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的，不远处传过来清晰的机器轰鸣声，月光透过窗户投在两个人住的房间里，皇甫青稞重重地落在坚硬的水泥地板上。
　　“闺女。”将小院扫得光溜溜的皇甫德顺，问弯腰浇灌角落里的一棵黄巴巴的小石榴树的王美英，“初来乍到的，就把这个家收拾得利利索索的。自从青稞他娘走了，我们爷俩就再没享过这个褔，这才像个家的样子。男人再能干，家里也不能没个女人。没女人的家，纵使有万贯家财也都是死家美英姑娘。对这个家还满意吧？”
　　“不满意还能咋地？”王美英撅着小嘴说，“前几天一闹，我王美英可是出了大名，现在十里八乡都知道我是你家的媳妇。”
　　“青稞这个王八羔子，办事情是欠考虑。可这事你也不是没责任，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么大的闺女了，就不能管住青稞？”
　　“大叔，你不知道你家青稞，那一刻多么犯驴？除非给他戴上手铐！”
　　“闺女，你咋能这样说你男人。我家青稞犯啥法了，你咒他戴手铐。”
　　“大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晚••••••不说这个了。大叔，你刚才不是问我对这个家有啥意见吗。那我就提一个意见：爹，你能不能给青稞找个妈？”
　　“你这闺女，好管事啊。没进家门，就管起你爹的婚事了。为了啥？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将来你还要给我皇甫家生孩子，又多一张嘴，说不定不止一张，我和青稞得当牛做马咧。”
　　“我一个弱女子，管不了两个大男人的吃穿••••••我从小身体就弱••••••”
　　“奥，爹明白了。你是说两个大男人的家务你操持不了。现在的女子就是娇惯。我记得你奶奶年轻的时候，除了拉扯六个孩子、伺候公公婆婆，还的给几个长工做饭食，农忙时还帮着种麦打场，里里外外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孩子，记住了，人没有累死，只有歇是的！”
　　“大叔••••••我有气管炎，一累着就犯气喘的毛病。一闹就是十天半月，不仅耽误干活，还花钱••••••要是这样，我可不敢嫁过来连累你们皇甫家。”
　　“好、好，爹答应你。闺女啊，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不知娶个媳妇有多难。我是个半个残废••••••又是个歪歪嘴。你不是为难爹吗！”
　　“大叔，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进这家们。另外，咱可是说好了，你不能拾到篮子里就是菜。”
　　“闺女，你这是啥意思？”
　　“意思很清楚，丑俊我管不了，你可不能给我找个病歪歪的妈。要是这样，还不如不找。我是找人帮忙的，不是开养老院！”
　　“我的媳妇啊，你这不是往死里逼你爹吗！”
　　“皇甫德顺！”穿着白大褂的黄文静，看着被护士领进来穿黑棉袄的人惊呼，“你咋来了，快坐下！”
　　“相信了吧！”皇甫德顺，白了一眼尴尬的小护士，“不是不叫进门吗？我是不是个捡破烂的？”
　　“黄院长，我不知道是你的战友。”小护士红着脸解释。
　　“还像从前那么邋遢。”黄文静，笑着挥挥手叫小护士出去，“不怨人家小姑娘，我要是不认识你，也会犯同样的错误。”
　　“小姑娘也没完全说错。我见到垃圾里能卖俩钱的破烂，有时也会顺手捡起来。”
　　“这个习惯可不好，多不卫生。今后不要这样这样了。急着用钱来找我。”说着，掏出十元钱放到皇甫德顺面前。
　　“说不缺钱是假的，但日子也能过得去。有些垃圾堆的东西还能用，就不由自主。文静，我不是来向你借钱的。”
　　“喝水••••••先把手洗洗。”黄文静指着身旁雪白的陶瓷面盆说。
　　“文静，”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在院长室的内跳跃，“老话说得一点不错，人的命天注定。一起当兵，可现在，看看你，再看看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不是命是啥？都是事后明白，我说过我那皇甫顺耕兄弟，他啊，眼光也不比我亮堂••••••幸亏是支部书记。要不啊，也不比我强到哪里去。唉，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文静我走了。”
　　“你那里不舒服？”
　　“出力人，就是有一点好：身子骨抗折腾！”
　　“那你来医院干啥？”
　　“一激动，倒把正事忘了，看我这脑子••••••文静••••••”
　　“啥事就说吧，我又不是外人。”
　　“我家青稞，找了个媳妇••••••”
　　“好事啊，什么时候过门？”
　　“是好事。我家青稞今年二十好几了，村里的同龄人都结婚，像皇甫顺耕家的云楼都有了孩子。找的媳妇我也基本满意，透精透能的。就是身子骨单薄一些••••••”
　　“好啊，恭喜啊！”
　　“好是好，就是人家提出了一个条件------叫我也给她找个娘。说是一个人干家务累得慌。”
　　“那就找一个呗，你一个人这么多年，青稞也大了，你也该娶个嫂子了。”
　　“不好找啊。”
　　“不行咱就不找大姑娘了，寡妇只要没带孩子的、、、、、”
　　“文静，你高看你哥了。别说没不带孩子的，就是带着孩子，人家也不跟啊！”
　　“就没一个合适的？”
　　“前前后后，也介绍了五六个，不是瘸子罗锅，就是秃头傻子。前天还有人领来了一个带着孩子的瞎子。媳妇是想叫我给她娶个帮手••••••这••••••”
　　“找媳妇这事情，得遇到茬口，记不得、、、、、等等吧。”
　　“我已经单身这么多年了，当然不要紧。可媳妇儿子催得急，媳妇说，不给她找到娘，她就不与青稞结婚。”
　　“你找我？”
　　“老魏是厂长，你是院长，只有求你们费心了••••••你别惊讶，我不是要找个城里的。乡下都没人跟，哪会有那个痴心妄想！我这不是没别的办法了吗，病急乱投医，求你跟亲戚朋友说说，叫他们留个心。人多力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