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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纵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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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戈壁滩兄弟遇北虏土台群汉使救公主

  沿着东天山的南麓一直往东,经过三天的行程,到达了骆驼泉。那里有几间破旧的房屋,一座石堆搭起的瞭望塔建在山崖上,崖壁下面便是露天的那汪泉眼。不远处还有一口井。旅途的商队在井旁边用石块筑起一条细长的马槽,周围长满了杂草。
  这是一处可以得到水源补充的营地。窦固命大军在此扎营,休整了一晚。
  过了骆驼泉不久,道路分作两股岔道;偏东南是一条大路,直通玉门县,可达敦煌、酒泉,偏南是一条崎岖的小路,却是通往玉门关的一条捷径。
  汉武帝初置河西四郡当中,酒泉郡下治九个县,其中便有玉门。而敦煌郡下治六城,除瓜州外,还有龙勒,龙勒城以西有玉门关。窦固年初率领大军出酒泉塞,实际上是出玉门县后往西北方向抵达东天山的。因此在班师归途上,他仍然要按原路返回,目的是把出征的士兵带回他们原来的驻地。这些士兵分别来自酒泉、敦煌、张掖,还有一部分卢水羌胡的雇佣军来自安定。
  窦固写了一封书简让公孙竫转交给敦煌郡太守,吩咐太守将使团人员的各种旅途物资筹备好发往玉门关。他让班超、郭询带着三十六人抄近路到玉门关等候。于是,使团成员便与大队人马便分道扬镳了。
  这条路虽然是捷径,但几乎完全是在黑戈壁中穿行。不断起伏变化的地形,时而是狭窄的山谷,时而是开阔的碎石滩,还有疏松的沙土层上铺着黑色的砾石,偶然还会有一簇簇灌木丛顽强地生长着,在这荒芜干燥的大地上显示生命的存在。遇到高大的山丘,他们就不得不改道。因此,实际行走的里程要比直线距离绕出很多。
  越往南走,背后的天山越远。当队伍完全被沙丘和山谷包围时,就完全看不见北面的天山了。但是,西南面仍然是空旷无垠的沙地,似乎永无边际。
  所有成员都骑着自己的马,并将自己的饮水袋、少量的干粮和武器随身挎在马鞍两旁。其余携带的粮草、炊具和其它物资仅仅依靠十头毛驴来驮载。这使那些牲畜疲惫不堪。它们经常罢工,甚至连有些坐骑也跟着罢工。马夫弄清楚了原因。原来是它们的四蹄不断在沙石路上行走,有的蹄铁已经被磨掉了;单靠骨质的蹄子直接接触沙石,又负重行走,以至于肿胀了起来。但是,携带的物资当中,只有少量蹄铁。马夫替肿胀严重的牲畜换了新的。
  使团成员中,原先李双的手下季伯对这条小路比较熟悉。他说自己曾经单独往来过多次。因此,哪里有野骆驼的踪迹,哪里有狼或羚羊,他都知道。在那些野生动物夜间出没的地方,他总是能找到水源的,尽管有时找到的水有些咸味。但有了水源的保障,不管人还是牲畜,基本的生命在这荒滩上便有了保证。
  唯一人类经过这些区域留下的遗迹除了泥土路上的骆驼蹄印,熏黑的石块,就是土台或沙丘上堆砌指示标向的石塔。每发现一处这样的遗迹,大家心理上都少许好过一些。因为这使人会感觉到,这样原始荒寂的戈壁滩上,自己并非是第一个造访者。
