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曾年轻过》15、误会的爱情
　　舒丽说话算数，第二天给钟为民送来了饭，之后每天送来在学校食堂从来吃不到的饭菜。看着舒丽苗条的身影，漂亮的面容，钟为民心神荡漾，误认为舒丽对他也有爱慕之意。
　　四天过去了，伤口基本愈合了，可以坐在床边垂下两腿了，还能下地走两步了。下午病房的其他病号都出去活动了，舒丽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和坐在床上的钟为民说着话。钟为民瞅着舒丽，突然站了起来抱着舒丽亲了起来，舒丽使劲推开钟为民，红着脸说：“你干什么？”
　　钟为民也红着脸说：“舒老师，你太漂亮了，看着你我的魂都掉了，我爱你呀！”
　　“钟为民，你也太不自重了，我把你当作自己的小弟弟，这次你又救了我。我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人，不要乱想！”舒丽说完转身离去。一面骑车一面想着今天的遭遇。心里自问：“都孩子的妈了，还漂亮吗？和小崔比，小钟的学问、气质、谈吐都是小崔无法比的。况且在生死关头能救自己，但我毕竟是小崔的妻子啊！”回到家，小崔把饭已经做好了，小崔做了逍遥派，家里没有了争吵的对像，恢复了以前的平静。
　　医院里的小钟回味着拥抱舒丽，亲吻舒丽的温馨，想着那柔软的胸，性感的嘴和搂抱女性带来的快感。舒丽不啃声的走令他疑惑，不知道舒丽是不是生气了，第二天舒丽没有来，更加重了他对舒丽的思念。
　　16、突围
　　岚山市联夺会南下支援行动在凤翔城外惨遭阻击，失败而溃的消息传到仪器厂，聚集在这里的联夺会成员无不为那些牺牲和受伤的战友悲泣。他们感到面临形势的严峻和等待支援的无望。
　　他们的头领孙阳扬、左秘溪等更是如坐针毡，怎么办？双方实力相差太悬殊，敌人的人数是自己的不知多少倍，关键是自己这方手无寸铁，对方个个手握枪支弹药。守不能长久，食物储备有限。况且，如果对方一但进攻，必败无疑。没想到文革文革，怎么陷入战争困境。
　　文攻武卫的提法荒唐透顶，早知人家用武力对付，何必使用文化进攻呢？那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吗！
　　筹夺会凤翔分部的头头们心里也在嘀咕，祝达和市武装部的鲁部长被召到北京，可能凶多吉少，在这里围着到什么时候，上次阻击的胜利鼓舞着群众，他们决定20日攻打仪器厂，早点结束战斗。
　　攻打仪器厂的消息被邮电局的接线员偷听到了，她是联夺会的，急忙把这一消息打电话告诉了市委“东方红兵团”的头左秘溪。老左找到孙阳扬，通报了这个消息。
　　小孙听后说：“咱们的对手手里有枪，从他们屠杀救援我们的岚山红卫兵来看，这枪不是吓唬人的。面对这样的敌人，咱们也不能束手就擒，干脆咱们突围吧！”
　　老左也表示同意，他说：“后天就是20号，不如今天就突围。”
　　“好吧！今天晚上突围，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小孙说完叫来我和舒青吩咐道：“你俩找刘师傅和他们汽车班的卡车司机，把五辆车都加满油，等天黑咱们突围。记住，先保密。”
　　我们一行分散着来到车库给五辆解放卡车加满了油又回到宿舍楼。晚上七点头头们通知大家九点突围，要求大家轻装简行，八点半到车库上车。
　　7月18日晚9点，五辆载人卡车鱼贯出了厂门向东开去，不出一里路，第一辆车刹车停了下来。原来路上有几节一米直径的水泥管挡住了去路，还有两个农民打扮的人守着。
　　坐在副驾座的孙阳扬下车对俩农民说：“我们是岚山筹夺会的，到前面执行任务，请把路障挪开。”两个农民互相望着不知所措。小孙向车上摆了下手说：“快下来几个人把管子移开。”
