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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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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六章 过年 (七)

  路边的竹林里,有一段三尺来长的竹竿儿,上面的部分给砍了去。下面一段还青青的长着,其中最上方的那小半节是空着的大约一寸来长的竹窟窿。郎子从手电筒的光亮中发现了这竹竿儿,好奇的冲过去,抬起头往竹窟窿里看了一下,再用手指插进去试了试,发现没有什么,转过头来对水子和莲子笑着说:“呵呵,在这里燃放一个炮头,看看怎么样?”郎子自己在袋子里掏出一个炮头塞进竹窟窿里。“太好了,不紧不松,刚好可以塞进去。”说完,他从水子的手要过香火将炮引点上,然后看着炮引慢慢地走开。这一炮可厉害了!那半条竹竿给炸爆裂了,从顶端开始一直往下爆裂,足足爆裂了三尺来长,三个竹节给报销了。
  “呵呵,郎子哥莲子妹!”郎子和莲子循声看去,见水子拿着一个白色的缺了个小口的破碗,笑呵呵地向他们两个走过来,“玩这个一定很刺激!”
  郎子见到水子拿个破碗走过来,早已明白了水子的意思,知道水子想用破碗盖住炮头燃放,让炮头将破碗炸个粉碎,以此寻求心中刺激的。他理解水子寻求刺激的心理。就性格而言,水子完全有这个胆量也非常喜欢这样玩,玩得越开心越刺激就越好,玩了起来就什么后果都顾不上了。但他郎子不能同意水子的这个玩法。看到水子手上拿着的破碗,他的心里“啊”的怔了一下,立即冲过去阻止:“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不怕。没事的。”
  “你知道吗?这炮头在瓷碗的下面爆炸,瓷碗就成了一个炸弹。那炸碎了飞出去的瓷片是会炸死人的。太危险了!不能这样玩!”
  “是呀!水子哥,我也不同意!”
  “你们听我说,”水子不服,他阻止了郎子和莲子的劝说之后继续说道,“怎么不行呢?我在别的炮中取出另一条炮引连接到这条炮引上。这么长的炮引起码要燃一分钟时间才能爆炸,有那么长时间我们不知走到哪里去了?这样你还要担心吗?”
  莲子比较细心,她看了看周围,再看了看路的两端,又对水子的说法提出了疑问:“这样还是不行啊!你想想,这个时候要是有人从这里经过怎么办?”
  郎子见水子想继续辩护,走到水子的跟前对着水子问道:“你真的很想这样试试吗?”
  “是的,郎子哥,我们试试吧,看看这‘炸弹’有多厉害!”
  “好的,我们试试吧,”郎子强调说,“但要按我的想法去做!”
  “好的。”水子应答。
  郎子选择了一段前后容易控制,中间没有进出路口的路段为试放点。水子从另一个炮头里取一条炮引接到另一个炮头上,然后将炮头随便地放在路中间的地面上,再将破碗盖在炮头的上面。从破碗的缺口向外延伸出去的炮引约有五公分长。
  水子燃放心切,急匆匆将破碗盖上去,就想给炮引点火。手刚伸出,马上给郎子制止了。
  “还不行!”
  “为什么?”
  “这炮不能横放,要和路的方向一致!”
  “为什么?”
  “我七叔说过,这鞭炮的爆破力是横向的,这样横放破碗炸开的碎片就直接向我们逃跑的方向射过来。要是我们没能及时走开,就有可能给射中。”郎子将破碗拿了起来,重新摆正了炮头的方向,再将破碗盖上,“要这样摆放才行!”郎子继续说,“我把守前面的路口,莲子妹把守后面的路口,不能让任何的人和畜进来。”郎子指了指前和后的树木说,“等我们到了两边的树木后面,我叫你才能燃放。另外,你准备怎么撤?”
  “有充足的撤离时间,我点燃了就马上走到你那边。”
  “好的。”郎子应了水子,又转过脸对莲子说,“我们撤吧!”说完,和莲子分头走到了指定的地点。
  水子点燃了炮引,快速撤离到郎子的身边。这接长了的炮引让水子有了足够的撤离时间。水子撤离了好一会儿,那炮头才在路的那边炸响。炮响过后,郎子他们赶回去用手电照着一看,哇——好棒呀!那盖在炮头上面的破碗全给炸没了。比较厚的碗底,给炸成了三块,射出了两米左右的地方落在地上。剩余的炸开了的碎片都飞射出去了,其中一片射进了路左边的苦楝树上,将那厚厚的树皮划破了。另有一块插进了右边的龙眼树上,手电照过去,那白色的瓷片反射出锃亮而耀眼的光芒。
  水子尝试着自己的“试试看”,打心眼里感到高兴:“呵呵!你们看!多么厉害的炮头!好刺激啊!”
  郎子的看法却不同,他也想尝试水子这样的刺激,这刺激里有着无限的乐趣!但他更害怕会产生另外一种结果:万一点炮的人因为什么一时走不动了,万一在紧急关头路的两旁突然冒出个人啊畜什么的给这炮炸伤了,那该怎么办?他经常听伟子哥在自己的耳边唠叨,凡事都要想到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掂量过这两个结果之后认为可以去做,才能去做。否则……而这里摆着的两个结果,第一个结果是可以要也可以不要的,第二个则是绝对要不得的。
  想到这里,郎子出声反对水子了:“这玩意儿是刺激,但不管是谁,我们以后都不能再玩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的有人啊畜什么的给炸了,那就追悔莫及了。走吧!”
