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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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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19章还我的结婚戒指

  大夜慢慢地沉寂下来。只有楼下院子的枇杷树叶声“哗哗”的越响越大——又刮风了。这南方的天气,倒是神奇,要么不下雨,一下就是六七天。否则就是刮风,一刮“呼啦呼啦”的,城市的大楼根本挡不住。但会叫那刮得风拐弯,像是从弄堂里穿出来似的。这风叫大楼一挡有南有北有东有西,奇得是风一旋转,人走在街上,衣服由四周飘起,看不出是从哪个方向刮来的。
  钱留生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莫非又要下雨?不知道慎洁的膝关节会不会作阴天。钱留生后悔自己刚刚发的“这是我这辈子最后的一个信息”那句话,赌咒发誓干啥?小娘们性子。难怪慎洁要离开你呢,难怪芬芸要离婚呢。这么经不住考验。有人为了得到心上人,连写三年信,一万四千多封呢。自己才两个月一百多个信息就要歇火,太掉价了。钱留生一骨碌爬了起来,踱到客厅,郎芬芸伏在阳台的一张小桌子上握笔沉思。不禁恼火地想道,你写吧,你写。我也死不签字,看你咋办。
  “芬芸,床上的棉絮垫子在哪?”钱留生粗声粗气大着嗓门问,郎芬芸也不吱声。
  “老婆不像老婆,整天想什么心思?亏你还说自己贤惠,天这么冷,那床上还是硬邦邦的,想把我冻死啊。你贤在何妨,惠在哪里?”
  “我懒得同你吵,我已经没的精力了。你是我丈夫么?你是谁的丈夫?还我的钱。”郎芬芸干干脆脆说道。
  “钱,钱,你就只知道钱。钱你个鬼呀,谁欠你的钱来着?你颈脖子上的项链一千八百多吧,那宝石戒指呢三千。谁买的?我的私房钱给你买的。谁还欠你的钱?”
  郎芬芸没想到钱留生揪出了旧根,从脖子讲到手指,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开腔。歇了会儿“嚯”的站起来顺手一抖断开了项链,抛到钱留生脚跟边说:“还你,别说项链,哼,你还有什么说的?这戒指过了十年才补买的,也有我的一半。再说就一千五,你还好意思说三千?”
  “十年前的价格,现在翻番不是三千么?”
  “好,也还你。”脱下戒指就朝钱留生丢来。钱留生一把没的接住,“骨碌碌”滚到了地下,一会儿声音没了。他赶紧蹲下身子四处查看,老半天不见踪影。将客厅灯全部打开,想借助反光探察戒指的下落,偏偏日光灯不反光。宝石见光会闪烁的呀,恐怕要在白炽灯光下才行。钱留生嘴巴张了几张,郎芬芸正埋着头,也就不说,怕再说出什么带物质的过头话来,又要掼东西。自认倒霉:今天怎么啦,连戒指也同我作对。
  找了一会,依然不见影子,小昌就要回来,赶紧到大橱里翻垫的被絮。谁知被絮压在大橱最低层,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拉出点头出来。只得用左手捣到最里面托着上面放的衣服毛衣类,右手拼命往外拽。“哼”的一声,不料想那被絮的纱筋挂着大橱的把手,一拽一大把纱给拉掉了。看到郎芬芸死也不过来帮忙,窝着火说:“这被絮死了烧成灰,一道被风刮跑才称我的心。”