  六百多汉里【1】的路程,他们用了八天时间终于穿越了。渡过疏勒河,望见了长城。来到玉门关时,有五匹马和四头毛驴已经奄奄一息。但路途暂时也告一段落了。
  这玉门关始建于汉武帝元封年间(前110-105年),自贰师将军李广利伐大宛后,才在玉门关关外的戈壁滩上增修了近百公里的长城。而玉门关是这段长城中唯一的进出口关(它南面八十公里处的阳关是另一条汉长城线上的关隘),因此这座关隘不仅仅是在城墙上开了一道门,还在城墙内构筑了一座城池。由于地理位置的重要,汉庭在玉门关设置了都尉,下辖玉门侯官、大煎都侯官、司马、千人、昌安仓长等机构人员,在这些机构下又分别设有玉门关啬夫、各侯长、伍佰、各燧长、邮亭长伍长,另外还设有一座驿馆,名为玉门置,是专门用来迎送过往官吏及商客的。最基层的是边塞戌卒和曲士,他们的任务是守护长城线上的烽燧,观测敌情。
  玉门都尉府设在城池的中央部位【2】。它的四面都有坞墙保护,并连接着坞堡和城墙。城墙外,疏勒河流域,有大片开垦的农田,并建有几座粮仓。作为边界上一个十分重要的交通咽喉,玉门关外长城一线一直到关口驻扎着至少上千名军士,加上从关内迁来从事畜牧、农耕、贸易的人员,总共不下于一万人。而进出关口的商贾也十分频繁,这里的商铺、店铺、客栈很多;西域的众多特产和中原的丝绸物品在这里进行着首轮交易。来来往往的商客络绎不绝,因此,街区内显得十分热闹。
  使团除了等待朝廷发来的出使符节和礼品外,还得准备在旅途上的所有必需品。玉门都尉府更换了新的都尉大人,只是暂时还没来上任;但此人是谁,班超还不知道。府内临时掌事的是玉门侯官,他已接到了指令,很快开始筹备。
  关口内一处木栅栏里围拢了大批的牲畜。娄驮在这里挑选了七十六峰骆驼、三十八匹马、十匹骡子、四十头毛驴。这些牲畜将负载四十个人的饮食器具和它们自身的草料。准备的食物有面粉、粟米、玉米、腌制好风干的牛羊肉、茶叶、骆驼油、马奶酒、果脯、盐、食用香料等等。另外最重要的还有一袋袋羊皮桶,用来装水。除此之外,还有十副炊具、十五顶牦牛毛编制的可以折叠的帐篷以及替所有牲畜准备的草料。他们把这支队伍称作移动的毡房,各种物品应有尽有。
  三月下旬,一名邮驿骑着快马从东边的悬泉置终于送来了符节。随后几辆马车运来了礼品。主要是丝绸、布帛和一部分黄金。一切准备妥当。特意选择了吉日,使团便出发了。
  出了玉门关,一条古老的商道沿着疏勒河南岸一直往西延伸。他们来到一座高大的土墩下,那里堆垒了一个半圆形祭坛,上面安置着牛头骨和香烛。这是过去出关西去的旅人祭拜路神的地方,人们称这座土墩叫“祖别墩”。使团在此驻留了一会儿。作为向导兼译者身份的赤昆弥和盖天奴牵来一只羊,在祭坛下宰杀,用陶碗盛满羊血,端给班超。
  他先对着祭坛祭拜三次,再将羊血洒在西去的路上,以示得到路神的护佑。
  离开祖别墩后,道路便通向了空旷无垠的戈壁摊。长城始终伴随在他们左侧。每走过大约五里路,便有一座烽燧。这条长城在汉武帝时期开始建造,但到了新莽及以后,曾经荒废了几十年。如今,随着汉明帝重开西域门户,大批刑徒被发配到这里,再次开始修筑长城。这些工匠遵循着过去人的智慧,依旧重复着先人的劳动。
  长城的走向几乎是一条直线,到了有盐碱的沼泽地,就中断一截,但在沼泽塘的两头必然会筑起烽燧。所用的材料都是就地取材。疏勒河流域的红柳、芦苇和胡杨都被派上了用场。实际上,长城的构筑方法很简单,底层压一层胡杨作为基础,上面再填压沙砾土,然后洒水夯筑结实后上面压一层红柳,红柳上面又压沙砾土,再洒水夯筑结实后压一层芦苇,芦苇的上面又压沙砾土,层层夯筑,交替叠压,沙砾土与芦苇层只相隔二十公分左右。就用这种方式,而不用一砖一石的土墙,在当地盐分极高的碱水凝结下竟然坚硬无比。构筑完成的长城宽四米以上,高达八米,一直通向罗布泊东岸的沙漠边缘。
