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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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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7章舞中情股

  钱留生一上班,脑海里老想着慎洁晚上舞的约定,看看台历,这周末倒是快得很,眼睛一眨就到了,真的是日月如梭。想到舞,心里又泛出些许忧虑。这区镇这么小,就一条直咕陇咚的大街,去舞碰见了熟人咋办,有口难辩啊!一会又想到股市近来熊而不牛,他倒无所谓,慎洁呢,套了一千五百股的蓝田。这个决策失误造成的损失,慎洁嘴上是没有说,钱留生心里却不是滋味的,先解决股套才是根本。
  钱留生坐在办公室,静静地想着舞,静静地想着股。他有点后悔进股场。
  这镇的股市就在喜洋洋卡拉厅东面一点,就二百米吧,这是华夏证券交易所的一个营业厅。利民镇是由撤县变区整个建制划归市管以后改称街道了,但是人们还是叫不惯,仍旧叫镇。这里的观念好像慢了半拍,本来撤县进石陵市还可以早一点,只是原来的县领导的思路不是撤县为区,而是撤县建市,不是有县级市么。归属虽然不变,都是由市统一领导,但实权不一样。为了那个实权和级别,县府的前任领导工作没有少做,四处化缘,弄了四百万走门路。从市里到省里直找到在中央工作的本县籍的头面人物,一路铺洒开去。后来民政部门口子一紧,因为这利民镇靠市区才十几公里,建什么市?!当时的县委书记叫陈顺发,身材结实高大,只是嘴唇有点凸,牙有点外露,看到上面发话,建市没戏了,打道回府,四百万打了水漂,带去的女秘书听说沾了不少光。硬币厂宣传处的大崔参加撤县设区大会回厂,就传来利民镇上的俏皮话:
  陈顺发难的发,嘴巴露出大门牙。
  一天一包大中华,带着集资款往上爬。
  厂里人听了只是笑,公安局也没人下来查,不过听说叫厂里成立派出所,内情背景还没有传出来,三千人的大厂是要个派出所,又听说叫内退的老林筹备街道居民委员会,基层组织还是要加强的,尤其是新婚姻法就要实施。事后才知道,这县级市与市属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财政和法制这一块。前者财政独立包干,支配权大;后者则属于统一预决算拨款建设,就连上缴税收也有区别。至于说到法制这一块,县级市府有地方立法权的职能,人代会有通过地方法规之权责,而属辖区则为执行机构无立法权责了。正因为撤县,才有了宁江区,有了区,这区镇的城市规划跟着石陵市统一进行,与大都市相匹配,建起了证券股市营业厅,最近还有了扩展,与上海证券公司联网的硬件加倍扩充了,软件也升了级,一壁厢排列了十几台自查股情的小电脑机。钱留生进股市就是沾的设区的光。而慎洁一进股市首先听到职工讲的不是股,而是两句顺口溜:
  股票彩票花票,全靠运道。
  解套中奖罚单,白茫滔滔——白忙掏掏。
  这股票彩票说得明明白白,花票就难说得清了。那是在宾馆开房间被治安处理的罚款单,没有结婚证乱来不得的。这利民镇对硬币厂实行内外有别制,地方人员乱来罚款五千即可,而厂里的罚款一万,理由是该企业不归地方管辖,是部属企业,经济收入大大的,才翻倍计算罚款的。所以,厂保卫处的老殷每被通知去领人就说这罚款不合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哪能欺负硬币厂呢?老殷是从部队转业下来的,他在尤太宗将军的部队干了多年,讲这话怕谁?