  郎芬芸头也不抬,一声不响,只顾埋头写她的离婚报告。
  九月廿十惊魂夜,一语失误断绝恋。
  查房浪涛鸳鸯散,充值无心套锁链。
  三年痴缘结同心,一朝拜拜伤情怜。
  家中无风浪三尺,变心陡转落深渊。
  这是钱留生写的《元旦抒怀》。
  元旦共放两天假,正常一天,双休日调了一下。本来想到周庄逛一圈,这还是半年前的计划。那时说好,这边三个人一家去,然后慎洁一人下太湖住梅园宾馆,周庄回归弯无锡那边住一晚——郎芬芸的姨表姐在那里。他脱空可以和慎洁团聚片刻,稍解相思之渴。才六个月不到,时过境迁,真是眼睛一眨,计划不如变化。情人情变,妻离心铁。搅得他钱留生一点不直乐。还亏了段刚无息借款,亏得柳昌勤适时调他到企管处。这边就三人,退了老处长,就他和明敏。年底打勾,他是称职。总算群众这一关平安无事了。明年再把优化型达标抓上去,方方面面关系处好,相必弄个正处问题不大。晚上说好与段刚去姜志云家,于是就准备到岗山超市看看。临走又读了一遍《元旦抒怀》,那元都之夜犹如惊涛骇浪,心中那个疙瘩终于没有消解的开。自从那次“三讲”大会一开,厂里职工是蒙住了,可惜还有几个中层干部戳戳点点。就连那汪狄对他也爱理不理,显然像是知道他有了把柄在外面。汪狄从一个车间主任一下子跳到分厂厂长位置,钱留生百思不得其解——连升两级?以往只听到郎芬芸说他常往姜志云家跑,难道他们有什么交易不成?隐蔽得很,官场就是奇诡神秘,变幻莫测。这姜志云还是郎俊辛的徒弟,这次老丈人定是没有出面,至少通融下啊。自己从一个管四百多人的分厂去管几个人的办公室,简直混毬。他自己骂了自己一句。人家是情场失意,官场得意。现在好了,他是两两失意,两场均塌,一踏涂地。“变心陡转落深渊”,这个句子难道是他的结局么?他心有不甘,又在日记本上记了首七律:
  三年交友一朝绝,从此不再打搅洁。
  石浮水呈漾清波,辨才须待七年期。
  寂寞无主百余天,扬笔捉刀刻秒计。
  细思往日多谊缘,两情相悦动夏宇。
  写毕,看了不满意,光有辨才不想试玉?他钱留生可是忠贞不渝,依然如故。又不是王莽簒政,连续这么多时间不理他。是考验还是折磨?与段刚约定的时间到了,他急忙丢开下楼。本想直奔超市,看到宁江区移动通讯公司营业厅偏鬼使神差走了进去。以最快的速度填上充值单,输入慎洁号码13861868699。一看机主名写了个“钱”字嚯地一惊,不对,马上改写“慎洁”两字。偷窥四下一眼好在无熟人。打入二百五十元。小姐问道:“叫慎洁?”钱留生好似牙疼,哼哈半晌,小姐也没听清。钱留生嘴动了几下,问剩余值多少。小姐只看到他张嘴,声音蚊子似的,不由得看了几眼。钱留生直发毛,只得大点声音说道:“那手机上面还有多少钱?”问完又朝四周望望。小姐一笑,又打开电脑里的慎洁号码给钱留生看。“三十六元,”他吁了一口气,加上他的又好打三个月。小姐从柜台递上电信通用发票,钱留生接过也没看就装入口袋,到的大街忙将那发票上的慎洁的名字抠掉,生怕被郎芬芸看见了又是一场风波。
  走到超市,正巧段刚也刚进去。官场上的跑送学问深得很。人际关系的润滑剂,感情是值不了几个钱的,何况这感情也要以物质为基础呀。钱留生掏出一千。段刚说:“咱两人合在一块,分开买怕重复了人家不喜欢的。”钱留生点头称是。两人绕超市货价跑了两圈,见人多有点不耐烦,就拿了两瓶茅台两瓶五粮液,两条中华——硬壳子带过滤嘴的那种。见天色还亮,商议了一下先回家等天黑再说。段刚分手叮嘱道:“咱说好,晚上八点整就在姜厂门栋里碰头。东西我先拎着。”