  起初,由无数商队踏出的道路一直在疏勒河的南岸向西延伸,长城也一直伴随在道路的南边。过了都护井后,道路开始转向西北,逐渐看不见长城了。黄色的沙脊绵延起伏,一丛丛红柳聚集了风沙带来的泥土,形成一簇簇土包。
  时常能见到野骆驼和黄羊出没。只要有这些动物存在的地方,一定会有泉水。不过,有时候,发现的泉眼已经干枯了。
  道路就在这荒寂的灰色戈壁滩和沙漠中曲折向前。看似蛮荒的路途,却由于驼铃声的伴随而不显得孤寂。有经验的庶厨一看见枯死的红柳枝或灌木,便立刻前去捡拾。有时候他们甚至会因此偏离队伍一段距离,因为沿途一旦发现有别的团队作为营地遗留下来烧黑的石块和木炭痕迹,那这片地区一般就不会有柴了。每天他们都得生火,而所用的燃料虽然携带了一定数量,但仍然需要不断补充。
  进入三陇沙,地貌便越来越奇特,开始出现形状各异的土台群。道路两边的植被逐渐稀少,碎石和沙子遍布四周。
  马远,马彪兄弟两人花了三个时辰猎到五只野兔,两只黄羊,正兴高采烈地骑马追赶前面的队伍。他们计划今晚在土台群内扎营,打算美餐一顿。因为出关以来,大伙一直没有吃过一顿新鲜的野味,今天在沿途看见有野生动物的踪迹,他俩就自告奋勇撇开使团队伍去打猎了。
  接近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土台群。一陇陇千年风蚀后形成的黄土层呈长条状排列;在绚丽霞光的映衬下,褐红色的土台群远远看过去就好像茫茫沙海中大小不一的船只在游弋。所有的土台群都是东西走向。
  顺着马蹄印和车辙进入土台后,走向开始混乱起来;沙漠上的印迹逐渐增多,而且没有明确的方向。正当他们狐疑不定时,一支队伍忽然从他们左边的土台后面出现,大约有二十多人,骑着马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一个匈奴武士装扮的人,留着长发,额头上箍着金色的兽形圈,冷峻的双眼嵌在深陷的眼窝中,正死死地盯着他们。他身后有一个女人戴着红色帷帽,面孔上罩着黑纱,骑在一匹骆驼上,两边有人在看护。他旁边的一个匈奴人正朝他俩指指点点,也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话。过了片刻,这帮人就过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那个匈奴武士摆了摆手,两边冲出四个凶悍的士兵,挥着弯刀杀过来。马远跟马彪使了一个眼色,马彪立即心领神会;他们分别对付两个匈奴人。三个回合不到,他们各自砍倒一名匈奴士兵。那个武士沉不住气了,立刻纵马而出,接近他们时,从马背上飞跃出来,用两脚左右猛踢了一下,就把兄弟二人踢翻落马。其他人正要挥刀砍去,却被武士喝住,他吩咐手下人把他们绑起来。
  然后喝声问道:“汝等何人?荒茫大漠,来此仅为狩猎乎?”
  马彪脱口而说:“我兄弟二人乃大汉使者,不曾惊扰于尔等,何故绑缚?”
  匈奴武士走进他俩,围着他们打量了一番。“汝为汉使?何以为凭?”
  马彪一怔,心想自己只是使团成员之一,哪里有身份文碟,只好说:“别出狩猎,大队人马先我等而去,如何持得节旄?”