　　几个小伙子从车上跳了下来，把水泥管推到了路边，赶忙爬上了车。两个农民看着司机一踩油门卡车向前冲去，车队就这样离开了工厂，驰上逃亡之路。面对人多势众的逃亡者他们无可奈何，赶忙跑回指挥部报信去了。
　　担心后面有追兵的司机加大油门疾驰往前，想赶快离开夏州地界，不一会五辆车拉开了距离，一夜狂奔出了夏州。太阳刚冒出地平线，站在卡车上看到道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碧绿的青草托着金灿灿的太阳和红红的朝霞，美极了。“这是内蒙大草原吧！”舒青心里想“多么美丽，多么清静啊！这儿比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还好，如果生活在这里，没有争斗，没有政治，放着羊，吃着肉，平平安安多好。但不可能啊！”他又想到父母和姐姐，不知什么时候能相见，不知自己情况的他们肯定急坏了。
　　离开了岚山地界，孙阳扬让车停一下等等后面的车，一个小时过去了，还差两辆车。说好的路线不可能走丢了，看来凶多吉少。我发现自己的好朋友李子奇和金森林不见了，他的担心又添了几份。
　　事已至此，只好继续前行到京包线最近的站东胜吧！三辆车放慢了速度向东胜开行，越过了草原就是戈壁。荒凉的戈壁伴着我那担心的心，没有了在草原上的悦目赏心，只有对未来的忧虑，心情沉重起来了。
　　原来，李子奇乘坐的第四辆车开车的侯师傅慌着赶路，在一个转弯处翻了车，幸好路边平坦，车上的人倒了下来没有重伤的。大家爬起来一看，后面追赶他们的车快追上来了。翻了的车挡住了去路，第五辆车也被迫停了下来，追赶的车马上就要到了。逃亡的人心本来就慌，第五车的人也跳下车来逃命。又没人指挥，大家四散奔逃，跑的慢的被抓了俘虏。乡下的黑夜，微弱的月光几步都看不清，筹夺会的人抓了十几个俘虏就没再追赶，他们押着十几个俘虏回到了总部凤翔师范学校。
　　筹夺会的头头们气急败坏，没想到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几个激进小伙们把气撒在十几个俘虏身上，把几个女人放了，拿鞭子抽打几个男俘虏，嘴里还骂着：“我让你们夺权！你们这些五类分子的狗崽子还想反天了。”当有一个小伙子突然认出师范学校的杨老师时，大喊：“这不是师范的杨司令吗？辩论时你的声音最响，跳的最高。”说话的是杨老师曾经的学生，因为学习不用功被杨老师在班上批评过多次，毕业时分配到离城较远的农村小学，为此，特恨杨老师。
　　杨老师看到连自己以前的学生，希望他能回头，便大声说：“中央是支持联夺会的，你们不要再受祝达的蒙蔽了，联夺会是造反派！”
　　听到杨老师大喊大叫，几个小伙子又是拳打又是脚踢，杨老师曾经的学生拿了个麻袋套在杨老师的头上，一脚把杨老师揣倒在地，几个人你一脚我一脚，还有用鞭子抽的，不一会杨老师没了声息，拉下麻袋一看，已经没了生命迹象。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一个曾经培养了多少人民教师的音乐老师被活活打死了。人性去哪里了？斯文扫地啊！
　　李子奇和几个工友只顾往前跑，听到没人追的声音了，脚步缓了下来。左右环顾了一下，只看到实验室的实验员祁玉英，俩人打了个招呼，在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在厂里俩人经常见面，虽然女工住在宿舍楼三层，男工住在一二层，见面也不说话，互相都知道对方是那个部门车间的，但男女有别，接触很谨慎。两个人都穿着劳动布的工作裤，裤脚和鞋子上粘满了泥，工作服都拿在手里。小祁的淡花衬衣湿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脸红扑扑的，一双忽闪忽闪大眼睛看着小韦，嘴还在喘着气。李子奇穿一个白背心也湿贴在身上，清秀的面容泛着红光。俩人沉默着歇了一会儿，李子奇说：“走吧！到前面找个人家去。”