  一到家,进了大房间,拿出那张发票细一看,愣住了。明明给的二百五,可那预付费充值的数字才二百,不觉有点恼火。这小姐也是,充值也玩噱头。收多少充多少,还赚他的。急忙又下楼骑车直奔充值营业厅。六点就要下班,还有五分钟。他心里火急火燎的,到的门口车子没锁疾步找到那柜台。他还没有说话,小姐盈盈一笑说道:“你还有一张发票单子没拿。”钱留生接过一看,是五十的那张。心想恐怕是每次要么打二百,要么五十。二百五不能同时打在一张发票单子上的,也就不再计较。说了句:“我说呢。谢谢。”走到门口回头看,那小姐望着他恬然自得,脸上红朵朵的云彩一片,不觉有点好笑。肯定还没有谈对象,就这么一句话就脸红了?跨上自行车突然省悟,这“谢谢”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呀,谢她的工作细致还是谢她将五十的单子给了他?人家理解成挖苦就糟了。钱留生也被自己的这“谢谢”搞糊涂了。谢的不是时候、不是人,反而成了多余的讽刺。真是个二百五。
  慢悠悠上的楼,手痒笔痒,跟着《元旦抒怀》接着写道:
  五点充值去,奔波两回走。
  百五分开来,兆头离绝手。
  恬然笑盈吞,汗渍扬恋祸。
  愿学望夫石,盼得美人搂。
  写完语意未绝,又续道:
  彼此保重惊情日,一语失误断绝恋。
  顺便充值谁说去?雅意罗嗦无人怜。
  你说充值交钱去,为何未交说交钱?
  无辜风波浪三尺,心变陡转下深渊。
  写完,自己看着那“搂”字,未免露骨。眼下要含蓄,万事抬不过情字,这情字又当怎么解?古代有人说“直叫生死相随”谓之情。自己长期来有没有心思落在郎芬芸身上,结婚都二十多年了,竟然还把她的项链戒指索要回来。不由得生出一丝丝内疚。戒指?还在客厅哪个角落里躺着呢。于是赶紧踱出房间,左瞧右看,两边角落旮旯无任何痕迹,又用手伸进去撑撑掂掂,就是没的那硬光光的东西,不免怅然不已。难道给郎芬芸拣去了?可是又不敢问,生怕造成误会。问她你拣了戒指了吗,她就是拣了不主动说,自己也不好问的。这不是自找霉头触么?可是那二千元的戒指这么一滚没了,总觉得有点不甘心,有点可惜。好在掉在家里,不流外人家。只要她真拣到就算了。于是故意高声说道:“哦,戒指在这哪。”
  郎芬芸一直伏在阳台桌子上边修改着边抄着那离婚报告。听得门一会响,回头望不见了影子,走到客厅,奇怪,明明刚刚回来的,转身又不见了。待到坐下看完了报告的第一段,门又响了。郎芬芸好生奇怪,今天怎么啦,一会儿窜上一会儿窜下的,上下楼台阶锻炼身体哇。突然又听到“戒指在这”的话语,心里定心,终于找到了。就等着他走进房间将戒指重新套在她的中指上。谁知道等了好一会,就是没有声息。“哼,好你个钱留生,结婚的戒指你真收回去。”心里恨得痒痒,男子汉无情起来真的是铁石心肠一根,一点不讲软话。想到这又在那报告上加了这么几句:
  二十年来,小吵不断,也就算了。然而那掐人的滋味实在难熬。唯一留念的戒指无情丈夫也要了去。夫妻感情确系破裂。坚决离婚。
  刚写到这里,就听见小妹的声音:“二姐二姐,你下来,咱爸喊你过去有事。”郎芬芸忙搁下笔,将那张纸往袋子里一装下楼拉住小妹的手问道:“咱爸又有什么事?你这么急匆匆的?”
  郎芬春笑嘻嘻说道:“去了不就知道了,又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郎芬芸将手伸到小妹的胳膊臂弯里晃着说:“小妹,听说你这回直奔主题出了格啦?爱上了一个离婚的人啊。都是电视看的,童男子不好,想找个有那个经验的阿是?”
