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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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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21章

  大千世界,是各种矛盾奇妙的混合与平衡。在某一处,是促使人成功的因子;在另一处,恰恰是酿造祸根的酵母。这往往是无可救药的天赋悲剧,叫人生疑,但你又必须老老实实去接受。
  魏晓飞“下落不明”,急得王坚像丢了魂儿。坐不安,站不稳,吃不下,睡不着。
  这天中午歇着,徐万躺在生产队屋的炕上吸烟,王坚闷闷地看着书,两个人谁也没言语。
  几天来,王坚那焦虑不安的神色,当然瞒不过徐万的眼睛。
  “魏晓飞走了有十来天了吧?”他突然问道。
  “今天整半月。”
  “你记得真清楚。”
  王坚抬起头,见徐万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他顿觉自己的失言来,于是脸“唰”地红到了脖颈。
  这也难怪。他每天除了和徐万在一起干活外,很少与外人接触。即使说上几句话,一个年轻小伙子怎么好问人家“知不知道魏晓飞啊?”五尺高的男子汉咋能那么没涵养呢!她是否去省城她舅舅家了?几天来,这种慌乱不安的心情一直萦绕着他。
  恋着的男女相互思念的心情,那是复杂而又迫切的东西。
  徐万磕出烟灰坐起身说:“时近腊月,晓飞没来,我还以为她在家弄账或是冻坏了手脚。昨晚桂芳回去说晓飞上县里学习去了。我寻思着这事有点怪。有一天,我问麻兴福:‘魏晓飞干啥去了?’他说:‘我不知道。’晓飞开会走了,他当队长的哪有不知道的?开会就开会嘛,有瞒着的必要吗?这几天我就琢磨,说不定秦淑珍又要搞什么鬼名堂。”
  知道魏晓飞学习去了,几天来,王坚那像野马一样奔跑着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至于麻兴福两口子要干什么,随他们的便,他才不去细想它呢!
  徐万的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了,钱玉富簇拥着邮递员走了进来。
  “王坚,邮包,邮包邮来了!”
  那还是看车的那天晚上,钱玉富求王坚给秀金邮的头巾。因为一个队住着,又与钱秀金是同学,况且与陈爱中都关系不错,他也就写了信,顺便也给魏晓飞邮件军用上衣。
  王坚接过邮递员送来的邮包,钱玉富急得抓耳挠腮的捅着王坚:
  “打开,快扯开看看呀!”
  “好饭不怕晚,看把你急得那个样。”徐万看不过眼,拉过钱玉富说。
  钱玉富眨动着玻璃体浑浊不清的双眼,告诉徐万说:“俺秀金看见晓飞戴上那个头巾,急的都哭了。那天我去求麻队长,人家说儿子出差了。后来我听人家说北京有人老往王坚这来信。这不,我求了这孩子。嘿嘿,这孩子有求必应,帮了我一个大忙,以后准错不了,错不了!”
  在钱玉富的吵吵声中,王坚拆开邮包,见里边果真有件女军用大衣,他光把头巾拿出,边看信边告诉钱玉富:
  “大叔,这信上写得明白,你拿了五元钱,除去买头巾剩下四角二分,在头巾里夹着呢。”
  钱玉富手托着头巾,喜笑颜开地滑开了嘴:
  “王坚,你写信告诉他,就说我钱玉富向他问好!我,我祝愿他升官提干!哈哈……”他开心地笑了,双手托着头巾又来到了徐万的面前,说:“老哥,你看看,这是正经的葱心绿色呢,也不在俺闺女哭着要呢!”
  徐万把那粗糙的手往大腿上来回抹了两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摸着、看着、赞叹着:
  “这时候就是神!头几年屯子里谁戴个半毛半线的头巾都觉得了不起了,现在这个,全是细毛线织成的,也难怪孩子们要。”说罢,将头巾递给了钱玉富,转身去解手。
  “我得回去一趟。”王坚回身拿起扔在炕头上的书,刚一转身,麻兴福走了进来。
  “老钱头,你为闺女可是什么都舍得出来呀。”
  钱玉富“呵呵”一笑,仍然爱不释手地盯着毛头巾,说:“有人说养闺女发家,我们这个闺女呀,是没钱一天都活不了。”
  本来钱玉富因为这个头巾很生麻兴福的气,心想,等真的邮来头巾,非得在他跟前好好耍耍这三寸不烂之舌不可。今天,当他手托着头巾时,固有的愤怒已被这满心的欢喜冲得无影无踪了。
  “好哇!”麻兴福摸出一根烟叼上,“哧”地划了一根火柴,但他没去点烟,而是咧歪着嘴盯着火苗,讥讽道:“糖衣炮弹总会叫你舒舒服服的,要不怎么叫这个糖衣呢!”
