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天冷起来，当半夜不敢出门，也无法安然入睡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冬天到了。冬天对于猫来说总是漫长的，在每只猫的记忆里，冬天的故事都特别深刻，而且这种深刻的层度与寒冷成正比。
　　这个冬天也许不是我经历过的最冷的冬天，但毫无疑问，它是我经历过的最深刻的一个冬天，因为这个冬天发生了几件深深触动我心魂的事，当然这种触动，有时是惊奇，有时是感动，还有时是震惊。
　　第一件事与小哥哥有关（好像很久没有讲起小哥哥了）。气温剧降之后，有一天早上，我感到自己好像被寒冷包裹住了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种瑟瑟发抖的冲动，天亮之后，我看到窗外一片雪白，之后就听到晓霞在高呼“打霜了，打霜了。”晓霞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静静地看着窗外雪白的草地和屋顶，觉得小镇一下子变得美丽了许多，直到早课结束前，老不死宣布取消早课我才终于明白晓霞开心的原因。
　　“小哥哥，早课取消了，你是不是也不用去学《哲摩达科》了？”那天吃完早餐回到杂物房，我问小哥哥。
　　“冬天到了，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吃饭了呢？”小哥哥却这样反问我。
　　“当然要吃，不然要饿坏的。”
　　“那就对了，《哲摩达科》对于我来说就是精神的粮食，没有它我的精神就会饥渴。”
　　“精神？”我想，多么神奇的一个词，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对，精神，就是你肉体之外的另一个自己。”
　　“我还有另一个自己？”听了小哥哥的话我就更惊奇了。
　　“有，当然有，只不过你需要把它唤醒，就像种子一样，要把它放入大地的掌心，它才会发芽，要有不断的营养供给，才会茁壮成长。”
　　“太复杂了，小哥哥，我想不明白。”
　　“你以后会明白的。”
　　“那天寒地冻的，你是不是会早一点回来？”我这样问，是因为我觉得和小哥哥靠在一起，估计会更暖和一些。
　　“现在看来，估计回来的时间会更晚，而且下午也得去，因为老不死昨天晚上跟我说，我们得加快进度，赶在下雪之前把《哲摩达科》学完。”
　　“什么，这么快你就要学完《哲摩达科》了？”
　　“是的。”听了小哥哥的话，我开始对着他的脑袋发呆，我觉得简直不可思议，那个小小的脑袋里面装了一千篇听着都要头昏脑胀的东西，它是怎么装下这些东西的，随后我灵机一转，因为我突然发现不对，小哥哥如果每天学一篇，一千篇要一千天，虽然我时间概念模糊，但是从它到教堂显然没有一千天。
　　“你是个骗子。”我直截了当地说。
　　“你不可能这么快学完《哲摩达科》。”
　　面对我的质疑，小哥哥却笑了，它说它开始学《哲摩达科》的时候是每天学一篇，后然慢慢习惯了，有时候一天学两三篇，到渐入佳境的时候，一天可以学五六篇，甚至十来篇，还有就是《哲摩达科》不是每一篇都那么复杂，有的简单一些就可以学得快一些。
　　“那学完《哲摩达科》之后，你干什么去？”听了我的话之后，小哥哥转头朝窗外的方向静静地望着，虽然它什么也没有说，但我能感觉到，它依然对另一片神秘的空间充满着渴望。
　　这天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中午，老不死说有一件极重要且紧急的事要宣布，它叫几只猫把教堂所有的猫都召到早课堂，我们都有些不快，因为那天中午的太阳很好。