  郎芬春“呵呵”笑道:“谣传。我就这么贱呀,身体出格啊。那叫感情交流,懂么?什么童男子的?你还有童男子结呢。”说得郎芬芸笑起来骂道:“你还贫嘴,长不大哦。哪有处男,只有处子。你阿是处子?”
  “呸,你说呢?不就是一层膜么。”姐妹俩说说笑笑到了老爸家。
  郎俊辛自从那次犯高血压病住院,从此更加注意保养了。这保健也真是了的,身体一点是不能透支的;否则极易受到不应有的制裁。你乱发脾气上了火,到头来自己倒霉不说,别人还看笑话。然而三个闺女的事,总在他的眼面前晃,想不操心就是那颗心不由得他不操。大女儿守活寡活得落魄,这二女婿呢,先是闹离婚,再后来不晓得啥事,芬芸只是哭泣了一回,就是不告诉他。三女儿高不成低不就至今孑然一身。女过三十找郎君就难了,男的三十呢,找个小姑娘小菜一碟。郎俊辛好烦,他老伴叶蓓与他不同,早晚去扇子舞,粗圆滚胖的扭动起来的溜溜的象陀螺,别人是笑不出来,单剩下佩服。
  郎俊辛今天是听到了钱留生挪了窝才喊二女儿来家,顺便又到了元旦,炒了几个菜聚一聚。
  郎芬芸一来家,郎俊辛就用眼睛扫了一眼。二女儿脸上嘻嘻哈哈的,粗看丝毫没有不祥的兆头。郎芬芸拐过老爸身边疾步到厨房帮忙,她爸喊住问:“芬芸,你倒说说,留生是怎么调了,为啥换了部门?”
  郎芬芸靠在郎俊辛肩膀上,手轻轻的磨着,细声细语说道:“老爸你就蛮操心了,天下事你是烦不尽的。该放手时就放手。女儿可是你的小棉袄,给,刚织好的。”郎俊辛打量着,原来是件毛线衣,厚厚实实的。就笑着说:“不要再打了,你看你大姐给买的牛绒衣羽绒服,足足有三斤重,百老归天怕也穿不破了。烧吧又可惜,留下吧,知道死人穿过的哪个也不敢穿,捐给受灾的人穿,心里又不过意。”
  “爸,你看你说傻话。你身体结实着呢,活得比我还长的。”
  “爸,我们保证不烧,捐给灾民。穿老爸的衣服不是癔怪,是福份。国家会消毒的。”郎芬春在厨房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老妈,你看老爸专门说不吉利的话。现在啥时代?八十岁是正点,才保本,九十岁不稀奇,上百的歹呢。爸,你瞧妈,整天乐呵呵的,舞呀。二姐今晚我们上喜洋洋OK你陪我。”
  “你开心呢,你去舞喊他呀,叫上我,我去做电灯泡呀?”郎芬芸摇着她爸手说道。
  “小春丫头,春节好办了吧。趁我死前结了,好眼闭脚直。”
  “老爸今晚怎么尽说混话呀?”郎芬春走出厨房趴在她爸腿上晃晃说:“老爸你寿比南山,你要是走得早,老妈还得找一个多麻烦。”
  “呸,大混话带出个小混混。”叶蓓直起腰望望他们,脸上漾出喜色。
  “电灯泡晚上阿去?”
  “我也去。”郎芬琳刚巧进门,没闹清去哪,先来个一锤定音:“反正我歇在家没事,我去。做啥电灯泡?”郎芬芸和小妹“咯咯”地直笑,也不讲话。“我们是去喜洋洋。”郎芬春说。
  “那我更要去了。那边已经扩修了,听说又换了音响;这回有着大自然大森林的感觉呢。”郎芬春说:“大姐,你没吹吧?”从口袋立马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通了赶紧到门洞里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我知道你口袋里有东西。”郎俊辛眼睛望着郎芬芸的手老是放在裤口袋里不出来,笑着说:“给我看看,我有了第一次经验,血压不会高了。又是钱留生闹婚的报告?”