  说硬币厂职工收入高是有依据的。
  华夏证券利民镇营业厅股民成份基本上是硬币厂的,足足占了百分之七八十吧;至于剩下的就有点复杂了,有教师,有商业职工,有个体老板。硬币厂职工炒股,主要是被刚开始的股市利好行情吸引进来的,买啥股啥股涨。人是利欲诱惑的奴隶,微利就受驱使何况到了暴利呢?再加上有点经济基础,不是说越有越精么?见炒股有利谁不去炒。越是钱少呢越是想暴富,最好花两元中个特等奖五百万。开始进股市都是单线联系,一传十十传百,就像当初做安利那样,亲戚串亲戚,一串一大串。有的班组车间处室没几个不炒,也不泛有几个整建制班室的一咕脑儿带了进去的。这里发挥的集体主义精神简直就像《神曲》天堂图里的水晶天,到了极顶。有财大家发,义气得很。钱留生进了跟着动员慎洁进,就连不易动心的段刚书记还投资了三万。一人进众人跟,硬币厂炒股的有个最大特点,赢钱不隐瞒,赚了钱全厂即刻传遍,输了钱缩头乌龟般一声不啃。好在大都只投三四万左右,十万以上的和万把的极少。然而股市美景犹如昙花一现,股市熊了,一熊到底,炒股的闷了。一个个在水晶天里飘飘摇摇,坠入了但丁的冰湖,都冰冻在湖里,好在还透明着呢,毕竟是水晶么。股民依旧,但是人气不旺。想出来的出不来,割肉吧心疼,慎洁的蓝田股二千点买的,跌到一千六百点,套了三块,钱留生想抛,慎洁不干,亏三块一股,总想等明天会翻上去。钱留生最近很是紧张,每到中午,就和段刚伍元左喻郭小华伸长脖子看着股屏幕,心里却玄乎着,说不定哪一天一刀下去,没了。套住的想出来,割肉舍不得,见到个股选的好赚了钱的,心头又痒兮兮的。尽管股不好炒,股难炒,还是有人带着资金往里跳。就像鱼鸭子下水,在水里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衔着了一条鱼,鱼老板将鱼鸭的颈脖子一捏,鱼就收到了鱼篓子。原来那鱼鸭的颈脖子上扣着一根绳,鱼老板就靠那绳子让鱼鸭子为他捕鱼,鱼鸭子乐此不疲,就是想等到最后吃上鱼一条。
  这天中午,钱留生惦记着那股,没在食堂吃饭,回家了。他有两个任务,手头上的蓝田股得抛,当时买的也不多,才一千股。今天果真反弹了一下,已经到了十四块八的位置,十四元九买的,就一角的空间,除去印花税手续费,赔不了几个,几百块钱哪里不用,就这个位置也等了个把月。前几次钱留生炒股也怪,那股就像同他过不去似的,一买就跌,一跑就涨。慎洁已经开始怀疑钱留生的判断力了。这实在也有点冤枉他,买蓝天股上了伍元郭小华的当,他们手头上的蓝天股二十七八块买的,这还不是最高价。蛮以为跌到了十四块多点探底了,谁知钱留生买的隔天就是一个跌停板,直把他跌的喘冷气,叫苦不迭。因为他动员了慎洁啊,还比他多买了五百股哪。所以今天晓得到了买的价位,不再奢求大涨大赚,保本抛了就行。想着,钱留生自感责任重大,决不能让慎洁赔。
  慎洁炒股纯粹是跟着钱留生闹着好玩,她从来不动脑筋,钱留生叫她买哪个股,就买哪个股,叫抛也是,百依百顺。慎洁炒股与其他股民不同,她是来休闲的。她称自己既不是股民也不是散户,这些股市的专有名词,似乎全然与她不相干。休闲的意思,就象古时侯的隐士,她曾同钱留生说她是闲云野鹤。慎洁将自己炒股看作休闲,只有钱留生知道这休闲两字真正的含义。“休闲”字由“人木门”组成,休也,人靠树木旁休憩,合在一块,那寓意就是说她累了,靠在钱留生的肩膀上休息休息。歇在家里也是歇,到的股场她就喜欢看钱留生炒股的那气氛:面对股市风云,波澜不惊,稳如泰山。她欣赏这种有大将气度的股民,那是一种修炼,没有身临百战,大起大落的磨练,没有高深的学问是达不到这个境界的。慎洁就喜欢看钱留生面对大盘,镇静自如,大有泰山崩于前而心不变的气概。至于那种赚了喜洋洋,走路脚都生风,折本了输了呢,脚都打漂,四肢无力;慎洁看到这些人,再看钱留生,简直是天壤之别。