  王坚愕然地盯着匆匆离去的麻兴福,他被推到了五里雾中……
  收工了。王坚正闷着头往家走,突然,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在地上转了两圈才放下。
  “万春?”王坚惊喜地抓住李万春的手,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今天。”
  “你还挑粪?”
  “还挑。”王坚松开手。
  “王坚,你该找找门路,争取入学才是出路啊!”
  “这个,”王坚苦苦一笑,说:“谈何容易!升学,不是我该想的事。体力劳动,我已适应了。”
  “这总不是长远之计啊!社会在发展,你怎么还死心眼儿?”
  “我?”王坚这才注意到,在这滴水成冰的腊月初七,李万春既没戴帽子,也没穿棉衣。一套笔挺的的卡套服,半高跟的牛皮鞋,配上他那潇洒的自然条件,真是风度翩翩。
  “王坚,不能老本本了,现在不是五十年代讲根本的时候。拍马屁不好,可不拍你就办不了事。平时多往这上用用劲儿,到了节骨眼你就会知道它的分量了。你呀,千万别学你爸爸,小里小气的!眼下出点钱算什么呀?真要能上大学,你说哪个大哪个小?”
  这可能是他的肺腑之言吧?王坚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他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赞成李万春?他从来不去做违心的事,也不会说违心的话。否定他?人家有切身的体会,或许那正是他上大学的秘诀。
  “万春!”钱秀金燕子似的从李家院子里跑了出来。她穿着粉红色的袄罩,脖子上搭着那条葱心绿的头巾,衬着那张洁白如玉的脸,越发显得娇娜多姿。她冲王坚一笑,说:“老同学,服劲了吧?”说着她看了李万春一眼,很抱歉似的对王坚说:“天太冷,万春没穿棉衣服,你们改天再谈吧?”
  腊月初八这天,漫天飞雪。在这样的鬼天气里,队上也放了假。王坚难得有这么一天,大清早,便把书、笔记本全部掏了出来,翻了看,看了记。
  “王坚,今天腊八,咱也吃一顿黄米粥,你先煮点豆子。”妈妈在里屋炕上吩咐着。
  “中。”王坚应了一声,回过头来又去看刚才写下的笔记。
  一、玉米的生长过程:经过种子萌动发芽、出苗、幼苗生长,长茎叶和雌雄穗分化、抽穗、开花授粉、灌浆、到种子成熟。它在发育的过程中,结合本身的生育特点,分为三个阶段:
  (1)苗期(2)秀穗儿期(3)花粉期……
  “你死了不是!”一声尖利的呼叫震得王坚耳根子发麻。抬头看时,妈妈正怒不可遏地立在门口。
  “妈,我这就来。”王坚把本子往炕里一推,忙起身往外走。
  “龟孙家儿!”王老婆一巴掌打在了王坚的腮上。
  王坚没提防。不过,他挨父母的打骂从来不逃脱或躲避。他觉得,父母是个脾气古怪的人,他们要打自己而打不着,这比自己反手打他们,还要叫他们恼火。
  王坚走到外间屋,他抓起柴禾堆上的端筐去抱柴禾。二十年来,他心头积聚了多少委屈与痛苦啊!他挣扎着,拼搏着,忍辱负重直到现在。他的理想、前途、家庭、生活,一切烦恼和忧伤陡地涌上心头。
  天,如同遮了一层破棉絮。西北风咆哮着,好像要把地球吹跑似的。大片的雪花在飞舞,犹如数把刀片斜劈在大地上。
  这风、这雪、这温度恰恰证实了俗语所说的“腊七腊八,冻掉下巴”、“三九四九,棒打不走”的迹象。
  王坚抱起满满的一大筐柴禾正往回走,耳帘突然传进一阵凄惨的哭声。这样的天气在外边哭,不要命了吗?他摇摇头,仰面冲着苍天祈祷着——但愿人们都能万事如意!