  “不是的,爸。这次反了。”郎芬芸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昨夜誊写的那张纸递给她爸。郎俊辛戴上老花镜,仔细一瞧,那纸上共有三段。打头就是“我的离婚报告”——
  厂工会,利民街道居民委员会,区(镇)民政局:
  我郎芬芸,女,43岁。于一九八三年与钱留生(男,46岁)结婚。婚后二十年育一子名小昌。已经16周岁,初三学生。结婚二十年来小吵不断,竟然将结婚戒指项链也要了回去,感情确系破裂。现男女提出双方自愿离婚。根据婚姻法第四章三十一条法律:男女双方自愿离婚的准予离婚。如果他不自愿我就向法院提出离婚报告请求调解离婚。
  考虑到儿子小昌,女方要求儿子归女方抚养,男方可随时探视。生活费按当地生活标准每月三百元。另外上高中大学费用各一半,以当时学费单子为凭。
  家中财产归男方的有:25英寸电视机,VCD,席梦思床,仿红木沙发,写字台,大橱,五斗橱,高低橱,八十公分直径餐桌,椅子四张。归女方的有:存折四千,住房两室一厅,电话机,三尺单人床,椅子四张,挂衣橱,碗橱,煤气灶,洗衣机,电饭煲各一。
  双方自愿离婚后,仍然是同志。同在一个蓝天下生活,同在一个工厂上班。仍然互帮互助,只是夫妻之情从此绝矣。
  特此报告
  女方签字:郎芬芸男方签字:
  时间:2002年1月1日时间:
  “一个蓝天下生活,”郎俊辛看了不仅哈哈大笑说:“乖女怕又是闹着玩得吧。一会儿他离,一会儿你离。小孩子办家家,闹着玩游戏呀。”
  “爸爸,”郎芬芸见老爸不相信急了,说:“这回是真的。那次我在大姐家,还有小妹,都说死了,这次非离不可。我丢不下这个脸。”
  “对对,爸爸,二姐离了我再替她找个好的。不过,二姐你这个报告有问题,东抄一段西抄一段的,不是向法院提出离婚报告,而是离婚诉讼由法院判。”郎芬春刚说完郎俊辛劈头就骂道:“就你这个小鬼灵精点子多。你懂个啥?自己还没的找伴,就想替你姐找?恐怕这语言也有你的份吧。否则哪写到这个样子。还把那法律搬上来。可气可恨糊涂。好日子不过,要离也由钱留生提。哪有女的休男的?”
  “爸,”郎芬琳也叨念着说:“是真的。二妹她这次铁了心,非得和钱留生离不可。他这个人不但会打掐人,还缺德呢,还侮辱人呢。叫你走路抬不起头来。”
  郎俊辛周围三个女儿,七嘴八舌一个腔,都说离婚离定了的话,异口同声讲他钱留生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他不禁有点来气:“我阅人多呢,过得桥不比你们走的路多呀?他再孬也是本科生,处级干部。我刚刚问过昌勤,他说他挪窝是为了创优,明年上台阶。叫他来筹划设计搞创优的。需要他的笔杆子。就你芬芸不需要他?男人总是主心骨么。”郎芬琳眼见老父亲不开心,只得先去帮厨。郎芬春干脆坐在郎俊辛腿边,两手托腮,下巴一翕一合。郎俊辛瞧她这副怪模怪样说道:“别做鬼脸。你们离婚结婚,全不当一回事。我和你妈,那感情纯得很。我这辈子找了你妈,你看她不是整天乐呵呵的?哪象你们两口子,三天两头不吵不打,身上有虱子咬,痒痒呢。结了婚成了家,就得有责任,有义务。社会安定才有门。”