  “哦!如此道来,为汉使者不止汝二人,尚有多人?”见马彪不吭声,又问:“欲往何处去?”
  “出使鄯善国,汝难道欲加阻拦不成?”话刚一说完,马远就在旁边踩了一下他的脚。
  匈奴武士咦了一声,“前去何干?”
  马远接口回答说:“我等使者仆役也,何以知晓大人之事?要杀要剐,下手便是,何须多问?”说着把头一扬。
  匈奴武士哈哈笑了一声,说:“尔等猎得野畜,我却掠得生口”。说完一挥手,几名士兵过来把他们分别绑在马背上,与那几只野兽一样被驮着向前走。
  从几个匈奴人的对话中,马远才知道,原来这帮匈奴人都是从伊吾卢逃离出来的。他们大约走了几里路,选择了一处土台边露营。
  几个匈奴士兵把马背上的野兔和黄羊解下来,剥除毛皮,掏出内脏,分割成若干块,架在石头中间的篝火上烧烤。马远和马彪则被缚着坐在不远处的土墙边,一根粗麻绳一头在他们的手背后打了个结,一头拴在一匹骆驼的鞍背上,还不忘记挂几只铃铛。那个女人独自靠着卧在地上的骆驼旁坐着,不时打量一下他俩,却什么话也不说。
  天色暗下来了。好在没有风沙,否则,露营在这里是十分糟糕的。周围的土台在火光的照亮下,衬托着一条条细长的皱隙,看上去更象是自然筑成的城墙。
  匈奴人围成一团在吃烤肉。篝火架上的陶阜煮着奶茶,香气四溢。他们没有忘记递给那个在骆驼旁边快要睡着的女人一块黄羊肉,却不理睬这兄弟俩。马远闻着烤肉的香味,口水直往喉咙里咽。这匈奴人烤起肉来,还真有一套技术,不仅肉烤得发黄,恰倒好处,而且撒的作料也很香。马彪在旁边更是馋得心发慌,他大声叫嚷着要求分得烤肉。那群匈奴人听后哈哈大笑,甚至故意过来在他们面前啃肉,啃得满嘴流油,啧啧有声,还用脚在他们身上踹几下。
  坐在骆驼旁的年轻女人望着他们挨打的样子,眼神中露出了几分同情。她在吃黄羊肉时终于掀开了面纱。在火光的映衬下,那是一副清秀的脸庞,弯弯的娥眉,深邃的眼睛,满含忧伤和俊美。
  那群匈奴人吃饱喝足后,就各自裹件毛皮裘衣就地躺下了。那名武士话语很少,独自靠在土台边,双手握住刀柄低头睡觉。有两名士兵负责警戒。马匹拴在周围的石拄上。篝火还在燃烧,没有吃完的烤肉挂在支架上。
  马远跟马彪小声低语,反复商量是否有办法逃离。他们背靠背,手臂被反绑着,努力挣脱了几次都没有效果,心里不得不佩服匈奴人用绳子打结的功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篝火燃尽了,天空中出现一轮明月。兄弟二人渐渐睡着了。马远感觉浑身麻木,开始的酸疼现在都没有了,象是失去知觉一样,潜意识中自己的腿好象被移动,却怎么也动不了。他使足了全身的力气想站起来,却因为急切的喘气惊醒了自己。抬头一看,周围一片寂静,匈奴人都在睡觉,那两个值勤的士兵也在打瞌睡。
  银色的月光洒落在地上,沙丘、土台,周围的一切都象是批上了一层霜。他正思索着使团的扎营地应该离这里不会太远,那为什么没有人来寻找他们呢?当他稍微清醒一点后,麻木的身躯和手臂似乎有了一点知觉,他不由自主地挣扎了一下手腕,却突然感觉到绳子松开了;他不相信是真的,还以为是刚才的梦,但把双手慢慢挪到眼前时,才知道这的确是真的事实,不禁心花怒放。他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回头又看了一眼马彪——他的兄弟斜着身子还在睡,只是手臂仍被绑着。他感觉有点奇怪,难道是自己挣脱了束缚吗?仔细看看绳子,就发现是被人解开的。但是谁来帮他解绳子的呢?他回顾了一圈,在见到骆驼旁那个女人的面孔后,他知道结果了。因为她跟他点了点头之后马上低下头装着睡觉了。