　　等大部分猫到齐，老不死缓缓地走上台子，在台子中央安静地蹲了一会儿，然后用轻缓绵长的声音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孩子们，我老了，真的老了，虽然住在神的房子里，但近来我时常感觉到死神就在我的身边，它盯上了我，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希望有一天有些必然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你们不要难过，也不要惊慌。我这一辈子都在传播智慧与神的启示，然而在我的前大半生，我都觉得很失落，因为我一直担心我的智慧和神的启示得不到传承，然而现在我不用失落了，因为上天把诺送到了我的身边，它现在已经学完了《哲摩达科》，而且领悟了其中精髓，我相信它将继续把智慧和神的启示传播下去。如果活着有什么使命的话，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这里，我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教堂的领导权交给诺，我希望你们能够多聆听它的声音，就像你们以前聆听我的声音一样。”说完，老不死把小哥哥叫上讲台，它问小哥哥愿不愿意承担这份责任，我们都以为小哥哥会说愿意，然而小哥哥却拒绝了老不死的好意，它说教堂的事应该由教堂所有的猫共同决定，如果非要一个领导者，它希望是教堂的猫公选出来的，而不是指定的。
　　“先知告诉我们，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我想我能为教堂的猫做的，也许只是与大家共同探讨和传播先知们的智慧。”随后它补充说。
　　听了小哥哥的话，老不死有些难过，然而当我看到它转头去看小哥哥的时候，悲伤已经远离了它的眼角，赞赏的泪水正在它的眼中洋溢。
　　老不死接受了小哥哥公选教堂领导者的建议，经过自荐和推选有五只在教堂出生、成长，并有相当阅历的猫被确定为竞选对象，然而在最后决选之前，小哥哥又找到了老不死，它说一个领导团队也许比一个单独的领导者更适合教堂的氛围，老不死征求大家和五位竞选者的意见，多半的猫都同意了小哥哥的想法，最后老不死宣布教堂一个全新时代的开始，它称这个时代为群治时代。
　　我很不明白小哥哥为什么要拒绝老不死的好意，回到杂物房，我马上问了它这个问题。
　　“如果有一只猫说它喜欢你，而你不喜欢它，你会怎么办？”小哥哥反问我（我发现，从某一天开始，它特别喜欢用这种谈话方式）。
　　“拒绝。”
　　“为什么？”
　　“因为它不是我想要的。”
　　“你说的正是我想说的。”小哥哥说。
　　小哥哥没有成为教堂的管理者，却慢慢地被公认为教堂甚至小镇最智慧的猫，因为从这天以后，经常有猫找小哥哥问问题，小哥哥总是为它们答惑解疑，它的很多话影响甚至改变了很多猫的命运。
　　这些话中，有几句对我影响也很大，如：如果你想成长自己，首先你得认识自己；当你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别忘了同时唤醒精神的自己；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直面失败的勇气；如果你发现有一条非走不可的路，那么一定要不顾一切地走下去，因为只有在那条路上你才能够看到最真实的自己。
　　当然，小哥哥被公认为教堂甚至小镇最智慧的猫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老不死的悄然别离，宣布教堂进入群治时代的那个晚上，老不死把小哥哥找去它的小阁楼，在那里，它没有讲《哲摩达科》，也没有讲其他玄奥的思想或哲理，它只对小哥哥说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关于这个秘密，我也是后来阿义找到我我才知道的。第二天天亮之后，小哥哥回到杂物房，关于老不死，它只是简单的说，耄耋翁走了，去了它真正想去的地方。
　　老不死离开后的第三天下午风特别大，我走在去妮妮小区的路上，风呼呼地吹着，吹得我的毛发就像夏天的稻浪一样一波一波地动着，有时我甚至担心自己会像从身边吹过的塑料袋一样被风吹上天去。
　　我艰难地走到小木屋，跳上屋顶，我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大麻烦，那就是我正处在逆风的位置，狂风呼啸着迎面吹来，我连跳了三次都没有跳上通往妮妮阳台的走廊，我气喘嘘嘘地蹲在鸡棚上，恨透了肆掠横行的风，看着附近被风吹得摇摇摆摆的树，我开始担心起来，然而就在这时我想起了小哥哥的一句话，如果你要战胜你的敌人，首先你必须了解你的敌人。想到这句话，我的心平和了许多，虽然风无影无形，但是我开始观察起来，看着摇摇摆摆的树，感受着吹在自己身上的风，我发现风有一个明显的特点，那就是风是一阵一阵吹的，在上一阵结束后与下一阵开始前会有一个短暂的间歇，而我要避开它的阻力就要利用好这个转瞬即逝的间歇。
