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冯格的手指正搭在大腿上，而姜红月的目光所视的范围又有些宽泛。
　　“……什么怪胎不怪胎的，不要扯开话题！”
　　冯格赶忙将双腿合拢，内心有点虚浮。
　　姜红月眨了眨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玩味的笑容浮现而出，她轻轻的说道：“呦，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我还没紧张，你紧张什么？”
　　“不许调侃！这是在执行公务！严肃点！”冯格一板一眼的样子，让姜红月的笑容更具弧度。
　　“你刚才要说什么？”冯格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毕竟想在他伟岸的形象上，再收集一个新的评价。
　　“怪胎！”
　　“不许诽谤！好好说话！”
　　姜红月刚要说，却微微感到凛然，她为什么要对面前这个男人知无不言？
　　难道是因为他身上那种既正经又孩子气，一种给人亲近感的气质？
　　一丝奇怪划过姜红月的眼眸。
　　“哼，亏你还一副神通广大的样子，调查水平也没有做到完美嘛！”
　　“继续说。”冯格眯起了眼睛，他喜欢嫌疑人主动一些。
　　“我父亲既是一位古筝演奏家，同时……还是一位内家高手。”
　　冯格忽然醒悟，暗道“怪不得她在门口时一点也不害怕，我还以为她阅历深厚，历练出了胆量……还好她没有袭警……”
　　冯格内心无厘头的再次上升出一股对身为警察的自豪之情，将姜红月没有动手，归结于警察的震慑力。
　　当然，冯格想，只要不是亡命之徒，没有人会选择袭警。
　　姜红月对着冯格的左手抬了抬眼睛，“对于内家的门道，我还是懂得一些的，知道武侠小说中说的‘任督’二脉吗？”
　　冯格摇了摇头，疑惑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弱”女子。
　　“就是人的精气之锁，打通之后，人就会进阶到更高的能量层次。”
　　“So？”
　　姜红月瞪了冯格一眼，因为他似乎认为这是在开玩笑，“所以，打通‘任督’二脉的人，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那天晚上我就是察觉出了你身上具有那种气。”
　　“不过，你是个怪胎，‘任督’二脉竟然长在手指上！”
　　“呃哈哈……”冯格干巴巴笑了两声，认为刚才有些高估姜红月，暗道：“任督二脉竟然长手指上，我读书少，别骗我……”
　　“行了，开始说正题吧，关于你们的那个‘行为艺术’。”
　　姜红月气得撇了撇嘴，“真是对牛弹琴！”
　　……
　　从姜红月的住处离开，冯格将车开的很慢很慢，一是因为他现在腿脚有些不便，二是因为他的大脑要思考更多关于案子的事情。
　　姜红月交代，在半年前有一位名叫金华的男人，自称是天神歌舞团的负责人找到她，要与她进行一些歌舞娱乐上的合作，准备借此打开津山市的市场。
　　虽然金华不是本地人，但当时正在考虑如何将餐厅做成品牌的姜红月并没有过多考虑，再加上金华愿意先支付一笔不菲的“劳务费”，于是二人一拍即合。
　　所谓的“合作”，就是金华的歌舞团借揽月坊的场地进行表演，当产生促销效果后，抽取一定比例的佣金。
　　姜红月当时还自认聪明，注意到“当产生促销效果后”这个模棱两可的概念，认为主动权握在她的手里。
　　合作了一段时间，的确取得了不俗的效果，由于金华总是提供一些贴合复古风格的噱头，愿意选择到揽月坊进餐的顾客变得更多。
　　但时间不长，姜红月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天神歌舞团的舞者会时常在表演结束之后向顾客派发一些礼品、邀请函之类的东西。
　　这当然引起姜红月的反感，但金华解释称那只是为了推销舞团的一种微不足道的方式，希望吸引人们专门去剧院欣赏她们的表演，和揽月坊并不冲突，请她不要介意。
　　考虑到并没有支付过对方任何提成，姜红月也就没再深究下去，只是私下里寻找能替代天神歌舞团的表演团队。
　　又过了不久，姜红月再次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对于天神歌舞团的剧目内容，也就是所谓的“神子降临”的故事，姜红月在潜移默化中竟也有些迷恋起来。
　　故事中从天而降征战四方的神子赫羅，其英武的形象，恰恰俘获了姜红月爱慕英雄的情怀，同样，众多观赏过的顾客也是如此。
　　于是，就有了第一次，姜红月亲自走进天神歌舞团的剧场，去专门欣赏她们的表演。
　　然而，也就是那一次，她见识到了金华的厉害。
　　全景式的舞台，不惜重金打造的舞美灯光，一流的乐队，姜红月无论如何也不再相信金华会看得上她给的那点寒酸佣金。
　　金华显然比她富有。
　　而更令姜红月震惊的，是舞团营造出的逼真氛围，特别是当观众穿上舞团赠送的黑袍，扣上帽兜，共同跟着“祭司”的吟唱，一同参与到“祭祀仪式”当中时。
　　她确信，那已经不再是一场单纯的表演。
　　自那之后，在应酬时，她有意的引入天神歌舞团的话题，那些观看过的商人朋友笑称，他们已经成为了“天神教”的信众。
　　然而姜红月却笑不出来，只是感到太诡异了。
　　……
　　此刻，冯格的内心也是感到诡异的。
　　“于家滕显然是‘天神教’的信众，而他下药‘迷昏’苏梧雨后，在他家和一个人有过一次通话，而通话的内容，显然那个人就是要绑架苏梧雨的幕后黑手。”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金华？还是说另有其人？亦或是如我之前的判断，是一个想要获得津泰医药研究成果的势力？”
　　现在，在一条线索上，冯格已经有了成果，他决定尽快跟进另一条线索，那就是‘金兴会’，一个在警方眼里都不算入流的小团伙。
　　“明天找到他们的头，问个清楚，看看与他联系的人，是不是金华。”
　　思考结束，更多的精力可以放在开车上，冯格不由得自我打趣，如果此时被交警拦下，他这副样子铁定会被严肃处理。
　　忽然，空旷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丝质睡衣的女人，披头散发，赤着脚，背对着车子行驶的方向，在道路中央缓慢的“游走”。
　　所谓“游走”，就是冯格根本无法判断她想要走的路径方向，就是在晃悠，像是梦游一般。
　　似乎是感受到了车灯的光亮，那个女人停下了脚步，僵硬的，就像是惊悚影片中的僵尸那般，一角度一角度的扭过头。
　　冯格头一次，在他不算漫长的岁月中，并且不是发自主动的，有了喊“妈”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