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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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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七章B

  在十八坡村,关于少飞家祖上的故事一直以来都当做一个传奇被村里人演绎着。据说有一年,少飞的祖上家业正值兴旺时期,可以说是良田百倾,骡马成群。前厅房后楼房,盖的那叫一个气派,方圆几十里找不到第二家。陆家不仅是当地的富户,又是当地有名的大善人。据说早些年,陆家仅施舍饭就开了一个多月。那个时候的南城门口经常会有逃难的人围着舍饭锅前,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拿着缺了口的碗往前挤,他们大多是都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衣服上一层垢痂,浑身的臭气几步之外都能闻到。陆大善人从来不嫌弃这些逃荒的人,他就站在锅前给他们盛饭。如果他在家中,就招呼着丫环院子们给南城门口送热气腾腾的馒头。或者亲自在锅里熬着稠稠的小米粥。一盆咸菜还有炖好的猪肉粉条豆腐白菜,供逃荒的路人吃喝。可是有一段时间,陆大善人连续几个月都是白天闭门不出,大部分的丫环院子也被遣返回家。白天大门紧闭,夜间院内灯火通明。深夜里总能听见巷道里传来呱嗒呱嗒的骡子的蹄子声和马车轱辘的声音。人们不知道陆大善人在搞些什么名堂。还有,在南庙的陆家旱涝保收的地头新堆了山一样的黄土。这就让村里人多疑起来。一位从陆大善人家逃出来的院子说东家在自家屋子挖了地道。并且新买了七口大凡锅。后来大家发现,陆大善人家的大管家不见了踪影。也有人说陆大善人在地底下埋了七大凡锅的银子,并且把跟随他多年的老管家也埋在了地底下。此后时间不长,陆大善人一病不起,没有多久就被埋在村西南的祖坟里了。
  陆大善人死后,留下了年轻的寡妇张氏。有一年,眼看这就要搭镰收麦了。一天晚上张氏叫来管家,并唤来了长工们。张氏说:
  “明早一早大家套上骡子扛上耩子,给我把南庙的地给犁了。”长工们一个个眼睛瞪的像牛铃一样的。好端端的麦子,眼看着就要搭镰了。咋就说犁了呢?尽管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东家既然说出来了,大家只能照着她的意思做。第二天一大早,长工们就吆着牲口扛着耩子犁来到了南庙的麦田里。就在长工们给骡子牛套耩子的时候,张氏的丫鬟气喘吁吁的跑来了。说东家让他们回去。长工们又拾掇了耩子犁,牵上牲口往回走。进了院子,只见院子里已经摆好了酒席。张氏从正房走了出来,给长工们道了一声辛苦了。并让丫鬟端出一个用布蒙着的盘子。
  “来,你们一人拿上一锭。算是我给大伙赔个礼。你们老东家不在了。我这孤儿寡母的话好不好使我心里没数,所以今天让大伙白忙活了一晌午。”说罢就揭开了蒙在盘子上的布,露出白花花的银锭。
  长工们连忙推辞说不用不用,啥时候东家还是东家,东家让怎么干就怎么干。东家最终还是按着人头把那些银锭逐个地分给了大家。后来,陆家家道兴盛一时。
  谁知没有几年光景,张氏过世后,曾经兴盛一时的家道就开始衰落了。人常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说陆家已经到了日落西山,但是依靠这样的家底,日子过得还是优哉游哉的。可是有一年关中闹土匪,土匪在洗劫十八坡村的时候,听说陆家藏着黄金,就将陆家的后世之主捆绑在柱子上严刑拷打了三天三夜,那个骨头比钢还要硬的后人最终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恼羞成怒的土匪头子一把火,连带着绑在柱子上的陆家主人一并烧成了灰烬。陆家就这样败落了。
