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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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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三章

  第三章
  “哥,奶不见了……”少飞一把推开了正给灶膛里填柴的少鹏,飞一般的跑了出去。少鹏也惊慌失措的跟着跑了出去。
  眼前的一幕让哥俩惊慌失措,少飞几乎吓晕了过去。只见祖母趴在泥地里,脸深深的埋在了糊糊状的泥地。两人赶快搀扶其祖母。只见祖母面色发紫,满脸是泥,嘴中发出“噗噗噗”的声音,眼看着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少鹏将祖母搂在怀里,嘴中大声哭喊着“奶,奶,奶”。一旁的少飞吓得张嘴大哭起来。
  兄弟俩的哭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大家纷纷赶了过来。建安奶第一个赶到。问明了情况之后就让少鹏将老人背到炕上。不一会,闻讯赶来的众乡邻挤满了不大的院子。少飞哽咽着。大家纷纷帮忙,在炕上抢救着老人。
  建安奶一边给老人洗脸,一边问少鹏,你奶的老衣呢?趁早给你奶换上老衣,以防不测。少鹏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在柜子里寻找几年前祖母自己缝制的老衣。立时,以建安奶为代表的全权代理紧急事务。建安奶吩咐少飞,赶快去你姨奶家。就说你奶人不行了。少飞着急的向屋里挤,他想看看祖母到底怎么样了。但是由于人太多,他想看一眼祖母却看不到。大家都围着炕沿,你一嘴他一嘴的商量着怎么处理老人的后事。
  “少飞,你还不赶紧去告诉你姨奶家在哪等啥呢?”少飞听后拔腿就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哭。逢人就说“我奶死了”。少飞去了姨奶家之后,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少鹏端来一盆热水,准备给已经穿上了老衣的祖母洗脸。
  少鹏颤颤巍巍的把热毛巾刚刚碰到祖母的脸上的时候。一声微弱的“哎……嘘嘘嘘嘘”声音,老人终于苏醒了。少鹏一下子扑在了祖母身上。哭喊着说:
  “奶,奶,奶,你把你娃吓死了啊。”
  “少鹏,别说话了,赶紧给你奶洗脸,你奶醒过来了。”众人一看老人醒了过来,大家都大喘一口气。
  这时候,老人慢慢的苏醒了过来,望着满屋子的人,老人有气无力的说:“咋把大家伙都惊动了。”
  “婶婶,你还说呢,你把人没有吓死”。这时朝娃妈望着虚弱的老人,怜惜的说。
  “可不是么,你知道你刚是咋了么,你要有个三长俩短,你把你俩娃撂给谁啊。”
  “唉……”老人一言未出,早已是泪眼连连了。众人跟着纷纷抹泪。少鹏哭着说:“奶啊,你可好好的啊。你娃舍不得你啊”。说的人群中也跟着呜呜咽咽的了。
  “对啦,老人醒过来了。大家伙给老人帮忙做点饭吃。老人多长时间都没有吃过像样的饭了。老人的身子太虚了”。建安奶对这几个年轻的媳妇说。
