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员工的住宿由公司统一安排，这让孔方感到了一丝温暖。宾馆里，他认识了人生中的第一位同事李平。此人个头矮小，身材浑圆，两条又细又短的腿犹如竹签把身体和脑袋像糖葫芦般串联起来。
　　据说他在省外念的大学，因饮食不习惯，毅然回到了家乡。孔方对此将信将疑，他认为饮食不习惯应该长得面黄肌瘦才对。
　　第二天一早，孔方就起床了，由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亢奋，他早早就来到公司。公司大楼总共五层，被铸铁栅栏严实地包围。正门是自动伸缩的，门口有一间岗亭，岗亭不大，目测可容纳2-3人。一扇硕大的推拉玻璃窗占据了岗亭墙面的二分之一，一名年轻的保安在里面昏昏欲睡。
　　保安的警惕性很高，见有人东张西望，就探出脑袋一问究竟。孔方表明了来意，他拧着一根橡胶警棍就走了出来。
　　经过一夜的尽忠职守，保安显得有些困倦，孔方的及时出现倒是给了他提神醒脑的机会。两人年纪相仿，你一言，我一语，膈膜很快就消除了。
　　年轻男人之间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女人。这时，保安一扫疲惫，莫名地兴奋起来。他身体微微前倾，面部表情相当丰富，橡胶警棍在他手中，就像音乐家的指挥棒，一挥一舞间，就罗列出谈话的重点。
　　在他绘声绘声的描述里，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飘然而至。谈起这位姑娘，他更是眉飞色舞，不住地发出啧啧之声。他强调，能够在此安心上班，唯一的理由，就是能时常见到她。后来，他又谈起那次因工作需要，她主动和他说话，这时，他陶醉了、语无伦次了，幸福和甜蜜溢于言表，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年轻保安的性格直率而单纯，很快，孔方就对他抱有好感，他把他们视为同一类人，那类生活在社会底层，痛苦挣扎却怀揣梦想的人。
　　随着同事们陆续到来，保安再次回到了岗亭中。他遥控指挥着那扇伸缩门，表情庄严而神圣。
　　公司颇具规模，员工人数众多。大厅里，一只铜铸大水牛矗立在中央，水牛脖子上套着轭，四蹄都没入了黄铜浇筑的水田里。它任劳任怨，雄壮威武。
　　再往里，是一面壁，上面镌刻着醒目的标语：诚信做人，精心做事。
　　履行完报到手续，新员工便被要求去顶层会议室集合。步行登上楼梯后，孔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底层人数最多，笑容也多；越往上，人越少，个个还神情凝重。
　　新同事很快到齐，大家翘首以盼，等待着培训开始。
　　不一会儿，门口走进来一位中年男子，他戴着眼镜，身材魁梧挺拔，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美中不足的是，微微谢顶，多少有损其儒雅形象。
　　他面对大家在主席台上就坐，然后目光犀利地扫视众人。他自我介绍姓王，负责人力资源，寥寥数语之后，声音就戛然而止。
　　这时，台下一片寂静，现场气氛凝重。突然，有人反应过来，大声高呼，王经理好。这个声音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效仿之声此起彼伏。
　　王经理不动声色，压压手，示意大家安静。他的动作潇洒而流畅，让孔方艳羡不已。
　　王经理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对准液面轻吹一口气，然后再小啜一口。同时，他的目光掠过杯沿望向台下，殊不知，滚烫茶汤腾起的雾气雾化了镜片，王经理眼前一片模糊。他索性放下茶杯，待到雾气散去，思路仿佛也变得清晰起来。
　　他朗声道，各位，此前你们被称作天之骄子，俗称知识分子。他顿了顿，晃晃茶杯，继续说，现在，我必须遗憾地告诉大家，昔日的光环，在踏进公司大门那一刻，就被自动摘下。在我眼里，你们只不过是一群普通员工。他想了想，赶紧纠正道，准确地说，你们目前还是一群等待公司考核的实习生。
　　台下一阵喧哗。
　　王经理拧开杯盖又想喝茶，忽然想起刚才镜片被雾化一事，又将杯盖旋紧。他咳嗽一声，会场立刻恢复了安静。他说，十五年前，我也顶着同样的光环来到这里。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
　　接着，他再次沉默，并环顾四周，似乎在等待什么事情的发生。
　　这时，又有一位具有先见之明的人发出了响亮的一声，哇！此刻，再没有人随波逐流，国人的智慧得以充分的展现。有人说，王经理真厉害，一定要向您学习；也有人说，十五年前，考大学才真算得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王总真是了不起。各种溜须拍马的声音层出不穷，标新立异。不知不觉中，王经理就被大家提拔成了王总。