然而,钱留生私下里却对慎洁说,这也是常人心态,炒股实际上也是一种精神乐趣,不炒股哪能尝到个中滋味。动员她进了股场就得对她负责,也就是对钱负责。人亲财不亲,情人为钱反目也不是没有。慎洁的投入不多,钱留生叫她拿出存款的三分之一。慎洁盘算了一下,自打富守行离婚以后,因为自己要了房,小孩又归了父亲,所以两人原先的老存货一齐给了他。还是富守行不忍心,留了五千给慎洁周转过日子,只拿走了十一万的整数,买了套八十平方的两居室,外加装潢,父子俩总算安居有窝了。三年里,慎洁的月工资连同行贴午餐费奖金行不郎当在内,一千五六百块,女的吃在其次,穿倒要讲究,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女为悦己者容,为了钱留生,这衣服不能一天一新,也要一周两新吧。所以一年存个万把,还得勒紧裤带。钱留生叫她拿出一小半,她开始有点舍不得。一分一厘抠下来的存款进到股市,那可是个无底洞,吞了划不来。经不起钱留生鼓动,加上那个行情还算可以,就比方炒那个气氛吧,咬咬牙拿了八千。钱留生一看,心里怪她酸不拉稀的小儿科,嘴上说,我贴你两个,凑个整数吧。慎洁听了心里乐滋滋的,真个是女的爱钞,男的爱俏了。立马将身份证交给钱留生到证券营业厅立户开帐办了炒股磁卡。慎洁一进股场,低吸高抛,还真的赚了两千。
  慎洁待拿到炒股磁卡,过了三天悄悄改了密码,至今钱留生还蒙在鼓里,只记住个“419991”。这倒不是慎洁不放心钱留生,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人都给了他,主要是不想让他多费心。撤单买单自己来,他发个话,双方省心。
  钱留生到家一吃过饭,就给慎洁发了个信息,约她到股市大厅。能抛就抛,赚一个是一个。刚走出民绿路,迎面碰到左喻,才拐个弯,伍元从证券营业厅过来,见到就说:“上扬上扬。”左喻忙问:“上扬多少?”“上午收盘结束到了一千六百五十点。”钱留生“嘿”了一声:“一千七怎么还没到?”伍元见后面段刚也来了,顾不上评论股盘调整,急忙说道:“左主任,我回家吃午饭,你见到继续上扬,赶紧来信息。我那股差四元不等了,抛了。”左喻说道:“我手机没带。”这时不知什么时候跟在后面的慎洁说道:“伍科啥股,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我给你发吧。”钱留生听了忙说:“伍元的我知道,你走吧,只要一涨我负责发。慎洁你就不要操心了。”说着,众人就急匆匆向目的地走去。
  再说郎芬芸中午买好快餐饭,刚扒拉了两口,眼睛四周瞟了几眼,就是不见钱留生。心里霎时就不痛快起来。才发的文件,只准在食堂吃的,自己带头破坏?是不是一个人偷偷离开,又约会她去了?这真是,身旁的不珍惜,别人就是有股吸引力。昨天还说的好好的,不离婚,撕了报告好好过日子的,一转眼又搭上了?想着,端起饭盒走出食堂。乐昌英见了追到门口悄悄关照道:“芬芸,你可不能到车间吃呀,那制度才下来。否则罚了款,少吃多少顿快餐呀。”见郎芬芸不理她,“芬芸芬芸”又连喊了两声,郎芬芸好似没的听见,乐昌英以为她怪她话多,意思弄反了,头一扭也就不管了。
  郎芬芸先到钱留生办公的地方看了看,见无人,心里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想。迅即来到印花车间,谁知转了一圈,依旧不见钱留生的影子。又特地到慎洁成品检验班看,只见就曹佩一人在看书,其她检验员都不在。郎芬芸肚子里有话,想问而又问不出口,就像有个结在肚里。郎芬芸顾不上手头上的饭盒,见旁边有个垃圾箱,顺手一丢。自己急急忙忙出的车间大门拐向二环绿道。还没的走到厂大门,迎面碰到伍元。郎芬芸低低问:“伍科,阿看到我家留生了?”