  “看谁家的饭做好了,去给老人端上一碗。”不一会,一碗冒着热气的饭端了进来。建安奶接过碗,慢慢的用勺子送到老人的嘴边。
  这时候,离老远就听见一阵哭上由远而近。朝娃妈说“咦,得是婶婶的姐姐来了,赶紧出去挡住,就说人醒了”。于是一个年轻的妇女跑了出去,紧接着哭声一下子就止住了。
  来的正是少鹏的姨奶以及姨奶的大女儿。他们是接到少飞的消息后骑着自行车赶过来的。
  少鹏的姨奶大家都很熟悉。此前姨奶几乎过两天就来一次。谁知道姨奶在忙罢后来看妹妹的路上被一个下大坡的架子车辕撞到了腿上。加之后来的连阴雨,以致于个把月都没来得及过来看看这个苦命的妹妹。
  看到亲戚来了,一些还在院子里的乡邻慢慢的撤去。
  少鹏的姨奶急切的走进漆黑的屋子,直奔炕边。这时候,刚刚吃了几口热饭的祖母已经安排躺下了。见到已经苏醒的妹妹。少鹏的姨奶更是扑在妹妹身上,一边哭一边说:“你这是咋咧吗。啊,你到底咋咧。”祖母见姐姐来了,由于还没有完全回复,只是吃力的抬起胳膊,用干瘦的手,握住她的亲人的手呜呜咽咽的哭了一阵子。
  建安奶等几个人连忙接住客人,把早上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边。姨奶看到已经平静的躺在炕上的妹妹,拉着她的手听着村里人复述着早上的情景。虽然现在已经止住了哭声。眼泪却仍旧在往下淌着。
  “他姨,你都不知道,早上把人么吓死。俩娃也瓜的不知道啥。光知道把他奶背出去晒太阳,就么想老人那么长时间么见太阳,身子虚的不行。”
  “唉……,多亏了你们大家,你看这一家子往后可咋过活啊。利娃么个良心,把他老妈和俩娃撂下不管了,自己腿一蹬走了。”说到这里,姐妹俩再次的呜呜咽咽的伤心地哭了一阵子。姨奶的大女儿这时候也走到炕边问“姨,你是咋咧吗?”
  “么咋,娃,把你和你妈可折腾来了。唉……”
  等到少飞回来的时候,祖母已经和姨奶坐在炕上说话了。哥哥少鹏坐在灶火跟前,锅上已经重新搭上了早上因为忙乱而漏了气儿的馍锅。姨奶,建安奶,朝娃妈还有秀英,围坐在炕沿上。祖母的气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已经能和她的姐姐说上几句话了。秀英一边给几位老太太的茶碗里添着茶水,一边拿起靠在柜子边的笤帚,把地上的一些杂物清扫了出去。
  长期的霖雨让屋子里到处都充满着发霉的味道。姨奶的女儿和秀英一起把潮湿的被褥晾在了院子里的一根铁丝上。
  等到下午的时候,少有的太阳又钻到了乌云当中。原本一些正在清理在淫雨当中塌了的房子的人们,见到天又阴起来了,刚刚露出的一丝轻松的表情再次阴郁起来。
  下午时分,姨奶和大女儿准备回去了。村里的建安奶,朝娃妈以及其他的邻居们送行。临走前,姨奶一方面安慰着妹妹,说安顿好家里的事情就过来。回过头有对少鹏少飞叮咛着。
  “娃呀,好好经管着你奶,你看没有你奶了,你俩可咋办啊。”少鹏少飞哥俩点头允诺。到了夜里的时候,雨点,再次的淅淅沥沥的来了……
  看着房檐流出的雨水,少鹏从朝娃家拿了一些塑料布,他把塑料布的四角用绳子扎起来,然后再坑的上面的东面和南面的墙上定了几个钉子,然后又借来梯子,搭在给屋中间的过梁上,分别又钉上了两枚钉子。这样一来,一张隔雨的塑料布就挂在了炕的上头。干完这些,他又安顿好祖母休息,临睡前,又给老人喂了一些苞谷面糊糊。少飞在送梯子往回走的路上摔了一跤。胳膊肘被一块碗片划破了。少鹏找来一块布,帮他包了伤口。天完全黑了的时候,哥俩又挤在灶火跟前的新换的麦草上睡了。