  关于这些传说,至今仍有人在谈论着。
  这一天,少飞的邻家起土盖房。作为邻家,他就过来帮忙。再说,盖房帮忙几乎快成了他的职业了。他在挖界墙地基的时候,挖着挖着,感觉镢头被什么给崩了一下。他就顺着声音用手刨,最后从土里刨出一个铝疙瘩,外形像是一个没有了把儿的铝“勺子”。一贯喜欢捡破烂的少飞一看有个铝勺子,就把这个铝勺子捡起来装进了口袋。等到晚上歇了工回到家以后,少飞本想拂去烂勺子上面的泥土,因为在卖废品的时候,人家会在分量上刨去杂质,那样是会影像价钱的,于是他找来了一个苞谷芯,擦去附在勺勺上面的泥土,结果他发现这个勺勺与众不同,它不是一般的勺勺,甚至可以说它就不是个勺勺。这个像只小船一样的铝疙瘩被又擦又洗之后发现,这只船儿的中心有一个四四方方,还带有文字的印章,掂起来也比一般的铝要沉得多。于是他就把这块铝疙瘩和从火车站捡回来的铝线铜丝缠在一起。准备拿到大队里的分销店当废品卖。
  当少飞把这个和捡来的废品金属缠在一起去卖的时候,分销店里的老文兴带着他的老花镜在电灯下仔细的端详了半天,然后他把那个烂勺勺那在手中,低下头来问少飞:
  “娃,谁让你把这个拿来卖的?”这一问让少飞的心凉了半截。他觉得可能是老文兴是不想收这样的铝疙瘩。他原本还想靠着这点烂铝卖点钱,而且这个烂勺勺很有些分量。如果把这个拿出来,那么其他的废铝也就卖不了几个钱。
  “这是我捡的。”为了能够促使老文兴顺利的收了这个铝疙瘩,他编造了一个谎言。
  “娃,这个东西不能卖,卖也不能拿到这来卖啊。你把这个东西拿回去保管好,知道了吗。”老文兴一脸郑重的说。随手就把那个烂勺勺还给了少飞。少飞眼看着老文兴把其他的费率上了秤,算了帐。少飞手里攥着不到两毛钱,闷闷不乐的离开了分销店。
  当少飞把那个铝疙瘩拿到江海老汉跟前的时候,法海老汉表现的异常的兴奋。他乐呵呵的眯着双眼,用手抚摸着少飞的头,又拉着少飞来到了生贤老汉家。
  “老叔,你说这老天爷还真的开眼啊。你说这瓜娃还真有瓜福呢。”说着江海就让少飞掏出那个铝疙瘩递给了生贤老汉。生贤老汉拿着铝疙瘩,站在新盖的厦子房的天井跟前,仔细的端详着那块铝疙瘩。
  “你没问娃这是从哪里捡到的?”
  “老叔,你叫娃给你说。”少飞就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哎,遍地是黄金,单等有福人啊。娃呀,这个东西就是给你预备的啊。”两个老汉了笑呵呵的说。
  “娃,你这个铝疙瘩是个宝,你知道不?”少飞摇了摇头。
  “我只当是个铝疙瘩,准备当做废品去卖,可是老文兴不收,还让我把这拿回来,还让我保管好。”
  “嗯,老文兴是个正人君子。他不让你卖是有道理的。你这个东西能卖很多钱的。有了这个东西,你就可以给你买一身像样的衣服了。还能给你买上一袋洋面呢,还能……”生贤老汉一时想不起来还能买些什么。就转过身看着江海笑着说。
  “这事你得给娃做个主。娃没主意,你看是给娃变成钱还是让娃保管好?”
  “这事可能还要麻烦你老叔呢。你也知道,娃是没人管的。这个事情我也不能一个人做主。沾上钱的事情,我一个人也不方便出头。再说,人见银钱黑了心。我怕别人说闲话,所以也拿不定主意所以就来找你商量来了。”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唾沫星子淹死人。咱把这事给娃要办好,还不要村里人说咱俩的闲话。”然后俩老汉对着少飞说你这个事情你准备咋办啊?
  少飞说“伯伯,爷爷,你俩是我在咱村里比较亲近的人,我前阵子给我江海伯伯说了我想去学戏。当时没有钱,没去成。那您老看用这个帮我办学戏的事情怎么样?”