  “在股市,我那股没戏了,我懒得再去。”伍元说着又问:“有啥事吗?这么急着找他。那边有人呢。”
  “他到股市干吗?”
  “芬芸你不知道,炒股也要有缘份的。他说今天要抛股,那蓝田股才涨了八角,才起步反弹,他们就这么沉不住气。我和郭小华的五六个股纹丝不动,我们也扛的住。”伍元说到股,滔滔不绝。郎芬芸听了头脑发胀,只记得“我们有缘”这几个字,满肚子狐疑,赶紧打断话头问:“他哪里是炒股的人,别让人炒了他就恭喜大发财了。”“人人都是股评家,但是炒股赚钱就得看……”见伍元又打开了股市话匣子,郎芬芸头一摆,急匆匆往民绿路赶去。
  伍元笑笑,没了听众,只得骑上自行车到食堂打饭吃。一到食堂,见到汪狄正在窗口就喊道:“汪主任,给我带一份。”两人隔桌相对而坐,伍元说:“炒股有几个人没的套?他俩倒好,平手就想走。象我炒了三四年,不赔不赚就是赢,炒股本来就是一人赚六人赔么。自当是乐趣,消遣消遣。炒股要说爱你不容易。图的就是休闲,慎洁这个休闲理念就是好。”
  汪狄说:“这休闲是要花代价的。钱厂炒股他也特担心思的,听说还带一个呢。代人选股谈何容易。”伍元笑着说:“那是说得玩的,谁有这个本事?钱厂选的那蓝田股是听得我们的建议,我们套十几块呢。要有能耐自己选。炒股的人都是这样,自己买的股总希望人家跟着买,套了有个垫背的;赚了说明自己有眼力,分析透彻。他钱厂这个股是我帮忙参谋的,不亏就行。”汪狄说道:“你以后少掺和这些事,尤其是他的事。”说着就站起身。伍元“嘿嘿”一笑:“我参谋的股他又没的吃亏。我和郭小华手头上的那股二十三块买的。我看大势不行,涨了六角叫他走他不听。跌到二十一又叫他抛,这个老郭老顽固,说赚了六毛不走,现在赔了二块反而走,先捂住。我只好听他的,一捂糟了,连跌是跌,到了十四块才站住脚。我叫他补仓他也不听,我是补了二千股,扯扯平,可能损失不大。他能对我有啥意见,我是好心。”汪狄说:“炒股是有钱人消闲的,我们不炒,集中精力搞好本职工作。听说柳书记在党政联席会讲了,上班炒股的,看行情的,发信息打电话的,发现一个处理一个,按违反职工行为规范论处。我劝你少炒股,多议议生产上的事。”伍元心里奇了,和我平级还说三道四的,于是就不再吭声。几口扒拉完饭,圆起了嘴卷起了舌头吹起了《浏阳河》,汪狄直皱眉头,顾自先离开了。
  郎芬芸到的厂大门本来相同小妹打个电话说一声,后来一想,也不见得自己到了钱留生还在,马上回头就几分钟时间,不要惊天动地的吧。踏着自行车就穿过岗山路。看到路旁新栽的杨柳,枝叶垂挂,总觉得今天有点别扭。又不知道钱留英在石陵市大学见到儿子了没有。路旁的梧桐枝头剪的剪,锯的锯,真够狠的。有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又冒出大拇指般粗的枝条,偏这枝条新长的叶子,磨盘大,有点象西安古城的大烧饼,肥绿绿的。郎芬芸看看时间,离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不到,自行车踏得更快了。要是他不在股市就好了,不在?郎芬芸不敢想下去,她总盼望着钱留生会在上班的路上迎面而来,只要见到他是一人,心里就踏实,就务心。就怕她也在,一想到那个她,郎芬芸浑身鸡皮疙瘩生,恨不得象戳照片那般戳几针肉才解恨。