  马远感到一阵疑惑,但现在顾不得疑惑了。他轻轻推动马彪,用手捂住他的嘴巴,防止他叫出声来;推了几下,马彪终于惊醒了过来,在看到马远双手都已经能活动后,马彪知道机会来临了。马远小心翼翼地解开马彪手腕上的绳子,眼睛不断在看绳子的另一端,生怕那个铃铛会响。好在他手脚利索,一会儿就解开了。马彪活动了一下筋骨,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动静,就悄悄潜到马匹中间去牵马。他们把自己的马牵出后,马彪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又悄悄摸到篝火边,从支架上取下两块烤肉,然后才离去。
  当他们牵着马先是步行了几十步,才准备骑上马背奔跑时,忽然从土台上跳下一个人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把他们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那个匈奴武士。
  “尔等以为能逃?”武士站立在他们面前,抱着两条手臂在胸前,眼睛露出挑衅的目光。
  兄弟二人对看了一眼,立即从马鞍下抽出刀来,一左一右一个箭步蹿上去挥刀就砍。匈奴武士象只猿猴,身子活灵活现躲闪着,并不出手还击。这令兄弟二人十分恼怒,他们合力围攻,两把刀上下左右在他身边舞动,但还是砍不到他。几个回合后,匈奴武士哈哈笑了一下,稍展猿臂,脚下再用力一绊,他们便一个被绊倒,一个手上的刀被夺走了。
  兄弟二人感觉有点狼狈。他们知道遇到了强劲的对手,看情形,想要逃跑都不可能了。那个武士扔过来一条绳子,示意他们自己互相绑缚。马远大怒,呵斥道:“大丈夫宁可有种,岂能自缚受辱?”
  匈奴武士飞起一脚,将他踹出几丈远。马彪从地上爬起来,刚要挥刀劈过来,胸前也被踢了一脚,摔倒在地。匈奴武士冷冷地看着他们,说:“不肯自缚,有种决斗乎?”
  这时在他背后出现一个声音:“足下若有种,与我来决斗!”
  银色的月光投下一条黑影。匈奴武士缓慢转过身去,马远、马彪也同时望过去。一个身姿飘逸的人伫立在土台上,好像他本来就一直伫立在那里,只是没人察觉一样,使得三个人都不免一阵寒颤。
  “汝是何人?”匈奴武士抬头问道。
  黑影轻轻纵身一跳,落地几乎无声。“我乃步锋。足下何人?”
  马远、马彪兄弟二人见状,立刻兴奋地爬起来。“原是道士驾到,真如神仙一般啊,如此轻巧!”
  这时,土台后面又闪出两人,分别是李双和盖天奴。
  匈奴武士轻蔑地笑了笑,说:“尔等原是一伙人。”
  盖天奴在旁边对步锋说:“此人原为呼衍王帐下护卫,唤作比离支,绰号‘枭狼’。”
  “既知我名号,也不枉死有所冤。尔等皮肉之躯既嫌累赘,不如相赠狐狼之口罢了!成为枯骨,大漠之中尚可做标识耳!”
  李双大怒道:“匈奴竖子,岂敢出言不逊?”说罢,如疾风一般跳上前去,左手握住刀鞘,端起手臂指向对方。“持械相击或徒手搏斗?汝决断。”
  “以搏击之术夺人性命,乃我所长。在下虽未佩刀带剑,却敢与汝赌命?”
  “如何赌法?”