  郎芬春嘻嘻地说:“爸,你除了我妈,想过别的女人么?”郎俊辛还没的来得及回话,厨房的叶蓓拎着锅铲柄过来扬扬说:“你当你爸老正经,心里想啥我不知道?他敢。不过老头子,二女儿要离,咱们也不要阻挡。婚姻自由,只要她们生活过得直乐。”说着一踮一踮又到厨房炒西红柿鸡蛋。郎芬春见父亲不说话推推他说:“老爸你说这爱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有的就一辈子也找不到可心人,有的一辈子能找几个?”郎俊辛听了咂巴一下嘴说:“爱情是什么?就看你心中有没有她(他)。我不懂你们小辈子的感情,我们那时,只要两人思想观点一致,谈的来就成。天天都想见,就说明有感情。见一眼多一眼,唯恐避之不及,一看到就讨厌,说明没了情。”
  老父亲的几句话说得一旁的郎芬春沉思起来。自己谈谈一个,谈谈一个。谁知道都是可有可无,心里头没的半点地位。图什么?哪有什么牵挂惦记?对方病了没了无所谓的。郎芬春心中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想这辈子恐怕遇不到离不开的人。也好,干脆打一辈子光棍婆顺心,省得像二姐找个花心丈夫,烦恼不断。外边已经有人说二姐了,说她无能,性冷淡,要别的女人管,丢钱不算,还丢脸呐。明敏呢,现在干啥?看他那个窝囊熊样,离婚的老婆都到了英国,还在想着她。自己就是怪,他神思一集中,眉头一皱特好看。自己不在乎他离婚的身,就喜欢看他皱眉头。
  “吃饭了,吃饭了。”郎芬琳喊道。
  “小昌呢?”郎俊辛问。郎芬芸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快十一点四十了,忙说:“我打个电话,看看来家了没有。我写了条子压在饭桌上的,一回来他见了就会来的。”郎芬芸拨通了电话,好一会无人接。
  “家里无人?”郎芬春说了句就顺口说道:“我骑车再去看看。”刚拉开门,看到小昌“呼哧呼哧”踏着自行车到了。
  “外公外婆,大姨小姨。妈。”小昌一个一个喊过来。郎芬芸问:“怎么到家要二十分钟的?”
  “自行车轮胎漏气了。骑都骑不动。又爬到二楼又下来,累死我了。”
  一吃过午饭,待小昌上学以后,郎俊辛问道:“你这报告钱留生看了么?”郎芬芸摇摇头说:“昨晚才起得草,小妹你帮我改一下,还没正式见面呢。”郎芬春接过那报告划改起来。
  叶蓓问:“芬芸,你的颈脖子怎么空啦?你的项链呢?”郎俊辛也说:“你的报告上只说戒指要去了,他真会要?那还没有涉及到其它戒指手镯之类。”
  郎芬芸鼻子一翕一合,眼圈红红的,说:“他他……”几个“他”字,没了下文。
  “钱留生要回去了。”
  “嘴快。”郎芬琳嗔了一句小妹。郎俊辛火了:“叶蓓,咱拿五千出来给二闺女买。这个小东西也太不值价。结婚的东西都要回去。好,无情有情,钱财上分明。心中有对方,恨不得什么都给;没了,一根针也会要回去的。哼!”