  “能成么,年轻人就要学本事是好事,有手艺的人走到哪里都饿不着。”于是老少三人围着生贤老汉家的小方桌,一直商量到了深夜……
  四月底的一天早上,人们照常的来到了位于村西头的水井边来绞水,不同的是今天早晨的天气有点古怪,漫天的黄沙弥漫在村子上空。抽烟的拿着火柴,火柴棍上的火焰有点像霓虹灯的光。人们以为这是一种不祥之兆,大家纷纷议论着今天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怪天气。村里稍微上了年纪的人说,这是老天爷要惩罚我们了。水井边,巷道里,早起的人们都处在一种心神不安的状态中。
  这大概是关中首次出现的沙尘暴天气。由于人为的破坏和自然界气候的变化,加之十八坡村地处关中北部,而我国西部地区又是沙尘暴多发区,只是人们缺乏这种气象知识,因而就对这样的天气有点狐疑了。
  漫天的黄沙给正在拔节的小麦叶子上蒙上了一层尘土。人们忙完家务事情之后,就赶紧的到地里,用竹竿轻轻的敲打着付在麦叶上的尘沙,也有的人用一根长棍子,在两头各拴一条绳子,两个人在前面走,棍子在麦叶上掠过,附在麦叶上的尘沙就被棍子扫落了
  少飞今天特别的精神,因为一会他就要去戏校了。这对于处在人生低谷的少飞来说,无异于是他新的开端。
  吃过早饭以后,少飞就站在自家门口等着江和生贤两个老汉。昨天,两个老汉带着他,把那个那个铝疙瘩换成了钱,也在康桥街道上买了一身秋衣。剩余的钱少飞揣在他连夜晚在秋裤的前裆缝制的一个口袋里。
  站在水渠沿上,他回过头来看了看自家的已经破落院子,院子里那两棵还是父亲种植的椿树,已经是枝梢浓绿了。要是在往年的这个时候,少飞肯定爬上树去采摘上面嫩嫩的椿芽了。椿树已经长的有四把粗了,那是哥哥少鹏曾经亲自用手量的,时下,少飞对于父亲的记忆还是那么的深厚,自从父亲去世以后,他把对父亲的怀念寄托在这两棵椿树上。于是,在他最饥饿,或者是谁欺负他的时候,他就会坐在这椿树下哭。偶尔,他也会偷偷的跑到父亲的坟上痛痛快快的哭一次,有一次,他在哭过以后竟然爬在坟上睡着了。要知道,陆少飞是很胆小的,那一次是他实在哭累了,才爬在坟上睡着的。
  两个老汉还没有来,朝娃已经骑着自行车从水渠沿上过来了。朝娃看见少飞站在渠沿上,就问:“生贤爷来了没有?”“嗯,没有呢”。朝娃是在江海和生贤俩老汉的托付下准备今天去送少飞的。
  时令接近立夏了,天气也不象春天那样忽冷忽热的了。道路两旁的杨树已经葱葱郁郁的了,江海和生贤老汉俩吃罢饭,撂下饭碗,相跟着往少飞家走。江海边走边说,“老叔,赶紧走,朝娃可能都到了。”两个老人相跟着来到了少飞家门口,朝娃圪蹴在车子旁边抽着烟。看俩老汉到了,就站起了身。江海吩咐少飞赶紧把昨天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往外拿,少飞从屋里拿出行李放在朝娃车子旁,朝娃用绳子把铺盖结结实实的捆在衣架的外侧。并把一个布袋挂在了车子把儿上。
  “朝娃,一定要把娃安顿好,我俩年纪大了,走不了远路,你一定要把娃安顿好了再回来。”生贤老汉说。
  “生贤爷,你就放心吧。”一切准备好后,朝娃推着车子前面走,少飞紧跟在朝娃后面,并不时的回头感激的望着站在渠沿上的两位老人。
  出了村子后,朝娃就让少飞坐在自行车后面的。一路上,只见道路两旁的麦田里到处都是人,那是他们在用竿子或者其他的东西在敲打麦叶上面的沙尘。少飞满脸洋溢着久违了的笑意,即将到来的生活将是他人生的一个新的起点。想到这些,少飞恨不能插翅飞到戏校去。朝娃原本话也不多,少飞坐在自行车后面,一路都在一种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幻想之中。
