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秀娇对露着半边乳房给清水儿喂奶的王美英说：
　　“结婚的事定下来没有？你想和皇甫青稞做一辈子露水夫妻啊。”
　　“青稞他爹还没有结婚呢，我急啥。”
　　“你跟老头比啥！老头都熬十几年了，你能跟他等？听说来给你公爹说媒的不少。”
　　“不少是不少，没有一个我看中的。”
　　“差不多就得了。”
　　“我也没啥太高的要求，能干活、不拖家带口就行。就这样的，也没有。”
　　“那要求再降低一下。只要青稞他爹相中就行••••••王美英，你在我的卧室里翻腾个啥？”
　　“黄秀娇，你们的**放在那里？我咋找不着••••••你说要他干什么••••••我总不能未婚先孕啊。什么？没有！你们••••••”
　　“你没看到床上是一个枕头。我们已经分居了••••••已经有一年多了吧。清水儿生下来后，我们就再没有那事。”黄秀娇埋下眼皮说。
　　“我说你的脸色也黄卡卡的。••••••皇甫云楼这个王八蛋，他是不是有了外遇？”
　　“王美英、••••••你真不害臊。”
　　“男女不就是那点事吗。秀娇，皇甫云楼，啥时候跟你分得心？”
　　“结婚没多久，就对我没了心思。”
　　“这里漂亮闺女这么多，你家皇甫云楼长得又帅，你啊，当初就不该同意他搬到矿区住。咱村又不远，下了班就回来，也能看得住！”
　　“你当我傻，想叫他搬出去住！挡了，没挡住。那天，我不叫他卷铺盖，他手一划拉，划伤了我的眼。当时吃饭的爹娘也站起来拦。我爹说：
　　‘云楼，你上班就上班，卷铺盖干啥？••••••去哪里住？矿区的集体宿舍有什么好？又脏又乱。大食堂伙食贵不说，饭菜寡淡，又没有花样。你有老婆有爹娘，离家又不远，下班回来热汤热水的多好。在家里住吧。’
　　我娘咣当把院门关上，带着哭声说：
　　‘云楼，你当了工人，是不是就不要爹娘了！就不要媳妇了！’现在想起来，爹娘想拦住他，就是怕他跟我分心！我家云楼跺着脚说：
　　‘这个家死气沉沉的，压死我了，我要出去喘口气！’我爹说：
　　‘兔崽子，爹娘哪一点亏待你了！还有你媳妇，恨不得把自己化成水偎着你，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家云楼瞪着眼睛说：
　　‘••••••一家人没有一个理解我的，首先是你，先是逼着我和我妹结婚，又横推竖挡我当工人。我当工人又不是靠你的面子，你有什么权利坏我的好事、、、、、你们说，我在这个家里待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现在有了翅膀，能飞了！你们再拦我，我永世不会来！’我爹说：
　　‘好好，你走，最好别回来。小子，你爹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吃的盐比你小子吃的面还多。你想着外边好？外边好不好，你出去就会知道。年轻人吃点亏也好。’我娘说：
　　‘儿啊，爹娘都是为你好。这样吧，你一个星期回来一次。答应娘，娘就叫你走。’我家云楼说：
　　‘行，我一个星期回来一次。”
　　“记住你爹话，在外边不比在家里。要处处留心！’”我娘说。
　　“秀娇，你刚才说，你家云楼当工人，不是你爹给跑的。我才不信呢。”
　　“真的。我爹不仅不赞成我家云楼当这个工人，还明里暗里挡着不想叫他去。因为这，云楼直到现在心里还忌恨。”
　　“为了啥？”
　　“具体为啥我也不太清楚。只能从他爷俩的呛呛当中瞎猜：我爹是从干公事出来的，知道那里横竖都是道道，不好干。怕像云楼这种真性情的人适应不了。加上当时村上不想叫矿上占村里的地皮，云楼扯进去受掣肘。也有担心我家云楼一参加了工作，嫌弃我的因素。”
　　“真是叫你爹猜中了。回头，我说说你家云楼！”
　　“谢谢你。啥办法都想了，那不，”黄秀娇嘴呶了呶墙上的镜框，“我爹连魏厂长的夫人都请来了。”
　　“没有一点效果？”
　　“表面上应承的挺好。”