  ……
  天气放晴的前一天晚上,少鹏的祖母看了一眼站在炕边哭得眼泪汪汪的少鹏和少飞,头一倒,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这次因为天黑,加上下雨,建安奶也就没有让少鹏少飞连夜晚去报丧。后来,村中人说,少鹏的祖母死的时候没有合上眼。有的人说,那是丢不下两个娃。那一夜,少鹏和少飞给刚刚咽气的祖母烧倒头纸的时候,兄弟俩人的哭声,再次响彻在漆黑的。秋雨纷纷的雨夜。那一幕,又让少飞想起了父亲去世的那天晚上的情景。父亲咽气后,村里人忙着布置停尸床板,暴雨夜稀里哗啦的倾盆而下,少飞和哥哥少鹏趴在灶火的案上,俩人把头深深的埋在下面。关于死人,他们俩都是很害怕的。尽管是自己的父亲,可是,人一旦死了,就是鬼了。所以两人看都不敢看。等到停好尸,智永老汉拉过他俩,给他父亲烧倒头纸的时候,少飞偷偷的瞄了一眼躺在冰冷的床板上的父亲,父亲的脸上覆盖了一块白纱布,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吓的他赶紧低下了头。如今,父亲去世才一年多,祖母又撒手人寰了。想着眼前失去了的唯一的亲人,少飞哥俩伤心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夜里,前来帮忙的人把老人的遗体临时安置在土炕上,身上盖着姨奶此前准备好了的被子,脸上蒙了一层纱布。旁边点了一盏长明灯。等左邻右舍安排好这一切要回家的时候,建安奶叮嘱他俩,晚上一定要看好,别让长明灯灭了。更不敢让猫或者狗进来。据说村中以前有过“猫狗惊尸”的事情。
  村里人走了以后,两人望着炕上躺着的祖母感到不寒而栗。吓得不敢大声说话。怎么办?过了一会,吓得几乎不敢喘气的少鹏,拉着少飞的手,战战兢兢地看了看长明灯碗里的油后,出了房门,走进了前段时间盖的还没有上泥的柴房里。柴房里阴冷和潮湿,加上淅沥的大雨,阴冷黑暗。由于近来过度的悲伤和劳累,哥俩蜷缩着身子,不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当少鹏天佑还没有睡醒的时候,建安奶已经推开了镶在土墙的前门,进来后看着房门上挂着锁子,就在院子喊少鹏少飞,哥俩这才赶紧从柴房里跑了出来。一边揉眼一边赶紧掏钥匙开门。这个时候天还没有完全的放亮。
  “这俩娃咋这瓜的,叫你俩看着你奶,你俩咋跑出来了。”建安奶瞪着俩眼,有些生气的说。
  “我俩害怕……”,少飞站在那里,一脸无奈的说。
  “快赶紧搭锅烧水,一会帮忙的人就来了。”
  少鹏打开了房门,柜盖上的长命灯依然亮着,停放在炕上的祖母还是昨晚的那个样子,在发现没有猫狗进来的痕迹后,哥俩悬着的心放下了。少鹏开始烧水了。
  这时候,左邻右舍的男的女的老的年轻的帮忙的人纷纷的进院子了。前来帮忙的人围在院子当中。已经下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连阴雨也终于止住了。
  主事的依然是建安奶,她就像个威严的族长一样,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众人操办这种事情。