  对丈夫看的紧点,总不至于出大错。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夫,一丈之外就不好说了。钱留生自打结婚以来,总好像拿她郎芬芸不吃劲,说话不怎么听,尤其不能容忍的是,有时说个十声八声的,听不到一句回音。但是前几年倒挺顾家的,经济上也是节约的很,很会过日子。她就是喜欢他的清静雅趣,不吸烟不喝酒,闲下来爱看本书。高兴起来同她说“星期五”的故事。但是最近几年,邪了,不知道出了哪门子鬼,不想回家,老晏到家不说,话更少了。无情么也不见得无话可说啊。下了舞池学会了跳舞,在家抱着枕头还来个三步四步。难道舞也有瘾?管工资单还管起了炒股,真正这世道变了。跳舞谁不会,我郎芬芸一日三餐忙好,骨头都散架了,谁还有心思听那音乐。不过大姐钱留英的那首《牵手》就是好听。一想到牵手,小妹郎芬春最近交了个大学生在企管处的,昨天还偷偷跑来对她说,快到了直奔主题的地步。郎芬芸知道小妹的这个消息慢了一大步,实际上早就奔了主题,人小鬼灵精。现在人的恋爱速度进展是快,简直就是速成速配。三天一过,牵手上街,脸不红眼不眨。“牵了你的手,就要走到头。”可是如今,郎芬芸看着握自行车把的手,这手非那手。结婚来,还是头三年拉过她的手,白嫩细腻的还可以,如今粗糙不堪了,他不握了。郎芬芸心里恨的痒痒的,可是实在无奈。慎洁这几年就是不见老下去。接触放电,那电也太不值价了,也太会放了。眼睛水波汪洋,流动异彩,直叫男的心猿意马,自己怎么就学不会呢?管不住自家男人的老婆,恐怕就是不会放电吧,否则,不把丈夫电麻在家里动不得才怪呢!眼看岗山路到头,往西一拐进了大街中路,华夏证券营业厅大门敞开着,门两边的石狮子瞪着圆鼓鼓的眼睛,向着街面上笑迎着淘金的股民们。
  郎芬芸到了大厅,站在偏角落里。这股市营业厅面积还没车间大,地盘空余得很。那股民也不过三百多人吧,看着人头攒动,屏幕闪烁,叹气的多,实际买单的少。郎芬芸眼睛在扫描,不看股屏幕,耳朵里传来的尽是叹息声。这个股难选,大盘没有翻天覆地,大起大落,潮涨潮退的那种态势,持币观望吧。由于熊市,股民跟进卖出的越来越少,近几年被套的散户,一个一个伸长了脖子,希冀那行情屏上一片走红,天天涨停板好解套。然而事与愿违,原来一千九百多点,盼星星盼月亮,就是不见翻红,只是上下波动而已,可怜见的十点二十点,就让股民激动不已。股民想,不来牛市来个小利市也行,只要不熊。盼着利大才有兴趣,现在百分之十的涨停板说是稳定局面,保护广大中小股民利益,此话理论上说是对的,实际操作,消失了股民的投机兴趣。涨停板没了大的吸引力,就像彩票,如果将现在的特等奖五百万降到五万五十万,谁还有兴趣买?凡入股市的骨子里都有着一夜暴富思想。一辈子就那么一次,有了那一次就乾坤颠倒。
  郎芬芸在股市大厅,眼睛扫着人群,那屏幕对于她来说,梅超风的一对眼招子,摆摆的。终于在营业厅西角落上,钱留生的背影,那瘦瘠瘠的肩,立在那,俨然大将军看地图,细致的很,还不时歪头细语;再一细瞧,并立着一旁的那肩膀塌塌背皮厚厚的不是慎洁又是谁?烧成灰也认得!见这两个人并肩而立,俨然象一对恩爱夫妻。巴巴的了不得,约莫是股屏上有了利好数字,钱留生笑着,慎洁右移了半步靠着钱留生嘴巴一张一翕,真正亲热到家了,还没的离呢,就这么吼巴巴的。男人的话可真的不能听,昨天当着大姐的面才说的不离婚的,今天就靠上了,山誓海盟即刻冰消瓦解。郎芬芸上前三步,一推钱留生说道:“上班了,时间到了。”