  “汝持刀砍我三次,若我死则罢;若伤皮毛,在下认输,听凭处置;反之,若未伤我毫发,则请汝借刀于我,反砍汝三次,死伤由命,若何?”
  李双心里顿了一下,在塞外生活多年,虽然知道匈奴人也有崇尚武艺,勤练刀剑搏击术的人,但却没有见过如此心高气傲的武士。眼前这人如果没有过硬的真本领,想必是不敢这样狂妄的。但如果依照对方的搏斗方式,即使赢了似乎也没多少面子,因为对方已经让先一步;否则,如果输了,那就不光是丢失性命的问题了。
  “竖子休得妄言!汝出此下策,灭我颜面?岂非羞辱于我?焉能容之?”
  比离支冷笑着说:“中国武人,贪颜顾面,礼数在口,虽败犹荣。岂不闻技艺精巧之士,沙场相间,唯有生死,何来颜面乎?唯胜出者方觉荣耀耳!”
  “蛮人不兴教化。既如此,我宁可先借刀于汝?”李双说完,握住刀鞘向前一甩,那柄直背环首刀哧啦一声弹出鞘来,刀柄朝前,直飞过去。
  匈奴武士迅疾接在手中,二话不说,在空中快速划了两道弧线,直刺过来。李双先是斜退了一大步,让出刀的长度距离,紧接着迅速向上一跃,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翻身,这样才能躲过对手的一劈,但当他在空中翻转身体,头朝下时,却发现那柄刀好象已提前洞穿了他的心思;在对手同样旋身翻滚的同时,突然从地上笔直地直刺过来,就象一柱擎天似地,然后再变成劈砍。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紧缩腹部,在空中垂直倒悬的身体角度略微后倾,这样,在双手落地时轻轻一撑,借力再来一个后滚翻,便稳稳站在了离对手几丈远的面前。
  “足下身形灵敏。能躲我三刀者,大漠之内尚属首见。”比离支说罢,掉转刀刃,抓住刀柄掷了出去。李双一把接住。
  “我既言出,请足下反砍我三刀,”比离支双臂抱在胸前说。
  “且慢,”步锋这时大喝一声,走上前来。
  比离支侧头问:“莫非二人欲合力乎?”
  “非也,”步锋说,“足下方才所言赌命之法,只言及死伤胜负;若未能分出胜负,当若何?”
  “悉从尔等之便!”
  步锋哈哈一笑,说:“我等之便,在于足下之首级耳,肯纳否?”
  比离支怒颜大声骂道;“中国匹夫,只图口舌之利。岂不闻塞外人言,若要取我比离支项上头颅,犹如顽猴勾捞水中之月?”
  “足下项上之颅自比水中之月,然取水中之月者,非顽猴矣,乃步茫辉是也!”
  比离支听罢,飞起一脚直踢过来。步锋双脚纹丝不动,用手指扣住对方脚踝,侧身一拨,对方便甩了出去。但此人并未跌倒,而是单手撑地,一个车轮翻,旋过身体又是一记连环脚从后面踢来。步锋先是弯腰,再一躬身,后背正好撑在对手的腰上,向前猛一挺,对手在空中翻了一个身,紧接着用双脚飞蹬过来。步锋把头一侧,肩膀顶起,错开其中一只脚,再用手掌猛劈另一条腿的关节处,对手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但又迅速起身,向后退了两步,从袖子中亮出两把匕首。同时,目光中露出惊异之色。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他三次用脚踢对方,而对方双脚却仍在原地不曾挪动过。
  步锋呵呵一笑,摇摇头说:“足下脚力已领教;匕首既已在手,何不再试?”