  “朝娃,你赶紧安排今天打墓的人,秉娃,你赶紧去报丧,秀芹,你给咱把锅灶上把住,和酵面的和酵面,对了,郑辉呢,这人还在凉着,棺材还么影呢。”
  “现在是景升管事了,这事怕要找景升。”朝娃说着。
  “朝娃,那你赶紧去找景升,让村上赶紧商量看从哪里拉枋呢。”
  这时候,担水的担水,收拾院子的收拾院子,因为昨晚还在下雨,兴虎,兴社,秉昌,建安爷村里的男人们开始张罗着搭棚设灵堂。
  不一会,这里喊“少鹏,你家面缸呢?”,那边问“少飞,还有火柴没有,你家的火柴呢?”一时间,院内熙熙攘攘的人们开始忙碌起来了。一时少鹏少飞哥俩被喊的晕头转向。
  棚子搭好了。朝娃临时找了个那个方凳,上面放了一块湿漉漉的砖,前面放了一个盛满了草灰的碗,碗里的草木灰上插了三柱香。两边各自点了蜡烛,这就算是灵堂了。
  简单的灵堂摆好以后,朝娃叫来少鹏少飞,让哥俩一边跪一个,因为连阴雨,地上还是稀泥,朝娃就让少鹏拿来锨,铲去浮面上的泥,找来两条口袋,一边一个,让哥俩跪了。
  不一会,秀英端出来了一个碗,碗里盛了三个馍,算是贡饭,让少鹏“献饭”。少鹏是长子长孙,接过秀英递过来的献饭,跪在灵堂前,将献饭举过头顶,鞠躬上献饭。不一会,孝帽也做好了,也借来了孝衫。麻冠、瓒衣相继做好。建安奶来到少鹏跟前,在少鹏的孝帽上带上了麻冠,又接过了秀英递过来的瓒衣,给他穿上,后面用麻丝系好。做好这些后,少鹏复又跪在了简陋的灵堂前。等待着前来哭丧的亲戚。
  这一大早上,十八坡村前后巷,村东村西,大家都在议论着少鹏家昨夜发生事情。那些被朝娃叫走的人,纷纷按照指令分头行事。一拨人去了赤玉街去拉棺材,一拨人到了东沟沿上去打墓。由于绵延不断的淫雨,降水量过大,打墓的人几乎是在泥泞的地里工作,所以进展很慢。
  一大早就去报丧的人,这时候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吃过早饭,景升慢腾腾的,边走边摇晃着他那精悍而又娇小脑袋向少鹏家走来。自从当了大队长以后,他的谱儿明显的大了起来。此前,但凡村中有红白喜事,大多是郑辉一手操办。多年来,郑辉也在实际中掌握了一些丧葬礼仪。喜事多半是耍热闹,因而郑辉并不过多的去干涉那些疯疯张张的年轻人。大家就是图个喜气吗。他总是说。自从郑辉调到水站以后这一年多来,由于公务缠身,加之又不在村子。所以,类似的事情也就很自然的落到了景升身上。
  景升进了院子以后,大家走上来和他打招呼。景升像只中骄傲地公鸡一样巡视一番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出了院子。
  景升走后不久,拉棺材的人回来了。帮忙的人都走了出来。朝娃先是出去看了看绑在手扶拖拉机车斗里的棺材,然后跟几个人商议着怎么怎么摆放棺材,那边为上,大头应该摆在那边。等确定了灵堂的位置后,朝娃把那个简陋的灵堂暂时的撤了下来。几个年轻的后生,找来几块砖,分东西两头各自摆好。门外,几个人先是将棺材盖抬了下来。朝娃手持一副碗筷,照着棺材盖“咣”的一声,碗应声粉碎,随后朝娃又折断了手中的筷子,七八个人这才在一声“起”的喊声中,把棺材抬了进来,放到了摆好的砖上。
  这时候建安奶走了过来,招呼大家准备入殓。一只用布做成的,里面盛满了黄土的鸡型的枕头,殓单,褥子,等物事摆好,就等着入殓了。
  这时候,建安奶说,让自家的孝子贤孙们都穿上孝衫,准备入殓。这时候秉娃说,“婆,要不要等老人的娘家人?”
