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刘大松大口地喝着杂粮糊糊，指导员坐在一旁乐滋滋地看着：“慢点慢点，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三排长回来说，把你小子给丢了，可把大家急坏了。你们班长带着全班找了一天。这样啊。带回来的枪、子弹、手榴弹全算你缴获的，发展新战士三人，上报营里给你请功。军官的皮带，给连长，他有根士兵的皮带跟你换，也是新的。”
　　刘大松：“不用换，给连长吧。我这还有士兵的。”
　　指导员：“一定要换。不能白要你的。皮鞋呢，你要不要再试试。”
　　刘大松：“不试啦，就是小点。”
　　指导员：“那这样，算是连里借你的，连里做模范的奖励用。以后遇上合适的，补发给你。”
　　刘大松：“不用啦，算缴获归公吧。”
　　指导员：“这还算是你自己的。要不给你找几双布鞋？”
　　刘大松：“不用，不用。鞋有，新的。”
　　指导员：“好吗，你现在是咱们连第一大土豪呀。还有这个，子弹呀，现在非常紧张。”
　　刘大松：“我是为了好背，装满了，交多少吧？”
　　指导员：“你留二十，不，留三十，好吧。”
　　刘大松：“好。”
　　连长人没进屋声音先到：“大刘回来啦。”
　　连长拍着刘大松的肩头，上下打量：“都挺好的，没伤着那里吧？”
　　刘大松：“没有。”
　　连长：“回来就好。回去好好睡一觉，下午和三排长他们一起去团里报到。”
　　刘大松：“有任务？”
　　连长：“团里要组织武工队，本来没有你，地方上指名要你，给你加上去了。”
　　刘大松：“去哪？有西忻吗？”
　　连长：“咱们团是静宁，西忻归七团。差不多吗，紧挨着。”
　　三十五
　　黄昏。农舍。武工队长正丰与王区长低声说话。
　　刘大松：“报告。”
　　武工队长：“大刘。王区长回西忻，你来送。注意啦，那一带敌情严重，一定要保证王区长安全。路上遇到敌情，千万不要纠缠，一定要按时赶到。明白啦。”
　　刘大松：“明白啦。”
　　三十六
　　山路上。
　　刘大松在前开路，王区长、通信员紧跟其后。
　　刘大松：“王区长，你认识赵腊梅吗？”
　　王区长：“问的是小赵吧？崞县县城老赵家的二小姐？你认识？”
　　刘大松：“上个月在云中山碰上的。”
　　王区长：“我听说过，没见过，她在县里是很有名的。只是可惜啦。”
　　刘大松：“怎么啦？”
　　王区长：“你没听说吗？专署的培训班，回去的路上遇到鬼子啦，二十多个人，只跑出三个。”
　　刘大松：“那赵腊梅出来了吗？”
　　王区长：“生死不明。出来的人里没有，牺牲被捕的里面也没有。”
　　刘大松：“那会上哪去呀？”
　　王区长：“这就说不好了。如果没有妥协，她会来找组织的。如果音讯全无，恐怕是不在人世啦。”
　　刘大松听了心头一震。
　　三十七
　　半夜。山村路口。
　　刘大松听到前面有动静，身后摆手示意隐蔽。
　　一队伪军打着电筒过来，蹲围在一起，抽烟聊天。
　　刘大松低声问通信员：“能绕过去吗？”
　　通信员：“能。就是都远，赶不到了。”
　　刘大松：“你们躲一下。”提着枪摸了过去。
　　三十八
　　下半夜。农舍。
　　几名区干部心急火燎。
　　区干部甲：“还不到，怎么办？”
　　区干部乙：“这几天鬼子二狗子总在晚上出来转，这里不能久待。”
　　女干部：“大家先走吧，我在这等老王。”
　　区干部甲：“要走一齐走。”
　　外来传来狂叫。
　　区干部们静下来。
　　门被轻轻地推开。通信员的声音：“有人吗？”
　　区干部们总算松了口气。
　　女干部：“你们怎么回事呀？晚了这么久，急死我们了。”
　　通信员在门外喊：“区长，刘班长，有人。”
　　油灯被点亮了。王区长、通信员和刘大松背着枪依次进了屋。
　　王区长：“对不起呀，东西太重，走不快。”
　　区干部甲：“上边发枪啦？”
　　通信员：“不是发，刘班长缴的。”
　　女干部：“你们三个缴的？这么多。”
　　通信员：“不是，刘班长一个人缴的。”
　　王区长：“先不说这些了，赶紧转移吧，已经耽误很久了。”
　　区干部乙：“还转移干吗？刚打了胜仗，有枪有炮的，咱们跑什么？走，到汉奸家上课去，教他们怎么当中国人。”
　　三十九
　　汉奸村长家。
　　通信员翻墙进院，打开院门。刘大松和区干部们贴近屋门。
　　屋里传出情报员的声音：“炮楼上说，八路军过来了至少一个连，把后山炮楼的一个班一口吃了。上边叫看好自己的炮楼，不让出来。叫咱们有情况就报告。”
　　区干部乙抬脚要踹门而入，王区长拦住：“再听听。”
　　情报员：“炮楼上说，八路里有一个姓刘的，大个子，河北口音。这人十分利害，长枪短枪能一起使，百发百中，叫咱们多注意这个人。”
　　区干部乙一脚踹开房门：“人来了，快报告去呀？”
　　汉奸村长和情报员魂飞魄散。
　　四十
　　王区长端坐在太师椅上，汉奸村长和情报员垂手而立。
　　王区长：“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大家心里也都有一本账……”
　　刘大松和区干部们在吃饭。通信员端上了几个鸡蛋，人多蛋少，大家推来让去。刘大松刚推让，女干部一把拿来，硬塞给他两个。
　　女干部：“听大姐的，吃了。”
　　干部甲：“叫区长来吃饭吧，都要凉啦。”
　　女干部：“别管他，让他说吧，心里头压了太久了。”
　　王区长：“我们有事情，你想报告就报告。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开门的时候，先看看门外挂没挂炸弹。哎！就是刘队长腰上那个东西。认识了吗？要不要现在炸一个看一看？”
　　四十一
　　清晨。山路岔口。
　　王区长：“咱们就在这分手啦。那是云中山。它能给你指路。”
　　刘大松和王区长、区干部们挥手告别，踏上归程。
　　刘大松边走边遥望云中山，忽然，那天云中山顶竖立的影像又浮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