　　想到这，我微微闭上眼，蹲在鸡棚边沿，等一波风接近尾声的时候，我用力一跃，跳上了走廊。
　　在走廊前行的时候，为了防止自己被风吹下楼去，我一直用背贴着墙壁前行，等到了妮妮主人家阳台的时候，我转头才发现背部的毛发已乱得不堪入目，顶着墙壁的一小撮毛发甚至磨出了个小凹洞。
　　在我用舌头舔着毛发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太糟糕的时候，妮妮突然顶着寒风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我焦急的样子，它关心地问我背上的毛怎么了。
　　“磨掉了。”
　　“怎么磨掉的？”
　　我把自己如何从木屋跳上走廊，又如何从走廊走到阳台的经过讲给妮妮听，妮妮听后眼睛马上湿润了。
　　“没事的，过一阵儿又会长好的。”我安慰妮妮。
　　“都是我不好，害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不过以后不用了，因为我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而且今天就离开。”
　　“不行？”我听后坚决反对。
　　“为什么？”
　　“因为现在是一年最冷的时候，而且听说马上要下雪了，你一直呆在主人温暖的房里，住到教堂你会受不了的。还有就是，你吃的食物跟我们不一样，小镇找不到你吃的东西，你会饿坏的。”
　　“我不在乎这些，因为我也是猫，我相信你们能够适应的我也能够适应，你们吃的我也能够吃，只要给我一段短暂的适应时间。”
　　“不行，真的不行。”我依然坚决反对，因为我不想让妮妮受这些无端的苦。
　　“可是我的主人马上要去温暖的南方旅行了，听邻居的鹩哥说，她打算在南方呆到明年春天天气回暖了才回来。”
　　“而且你想过没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要是生在主人家，孩子大了，主人肯定会把它们送人或卖掉，我不想和自己的孩子分开，永远都不想。”
　　听了妮妮的话，我愣在了那里，因为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么遥远的问题。
　　我最终同意了妮妮的决定，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
　　“要是真的适应不了，你再回来好不好？”
　　“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妮妮说这句话的时候异常坚定，这种坚定却更加剧了我的担心。
　　妮妮跟在我身后，我们小心翼翼跳到木屋，在走出小区围栏的时候妮妮深情回望了一眼阳台。
　　回到杂物房的时候，杂物房的猫都在，它们看到我带着一只猫回来都很好奇，我告诉它们是我的妻子，妮妮很礼貌地跟它们打招呼，并自我介绍，随后我向妮妮介绍杂物房的成员，当然我最先像妮妮介绍的是我的小哥哥。
　　“你是我见过的最高贵的猫。”介绍完小哥哥后，小哥哥对妮妮说。
　　“谢谢。”
　　“看来，还可能是最礼貌谦逊的猫。”小哥哥接着说。
　　接着我把杂物房别的猫一一向妮妮介绍了一遍，它们看到妮妮的到来，似乎都非常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妮妮来到教堂之后，所有的猫看到妮妮后都特别开心）。
　　妮妮到杂物房没过多久，晓霞出去了一趟，过了一阵儿，就开始有猫来杂物房，它们一波一波地来，而且过程基本上是一样的，它们首先自我介绍，然后说些很高兴认识你，很愿意为你做点什么之类的套话，妮妮耐心地向它们介绍自己，一直微笑着对它们说，很开心认识它们。我知道肯定是晓霞出去后跟教堂别的猫说了点什么，而且内容极具煽动性，不然教堂的猫不会纷纷而来。当然，这种纷纷而来，估计与看过妮妮后离开的猫也有一点关系。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然而接下来发生的许多事情告诉我，我没有预料到的事还多着呢。