  “娘家人来了都到八时了,人都凉了一晚上了。不要封棺,等娘家人看了最后一眼后再封。”于是,大家又在朝娃的指挥下,几个人连同炕上的裹单,将老人的遗体抬了出来,大家小心翼翼的,又是匆匆忙忙的将老人放进了棺木中。随后,建安奶又叫人拿来了酵子罐罐,又叫人拿来一双筷子一个馍。筷子插到馍上,然后把筷子塞进老人的手中。这是入殓的收尾部分。等大家把人入殓好了,并轻轻的合上了棺盖,并把老人生前用的被子覆盖在棺盖上。
  朝娃复又设起了灵堂。这次是借来了一张八仙桌子。八仙桌在前面用白纱布做了一个类似帘子的遮挡,桌子腿两边又摆上了用泥糊就的一对金童玉女,八仙桌腿上绑了一副排花。这次灵堂前的贡饭成了九碗,每个碗上插了一支纸做的花。
  灵堂设置好以后已是日过正午了。少鹏少飞胡七八糟的乱吃了些饭后,就又分成左右跪在了两边。按说只要是本门内的侄男子弟都应跪在这里,但是由于少鹏家人丁稀少,加上家境衰落,门内本该有的孝子们一个个都躲的远远的。于是这个凄凉的灵堂气氛显得格外的冷清。
  中午的时候,少飞去给打墓的人送饭。他在一位长者的带领下,穿着孝衫,戴着孝,已经露出脚趾头的鞋面上,蒙了一层白布。他一手挎了个篮子,一手提了个电壶,篮子里有刚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馍,还有炒的莲花白、炒豆腐、豆芽炒粉条、笋瓜和一碟油泼辣子。篮子里还有两盒“宝成烟”,另外还有一瓶廉价的白酒。
  到了公坟,作为孝子的少飞给大家端茶递烟,这也算是一种礼仪。等大家吃饭的时候,少飞走到已经开挖的墓子跟前,看了看打墓的进展。墓穴是一个大头小尾的呈不规则状的四方坑。由于去年经历了埋葬父亲的事情,他根据眼前的打墓情况,感到这次打墓的难度相对于去年来说有些大。等大家吃完了,少飞就地把剩下的饭菜倒在了墓穴四周。一手提上篮子,一手提着空了的电壶,往家走去。
  到了第三天,真正的吊唁开始了。一大早,全村中每户出一名男子吊丧。吊丧的人们或一人或两三人或更多的人,在一个年长的带领下,在灵堂前三叩一拜。有的吊丧者还大哭一场。但凡有吊丧者叩头,孝子们就以同样的叩头作为还礼,并随着吊丧者的最后一揖起身还揖。一早上,叩头作揖起身跪下如此反复无数次,这个男性的吊丧在两点以后就基本结束了,期间夹杂着亲戚的哭丧仪式一并进行着。从下午三点多开始,女性吊丧者络绎不绝的前来吊丧。
  农村的女性吊丧,大多是用手绢遮住半边脸,或是遮盖一只眼睛。一边走一边哭。她们大多都是生前关系要好或者左邻右舍。有的哭的很悲伤,有的纯粹是是做个样子。不过,这是一种沿袭了数百年乃至更久远的乡俗习惯。即便是年轻的媳妇们,遇到此事时也不能回避。
  连续几天以来,十八坡村的人们都在议论着少鹏家的不幸。恰在这个时候,大队武装干事前来通知少鹏体检。后在巷道中听说少鹏家正逢丧事,准备回去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少鹏。原来,少鹏在建安爷那次说了参军的事情之后,自己偷偷的瞒着祖母去了分销店,在参军名单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不过眼下正逢丧事,少鹏也脱不开身,只是哀求武装干事帮他拖延一xiati检的事情。武装干事口头允诺后很快就离开了。
  俗话说“有钱的埋钱,无钱的埋人。”在传统思想的影响下,农村的丧事成为一种最为隆重,也是最能体现一个家族的兴盛或者衰落。而像少鹏家,由于没有能力操办一场哪怕是想父亲去世时那样规模的丧葬,所以尽可能在全部环节中进行删减。因而,祖母的出殡是在极其简陋的仪式下进行的。没有乐人,没有众多的孝子,甚至连把轿的女孝子都没有,简简单单安葬了少鹏的祖母。
  出殡那天,由于门口地方有限,尸轿子停放在水渠以北的荒地里,人们抬着棺材,越过水渠,费了很大劲才将棺材置放停当。少鹏少飞在泥泞中掩埋了祖母。
  安葬了祖母的当晚,姨奶为了安抚少鹏少飞,没有回去,而是留下来陪伴形同孤儿的少鹏少飞。姨奶和建安奶,朝娃妈等人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为两个孩子以后的生活一筹莫展。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想着办法。