  “王坚——”王坚顺着喊声看去,东院的快嘴嫂正冲他招手呢。
  “谁病了?”因为她家谁有病时,她总要站在那喊他。
  “什么病?大灰堆里都闹翻了天,你还装什么蒜?”
  风大雪紧,王坚没听清她的话。本想把筐放下,又怕柴禾被风抄走。索性抱着柴禾踩着积雪走了过去。
  “你说什么?”
  快嘴嫂眉头聚在一起,脸上挂着泪痕,她留给人们的印象只有乐观,王坚看见这种神色,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他着急地问:
  “说话!出了什么事?”
  “就你骨头软,难怪人家捏巴你!”
  “我?”他与她用不着客气,“你胡说!”
  快嘴嫂用手往东南一指,说:“看看,刚点着火,你光仰天长叹顶屁事!这种丧事谁家摊上都够受!大灰堆的人都走光了,你倒呆得住!”
  王坚眯缝着双眼,隔着白茫茫的雪幕向东南方向望去,啊?大雪覆盖下的平原,连根儿柴禾刺儿都找不着,怎么会起火?
  “喂!那怎么着火了?你说清楚点,我去干什么?”
  “呆子!”快嘴嫂用手背擦了一下流淌着的泪水,告诉他:“钱秀金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
  “钱秀金死了!那不正用火炼她呢吗?”
  “她死了。怎么会呢?”他自言自语。手中的端筐“啪”地落在地上,风趁势把柴禾搜了个精光。
  他满怀哀痛、伤悲、苍凉的心情发疯似地奔跑着。他不明白自己为啥要这样。雪钻进他的脖领子里,裤腿里,鞋壳里,难道有谁在他这样拼命似奔跑前头等着他么?不!他不盼着什么。
  曾经有过的,是那求援的目光。在收割季节,她总是被甩在最后。“这么大个队连个亲戚也没有!”她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想起来了,是她觉得没人帮助她。难道他与她是同学,只能是用嘴说说而已?
  这个可怜软弱的姑娘去了。仅在昨天晚上,他还在想,他不应与李万春再谈什么了,他们之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隔膜。话不投机,这本身就是一种对立嘛!可现在,对她,这不是再见,而是告别。
  告别一个姑娘?姑娘有什么?奶奶的!她有李万春,我有魏晓飞,我怕什么!她死了,死得突然,他的一颗心被撕成了碎片,他为她惋惜,她不该结束这一切……
  东北农村有个风俗,未婚的男女死了之后,不能进入坟地,更不能用棺材入殓,大都选择一块高地,用柴油或柴禾炼了。这种做法说是对活着的人有好处,至于好到哪里,谁也说不清楚!钱家虽然只有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他们也只好依照乡间民俗做了。
  告别死者,老年人都经历过。他们是怎样熬过来的?
  火光中,钱秀金的尸体一会坐起,一会倒下。火大筋紧,一旁不得不用几十个拿着大棒子的“打手”。
  钱玉富坐在一旁的雪地上,悲痛欲绝的号啕大哭。他的胸前早被泪水浸湿,已冻成了硬邦邦的一块。他的手脚痛苦地捶着、蹬着,把瓷实的雪地砸了一个坑。他哭得伤心断肠……
  “我的儿啊,爸爸我不能没有你啊!我的儿,我可怎么活啊……我的儿,你气死你爹了……”
  夜,偷偷地来临了。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雪也停了。凄凉的大雪把大地盖上了一层素洁的白被,好像年轻寡妇穿上了孝服。钱秀金那残缺不齐的尸体平整地躺在了雪地上。她要在那儿长眠了。
  人们,含着泪水,不声不响地离去了。王坚和王忠厚,扶着钱玉富,悄悄地向家走着。
  背后,传来了单调、低沉和清晰的脚步声。它,好像在为钱秀金姑娘衷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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