　　“哪个是魏厂长的夫人？这个穿黄军装的女人！好漂亮的人儿，真年轻！什么••••••比你大七八岁？可看着和咱俩年纪差不多？”
　　“那当然。厂长的夫人，又是矿区医院的院长，还差得了！”
　　“我跟你说你知道了就行了，出去可不能乱说。她不仅是我爹也是你未来的公爹的战友，听我娘说，你公爹还暗恋过人家！”
　　“我的天啊！想不到我公爹年轻时还有这么一段。”
　　“你可别看不起你公爹。从前，他也是个漂漂亮亮的小伙子。”
　　“看他现在的样子，年轻时也不咋地。我公爹有这么个战友，倒是个好事。找时间，我到医院找她要几盒那个。”
　　“呸！”
　　“秀娇，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家云楼是不是在矿区有了相好？”
　　“这些事他会跟我说？我哪里知道。”“
　　“你个傻女人，不跟说，你就不知道了？你家云楼、和你那种事勤不勤？”
　　“••••••不是跟你说了，生了我家清水儿，就没那种事了。”
　　“我问的是之前。”
　　“如狼似虎的！”
　　“那，那一定是外头有了人！”
　　“刚结婚••••••哪个男人不是这样。”
　　“你说的错了••••••新婚燕尔也有个口味轻重，你家云楼绝对是个重口味的男人！”
　　“你还是闺女，咋啥都懂？”
　　“闺女咋？闺女••••••”
　　“你再胡问，我就不跟你说正经的了。”
　　“你好好想想，印象中又没可疑的女人。”
　　“有一个女人••••••来找过我家云楼几次。”
　　“多大岁数？长得好吗？”
　　“城里的女人，年龄是个谜。反正很年轻，烫着卷发，高鼻子，蓝眼睛，高高大大，像一匹大洋马。”
　　“外国娘们？”
　　“不是。云楼说是她爷是白俄罗斯人，她奶是咱中国人。”
　　“白萝卜丝？”
　　“是白俄罗斯。”
　　“混血儿••••••你跟我细说说，叫我给你把把脉。”
　　“••••••那天，我家云楼摔门夹着铺盖卷去了矿区，下午我才发现他少带了一条褥子。给他送去时，在矿区发床板的库房门口，迎头碰到抬着床板的我家云楼。他旁边是一个两胁夹着两个木床头的金发女人。后来我知道她叫廖红英，是办公室的打字员。”
　　“她帮你家云楼拿着两只床头？”
　　“可不是。白蜡似得脸上淌满汗珠子••••••累得高胸脯子起起伏伏。”
　　“你家云楼见了你，咋说？”
　　“见了我，跟没见人似的。一个劲对廖红英说谢谢。”
　　“后来呢？”
　　“我上前给他铺被褥。我家云楼对那个女人说：
　　‘这是我乡下的妹子。’我说：
　　‘云楼，我是你老婆！’
　　天黑下来，我磨蹭着不想走。我家云楼板着脸憋着不说话，廖红英看着我家云楼的脸色，对我说：
　　‘妹子，回去吧。矿区的规矩，不能在单身宿舍留宿。’我说：
　　‘我是他老婆。天黑了，我路上害怕。’廖红英说：
　　‘老婆也不行。妹子，你去跟我睡吧。’”
　　“你去了？”
　　“不去咋办？前几天黑夜，一个单独赶夜路的妇女，小腿上叫野狼撕掉了一块肉。我又不是不想活了。”
　　“继续说。”
　　“••••••、虚腾腾的被窝里散发着羊膻味，呛得我睡不着，和这个混血女人讲了一晚上话。”
　　“讲的是啥？”
　　“我还会讲啥？生我家云楼的气，讲得是我和云楼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你这个傻媳妇，你不该和廖红英说这些！”
　　••••••
　　“黄秀娇，”亲了一口清水儿，回到自己房间的皇甫云楼喊，“跟你说过，不要在我的房间里乱翻！”
　　“我几天都没进你的房间。”将手中的菜盘匆匆放到餐桌上，黄秀娇站在门口说。
　　“翻了还不承认！就你一个人在家，不是你是谁？”皇甫云楼指点着挪了位的枕头说。
　　“是王美英翻得？我只注意她在我的屋里东翻翻西翻翻，啥时候溜进了你的屋里。”
　　“王美英来了？她找啥？”
　　“••••••找，没找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