  当晚,少鹏将自己已经报名的事情跟姨奶说了。本来,他是想等祖母身体好一些的时候跟祖母说了这件事情。现在祖母已经去世,家中再也没有可以主事的人了。相反,自己倒成了这个家的脊梁了。在自己没有主张的时候,他希望姨奶帮自己出个主意。现在他唯一担心的问题是,如果自己走了,剩下少飞一个人怎么办?开学这么久了,少飞还没有去学校。再说,责任田里的庄稼也该收了。虽然苞谷长的很好,但是因为连阴雨,加上祖母的去世,好端端的秋庄稼几乎烂在地里了。
  “娃呀,现在是这,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总比呆在家里等死强吧。”姨奶望着两个孩子,再一次的忍不住鼻子一酸,泪水潸然而下。
  “少鹏过了年也就十八了,再过几年也该寻媳妇了。叫娃给自己寻条活路也好。少飞还小,在家里先慢慢往前磨。学还是要上的。看跟村干部们说说,能不能叫娃先上学。至于其他的,先走一步是一步看吧。”建安奶用手将耷拉下来的绿色的包头用手锊到耳朵上,略带思考的说。
  “大妹子,我妹妹不在了。不管咋样,我还得感谢你们这么多年来对我妹一家的照顾。以后还要你们多多的照顾这俩无父无母的娃。”姨奶哽哽咽咽的说着。
  就在当晚,在姨奶,建安奶,朝娃妈等几位老人的商议下,少鹏在收完秋庄稼,种上麦子后去参军,少飞继续上学。至于学费,就看村干部的意见了。如果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这是一九八〇年阴历九月十七的夜晚。一轮明月少有的挂在了东方的天宇。
  姨奶走后,少鹏和少飞忙不更迭的扳完了已经出牙了的苞谷的。扳完苞谷,剁了苞谷杆,挖了苞谷根,俩人整好了地,在建安爷的帮衬下才将麦种子种进了地里。
  种麦的时候,少飞在前面牵着小黄牛的鼻圈子,少鹏跟着建安爷学着摇耧。建安爷一边摇耧以便对少鹏说:“脚踏糊畦手摇耧,眼窝盯住看稀稠。”这就是摇耧的口诀,你要记住。在回踅头的时候,少鹏问,“爷,你刚说的脚踏糊畦手摇耧,眼窝盯住看稀稠是咋回事”。建安爷就说,摇耧的时候要做到手要动,脚更要勤快,看见比较大的土块就用脚踏碎,眼睛要看漏斗的种子流动量的大小。流动大了,下去的种子就多,这样将来麦子就很稠密,流动过慢,下去的种子就少,将来麦子就稀疏。要做到刚好。
  “哦……”少鹏恍然大悟。
  等种完麦子的时候,时令已接近寒露了。少鹏按照姨奶那晚商议的结果,去了公社做了参军的体检。体检做完以后,少鹏就在家静等消息。少飞也在开学一个多月以后再次踏进学校的门槛。
  等到少鹏体检完了以后,麦子也种上了。由于祖母刚刚去世,哥俩不敢在家里待,所以哥俩总是等到实在困的不行的时候,才回到阴气沉沉的家,哥俩平常就去建安爷家。虽说麦子已经种上,但是因为连阴雨之后抢时间种麦,所以苞谷还沤在房底下。晚上么事,建安爷一家,加上少鹏哥俩一边帮忙剥苞谷,一边听着少鹏谈体检的事情。
  建安奶说,“娃呀,要是真的能参军,那你以后就有出路了。就连少飞说不定都跟着你沾光了。”少鹏呵呵的笑着,似乎自己已经穿上了绿军装。就连少飞都经常想象着哥哥穿上军装的威风样。完全没有想象哥哥走了以后自己怎么办。就在大家期待着少鹏体检合格后,一身戎装的威武样子的时候,一个人心里却是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这个人就是秀英。
  前段时间,少鹏的祖母去世的时候,秀英像个大人一样的忙前忙后,直到将老太太送到了坟地。虽然她还算个娃娃,但毕竟她已经十七岁了。
  作为上过几年学的女孩子,秀英对自己的人生有着美好的向往,在她那清纯如水的心底,已经开始编织着自己的幸福的梦想。她和少鹏以前是同学,后来又成了对门。自从妈妈经常去华原住以后,秀英就辍学在家。
  小的时候,秀英就喜欢和少鹏在一起玩耍,有时候,她还要帮着跟不上趟的后进生少鹏,在情窦未开的年代,他俩最多也只是好伙伴,后来少鹏也因为父亲的去世成了新社员。这样他俩又从学校的接触中转到了村子里。有时候早上摇着辘轳绞水的时候,或者是在种地的时候,或者是赶集的路上,或者是在巷道闲聊的时候相遇。频繁的交往让两人的关系比较接近。