　　在所有的不可预料中，有一件我是一开始就预见了的，那就是妮妮身体的不良反应，只是我没有预料到，它会来的那么快。
　　妮妮身体的不良反应从来教堂的第二天就开始出现，如果不是天气原因的话，这种不良反应也许会好一些，然而天公不作美，妮妮来教堂的当天晚上就下了一场大雪，天微亮的时候，从窗户看去，世界已是一片洁白。为了抵御严寒，妮妮耗费了很多的能量，天亮之后，我就听到它的肚子在咕咕地响，直到这时我才想起，妮妮在主人家晚上是要吃一顿的，可是从离开小区到天亮，它还没吃过东西。
　　“妮妮，你还好吗？”
　　“还好。”妮妮微笑着说，话音刚落，它的肚子又咕咕响了起来。
　　“妮妮肯定是饿了，雪儿。”晓霞说。
　　“我去看一下早餐开餐了没有。”我对妮妮说。
　　“不用去，给我们喂早餐的老人估计都还没有起床呢。”
　　“没关系的，熬一会儿就好了。”妮妮依然微笑着，而我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刺到了一样。
　　终于熬到吃早餐的时候，我和妮妮走到花园，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天空飘着雪花，落在我们的身上，也落在盛食物的盆里，盆里的食物很快就冷了，而且轮到我和妮妮的时候，盆里只剩下一些浸着冰水的冷饭和几块大得无处下嘴的骨头。
　　妮妮蹲在食盆旁慢慢地嚼着冷饭，我自己吃了两口也实在吃不下去，但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吃的，所以还是硬着头皮吃着。
　　“是不是很难吃？”我吃了几口后问妮妮。
　　“味道挺新鲜的，而且比猫粮甜。”
　　“不会吧，我怎么从来没有吃出甜味。”
　　“你慢慢地嚼，嚼一阵儿就会有甜味了。”
　　“真的吗？”
　　“真的。”
　　我学着妮妮的样子，慢慢地嚼着冷饭，没想到嚼了一阵儿之后，还真的吃到了甜味。
　　因为这个意外的发现，我和妮妮突然开心起来，我们在雪地上快乐地吃着我们的第一顿早餐。
　　“一个不错的开始。”回杂物房的时候我还这么想，然而很快这个不错的开始就变成了一个很错的判断。
　　刚回到杂物房没多久，妮妮就觉得胃难受，然后嘴角开始留酸水，流了一阵儿，它突然躺在桌面上，肚子一收一张地抽搐起来，看到妮妮痛苦的样子，我吓得痛哭起来。
　　抽搐了一会儿，妮妮突然翻身站起，直往楼下跑，我赶紧跟了下去，妮妮跑到屋外，马上吐了起来。
　　妮妮把早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然后一动不动地蹲在雪地上，我问妮妮是不是很难受，妮妮静静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说：“吐出来后感觉好多了。”
　　我们继续回到杂物房，然而没过多久，妮妮身体就开始打哆嗦，我把身体贴着它的身体，发现它的毛发如窗外飘落的雪花一样冷冷的。
　　“妮妮，你回主人那里去好吗，求你了。”我把脖子贴到妮妮的脖子旁在它耳后轻声说。
　　“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可是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我说着觉得鼻子又酸酸的了。
　　“真的没事的，雪儿，当我决定离开主人的时候，我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你也要和我一样，我们一起面对困难好吗？”
　　我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感受着妮妮的心跳，从它平稳而有力的心跳中我明白，无论如何妮妮都不会再回到主人身边去了，与其哭哭啼啼地担惊受怕，不如采取点行动来。教堂的冰水饭是吃不了的了，小镇要找到好的食物也很难。就在这时，我又想起了阿义。
　　“妮妮，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可以吗？”
　　“嗯。”妮妮点了点头，点头的时候身体还在微微地发颤。
　　“小哥哥，你可以帮我照顾一下妮妮吗，我马上就回来。”
　　“当然。”
