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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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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九章 捕蝉 (一)

  “嗡嗡嗡嗡——”蝉儿开始鸣叫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黄家村的蝉鸣就是那么的巧合!在早春,昨天村前的水稻田开始有人插秧,今早儿村周围树上的蝉,即开始了一年一度的鸣叫!是不是插秧带出的蝉鸣?不知道。村里的人也从未考证。
  如同过年燃放鞭炮一样,蝉儿的鸣叫,一下子将郎子他们的心深深的吸引住了。在早晨上学刚走出家门的时候,他们发现有蝉儿在过溪那片树林里鸣叫,他们就想冲过去捕捉,但时间不允许,要是前去捕捉,肯定会因耽误上学时间而迟到。没有时间去捕蝉,整个上午的上课他们都没了心思。老师在讲台上讲课,蝉儿就在他们的耳朵旁边鸣唱。放学回来还未回到家里,他们首先在路旁山上的橡胶林里,偷了十几棵橡胶树上凝在割槽里的胶带,然后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过溪的园林里。
  这里所说的“过溪”,是指挑水溪旁一个依傍着禾水岭的大约三亩多地的竹木园林。从村里到该园林,中间要趟过挑水溪,故而得名“过溪”。过溪园林的外围,几棵庞大的荔枝树和龙眼树间杂在竹林之间;傍山的一边,东头是一棵异常庞大的荔枝树,中间和西头都是一棵龙眼树,树旁生长着些许的竹子。西头龙眼树的旁边,生长着一棵特别大的鹤树①。
  郎子他们来到过溪,马上寻找蝉儿。在树上寻找蝉儿,他们总结了比较丰富的经验:一是循着蝉儿的鸣叫声寻找:他们在上午十点左右来到这里,这是蝉儿睡大觉的时间。他们来得不是时候。这种寻找方法在这个时候不起作用;二是观察蝉儿拉尿:蝉儿不管是睡着还是鸣叫,都会不停地拉尿;发现有蝉儿拉尿,就可以肯定附近的树上有蝉儿隐蔽着。也许是蝉儿太少吧,他们寻遍整个过溪的所有树木和竹林,都没发现蝉儿的踪迹,就连蝉儿的拉尿都没见上。无计可施之下,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晌午蝉鸣的时候捕捉。他们回到各自的家里吃过午饭,然后集中到水子的家里将偷回的胶带儿切碎,放到一个空了的蓝墨水瓶中,倒上些许煤油浸泡着。他们要尽快将这些胶带泡浸成粘胶,用来粘捕蝉儿。他们搞完了这些,就静静地坐在水子的家里等候晌午蝉儿的鸣叫。等了老半天,没有发现蝉儿有丝毫的动静。这时他们才突然想起,蝉儿刚开始鸣叫时,只在早上和晚上各鸣叫一次,每次只鸣叫一阵子便告停。随着仲春的气候不断转暖与蝉儿的数量增多,蝉鸣叫的次数也在增多,由原来的两次易为清晨、晌午以及傍晚三次。蓦然的醒悟让他们发现,他们的上课时间快要到了。他们不得不迈开脚步,快速走上了上学的道路。
  此后,他们连续三天提前起床,洗了把脸拿着红薯边吃边赶往过溪。这时的捕捉可是赶上时候了,但还是因为蝉儿偏少,大多数又都藏在高处的树上,因而无法捕捉。情急之下,他们爬到树上去寻找,结果也不理想,除了在东头的荔枝树和西头的龙眼树上赶飞了两只蝉之外,还是一无所获。
  到了第四天,他们从蝉儿的鸣叫声中可以判断,蝉儿已经明显增多了。面对这逐渐增多的蝉儿,他们感到可惜,他们的粘胶还未泡浸好,近几天都还用不上。他们后悔这粘胶泡浸得太迟。要是现在已经泡浸好了,那该多好啊!眼看着这一只只可爱的鸣蝉,他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没有粘胶也不能等待啊!赤手空拳他们同样要捕蝉!
