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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童年看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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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26章祖母与我的趣事

  我和母亲弟妹回到故乡海口老家,在海南的全家人欢迎叙说一阵之后,安顿好睡处,介绍周围情况等,一切就绪。父亲帮助那些往岛内其它地区的同乡安顿住宿和转车等事项后,也回到家了。这时,父亲和母亲把特为祖母做的一套祝祖母七十大寿的衣服,拿出来送给祖母,还有一双玉手镯,祖母笑得合不扰嘴,说我父母亲孝顺。同时父母又把各种礼物分送给二伯母,三伯母及家里的其他人,于是家里又掀起了一个高涨。大家回忆离别的苦难,泪水直流;谈到有趣的往事,又破涕大笑。真是老人们都年轻起来了。晚饭时分全家尽情地吃了一餐团圆饭。祖母特别爱我们,餐上什么好菜都往我们的碗里搛。
  我们正月初8由昆明启程,28日到海口,在路上过了整整21天。这一夜睡在故乡的床上,多么舒服,多么幸福啊!不由使我想起祖母的几件趣事。那是抗战前祖母到昆明去的时候,我还只有三、四岁,晚上睡觉要争着跟祖母一起睡。有一天晚上,已是半夜时分,大概是臭虫咬我的背脊,痒得难熬,自己的手短想搔又搔不到,就把祖母叫醒替我搔。我跟祖母说:“奶奶,我背脊痒死了,请奶奶给我抓抓!”我把背脊翻到奶奶一边,奶奶碰碰我的头。问我“讲mimi?”(海南话,意思是说什么?)。我听不懂,再说“背脊痒”。奶奶还是莫明其妙碰碰我的头,以为我惊梦不安,随后把我抱住。我更是痒得熬不住,哭起来了。祖母不知所措,这样抱也哭,那样抱也哭?两人言语不通。我说的是道地的昆明话,祖母一点也不懂,祖母说的是道地的海南话,我也是一点也不懂。我越痒越哭。祖母实在没办法,只得背我去找我的母亲。那时,祖母到昆明,父母亲就将自己住的房子让给祖母和我睡,法国老板猪鬃厂停办,有空房子,他们搬到一间空房去住。距离三十多公尺远。祖母半夜三更背我到父母亲住的门口,叫醒父母亲后,把我交给母亲。祖母用海南话对母亲说:“汝这吆云南仔,无知涕mimi,哇与伊是鸡与鸭讲话,伊讲个话哇又无识,就是涕。”翻译成普通话是:你这个云南儿子,不知哭什么,我和他是鸡跟鸭子说话,他说的话我又不懂,只是哭。母亲问我:“你说哪样?”(是昆明话,即“你说什么?”)我说:“背脊痒,请祖母抓痒。”母亲听后向祖母翻译说:“伊讲胛脊石,吆爬石。”(他说,背脊痒,要抓痒)祖母和父亲听后好笑,这么点儿事,惹得祖母背过来。这事给我印象很深。后来还慢慢觉得对不起祖母,劳累了他老人家。
  另一件事是,祖母的牙齿是掉光了,却特别喜欢吃云南的“铁豆”。“铁豆”就是把老的蚕豆晒干,放在沙子里炒的豆。炒好,壳是米红色的,有点儿焦。壳里的豆仁很香,很好吃,但很硬,昆明人比喻像铁一样硬,故称“铁豆”。这种豆,现在有新的炒法,可以使其仁较酥,没那么硬。那时没有好办法。“铁豆”牙齿要好才咬得动,那么祖母怎样吃呢?用个小铁榔头敲碎吃。这件事我可是个好帮手,积极帮祖母敲,所以祖母很喜欢我跟她在一起。其实我这个“帮手”与其说帮祖母,不如说帮自己,因为敲后自己也捞着吃的。我那时只有三、四岁,牙齿也还对付不了那“铁豆”。每天有空就跟祖母一起坐在家门口利用小石墩,在石墩上边敲边吃,快乐非常,这是无牙齿吃“铁豆”的趣事。
  还有一件是,大哥带着我到墙边、石缝、草地、田地等去捉蟋蟀。捉到一只就装一个牛奶罐头壳,壳下面放层泥土,拔几根青草剪碎放在泥土上,把蟋蟀放进去养起来。那时父母亲的法国老板吃罐头牛奶,空罐头壳很多,随便可以捡。我们捉了十多只养着,有时让蟋蟀打架,看哪只厉害。养的都是雄的,雌的不要。因为雌的不会打架,而雄的是要叫的,不同的蟋蟀叫声也略有不同,从叫声中有时也能听出那只厉害。因此我们非常喜爱。祖母来昆明前,这些蟋蟀只养在一个离房子远一点的墙脚下,怕叫声被父母听到,父母要骂。祖母来了,父母让出房间给祖母和我睡,其他人都不睡这里。大哥和我爱蟋蟀,有一天就悄悄地把那些蟋蟀搬进屋,放在妈妈供菩萨的供桌下。放好,还用纸遮起来,不让人看到才放心。夜里,我和祖母入睡,菩萨脚下的蟋蟀唱起来了,开始是一只独唱,声音还不高;接着是高音演唱,二声唱,三声唱,小组唱,大合唱,此起彼伏,整座屋子都是蟋蟀声了。祖母奇怪,屋子里原来没有蟋蟀,怎么一下子出现那么多蟋蟀声?我呢,把蟋蟀移到屋里来,高兴而早已睡着了。祖母开灯循音查出,发现这些“音乐”声是从菩萨供桌下传出的,把纸掀开,看见三排牛奶罐头壳整齐的放着。拿起一只细看,里有一只蟋蟀。祖母知道是我们这些小鬼做的事了。于是就把这些蟋蟀统统拿到老远的地方放了,免得吵。牛奶罐仍按原样整齐的放着,纸照样放着。等大哥和我发现罐里的蟋蟀全都没有了,才急得哭起来。大人问我们“哭什么?”我们说“蟋蟀,不见了”。这事祖母已告诉父母了,他们是用计对付我们的。大人说“蟋蟀不见就算了,有什么好哭的,它自己跑了,又不能怪谁,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我和大哥,你看我,我看你,有什么办法呢,虽然很伤心,但哭一阵也就算了。从此就没有再养蟋蟀。长大以后知道养蟋蟀玩也不是好事。
  祖母与我的趣事是很多的,这几件记忆特别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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