　　“不用太担心，我们都会帮你的，教堂所有的猫也肯定愿意帮你们。”我离开之前，晓霞对我说。
　　我一路狂奔到大哥哥的大房子，在三楼找到阿义。
　　“听说你把妮妮拐到教堂去了。”我还在大口喘气的时候，阿义半开玩笑地说。
　　“你可不可以给我一条最好的鱼。”
　　“呃，好吧。”阿义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把鱼给了我。
　　那是一条非常完好的鱼，风吹干了鱼鳞，但鱼鳞下的肉还非常新鲜。我叼着鱼一路狂奔回教堂。
　　妮妮吃了鱼，并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更让我高兴的是，吃完鱼后，它没有出现不良反应。
　　那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午饭刚开，住在早课堂的小堂就跑上杂物房来告诉我们，说可以吃午饭了。我和妮妮走到食盆，发现食盆满满的，食盆里的饭菜正冒着热气。
　　“很好吃的样子，你说是不是。”
　　“嗯。”
　　妮妮还是和早上一样慢慢地嚼着，吃了几块肉和一些饭，我也吃得饱饱的，因为想储存更多的能量，那样靠着妮妮的时候，它会更暖和一些。
　　整个下午和晚上妮妮都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我很开心，杂物房的猫也都很开心。
　　第二天早上开饭的时候，小堂又跑上来通知我们，我和妮妮走下教堂，准备排队，可是同前一天中午一样，食盆前一只猫也没有，后来我才知道，教堂的猫知道妮妮的苦痛后一致决定无论是早餐还是午餐都先让妮妮吃，等妮妮吃完了它们再吃。
　　这天中午虽然妮妮没有出现不舒服的情况，但我担心它吃的太少又跑去找阿义，我说想要一条同前一天一模一样的鱼，这一次阿义爽快地给了我，我很开心，决定第三天再去找它要，可是第三天我跑到大房子的食物储藏室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另一只猫。
　　“阿义呢，它去哪里了？”
　　“到外面找吃的去了。”
　　“为什么？”
　　“它昨天和前天偷了鱼。”
　　“偷鱼。”
　　“是的，没有经过老大同意把鱼带出大房子就是偷。”
　　听了那只猫的话，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阿义，我到小镇四处找它，当找到河边的时候，我看到它在桥边的一个垃圾堆里找吃的。
　　“阿义，真对不起。”
　　“朋友之间没有什么可抱歉的。”阿义说着浅浅地笑了笑。
　　后来我问阿义有没有把我借鱼的事情告诉大哥哥，阿义说不说你大哥哥也知道，之后还为大哥哥辩护，说大房子有这么多猫，如果每只猫像它那样，大房子就要乱套。
　　“不过也没什么的，下雪天出来走走，感觉也挺好。”
　　这天以后，我再没有找阿义要鱼，当然我不去找它要鱼的更重要的原因是，妮妮慢慢地习惯了教堂的食物。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五六天，有一天早上醒来，我感到尤其的冷，以为马上要下更大的雪，过了一会儿却听晓霞在那里问我们要不要出去玩儿。
　　“等一下肯定要下大雪的，不出去了。”我说。
　　“雪停了，再不出去就要看不到雪了。”
　　“你怎么肯定？”
　　“因为风停了，太阳出来了，天空晴空一片，万里无云。”
　　“是的，雪不会下了，现在之所以冷是因为到处都在融雪，融雪的时候最冷。”哆哆也这么说。
　　听了它们的话之后我问妮妮要不要出去走走，妮妮说当然好，并且说要去感谢阿义。
　　“它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虽然不能为它做什么，但至少要对它表示我们的感谢。”
　　吃完早餐后，我带着妮妮走小巷到大房子找阿义，在经过动物学家屋下时我看到黑狐悠闲地躺在阳台上晒太阳，我主动向它打招呼，它也跟我们打招呼。
　　“你的主人不在家吗？”
　　“在的，在房子里写东西，他每次研究之后都要写很久的东西，有时候是一份报纸，还有的时候是一本书。”
　　“他真了不起。”妮妮说。
　　“是的。”
　　告别黑狐后我与妮妮继续前行，当快要走到大房子后的河边时，我看到很多猫围在河的两岸，它们都专注地看着河里。