  钱留生正在注视蓝田股的分秒变化,不提防有人推他,一个踉跄,差点撞到前排人身上。慎洁一见无意中拉了一把。钱留生一回头见是郎芬芸不觉脸无脸色:“吃饱了撑的,你来干什么?又不懂股,差点推我一个跟头。”
  “你是不会跌跟头的,有人会拉呢。你还怕跌跟头。中午饭也不吃忙炒股,原来还有陪的呢,看说悄悄话的劲头哦。”郎芬芸越说越高,因为自行车骑急了,内衣湿迹迹的贴在身上,到了大厅定下心来,只一会便觉得背上有点冷。这时就见段刚左喻从刷卡机边上回头看了一眼。
  “你走你走,我的股还没抛呢。”钱留生离开点郎芬芸看了一眼四周说道。“涨了涨了。”周围不知是谁叫了起来。“跌个鬼,还跌。”郎芬芸左边的一个股民恶声哼哼的说。郎芬芸侧脸一看,竟然是生产处的巴尘华。周围的人一副聚精会神样,就像这个世界都在那神奇的变幻莫测的股屏上似的,身边发生的一切,都被那几个跳动得数字淹没的无影无踪。就在这时,慎洁拿出了一张薄片——四方方的递给钱留生,说了一句什么话郎芬芸没的听清。隐隐约约有“请你,……走了吧。”钱留生头点的就像小鸡啄米。
  “好,我叫你走你无动于衷。她的话倒像是圣旨。”郎芬芸想到这里,身背上又是一阵寒气,冷到前心窝。嗓门一放说道:“是么,你还不走?你们你们,到了一刻也分不开的地步。”看着股屏数字正在决策抛还是不抛的股民,被这大声的话语惊扰了一下,只得抽出点时间看了一眼,好似恩赐一般;马上眼睛又被那泛绿泛红的吸引了过去。在这决策关头,谁还有心思听这等闲事话语,把握时机谨慎决策才是正经。不少的人眼见屏幕泛绿,眼睛都直了。
  钱留生盯着屏幕,接过慎洁的卡,绿绿的一溜串唯独那蓝田股还是红的,马上说道:“快刷,快抛,涨九毛了。”拉着慎洁径直来到电脑刷卡柜台,将自己的卡插入,按下密码,买下抛单走了一千股。慎洁见状,忙自己上前说道:“钱厂,我的那股我来吧,我要学学的。”钱留生于是让到一边。郎芬芸在一旁直气的干瞪眼,心眼里恨的够呛:你们炒股吧,炒死你们才省心。又想这股只会套,炒不死的,除非垃圾股,崩盘。见到段刚过来劝解自己,郎芬芸素来敬服段刚,便随着他恨声恨气地跟着走出了股市大门。
  晚上下班,钱留生弯到岗山超市,这超市不同于西头的苏果,规模不大,就一样好——靠家门近,货即使有假,到时也好找人去算帐。跑不了,不像路边水果摊小贩子,拿了钱走了找都找不着。硬币厂正在设法将全厂职工的每月的五十元午餐费搞到岗山来购货开票,凭票拿钱。岗山高兴死了,无意中月营业额有了十一二万。钱留生到了岗山超市,买了四分之一的桂花鸭,顺便弯到门口的玻璃柜台,细细看了半天,选了一种叫健牌的口香糖,嚼着有点薄荷味。最近也许天气放暖,无意中钱留生靠近慎洁,闻到点气味,有点象猪肝在夏天没进冰箱,连续过了一天一夜似臭非臭;又有点臭鱼烂虾,烧好了还是蛮好吃的那种。可是钱留生闻这个味道,不停在变,近来好像成了鸡蛋黄变黑之后的那种,略有点呛鼻子,人堆里热量大了直冲脑门,但旋即随着气流的飘动,须臾间便消失殆尽。以前怎么没有闻到这味的?钱留生好生奇怪,莫非这人的身体也会不断产生新的让人难忘的情味么?蓦然钱留生脑海里印出了慎洁一张嘴显出的那颗凸凸现眼的牙,怎么慎洁她不去校正那牙呢?