  “嗡嗡嗡嗡……”过溪东头那棵龙眼树上,一只公蝉在一米五左右高的树干上忘情地鸣叫。从蝉的背后看去,在绿色的头上,两条黑色的胡子护卫着中间的绿色的鼻子,胡子下面,两只特别绿的眼睛闪着绿光,眼睛中间的两点亮光,像是镶在鼻子上端的微型钻石,两片透明而翠绿的羽翼,覆盖着绿而偏黄的背部。蝉的腹部以下,随着不断的鸣叫声的强弱而伸张收缩,盖在上面的羽翼也随之出现略微的伸缩。
  蝉儿对郎子他们来说,并不陌生。自从懂事以来,他们就开始玩蝉。但蝉儿又是农村孩子百玩不厌的玩意儿。更何况,这是他们今年第一次玩蝉呢!怎么办?土法上马!郎子像猫儿抓老鼠似的从背面摸到树头下,悄悄地挺直腰干,将贴着树干的右手慢慢地伸上去,然后张开手掌等着,嘴里跟着蝉叫不停地喊:“蝉儿退!退退退!”他听说这样喊了,蝉儿就会自己往下退。蝉儿叫他也叫。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叫的原因,他叫了,蝉儿就鸣叫着往下退。“蝉儿退!退退退!”他不停地这样喊着,蝉儿也不停地往下退。等到蝉儿退到他跳上去可以抓到的地方,等到蝉儿鸣叫到最动情最投入的时候,只见他纵身向上一跳,那敏捷的小手随即抓住了树上那只鸣叫着的公蝉。公蝉到了郎子的手上,鸣叫声马上由原来“嗡嗡嗡嗡”的充满激情的欢笑声转化为“咯咯咯咯”的伤心不已的哭泣声。郎子用右手拿着公蝉的一边羽翼,任由那公蝉在自己的手上哭泣和挣扎。他已经将近一年时间没有享受这鸣蝉给他带来的快乐了,现在他要好好地享受一番!这么想着,他又发现了一只公蝉飞到身边黄竹的竹节上鸣叫了。他顾不上享受。为防止到手的蝉儿飞掉,他将两片蝉翼每片都扯掉了三分之二,然后把它装进书包里,又将手伸向了新的目标。
  水子捕蝉的手段与郎子的截然不同。他可以匍匐着身子摸到树头去,也可以纵身一跳把蝉儿逮住,但他没有郎子那种耐性。要他等个十分八分钟时间,不停地喊着“蝉儿退”,硬把蝉儿从高高的树干上喊下来,他干不了。这儿趴着个矮的!他发现了鹤树头的矮处趴着只公蝉在鸣叫,心里高兴不已。他冲上去伸手想抓。但手未伸出,那公蝉早已飞得无踪无影了。哎,他挥动右手拍打着右腿,心里感到十分的难受,多可惜呀,眼睁睁让它给溜走了!他正想走开到别处寻找,又有一只公蝉和他捉迷藏似的,转眼间在刚飞走的蝉儿那个地方落了脚。他又扑过去,没办法,蝉儿又跑掉了。知道自己的办法行不通,水子也想学习郎子。他发现龙眼树上郎子刚才捕捉的地方又来了一只公蝉,这只公蝉鸣叫起来特别动情特别投入也特别大声,一心想把它抓住。他左手拿着五短木棍,学着郎子的动作,轻柔地将张开的手伸上去,口中也不停地喊着“蝉儿退!退退退!”一分钟过去了,那只公蝉没退到五公分。他妈的!怎么退得那么慢!他压抑着心中的焦急,继续地叫着喊着等待着。又是三分钟过去了,从蝉儿到他能够捉到的地方还有好长好长的距离。见鬼去吧!退什么退!他将手中的木棍贴到公蝉附近的龙眼树的树身上,挥动木棍猛力横扫过去。那只尽情鸣唱着的公蝉怎么也不会想到,就这么一横扫过去的木棍,让它“咯咯”地叫了两声后,掉到草地上一命呜呼了!他走过去捡起来看了看,知道这只蝉儿不可能再玩,便再次将这只蝉儿丢回到地面上,并在上面踏上一脚!他心里想,抓不了干脆不抓!他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悠哉游哉地等待!