  看似木讷的少鹏其实很喜欢和秀英在一起,只不过秀英比他早离开学校,中间有段时间秀英去了华原。等到他也成为社员的时候,少鹏的心里就觉得两人都成了社员了,所以又恢复了以前的往来。自从父亲和祖母去世以后,少鹏的家可以说到了衰落的低谷,对于以后的生活,少鹏还没有来得及认真的思考。至于成家娶媳妇少鹏却是想都不敢想。窘迫寒酸的家境,让少鹏对于未来生活不敢有过多的奢望。有时候,少鹏的脑海中也会闪过秀英的样子,但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自己赶出了脑海。秀英是一个多么好的姑娘,怎么会看上自己。再说秀英妈黑凤霞,那可算得上是十八坡村头号厉害人物。平日里飞扬跋扈,一脸恶神煞的模样,让他想起来就有点害怕。尽管这边少鹏左思右想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这边的秀英可不这样想。自从上次被蛇吓得躲到石头柜子后面的时候,少鹏的出现让她找到了一种安全感。当少鹏埋了蛇回来放锨的时候,她多想让少鹏陪她说会儿话,谁知道这个家伙居然扭头就走了。这一切,都是她想要的,而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少鹏能够出现,也许是少鹏对她的关心,谁敢保证说这关心就是一般的关心呢?其实在很久以前,她就为少鹏绣了一双用红丝线绣出来的“比翼双飞”的鞋垫,只是那个时候她还不能确定这双鞋垫是不是要送给少鹏。那双鞋垫在他的枕头底下已经压了很久了。出于女孩子的羞涩和矜持,她不敢,也没有机会把这双鞋垫交到少鹏手中。现在,听到少鹏要去参军,她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
  “少鹏……少鹏……”秀英站在自家门口,对着斜对门屋里有说有笑的人喊着,她估摸着少鹏哥俩肯定是在建安爷家。想着少鹏这个时候大概在哪里展示着他即将到来的命运的逆转,有些忍耐不住的秀英终于想跟少鹏摊牌了。
  听到秀英在喊自己,少鹏就从建安爷家跑了出来。
  初冬的夜晚,一轮明月升上了天空,这个少有的月明星稀的夜晚,在这四处已经听不见蛐蛐叫声的乡村的夜晚,竟然是那么的浪漫和宁静。
  秀英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决定向少鹏坦诚心声的。少鹏出来后,他俩一前一后沿着水渠沿一直向前慢慢的走,少鹏走在秀英的身后几米之外,好几次秀英都是催促着少鹏才将距离拉近。
  “少鹏,你要去参军吗?”秀英按捺住波动的心跳,在月光下回头问少鹏。少鹏站在距离她两米之外,怔怔的望着夜色中的秀英。
  “体检了,还不知道结果呢”。少鹏嗫嚅着回答。
  “那你走了,少飞谁管呢?”少鹏仰起头,望着夜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
  “我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少鹏,我给你说个媳妇吧,你愿意不愿意?”夜色中我们无法揣度秀英脸上表情的变化,但是秀英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是满脸通红的。这一幕让少鹏想起了眉户戏《梁秋燕》中秋燕和春生的那一幕。他万万没有想到戏剧中的情景竟然在现实中在他身上上演了。他当然明白秀英的意思。不过秀英不便直接说就是了。于是他就装作春生回答秋燕的样子说:
  “你看我穷成这个样子,谁还能看上我呢”
  “你先不要管这些,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秀英打断了少鹏的话。少鹏沉默不语,站在夜色中。
  “我给你说,你要是不怕我妈,我就给你做媳妇。”秀英憋足了劲,捅破了心里的那一层纸。少飞却出奇的冷静。其实他也知道这不是秀英在和他开玩笑,他也知道秀英的心思,可是眼下自己生存都是问题,哪里还敢奢望娶媳妇呢?