　　我很好奇它们在干什么，走到河岸只看到一只猫在冰冷的水里游来游去，它竭力游到河岸，但是每次游到河岸准备往河岸爬就会有好几只猫拦住它，或者踩它的头，把它踩下水里。
　　它求河岸上的猫可怜它，河岸的猫根本不理，它瑟瑟发抖地游了一阵，又朝大房子的方向游去，在河岸，大哥哥和阿义静静地蹲在那里。
　　“老大，我知道错了，你大仁大德放我这一回可不可以。”它向大哥哥哀求，大哥哥没有理会它，它想往河岸爬，马上被河岸的两只猫踩住头，压向河里。
　　“那只猫犯了什么错？”我问河边的一只猫，但是它什么也不肯说，然而到了晚上，全镇的猫都知道了那只猫被驱赶入河然后淹死在河里的经过和原因。
　　那只猫叫刀疤，因为眼角有一条伤疤而得名，它是第一批加入大房子的流浪猫。它长得很壮实，也很勇猛，而且一直认为自己比大哥哥厉害得多。在大房子呆了一段时间后它就开始想方设法弄掉大哥哥。它想了很久没有想出好办法，有一天经过一间破房子看到房子里有一只老鼠吃了鼠药正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它顿时灵机一动，那天以后它开始收集鼠药，并勾结了几只对大哥哥心存不轨的猫，准备在大哥哥的鱼里投毒，就在它们一切都准备好就要行动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我和妮妮去河边的前一天晚上，几只猫聚在一间破房子里商议最后的行动，它们不知道怎么了，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破房子旁有一个小茅屋，茅屋里住着一只流浪猫，那只猫听到它们的阴谋后马上跑去告诉了大哥哥，而它这么做是因为大哥哥在不久前救济过它。
　　大哥哥知道刀疤的阴谋后召集了信得过的一群猫，并对第二天的行动做了布置，第二天刀疤果然叼着根上好的鱼找到大哥哥，大哥哥没有马上揭穿它，说刀疤一年来为大房子做了很多，要把那条鱼赏赐给刀疤，并且说很喜欢看刀疤吃东西的样子，刀疤一听马上害怕起来，它看到大哥哥房子里有好几只猫，觉得很不对，于是马上转身就逃，可是大哥哥都已经布置好，刀疤左冲右撞，逃到大房子后面的院子，在那里也已经有好几只猫等着它，它想事到如此只有一条逃路，于是跳下了河里，可它没有想到的是，大哥哥在河岸也已经布置了猫群。
　　刀疤死后，很多猫都在讨论大哥哥做得对不对，有的猫说大哥哥做得对，刀疤是恶有恶报，有的说做得不对，因为刀疤已经向大哥哥求饶，然而紫暮和妮妮的看法同所有的猫都不一样。紫暮觉得这样的事没有什么稀奇。
　　“只不过是一场争权夺利的游戏，这样的游戏每时每刻都在我们身边上演。”
　　而妮妮知道事情结果后非常沉痛地说“太可怕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还有如此残忍的猫。”事实上这样的结果，妮妮早就猜到，因为那天中午，它是看到了刀疤在冰冷的水中挣扎的模样的，看到刀疤向大哥哥求饶，大哥哥身边的猫却继续把它踩入水中，它便调转了头。
　　“雪儿，走吧，我再也看不下去了。”随后，我与妮妮回到了教堂。
　　第二天，杂物房里的猫聊天的时候突然说到猫的罪行的主题，我们讨论了很久，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杀死同类是猫所有罪行中最可怕也是最严重的一宗。也就是在这次讨论结束之后，我作出了一个决定，再也不去大房子，我把我的决定告诉小哥哥，小哥哥对我的决定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它只是说：“大哥哥也许不是一个好哥哥，也不是个好老大，但它绝对配得上英勇两字，因为无论面对多么严峻的挑战，对于自己该做的事情，即便付出所有它也会把事情做好。”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有些刺耳，可是很久以后再次想起我却觉得非常贴切，然而遗憾的是，这一次大哥哥付出了所有，却没有把它认为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因为这次它面对的挑战来自残暴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