　　随着职务的升迁，他愈发低调。他一直捧着茶杯，直到台下的声音渐渐消失，才语重心长地说，公司有着优秀的平台，可持续发展，只要各位踏实肯干，公司一定不会亏待大家。说到这里，他低下头去，显得犹豫不决，但实在是按耐不住想要炫耀的心，就将茶杯往桌上一放，砰地一声，炫耀就变得理所应当了。他理直气壮地说，以我为例，一月工资可当你们一年的学费。这句话令会场气氛空前高涨，赞叹声、惊叹声、马屁声此起彼伏。
　　孔方沉默了，他被这笔巨款所震撼。他想，假如能像台上那人，就真能飞黄腾达了。他自觉调整好坐姿，一脸崇拜地望着王经理。他的崇拜，亦或是羡慕，是发自内心的。接下来，他听得专心致志。中午时，他饿了，开始盼望讲话能早一点结束。
　　在王经理宣布上午培训告一段落时，孔方这才意识到，任何振奋人心、慷慨激昂的讲话，在饥饿面前，总显得苍白无力。
　　送走领导，走廊里传来了年轻姑娘的说话声，接着又是一阵不紧不慢的高跟鞋声，声音越来越近，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就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她皮肤白皙，面容姣好，一颗耀眼的耳钉藏在染成了栗色的头发中。她左右张望一阵，又往前走了两步，一袭紧身中裙凸显出妙龄女子优美玲珑的曲线。她性感但不妖冶，优雅中带点自信。孔方想，她一定是年轻保安口中的仙女。
　　姑娘的目光匆匆扫过，最后落在孔方身上。她用微笑命令孔方，请他帮忙领取新员工们的午餐。
　　孔方永远忘不了她那不经意的一瞥，目光有点撩人。
　　在取饭的过程中，他们相识了。她说她叫陆倩，陆小凤的陆，聂小倩的倩。她又问孔方的名字。本来十分正常的社交礼仪，不知为何让孔方感到莫名的紧张。他一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半天才组织好语言。他说他叫孔方，孔夫子的孔，方世玉的方。他以为这个精心设计，对仗工整的回答会引起对方的重视，所以，他还故意偷瞄了她一眼。可是，结果却让他倍感失望，陆倩哦一声，就不再说话，直到分别时，她才说，孔世玉，明天见。
　　此后几天，孔方总能和陆倩单独相处，是取餐造就了这段美好时光。两人逐渐熟络，笑声开始笼罩着他们。进步是显而易见的，她已经能够准确地喊出孔方的名字。不但如此，挑选餐盒时，她会把肉最多的那份塞进他的手中。看他的目光，也有些与众不同，由此，孔方大胆地推测，她喜欢自己。
　　孔方曾经听舒俊说过，女人天生矜持，漂亮女人尤其矜持。两人独处时，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提醒他，你怎么了？为何还不向我表白。诸多线索摆在面前，他慌乱了、紧张了、激动了。纸很薄，亟待捅破。
　　他也想起过赵霏儿，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移情别恋。可是，霏儿的形象已经模糊不堪，或许，这就是结束上一段感情的有力证据。于是，他不再自责，也卸下了心里的负担，决定追求陆倩。
　　追求女人并非孔方的长项，但他有一位经验丰富的好友，舒俊。
　　表白遭拒
　　毕业以后，舒俊也回到了老家，享受着父母的孝敬。他同样生活在小县城，家还住在红灯区。
　　红灯区的前身，是城中村里几条僻静的小道，人迹罕至。人烟稀少的地方正是做坏事的理想场所，县里的地痞流氓在鸡鸣狗盗之后，常来此处分赃销赃。常言道，久走夜路总会遇鬼，偷盗存在风险，他们也有失手的时候。
　　手下三番五次被捕获，地痞老大们也就厌烦了。他们聚在一起，决定改变商业模式，摒弃盗窃这个高危行业。
　　老大中有一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一拍大腿，率先引进了一批年轻貌美的姑娘，尝试经营皮肉生意。他认为皮肉生意有诸多好处，肉可以反复销售，且属于刚性需求。
　　买肉的客户络绎不绝，肉自然就供不应求。商家们参与的热情空前高涨，纷纷献计献策，皮肉生意就幻化成各种模式，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最终形成了颇具规模的红灯区。
　　舒俊母亲颇有商业头脑，别人卖人肉，她卖鸡肉，主要为嫖客和JI女提供宵夜服务。舒俊从小还算勤劳，放学以后，爱去妈妈店里帮忙。
　　在长期接触嫖客和JI女的过程中，他耳濡目染，熟悉并掌握了嫖客们的基本调情手段和常用词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求知欲越来越强，加上他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又懂得在生活中不断探索和学习，所以，他的脸皮越来越厚，调情手段也越来越高明，为今后放荡不拘的个性，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由于看惯了男女之间的虚情假意，深谙BIAO子无情的道理，所以，舒俊总是轻视女人。