  “我倒不是怕你妈,我是怕你到我家来受罪。”
  “我不怕……”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建安爷家准备熄灯睡觉的时候,少鹏才在门口喊了声“少飞,睡觉了。”
  那一夜,哥俩依旧,也是习惯了的睡在柴房。自从祖母去世以后,哥俩唯一的一次睡在屋里,还是在姨奶在的那天。
  那一夜,少鹏失眠了。
  少飞重新返回学校的时候,五年级的教学进度已经进入第五周了。由于五年级是在大队,加上其他队里的学生,学生一下子增加了三分之二,五年级也被分成三个班级,少飞被分在五年级一班。在这个班级里,熟悉的面孔少了很多,陌生的面孔多了很多。在这个四十多名的同学中间,他能叫上名字的不足十个。最熟悉的就是本村的建安爷的侄孙子永安。永安是学校出了名的“老校长”。
  进入新班级的第一个早上,教数学的李敬民老师带着他走进了陌生的教室,李老师让他先站在讲台的右下边,然后对全班同学说:“这是新来的陆少飞同学,希望大家以后能够团结他,在学习上帮助他。”说完李老师用手指着教室南排倒数第三张桌子说“那就是你的座位。”
  这一节课,少飞是在没有教科书的情况下上课的。因为早上来的时候,老师们都要去上课,所以他只好等到早上放学的时候去领他的新书。
  新的学校,新的老师,新的同学,新的环境,这一切,都给少飞心里吹来了一股清新凉爽的气息。这让他感到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新鲜感。
  如同哥哥梦想着军营的生活一样,少飞在这新的环境里,逐渐的打开了他对未来生活憧憬,憧憬中又难免的让他联想到残败不堪的家,如果哥哥走了以后,那个家还会成为家吗?如果哥哥走后,一切的家务全都要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有时候他开始怀疑,这学校,他还能待多久,说不定明天他就得辍学。那么现在的憧憬充其量只是一种梦想罢了。不过,如果哥哥还能在家,那么明年的这个时候他就会走进五年级一班西边的那座教室,那里是初中的教室,与他们的教室仅隔一条路,而这条路,在少飞心里却是一道沟坎,要跨越过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随着联产责任制的推行,人们在越过了温饱线之后,一些潜藏已久,不再被政治所制约的私欲慢慢的萌芽了。自私与贪欲,永远也不会很清晰的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当我们在没有利益的冲突下,当我们的利益在不被剥夺的情况下,浮现在社会阳光下的都是忠厚和善良,勤劳和智慧的农民。可是,当我们自己的利益将被侵害时,当有人在威胁我们潜在的利益时,当有人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时,那些被冠以淳朴和善良,那些被誉为厚重和坚韧,那些被描绘成心胸比天地宽的我们,开始在悄悄的变化,悄悄的向我们心底那个叫做自私的壁垒靠近。
  少鹏参军的资格最终被人取代了。这如同一记闷棍,重重的击打在少鹏的脑袋。让他一霎时感觉到天昏地暗。唯一的出路被堵死了。他觉得自己被厄运压的喘不过气来了。他想找个人诉说,可是,时下他却只能默默的承受这种委屈。当他得知自己参军的资格被人取代之后,他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连续几天都不吃饭。少飞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居然站在水渠沿上叫骂了几声。后来他又回到屋里,去陪失落的哥哥。秀英几次走到少鹏家门口,但都没有进去,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少鹏,而她的内心却承受着一种比少鹏更多的痛苦。
  秀英的内心是十分的矛盾的。一方面她希望少鹏去参军,因为在她看来,她的未来已经和少鹏捆绑在一起了。少鹏光荣就是她的光荣,少鹏的兴盛也是她的兴盛。除此之外,没有除此之外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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