  一路上,他们三个人除了有危险的不再涉足,见了好奇的就玩。郎子活脱一个猴子爬树,让一个大鞭炮头夹在树丫上点燃;莲子兴冲冲地滑到田边,将一个大鞭炮插进泥浆里炸响;水子到底还是想寻求刺激,把一个粉红色的大鞭炮插在山坡的一堆黑漆漆的牛粪上,炸得那堆牛粪到处乱飞……一条近三公里长的回家之路,他们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天蒙蒙亮。村里各家各户陆续挑着“三牲”走向祖屋拜神了。
  村里的祖屋坐落在村子上方的正中,是全村人的祖宗牌位和神牌的公共供奉处。村里人的红白喜事都在这里举行。每逢过年大家都要到这里祭拜。但别的节日就不要求大家集中在一起同时祭拜。只有一年一度的大年初一,才将各家各户集中在一起。在他们村来说,这个活动也算得上是内容丰富的大型活动。摆上三牲和米饭、上香、三巡斟酒之后,大家兴高采烈地无所不谈,从桌面上摆着的“阉鸡”谈起,看谁的“阉鸡”大,谁的“阉鸡”小;谁的“阉鸡”肥,谁的“阉鸡”瘦。顺着话题谈下去,去年生产队里哪些花生获得丰收,哪里的水稻得了“纹枯病”,狗子什么时候看见禾毕岭水库的水面上有个水鱼比簸箕还要大,今年村里的瓦窑还开不开……古今中外,天上地下,你一言我一语,不管是了解到的还是亲眼见的,鱿鱼虾米青菜萝卜木耳竹笋一起炒。大年初一的,大家不想谈不开心的事儿,来到这里专拣些高兴的事儿聊,以图吉利。为了柴米油盐紧锁双眉辛苦了一整年的村民,好像只有这一天才开心似的,大家都有说有笑,好不开怀!
  倘若没有走出街道捡拾鞭炮,郎子他们肯定会主动参与这次的奉神活动。尽管他们在懂事之后就从不间断过这一活动,但他们仍然会感觉到这个活动是津津有味的。且不说,全村各家各户为争相比较燃放鞭炮的长短,就大家相互聊天的内容也是满有趣味的。现在不同了,论鞭炮,这里所燃放的鞭炮怎么能与街道燃放的相提并论呢?继续看这年年如此的奉神和听他们滔滔不绝的“杂烩聊”,倒不如出去燃放自己的鞭炮!他们急匆匆的在这里转了一圈,又悄悄地溜到外面的田野上玩他们的鞭炮去了。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玩了几个小时,但他们还没玩够。他们把在墟镇上捡拾的遗炮全部倒到地上,将炮引较长的遗炮挑选出来。玩火药枪所用的火药,用那些没有炮引的鞭炮就足够了。这些能够单个儿燃放的,他们不肯用来玩火药枪。他们每人拿着一支已经点燃的香骨儿,各自为政,自己拿炮自己点燃就往外丢。郎子和水子胆子比较大,相对也比较熟练,点燃了炮儿还敢拿在手上,看着那炮引正“嗤嗤嗤”地向手这边燃过来,等到炮引燃到最理想的位置,才用力将炮儿抛出去,让抛出的炮儿尽可能在自己希望的地方爆炸。莲子可不敢这么玩,她要将鞭炮放在地上,站在远远的地方将香骨儿伸出去点燃。
  水子点燃了一个炮头,身体稍微的向下蹲,蓄势等待,看准时机猛地向上腾起,那大鞭炮在头顶的上空炸响:“你们看,很高啊!”
  郎子也点燃了一个炮头。他不将大鞭炮抛向上空,而是像掷石头那样,将拿着鞭炮的右手缩回身体的后面,然后斜着身子向前冲上两步,再顺势将大鞭炮头猛力向前掷出去。那个大鞭炮头在老远的田野的上空开了花。
  他们两个人有目的没目的的,你一个我一个,不分前后,也不管谁燃放多谁燃放少,燃得那么的起劲那么的开心,将不曾拿着鞭炮燃放的莲子给吸引住了。郎子见莲子跃跃欲试,忙拿起一个小炮儿走过去:
  “想试试吗?”将小炮儿递给莲子说,“没事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水子也凑了过来:“郎子哥说得对,真是没事的。不信你试试看!”
  “不信你看我吧!”郎子赶紧去拿了一个大鞭炮过来,让莲子看准,自己再次试给她看,“就这样点燃。它不会马上就爆炸的,你不必怕!”说着,一个大鞭炮又在头顶上炸响。
  莲子给郎子和水子说得心里痒痒的:“烧就烧吧,我想也没什么可怕的。”说着就要用左手上拿着的香骨儿去点燃右手的鞭炮。
  “慢!”郎子阻止了她,“你尽管点火,我叫你抛你就将炮抛出去。”
  “假小子”到底是“假小子”,点燃的炮冒着烟向手这边快速地燃烧过来,她一点儿也不感到紧张。郎子看着时候到了,一声“抛”,莲子赶紧将小炮抛向上空。那动作与效果和郎子与水子的相比,也不见得差多少。
  “哟——成功了!”三个人欢呼着跳将起来。为鼓励莲子的进步,郎子拍了一下莲子的肩膀说,“说你是‘假小子’一点不假,有胆量,行!”
  之后,郎子和水子还看着莲子拿着一个小炮儿和一个大鞭炮燃放,见到她完全可以自个儿燃放了,才放心的走开,各自燃放各自的,自我陶醉。不知不觉中,半袋索引尚好的遗炮全给报销了。缓过气细闻一下周围吹过的微风,一股浓郁的炒菜的香味扑鼻而来。他们一个劲地冲回家里,三个人家里的锅儿都飘香了!
  新年的第一顿饭,三家人的都差不多丰盛。水子和莲子的团年饭也那么的丰盛,到吃新年饭,其香味就稍微逊色了。倒是郎子觉得新年饭最香,想吃的感觉最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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