  大约骑了一个多小时后,俩人终于来到了南起戏校。这是一个废弃了多年的大队部。戏校就在这个废弃的大队部里面,来这里学戏的人很多,都是一些孩子,年龄参岑不齐,最大的已经二十多岁,最小的只有**岁。戏校的老师先考了考少飞,少飞还特意的拿出那张张百年写给他的条子。老师接过条子看了看装进了口袋,什么也没有说。负责接收报名的老师让他唱几句戏,少飞就扯起嗓子,又唱了一段《三滴血》,哪个老师就点点头,算是收下他了。随后,少飞在朝娃的带领下帮他报了名,交了学费伙食费,在安排好这些之后,朝娃就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朝娃走的时候,少飞把他送到戏校的门口,心怀感激的连说了几声谢谢。
  朝娃走后,老师问他来的时候有没有带床板,少飞说没有。原来,到这里学戏的所有学生的生活用品都是自备的,包括床板都需要自备,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到了晚上,少飞只好和当天一起来的几个学生就地打了地铺。这就算是“床”了吧。
  进入戏校的第二天一大早,四周还是黑咕隆咚的,少飞就被一阵急促的哨子声惊醒。紧接着,房子外面急促的跑步声使得他赶紧起身穿衣服,黑暗中他胡乱的穿了衣服就往出跑。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了外面一看,一块不大的空地上已经排了几排队,他才知道是到了早晨练功的时候了。当他站到队伍里面之后,后面陆续跑出来的孩子被一个矮老头给喊住了,由于天还没有亮,所以大家看到的只是一个矮老头的黑影。那几个被叫住的孩子站在宿舍的门口,哪个老头就开始训话:
  “从今天开始,你们都要严格遵守我们学校的训练制度,每天按时起床,按时训练。为了保证大家能够真正的学到真本事,我不管你在家是金蛋蛋,银蛋蛋,在我这里全是泥蛋蛋。在这里你就是学生,既然是学生,那就应该遵守我们学校的规章制度。明白吗?”
  “明白了。”大家一起喊道。话音落地,训练开始了,老师先让大家跑步。大约跑了十几分钟以后,老师又让大家踢腿。哪个黑瘦的老头手里拿了一根棍子,像判官一样睁着他那又圆有亮的眼,一手夹着一根黑粗的卷烟,一手拿了根细细的棍子。站在一旁监视着练功的人。
  训练是分开的,一边是生角,一边是旦角。两排人面对面,中间留下有两米宽的一个通道,哪个老头手里拿着棍子,从这头向那头走,还时不时的伸出手去摸每个人的额头。当摸到额头上沁出汗水的人时老头就让站在另外一块空地上。不一会,老头已经让好几个人站在那块空地上。队伍里的人越来越少,空地上的人越来越多。这让少飞有点着急,因为是第一次参加训练,对于训练的要求他根本就不知道,所以,他不明白留在他这边的人最终会怎么样,因此他开始着急了。这一着急,他的额头上就冒出了汗,这时,哪个黑老头的手伸到了他的额头。然后,老头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合在一起捻了捻,就让他走到空地上去了。这时候,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至少个别的人仍旧在继续踢腿。他不明白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只好糊里糊涂的站在了重新拍好的队伍中。等到那边只剩下四五个人的时候,新一轮的训练又开始了。这一次,哪个黑老头让大家弯腰,弯腰分为前弯和后弯,最后让大家劈叉,扳朝天蹬,这样的训练一直持续到老天大亮。
  戏校的生活是十分的单调的,来到这里除过练功就是练功。单调而又枯燥的生活让这些正处于青春好动期的孩子们有些寂寞。他们通常是躲过老师的,偷偷的跑出戏校,去偷附近庄稼地里的花生、玉米棒子等等等等。有好多次都被附近的人抓住了,那些当地的农民就把偷东西的学生带到学校,先是一阵叫骂,老师一边给农民们回着好话,一边鞠躬哈腰。等农民走开以后,老师就一脸的愤怒,眼睛喷射着愤怒的火焰。他是被这些孩子的行为气的喘不过气来。在一阵严厉的训斥之中一些学生就被开除了,那些被开除的学生一出校门,就想脱了缰的野马,连蹦带跳的回了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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