满天下的国学大师XX来这里开讲,都不受待见,听众是寥寥无几,想不到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老师和几个学生,只因一通寻常的对话就赢得了怎么高的待遇,看来,传言有误啊!”
  “呵呵,什么东西都是这样,没有经过求证的,很多都是不可信的,所以政府才要求大家不造谣,不传谣,不信谣。”
  “这么说来,她来这里开讲,还是很受欢迎的了。”
  “呵呵,不能说很受欢迎,也不能说不受欢迎。”
  “此话怎讲呢?”
  “在有些人看来,‘鸡汤’比奶茶好喝,不过,更多的人觉得,奶茶比‘鸡汤’的营养价值更高。”
  “那倒是,每个人都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嘛!鸡汤也好,奶茶也好,只要自己喜欢就行。”明白了左总的言外之意后,我转移了话题,好奇地问道:“老大,他们开的是什么车啊?看起来好威风哟!”
  “路虎,大路虎。”
  “这车贵吗?要多少钱啊?”
  “二三百万。”
  “哇!这么多钱啊?难怪坐在上面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怎么?你坐过啊?”
  “嗯!坐过一次。”
  “都坐过了,你还不认识啊?”
  “我当时不好意思问。”
  “哦!是这样啊,在哪里坐过呀?”
  “在呼和浩特,我在蒙古风情园遇到了几位不明身份的年轻人,他们就开着一辆这样的车。”
  他停下脚步,像看外星人一样用满是疑惑的眼神盯了我一眼,然后才带着我一边前行,一边诧异地问道:“不明身份?邀请你上车?”
  “对呀!”
  “看来,故事很精彩哟!说来听听。”
  到了呼市,昭君墓和蒙古风情园是怎么也得去看看的,正好,这两个景点相隔不远,在一条线上,于是我就一边看地图,一边坐着公交车去了。
  不知道是我运气不好呢,还是旅游季节过了,偌大的风情园里竟然见不到一个游客,还幻想跟在别的旅游团后面蹭听的我,只得一个人在里面到处乱逛。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赛马场,凑巧的是,正好有十来个年轻人在那里练习马术,时而策马飞奔,时而单脚站立于马背,时而在疾行中俯身捡拾东西,更为神奇的是,竟然可以同时站在两匹马上。哇塞,这可是最靓丽的风景了,于是我便靠在围栏上大饱眼福起来。
  就在我看得如醉如痴的时候,来了一辆车。在景区里面看见车,是比较罕见的,就连教练也把好奇的眼神投了过去。车一停,从车上下来了四个穿着不俗的年轻人,两男两女,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台中长焦的佳能相机。由于距离有点远,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与教练聊了一会儿后,他们就进到了赛马场,其中的一男一女,竟然接过学员递来的马缰,娴熟地翻身上马了,先是缓慢地骑着走了几十米,紧接着就看见他们双腿一夹,拍了一下马屁股,两匹马就你追我赶地奔跑起来了。
  毕竟是马背上的民族,可能他们小时候的玩伴儿就是马吧,所以每个人都会骑马。我一边观看,一边暗自感叹。
  跑了两圈后,他们下了马,邀请另外那一男一女也上马感受一下,不过,他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后来我才得知,他们两个来自北京,和我一样,不会骑马。摆出各种pose,在枯黄的草地上和骏马边,留下倩影后,他们走到我身边,和我攀谈起来。或许是好奇多过惊奇吧,聊了一会儿后,他们就提出让我搭顺风车回市区。
  坐公交车,得走好远一段路,并且,还得长时间的等车和倒车,况且时间也晚了,都快六点了,于是我就愉快地上了他们的车。在车上,了解了我的大致情况后,他们一边说我胆子太大了,一边向我介绍起了这边的黑社会。以前,这里主要有三大帮派,一是西北狼,一是东北虎,一是本地汉子。介绍完这三大帮派之间的经典战事后,他们又唱了许多自编、改编的低级趣味的搞笑歌曲。回到市区,在分别之际,为了感谢他们的好意,我借用了美国哈罗兰姆先生的:《人类的帝王——成吉思汗传》中的一段话做纪念,同时,也算是对他们的困惑做了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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