  一到家,放好碟子,摸出小昌的书包找到最近的作业细细看了一下,发觉数学还好,都在九十分以上;语文差点,才六十多分。再看作文,老师的评语写在尾上,没的眉批夹注,不像他那时所在的林镇高中,那闻老师改他的作文,细致极了。优美的词句下面都用红笔曲线划出,这线一点就好似一根红绳,那词语扣住脑筋,至今还记得“绘声绘色,生龙活虎,栩栩如生”,一套一套,被那线系着。一次造句,他不曾将“辜负”写成“幸负”,老师在旁注道:“十口辛”少了一步“口,”“十辛”不成负也。这“辜负”当有口,有口无辛也不为负也。说词还是说人生哲理,钱留生再也不会忘记,烙印般的。钱留生一篇一篇作文翻着,只看老师评语,中间一眼扫过,才发觉儿子有了自己思路,对事对物的看法相当独特。写的“谈以德治国”,竟然能将德治法制进行比较,结尾的议论,老师破例旁注道:德治讲情,法治无情,看似情同,实似情异,别有见地。钱留生瘦削斧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微笑,联想到近日与儿子见面时间少了,话语更少,不觉有点自责。为父之道,在于育儿,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才是师之惰。钱留生上初中就开始喜欢收集佳句妙文,省下几个小钱,在小书摊上买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尤其是《神童诗》,钱留生不仅背的滚瓜烂熟,还研究起作者来。说汪洙自诩为神童,他却认为是地方官尊奉授他的。钱留生也常常自以为乐。所谓“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达而先天下,穷则善其身,”领会的很是深刻。老丈人那年之所以相中他钱留生,翁婿都读过《神童诗》,惺惺相惜有一点关系。
  小昌见爸爸看他的作业,怕挨骂躲到郎芬芸身边不敢吱声。郎芬芸股市所见,气的她在心里骂了慎洁一下午。见钱留生专心致志看作业,又得意起来。丈夫收心还是有望的,儿子是你的,关心儿子就是关心母亲。望子成龙,培养儿子出人头地不敢奢侈,考个大学总是成的。见儿子躲到她身边,就低低说道:“乖儿子,没的关系的。他是你老爸,喜欢你才看你的作业的。多去说说谈谈问问,有什么困难尽管问,他是你爸,记住。”虎毒不食子,这句话郎芬芸已经到了喉咙口,终于硬是咽了下去。
  小昌走到钱留生跟前说:“爸,明天期中考试,排名次的。”
  “你前十五名差不多吧?”
  “不晓得。我争取。”小昌低下头,不敢看钱留生眼睛。
  “要心中有数,怎么会不晓得。你看错别字连天。见异思迁的迁有个走字旁。心里有个千千结?你读过琼瑶的小说啦?”钱留生极为纳闷,初中生怎么了解这些词语?