  叶蓓依然是个乐天派,说:“老头子又来了不是。要你激动个啥?也许是留生一时糊涂。两口子吵架不记仇,白天打破头,晚上睡一头。又有床头打架床尾和,秦淮有水向西流。”
  “妈,看你。丈母娘就是喜欢女婿,也不能无原则帮他呀。”郎芬春撒娇着说她妈。郎芬芸也说:“戒指项链也许他说的是气话。”
  “妈,你不知道,二姐两个房间,大房间归他,那阳台房间小昌睡。后来又架了一张三尺宽的小床二姐睡。哪象你说的一头两头床头床尾的。”叶蓓听得小女儿这么说,才推推眼镜子说道:“这回像是真的喽?夫妻没有隔夜仇。这么一较劲,一分床怕是有了外心。”
  郎芬芸说:“妈,我虽然同你一样整天乐呵呵的,这离婚可是大事,能随便?我是没法同他过了。见了他,身上鸡皮疙瘩生。”叶蓓听了叹口气说:“我和你爸好歹活了一大把年纪。他退休都快十个年头了,怕是到金婚还是钻石婚了吧。脸都没红过。你爸他的身子骨,那年腰椎骨凸出做牵引,我趴在床边上一呆就是半个月。夫妻夫妻,祸难相依。你那楼下的冷辉,我在退休活动室都看到简报了,夸他们是文明家庭。妻子的腿都锯了,她丈夫说,我的腿给你就好了。那才叫幸福缘分呐。唉,哪象你们,好好的日子不过,这年里闹离婚,一会儿一个报告,这找丈夫可不像汉朝末年换皇帝哦。”
  郎芬芸马上说:“爸,妈。女儿这回只想单身过。带好小昌,望他读个大学,找个好媳妇成家我就阿弥陀佛了。我是再也不找男人了。大不了我到庐江尼姑庵去。这男人一见我们女人到四十出了头往五十奔,真的就像打高尔夫球呢。最伤心的是打冷战,他不理不睬,一过就是两三个月。外头喜气洋洋的高兴得很,回到家就没的好脸色,精神都萎了。”说着说着,那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郎芬春看着她们说个没完,就拿出手机说:“我可要走了,咱玩一天潇洒两个半天。我和小云约好的,到喜洋洋卡拉OK去了。”
  郎芬琳赶紧问:“哪这离婚报告你不再改改?”小妹嘴一撇,拿起笔将“结婚二十年来小吵不断,竟然将结婚戒指项链也要了回去,感情确系破裂”的话划去,抓住笔在耳朵框缘旋转了几下,写了这样几行字:婚姻只有摒弃了绝对的功利主义,才是完美的。爱情至上不对,但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一种牵挂,一种依恋,一种精神上的安慰。《情爱论》上说,就像看不见的强劲电弧一样在男女之间产生的那种精神和肉体的强烈倾慕之情。
  郎芬芸看着小妹挥笔洒洒说:“写通俗点,通俗点好。主题讲清楚就行了。绕这么个圈子干吗?又不是叫你写爱情论文,这么复杂。还来个电弧,依恋的。”郎芬春停了片刻,稍一沉思继续写道:当男女双方都觉得身心疲惫,无缘再相处下去的时候,爱情也就死亡了。这时唯一的解脱,就是离婚。所以我请求离婚。当然,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是社会、理智的。因此,在离婚态度上、姿态上,完全看得出一个人的品性休养、文化气质。即使分手也要善意地祝福对方愉快幸福。我除了住房之外,其他一概可以不要,给男方。要住房是因为儿子。郎芬春一停笔舒了口气说:“大姐二姐,你们最好多看看文学作品。人家为啥会吸引钱留生的,难道是有文化品位?你们就先看《情爱论》吧。我那有,保加利亚·瓦西列夫写的。”说着看了一下手机,快三点了,扬扬手说:“我可走了,拜拜。老爸老妈。二姐有事打电话。”说完一溜烟出了门。这时听到外面一阵摩托车响。郎芬琳走到厨房窗户朝外看,一个小伙子戴着头盔,青色中山装,坐在前头,小妹跨腿坐在后半截,双手搂着那人的腰。听得“咕咕”声响,跑了。回来同爸妈一说起这事,他们都不信。中午吃饭都没的说,下午就奔了主题?还是早就恋上了?感情真的来无影么?
  郎芬芸摇着头说:“我听小妹说,有个离婚的小伙子,老实巴交的,挺对她的胃口。这个怕是舞伴。要是老实还会这么公开搂着上街?”一听舞伴郎俊辛急了说:“原先小丫女说了个离婚的我就有意见,同柳昌勤商量过,叫他劝劝。当初,姜志云小儿子追她,她说没有感觉。现在又来个舞伴,不要是揩了小女的油又不和她结婚哦。”叶蓓听了心里七上八下的。现在这年轻人怎么啦,谈起爱情来头头是道,轮到自己,篓里挑花,眼花六花。比菜市场选鸭子还快。听得几声叫,声音稍哑一点立马就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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