  比离支也不答话,两把匕首随着身形的快速移动和变化,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刺杀过来。步锋躲闪了对方三次进攻后,感到对手的确不同寻常,其步伐、身形和套路似乎是中原剑客和西域武士互补成形的。他只好一手用剑鞘搁挡,一手施展擒拿术。为了多加了解对手的攻杀套路,他故意后退,迂回,再后退,再迂回,在场地中只是作防御。等到他觉得对手已使尽了所有套路后,便开始主动出击。对手好象早就知道他的意图,等他刚调整身形,便又使出脚力与两把匕首互相配合,同时进攻。
  步锋不得不跟着用双脚配合;好在他的双脚踢扫功夫也不错,对手在下盘方面几乎占不到便宜。几番较量下来,比离支不免有点心急。一旦心急,破绽就出来了。步锋立即抓住这个破绽,用剑柄敲击了一下对方的左手腕,随即一旋身,让过对方右手刺来的匕首,一掌劈在对方左腕上,弹飞匕首,再一肘顶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比离支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刚想将右手的匕首抛刺过去,耳边传来了沉重的马蹄声。原来是他手下的那些骑兵举着火把正好赶到。他们有的手持长刀、长矛,有的拉着弓弦,一下子就形成了包围。他向他的骑兵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们不要进攻。
  “足下剑不出鞘,安能取我头颅,”他面向步锋,冷颜问道。
  “我戏顽猴耳,岂能剑出鞘,”步锋回答道,
  比离支大怒,返身从他身后的骑兵手中抢下一柄弯刀,纵身一跃,挥刀直扑步锋。李双一个箭步蹿向前,拦住了他,“足下尚欠我三刀,焉能作罢?”
  步锋接口说:“孟卿小弟,由我戏之即可矣!”
  李双握刀在手,说:“戏猴焉劳兄长为之,驻足观望便是。”说罢,劈刀砍过去。
  比离支刚才还在脸上的镇定神态已全无。他咬牙切齿,大喝一声,在躲过了李双的一刀砍劈后,挥手斜劈过去。李双仰身用刀尖撑地,一个鹞子翻身,侧身又将右腿踢了出去,刚好接住比离支旋身一腿。两个人谁也没占便宜,各自退后了两步。比离支旋转身形,将一把弯刀舞得眼花乱坠,直逼对手。
  李双在后退中楸准机会故意使出右腿频频踢将过去。比离支躲开两脚后,索性用刀削。李双收回腿,用刀猛地一格挡——双方使用的都是直背刀,在力道相当时,就看刀刃本身的锋利程度和韧性程度了。而刀具的锋利及韧性程度则取决于冶炼金属的纯度及锻造工艺的精细度。李双的直背环首刀是汉廷工匠打造的高炭钢刀,使用了敷土烧刃法,刀身的复合结构经过了反复折叠锻打;而匈奴骑兵的直背弧形刀只是出了模具后稍加锻打制成的,所以其硬度和韧度相差很大。磕碰的结果是:李双的刀只缺了一个口子,而对手的刀则被击成了两截。
  比离支显然忽略了兵器本身的强弱。他在惊讶的同时立即回过神来,飞快甩出手中剩余的半截刀,紧接着又从袖中甩出先前他那把匕首。后者是他的主要目的。
  李双挥刀挡掉了飞过来的半截刀,但却分明听到了两次金属的撞击声。投眼看去,地上落有三把刀,一把是他挡飞的半截刀,还有一把匕首和另外一把短刀。他正惊疑不定时,只见匈奴骑兵挥刀舞矛抢杀过来。而比离支早已跳上马去。
  盖天奴一把拖过了一个匈奴骑兵的长矛,三两下横扫三、四个匈奴骑兵。马远、马彪拾刀在手与那几个落马的匈奴士兵打成一团。而步锋则纵身一跃,跳上土台,再一跃,已挥剑斩杀了比离支身旁的两名士兵。
  比离支知道今天遇见了对手,毫不犹豫地夹马疾弛而逃。余下的骑兵也无心恋战,都掉头逃蹿了。
  步锋挥了一下手。盖天奴与马远、马彪立刻把马匹牵过来,五个人翻身上马向前追赶。
  追到马远被缚的营地时,匈奴士兵正在收拾地上的东西,一见他们到来,马上丢弃,只顾奔逃了。比离支正打算挟持那个女子,李双拉开铜弩就是一箭,正中他的肩胛骨,差点摔下马来。他只好放弃挟持,夺路而逃了。
  营地上那个年轻女子站在那里,手里牵着骆驼的缰绳,有些不知所措。当她看到马远兄弟时才稍微安下心来。
  马远对李双和步锋说:“此女正是方才私下偷解属下麻绳之人。若非其相救,属下兄弟二人此刻仍在此被缚矣!”