  莲子捕蝉的方法和郎子的大同小异。准确地说,她虽然是个女孩,但就捕蝉时的表现看,她比郎子还要急躁还要冲动。看着鸣蝉那么漂亮那么好玩,蝉儿退还未退到可以抓捕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跳得那么高,急忙就往上跳,结果不但没有捕捉到蝉儿,反而把蝉儿吓跑。好在她悟性甚好,很快从失败中吸取了教训,在紧急关头稳住情绪,最后的几分钟还能抓上两只公蝉,要不是,她的收获比水子的还要差。面对这最后的收获,莲子已经感到满足。
  在这次捕蝉的活动中,他们一共捕捉了六只蝉。郎子捕捉了四只。水子没捉到,郎子给了他两只。莲子的两只就留给自己玩。他们拿着各自的蝉儿在上学的路上一路的玩去。到了上课也不肯把蝉丢掉,而是把它藏在书包里。在练习生字时郎子伸手进书包掏笔,一不小心碰上了里面的蝉儿,当时蝉儿就在书包里面“咯咯”的叫了起来,好在这蝉儿先前叫的时间长了,声音有点低沉而沙哑,老师没有听见。否则,郎子又要受批评,两个蝉儿也要给没收。
  自鸣蝉出现以来,郎子他们的晚上闲不住了。夜幕降临,他们三个人就凑在一起,走遍村前屋后和过溪所有的大小树头,去捕捉刚爬上树头蜕壳的蛹蝉。他们从郎子门口的龙眼树开始,打着手电一路的照过去。照了好几棵树,都没有收获。
  “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一只!”照到禾堂子底下路边的那棵小黄皮树头时,走在前头的水子,在黄皮树背路的一面发现了“新大陆”:距离路的右边约半米远的地方,一棵大腿般粗壮的黄皮树,树头往上约七十公分高的树干上,静静地趴着一个比拇指还要大的蛹蝉,蛹蝉的外壳呈青而偏黄的古铜色,六只粗壮的爪儿趴在树皮上,皮肤也粗糙得很,傻头傻脑的。如果是没有玩过这东西的小孩,绝对不会把它和那可爱的蝉儿连在一起,倘若不是在这特定的环境里,而是把这只蛹蝉摆在办公室的桌面上,不管你怎么看,也不会把这只一动不动的蛹蝉看成个活物,而是把它当作一个出土了许久的古玩。
  “哟,真家伙!”听到水子的叫声,郎子和莲子紧跟了上去。郎子看着这古玩般的东西有点儿兴奋了。他佝偻着腰,眼睛端详着蛹蝉,相互摩擦着发痒的双掌说,“我以为一只都捉不到,现在可好,总算捉到一只了。”他伸手把这“古玩”轻易地拿了下来,交给水子说:“这是你发现的,归你!”
  水子把“古玩”放进衣兜,三个人又开始了新的寻找。很快,他们分别在生产队的粪屋附近的龙眼树和荔枝树上捉了三只,在过溪的树木上捉了五只。一晚时间能够捉上这么多只,他们感到高兴。郎子怕受到父亲的责骂,不敢将这些“古玩”拿回自己的家里,便把这九只“古玩”分开,其中水子五只,莲子四只,要他们拿回去放在床上的蚊帐里面趴着,同时吩咐他们两个人,要用席子将蚊帐的脚儿压实,防止蛹蝉跑掉,让蛹蝉在里面蜕壳。安排妥善,三个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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