　　一天，舒母宣布，为了给儿子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和生活环境，决定放弃这门收入还算丰厚的生意。舒俊对此并不感动，他知道，母亲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政府加大了扫黄打非的力度。
　　虽然舒俊长相不佳，但他处事旷达，加上生性风流，巧舌如簧，所以深受女生的喜爱。上高中以后，由于常和女生们纠缠不清，因此屡屡违反校级校规。
　　老师请家长去协助教育，舒母听说儿子早恋一事，不以为然，只管应付了事。家长的放纵，让舒俊有恃无恐，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天，孔方因为追求陆倩一事拨通了舒俊的电话。由于长途电话费太贵，没聊几句，孔方就切入了正题。经过一番简短的情况介绍，舒俊问他，你究竟喜欢她哪一点。孔方思忖一番，回答的含含糊糊，主要是气质。
　　舒俊听闻，哈哈大笑，他说气质，那叫荷尔蒙。我看你就是想和她那个。
　　碍于有事相求，孔方虽然气恼，但言语上仍然保持克制。
　　最后，舒俊建议，先送礼物，投石问路。挂电话以前，舒俊还说，他将去青山市工作。
　　孔方听取了舒俊的建议，准备出门挑选礼物。对于这件事，他毫无经验，由于资金有限，物美价廉就成了他的购买方针。
　　物美价廉说起来容易，实施困难。他迎着晨曦出门，直至傍晚时分，仍一无所获。
　　正当他想要放弃时，恰好经过一条背街小巷，尽头处五彩缤纷的亮光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疾走几步，就看见了一扇玻璃橱窗，光从那里投射出来，照亮了半边马路。
　　他趴在玻璃上往里看，一只卡通陶瓷杯引起了他的注意。杯子置于一小块洁白绒布上面，造型别致，图案精美而可爱，浅绿色的杯身在水晶射灯的照射下，显得生机盎然。
　　孔方一眼就看上了这只杯子，又担心价格不菲。他不愿贸然进店询价，就站在那里耐心地寻找关于价格的蛛丝马迹。找了半天，终于在杯子一侧发现了一枚不太显眼的塑料横条，定睛细看，上面写着：特价商品，概不退换。孔方打了个响指，自言自语地说，正合我意。
　　听说杯子是送给心上人的，女店主把它装进一只印满红心的纸盒内，并祝孔方旗开得胜。
　　次日，孔方带着礼物，怀着美好的憧憬上班去了。
　　他来到公司，远远看见年轻保安无精打采地坐在岗亭里。这时，陆倩款款走来，向保安挥手致意，保安一个箭步冲出岗亭，精神抖擞地回了礼。他的目光和身体同时随陆倩移动，直到倩影消失不见。
　　孔方见此情景，忽然产生了负罪感。他不敢想象，保安获悉他和陆倩成双成对的消息，有何反应。
　　他把礼物藏在身后，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悄无声息地往里走。保安目光敏锐，认出了孔方，并主动上前攀谈。保安激动地向他描述刚才发生的一幕，还说自己有此好运，在昨晚偷睡时，梦里就有吉兆。保安俨然把他当做知心朋友，这样的做法，无疑增加了孔方心里的负罪感。
　　很快，保安就发现孔方手里拿着东西，想绕到背后一探究竟。孔方怕事情败露，推脱有事，逃了。
　　陆倩的办公室，孔方去过很多次。吃过午饭，孔方拿上礼物就准备展开行动。
　　陆倩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孔方从门缝往里张望，见她正趴在桌上午休。孔方不敢贸然进去，就在门口来回逡巡。他时而喃喃自语，时而眉头紧蹙，因为过于紧张，他的手心沾满了汗水。
　　他把礼物托起，尝试各种动作，想要找出一种最为潇洒自然的表白方式。
　　动作定下来以后，他又开始组织表白的语言。最后，他认为只需要深情地望着对方的眼睛，默默地身后拿出礼物，就能够达到最佳效果。
　　打定主意后，他在裤管上擦去手中的汗液，又把礼物包装也擦拭一遍，就决定推门而入了。
　　他的手接触门锁的瞬间，勇气和信心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的心扑通乱跳，脸涨得通红，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会同意吗？
　　孔方赶紧往后退几步，他了解自己，这种害羞是与生俱来的。于是，他握紧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他说，孔方，你是男人，应该勇敢一点，她是喜欢你的，只需要推门而入，幸福就唾手可得。
　　他又从门缝里偷看陆倩，她仍旧保持着刚才的睡姿。他自言自语地说，孔方，你看，她就在那里，没什么了不起。他再看一眼手中的礼物，说，你已经在战术上重视了，现在，你必须在战略上藐视她。可如何才能做到藐视她，孔方并不知道。
　　最后，还是吝啬的性格助了他一臂之力，他想，老板说了，特价商品，不退不换，送不出去就意味着钱白花了。
　　他就这样推门闯入。
　　响动惊扰了陆倩，她敏捷地侧过身体，直视着来人。当她认出孔方时，眼睛里燃起了怒火，可当她看见对方手中的礼物时，怒火又骤然熄灭。