  见到父亲问,小昌抖抖呵呵回答:“没看过心有千千结,只读过《聚散依依两》,是小姨那的,我拿来看了几页,给束文秀借去了。”
  钱留生唬着脸说:“小姨的书你拿她的干什么?《聚散两依依》是你看的,还依依两的,左读右读都分不清爽。束文秀谁家的?束伦温家的吧,那就让她去看。”说着书包下层见到一本日记本——他送儿子的,记学习体会,收集美轮美奂词语的。他顺手翻开首页,儿子一见,手伸了几下缩了回头。只见第三页但见一首无题诗:
  也曾问流水的消失,也曾问白云的去处,
  问不清,问不清的是爱的情绪,见也依依,别也依依!
  不觉有点恼火,难道又是情种投的胎?于是气的哼哼地说:“才初中生就爱呀,别呀的,你懂什么感情?”小昌噘着嘴说:“人家抄在我本子上的,又不是我写的。”钱留生细一看才发觉那字迹清秀柔顺,不同于儿子的粗细不匀的笔迹;儿子写的字缩在一块,横里都带点弧。
  “撕掉。抄点学习上进的警句。象‘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一年之计在于春,一生之计在于勤。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弄些个依依之类的,成何体统。”说着一把揭开一撕到底,听得“啪啪”几声响,将撕掉的废纸往桌上一摆,哼了声:“吃饭。”
  郎芬芸看了一眼垂下头的小昌说道:“有话好好说,都什么年代了,看点那书又是正式出版社的,只要不是黄色就行,摘抄也没的关系,又没的自己去做。”俗话说打人不揭疤,骂人不揭短,郎芬芸说话话外有音,这钱留生何尝听不出,啥叫“自己又没的做,”他做了,想发火,看看时间来不及了,只顾埋头吃他的饭,忍,该忍就要忍。小昌瘪瑟瑟的坐在一边,一看到桂花鸡就喊道:“妈妈,妈妈妈快来吃,有鸡。”说完拣起凤爪放在一边:“妈,你最喜欢啃脚,给你留着呀。”郎芬芸在厨房边舀着汤边说:“乖儿子,你自己多吃点;好读书有气力。你身子骨发育呢,等有空蒸几只童子鸡你吃,好发发你的力。”
  “爸,啥叫童子鸡呀?”小昌仰起头问。
  听不到钱留生回答,郎芬芸说:“童子鸡就是不开叫的鸡。”
  “啥叫不开叫?”
  “儿子快吃饭吧。不开叫就是小公鸡没啼。象母鸡那样的,叫不开叫。”说着看一眼钱留生,急忙盛好饭也来桌子边上吃。
  小昌听了不再言语。吃过晚饭,郎芬芸说:“儿子,妈下去倒垃圾,你等我回来削个苹果再去晚自习。”
  小昌“嗯”了声,收拾好钱留生看的书包,装好作业本,抚摸了一下被父亲撕掉一页的日记簿,望了一眼那张“见也依依,别也依依”的碎纸屑,那还是束文秀借他书时见了抄在他的本子上的。但是自己根本没在意,现在这一撕,小昌想有机会倒要细细读一下,究竟有什么值得父亲动怒撕它呢?
  郎芬芸倒好垃圾上的楼来,急忙削好苹果,顺手将那削苹果的刀灌在口袋,张望了一下两边房间问小昌道:“儿子,你爸呢?”
  “下楼去了。他没的讲上哪。”小昌接过苹果到校自习去。
  郎芬芸暗自寻思,这个夜鳖鬼投的胎,晚上股市不开会上那?你会走我就偏要找到你不可。人都说没结婚的男子,三根麻绳捆不住;一结了婚,一根毛就行的,眼下反了,毛不管用了,非得用铁链子锁不可。想着到房间打电话给小妹郎芬春,叫她一吃好晚饭就过来,有要事相商。
  只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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