　　两个人站了起来，李子奇在前，小祁跟着往前走。走了一个多小时，看到前面有所房子，又不敢敲门，靠房边是一个堆放柴草的棚子。小韦说：“就在这儿歇一歇吧！”说完拉下一捆麦草铺开来，让小祁睡在里面，自己躺在小祁的外边。随然是夏季，西北地区日夜温差大，又刚落了汗，身上凉簌簌的，把上衣盖在身上还有些凉，两个人也不知从何说起，各自想着今天的惊魂一刻，但逃跑耗费了太多体力，不一会，疲惫不堪的两个年轻人就进入了梦乡。开始两人还有间距，凉意使俩人越靠越近，不经意的搂在了一起。
　　我们一行三辆卡车快近黄昏开到了东胜，在车站前的广场开了个全体大会，讨论下一步行动，有的说：“坐车到岚山去，找联夺会要上枪再打回去！”有的说：“岚山也不保险，不如坐车去北京，住在一机部等中央表态了再说。”大家七嘴八舌没有定论。正好再过一小时从北京到兰州的车就要进站了，孙阳扬对我说：“你和小舒去趟岚山，找联夺会的头头汇报一下我们的处境。看他们这怎么说。”我和小舒乘火车去了岚山。又过了一小时，开往北京的车进站了，其他人争先恐后的挤上了火车。
　　郑荫子从第五辆车跳下来慌忙向东南方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听不到追赶的声音了，脚步放慢看了下左右，没什么人，前面有个小伙子，他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喂！兄弟，这是往那里走啊？”郑荫子主动搭话。
　　“你也坐在第五车？我往我们农场走”小伙回答。
　　郑荫子说：“我叫郑荫子，是仪器厂的，你贵姓？”
　　我叫赵晓阳，是凤翔农场的，”赵晓阳答道。
　　“你就是赵晓阳！农场造反派的头嘛！在大楼里就听说你的大名了。”郑荫子说。
　　赵晓阳对郑荫子说：“你也回不去厂子了，干脆跟我到农场去吧！那里我兄弟们多的是。”
　　俩人结伴同行，赶着夜路，走到天快亮时到了凤翔农场。
　　赵晓阳的宿舍是一排土平房中的一间，靠后墙是一个通间大炕，赵晓阳指着土炕说：“不如你们工人啊！正好同房的弟兄们都不在，先上炕睡一会吧。”
　　两个人躺在炕上和衣而睡，开始各自回想着这些天的经历和惊险时光，都没说话，疲惫的身体使他们不一会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下午3点了，赵晓阳出去在食堂打了两碗饭端了回来，递给小郑一碗。小郑肚子正饿得咕咕作响，接过筷子端过碗，碗是大海碗，碗里的白米饭上堆着辣椒炒土豆丝，大吃起来。
　　吃过饭俩人唠起了各自的家庭和经历：赵晓阳的爸爸出生在印尼，刚解放时抱着满腔热情回国投考了北京师范大学，毕业后响应党和国家号召参加西北建设，在凤翔中学当了一名数学老师，1957年因为给校长提意见被打成了“右派份子”。1964年高中毕业，成绩是凤翔第二的赵晓阳竟没被录取，工厂招工也不要，只有一条路-下乡，就来到了凤翔农场；郑荫子的爸爸是上海一个工厂的工程师，小郑在上海的一家中专读书，1963年毕业，因为三线大建设，和十几个同学一起被分到凤翔仪器厂作技术员。
　　患难相交的俩人无话不说，他们讨论了各自对文革的看法。赵晓阳拿出一份北京红卫兵送给他的《中学文革报》，上面有遇罗克撰写的《出身论》给郑荫子看，郑荫子听说过遇罗克和他写的《出身论》，但想看看不到，今天见了，接过来一口气读完了《出身论》，连声称赞说：“写得好！写得好！是马列主义辩证法的经典应用。”
　　赵晓阳说：“我赞成他的观点，第一社会影响大于家庭影响没得说，地主出身的彭湃就是最有代表意义的典型;况且一个人的出身由不得自己选择，但走什么路是自己选择的。顾顺章倒是工人出身，还是党的主要领导人，不就成了大叛徒，差点断送了共产党吗？”两个人越说越投机，有说不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