　　面对这样的场景，孔方的计划全乱套了。他畏葸着往前走两步，哆哆嗦嗦地说，想送你，送你一件东西。
　　他光说话，却不见行动。陆倩笑吟地看着他，这个笑容，孔方很熟悉，她招呼保安时，就是这样的笑容。
　　陆倩站起来，问孔方礼物在哪？孔方赶紧递上去。她并不接过，问是不是每位同事都有。不等孔方回答，她就佯装嗔怒地说，你初来驾到，就四处拉关系？对我无需来这一套，拿去对付其他人吧。孔方紧张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的眼睛。他看的出她并不是真怒，目光中依然带点熟悉的撩人。
　　孔方不愿意这次精心策划的表白变成职场贿赂，于是，使劲地摇头，莽撞地把礼物丢进了对方的怀中。他连说了三个不，还说只送你一个人，我。。。。。我喜欢你这句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陆倩的表现十分冷静，严肃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个腼腆的大男孩。她就像一位正直的老师，而孔方则是犯错的学生。由于身份地位不对等，所思所想更是大相径庭。
　　她眼睛里那份撩人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惋惜。她把礼物放在桌上，问里面装着什么。孔方如实告知，还说希望她注意身体，多喝水。
　　陆倩轻轻抚摸着它，说它一定非常漂亮。这句话让孔方看见了希望，他不停地点头，表示那是他精心挑选的结果。
　　她不说话并弯下腰去，从抽屉里拿出一只质地精良的女士皮包。她深情地看着它，苦笑着说，为了你，我省吃俭用，好辛苦，也很悲哀，我告诉自己，从此以后，绝不因为喜欢一件东西，再遭一次同样的罪。
　　说完，她徐徐抬起头来，看着孔方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懂不懂。
　　孔方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最后还是摇摇头。
　　她把礼物拿在手里，对它说，或许你很实用，但不适合我。
　　孔方其实有点懂，从陆倩的话里，他听出了被拒绝。但他仍然心存幻想，毕竟，陆倩始终没有说出最直接的答案，行或者不行。
　　于是，他选择了装懂，他说你喜欢包，以后我会买给你，哪怕再贵，省吃俭用也买。勇气来的十分突然，能够说出这番话，孔方是始料未及的。他有点骄傲，还有点自豪，胸膛不知不觉挺了起来。
　　孔方终究还是不懂，这让陆倩感到恼火。她叹口气，咬了咬下嘴唇，迫不得已地说，我以为，不用直截了当，你就能明白。看来，我错了。她顿了顿，又问，孔方，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孔方拼命地点头，陆倩并没有因为获赞而感到高兴，反而更加平静地说，也许通过努力，你会变得出色，也很富有。但是，这仅仅是种可能。而我，既年轻又漂亮，这是事实，也是资本。如果，我不抓紧利用，这个资本将不复存在。假如，我们在一起，等你有了钱，会有许多漂亮姑娘整天缠着你，那时，我人老珠黄，凭什么留住你？
　　孔方赶紧表态，说自己绝非那种人。陆倩冷冷一笑，情绪有些激动，她说，你是哪种人，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想让你明白，我没有背景，也不算聪明，既不能干，也不勤奋。我唯一的资本，就是青春和一张漂亮的脸蛋。我想要的东西，你身上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
　　孔方还想说话，就被陆倩打断了。她说，你好好努力吧，将来成功了，会得到许多你想要的。孔方，这就是现实，学会接受它。
　　孔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陆倩美丽的脸庞久久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就像个上门乞讨的乞丐，被人狠狠羞辱一番，还被无情的撵出了门。
　　他咽了口唾沫，说了句很好，转身离开时，头还撞到了房门。陆倩问他要不要紧。他既不回头，也不回答，反而加快了脚步。
　　他踉踉跄跄地走在过道上，可怜巴巴而又失魂落魄的模样引得众人侧目。一想到二十多年来的首次表白竟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孔方就悲痛欲绝。
　　他埋怨自己卑贱的同时，对陆倩也产生了莫名的憎恨，想到她如此直白地追求金钱的态度就觉得恶心。各种复杂的情绪接踵而来，如同一块巨石压得他无法呼吸。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在公司里奔跑起来。现在的他只想一走了之，此生都不愿意再见陆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