  李双点点头,问:“可知此女为何人?”
  马远、马彪一起摇了摇头。马远回答道:“属下兄弟二人本已猎得野兽,于归途中,路经此处,被北虏拿下,野兽已被其烹烤享用。其人未提及此女,属下亦未敢相询。”
  “此女非匈奴人也!”盖天奴说。
  李双下马走到那个女子跟前,打量了对方一下,用汉语问道:“敢问女郎何人?”
  女子反问道:“汝又为何人?”
  李双怔了一下,说:“我等皆为汉廷使者,欲往鄯善国出使。不知女郎因何至此?”
  女子欠了欠身,撩起面纱回答说:“我为楼兰王之女,为匈奴人劫持已一月有余,本作人质,协迫我国。因遇汉军击匈奴,事不成效而谴返。今遇汉使,实属万幸。”
  “原是公主殿下,在下失敬,”李双拱手低头说。“此处西去十里之外有我汉使穹庐,如蒙不弃,请公主与我等同往,可否?”
  “相依同行,有何不可耶?”楼兰公主笑吟地说。
  “多谢公主方才解绳相救,”马远拱手拜了拜说。
  “汉使不必多礼。”
  马远说完便和马彪及盖天奴等人在营地上寻找一些可用的器物。马彪一边寻找,一边从怀中掏出刚才的黄羊肉吃了起来,顺便分了一块给他兄弟。
  步锋从地上拾起一块毯子,搭在骆驼的脊背上,又拍打了几下骆驼的脖子。它便慢慢屈腿卧了下来。
  “公主请,”他回头说。李双将两人的马牵过来。
  楼兰公主向李双、步锋两人欠了欠身,放下面纱,提着裙摆走到骆驼旁边,回头宛儿一笑,动作十分轻盈地跨上了驼背。
  步锋拍打一下,那匹骆驼就站了起来。
  “方才逃亡之人为匈奴何部,公主且知?”步锋把骆驼的缰绳,递给公主。
  “彼为呼衍王部众,”公主回答说。
  “为首者可是比离支?”
  “正是此人!”
  李双的目光一下子转向步锋。步锋翻身骑上马,李双也骑了上去,回头招呼了一声,那三个人也纷纷上了马。
  步锋跟李双并马走在前面。步锋说:“枭狼比离支,名副其实也”。
  “兄长为何如此说?”李双侧过来问。
  “以匈奴武士技艺而论,其人武艺不俗。依孟卿之身手今尚且险遭不侧,由此可望一斑矣!”
  李双不解地看了步锋一眼。“适才可是兄长出手击落比离支掷我匕首?”
  步锋点了点头。
  “此乃竖子偷袭耳,我亦还之一箭以示公允,”李双解释说。
  “非此险矣!孟卿且摸项后发根。”
  李双随手锊了一把头发看了一下,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看情形才知道是与比离支比试刀法及身形时,自己的头发被对方削去了一寸多。他羞愧着脸说:“兄长好眼力!小弟居然不察;如此看来,果真险矣!”
  步锋摆了摆手,说:“其人刀法诡异,若非孟卿迅疾寸余,恐已为其所伤。”
  “若非兄长危急之时出手施救,小弟命已休矣!”
  “兄长理应如此,孟卿不必见外,”步锋扬鞭拍了一下马后背说。
  李双也拍了一下马,加快步伐。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土台的黑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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