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团部某间房子里
　　大家挤在一起看战报。
　　干部甲：“这四团真是发大财，招了一个营的兵。找到了一个军火库，两个连运了七天。”
　　干部乙：“真是啊，这一趟河过的，值啦，又有人又有枪的。咱们招了几个？”
　　干部丙：“不多，七个。”
　　干部乙：“咱们应该也放出去，好好扩展一下。”
　　干部丙：“放不出去。做警戒的做警戒，帮助运东西的运东西，人手都不够。”
　　干部乙：“这柳林的功劳算咱们一半吗？”
　　干部甲：“算三团的。人家见到鬼子了，又是人家先打进柳林的呀。”
　　干部乙：“老钟，你们不是也见到了鬼子，也交火啦。”
　　钟洪友：“嘿，两回事，别提啦，运气不行呀。”
　　干部丙：“五团才叫运气好呢，不用过河，五十多条枪送上门。”
　　干部甲：“老钟，你们不是也碰上过败兵吗？没缴他几条枪呀？”
　　钟洪友：“我们跟这个不一样呀。他们这是败兵跑过来了，到处扰民，成土匪啦。我们那个呢，一下船就拦住，有公文吗？没有，伤病号可以留下，送绥德医院。其他人原船返回，找自己的部队归队。败兵不等于逃兵，不能你想缴人家的枪就缴的。”
　　干部乙：“六团这次可是露脸啦，干掉了一百多鬼子，也算是一个大仗了。”
　　干部丙：“是呀。咱们这边的鬼子鬼，不下河，要不也能干掉他个一二百。”
　　钟洪友听到了外边的声音，起身出屋。
　　28.团部院子
　　司务长从外边回来，钟洪友迎了过去。
　　司务长：“过来开会呀？”
　　钟洪友：“给你带了点东西。办事去啦？”
　　司务长：“你这会没事吧，就去我屋吧。去了下政治部。什么东西呀？”
　　钟洪友掏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打开，是一大块饼干。
　　司务长：“唉呀，你呀，你在前面打仗，自己不够吃呢，给我留着干吗？”
　　钟洪友：“本来是不够，可人家十九军早回来了两天，这不就节省下来了吗。”
　　司务长：“炊事班一直就没跟过去，饭是怎么吃上的？光吃这饼干？”
　　钟洪友：“柳林不是有那个战动会吗，他们组织的人。柳林是日本人的军需点，吃的喝的特别多。他们就借了些大锅来，拿那个日本罐头，煮成热汤，再加上干粮，送到阵地上。”
　　司务长：“开洋荤啦。”
　　钟洪友：“这次呀，要是你在就好啦。抓不到鬼子，也能抓个二鬼子。”
　　司务长：“过去了的事，别想啦。那个草饼，挺好的，我看见他们喂大白马呢。”
　　钟洪友：“别提啦，人家都当笑话说呢。唉，政治处找你做什么？”
　　司务长：“屋里说。”
　　29.炊事班宿舍
　　窑洞，一排大炕。
　　司务长：“延安那边过来挑人，要见一下。”
　　钟洪友：“那里的？”
　　司务长：“中央教导队，要长征过的，枪法好的，或者会武功的，还要表现好，什么什么的，条件挺多。”
　　钟洪友：“这是什么单位呀？作什么的呀？”
　　司务长：“人家没说，我也没敢问。”
　　钟洪友：“这中央的牌子满大的。”
　　司务长：“可不。”
　　钟洪友：“教导队，应该是上学。”
　　司务长：“不太象呀。咱们团去抗大的，有那么多，都是拿张纸自己去，没有一个是人家过来挑的。还有这个，上教导队，问枪法好不好，应该是问识字多不多吗？”
　　钟洪友：“挑教员？”
　　司务长：“也不象。选教员主要看本事，红军大学里白军俘虏都能当教员，不一定非要长征的。还有，自己打枪好，也不一定能教别人，对吧？”
　　钟洪友：“你想去吗？”
　　司务长：“听他们说的意思，好象要去延安。我是不太想再往后方走啦。”
　　钟洪友：“你跟他们表态啦？”
　　司务长：“他们问，我说听从上级安排。”
　　钟洪友：“他们说要你了吗？”
　　司务长：“没说。光嗯嗯。”
　　钟洪友：“不想去，不如明说。”
　　司务长:“这么重视的挑人，是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
　　钟洪友：“当了一次伙夫，有进步。噢。有这么一个事，你别跟其他人说。罗军团长要去新四军工作，要带一批干部走，你想不想去？”
　　司务长：“想呀。有这事？”
　　钟洪友压低声音：“老彭他们几个说起的。”
　　司务长：“怕是不行吧？”
　　钟洪友：“也是，但也说不定能行。老领导，回南方，又是作骨干，跟待在这那是完全不一样。”
　　司务长：“那是当然啦，前线跟后方总是不一样，骨干与一般人更是不一样。”
　　钟洪友：“咱们在这里连一般人都算不上。你看他们上前线的……”
　　司务长：“这种话，你当连长的不好乱说。”
　　钟洪友：“我当然不会随便说的，也就是咱们这说说。可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开工的时候说开工的话，开饭的时候说开饭的话。”
　　司务长：“开工开饭的，那是说给来找饭吃，找前程的人听的。你是谁呀，你是背着大洋追队伍的，跟你还用说开工开饭？”
　　钟洪友：“开工是不用说，开饭还是要说的。你看，那次抓向导，我跑路比你多，人还是我帮你押回来的。可奖大白马的就是你一个人呀。”
　　司务长：“看人家上前线的，四条腿了，眼睛红啦？”
　　钟洪友：“两条腿变四条腿，那是你有功，有本事，你那大白马是不是？”
　　司务长：“那马呀，有呢，你是你，没有，还是你吗。两条腿怎么啦，四条腿又怎么啦？是怕别人看你不起？你管人家怎么看做什么？再说了，想管也管不了呀。你跟有这种想法的人那是说不到一块的。你看这次延安过来挑人，先问是不是红军，再问是不是长征的？”
　　钟洪友：“你呀，干这伙夫头真是屈材了。你说你当初去军校多好，早就四条腿了吧。唉，你什么时候走，说一声，我来送你。”
　　司务长：“我觉得吧，十有八九去不成。”
　　钟洪友：“怎么啦？人家有没看上的地方？”
　　司务长：“一个是人家不要犯错误的。他们觉得我这处分和事有些对不上，是不是有别的原因。他们问处分我的领导是谁，我说是谁谁谁，他们几个都没听说过，现在已经没有这个人了。再一个是要身体好的，我在那里咳了几声，他们问那里不好，我说肺被打穿过，一直不太好。”
　　屋外有人喊：“钟连长。钟连长。”
　　钟洪友应了一声：“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