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吃完东西，旅行才算是刚刚开始。
　　冬季的日子里万物都在期盼着看到阳光，阳光是温暖，阳光是信仰，阳光是那不折不扣的驱除黑暗的希望。而这温暖的、信仰的、驱除黑暗的来自太阳的光，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太阳每天都会对地球说‘你转或者不转，我就在这里，不熄不灭。’‘你冷或者不冷，我就在这里，不能去为你做些什么？’。太阳从未改变过它在宇宙中的位置，它也从未想过要去改变它阳光的温度，可是即便是如此，地球上的人类却依旧把它当成是宇宙的恩赐。自身的转动把太阳的光分割成了温暖与炎热，而这温暖、炎热，只是相对于地球来讲的。或许人也应如此解释，只有自身的变更才能把外界不是冷暖的东西转化成有冷有暖的东西，而这冷暖，又往往只是相对于自身来讲的。
　　阳光照在四人的身上，便折射出了各色的光。你看，你看，你再看，多么诱人的模样。
　　大雁塔是为何而建？这个问题随着朝代的更迭，岁月的变迁，它早已一次一次的变换了答案。古时为何而建那只是一个历史的答案，而如今这个答案却是清晰可见的。当站在大雁塔所在寺院的门前，这个答案便会自动浮现在眼前来了——问人要钱，这就是答案！
　　远远望去的大雁塔似有一股唐朝文人不可一世的孤傲，它冷淡，它不说话。凡夫俗子尽是庸扰，望着他那深邃的眼光，倒也是可以领略出几分他的故事来的。
　　长安西屹立，穿越唐宋。千载望长空，吟罢诗篇。而今成景点，伸手要钱。
　　几个人在寺院门外徘徊着，并没有决定非要进去看看。
　　仰望那塔的顶端，她奇怪亦笑颜。
　　此时的大雁塔仿佛就像是那青楼上的头牌名妓，她搔首弄姿着，专门引诱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过客。而徘徊门外的四人便是那楼下的过客。
　　“大爷，大爷，上来玩玩了！在下面只能看的，只要你进来，我是可以任人爬的。”
　　头牌名妓在青楼上一边搔首弄姿一边喊着。
　　过客变嫖客，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抵不住诱惑，便是罪孽。
　　四人立场坚定，只做过客，不做嫖客。禁得起诱惑，便可化诱惑为美色，过客赏的是美色，嫖客玩的是寂寞。
　　四个人兜兜转转，时不时的仰望一下蓝天，偶尔也会感慨一下世事变迁。
　　从一个门口走到另外一个门口的时候，张小飞的前女友叫喊着要去拍照。
　　‘不如我们四个人一起拍一张吧！’毓晴说道。
　　‘好啊！好啊！我们找个路人来给我们拍照！”张小飞的前女友继续叫喊着。
　　毓晴随手拦了一个胖胖的年轻女子来帮他们拍照。
　　四个人一字排开站在了门前，陈源同张小飞站在中间，两个女子各站一边。
　　“我开始拍了啊！准备，微笑！一、二···哎，那个穿灰衣服的，你靠你女朋友近一点了，中间空太大了，镜头都放不下了。”
　　胖胖的年轻女子笑着说道。
　　在如今这个千变万化的世界里，在如今这样一个几岁大的男孩与一个几岁大的女孩走在一起都会被路人错以为是情侣的年代里。误解已不再是一段不用解释的美丽。而在陈源与毓晴的心底，误解则刚刚好代替了他们不会说出的话。
　　“我不是她女朋友！我们只是朋友。”想到毓晴会是如此的解释，陈源在那一瞬间还是蛮享受这误会的。
　　毓晴身子没有动，也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陈源有些慌张了，他稍稍往萧晴那边靠了一下，便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再近一点了！不要害羞！”
　　胖胖的年轻女子又一次的说道。
　　“那我挽着你好了！”
　　毓晴笑笑，然后便用手挽着了陈源的胳膊。
　　“好！就这样！一、二、三。”
　　咔嚓！
　　四个人的瞬间被定格成了一张安静的画面。
　　砖红色的墙壁是这一路走下去的颜色，游人笑着说着，自得其乐。
　　墙外的青石板街上，那一个个阁楼似的小亭子里面，藏着那么多的长安音节。琴棋书画，木剑石刻，玲珑琥珀，轻扇玉果。样样来的精致，样样来的别具一格。只是这一切，如果没有刻画上金钱的概念，那便是更好不过了。
　　沿着青石板街，走着，笑着，说着。
　　谈过去，讲未来，聊感受，话期待。
　　四人的时间便在这繁华的人世间悄然度过，不知不觉，不声不响。
　　过去的盛唐，留下了遗产。未来的号角，吹响了孤单。深井锁住后院，神秘不可观。孤魂野鬼四处散，感受平凡，期待平安。
　　夜晚依旧星星点点，可这盛唐之景下的灯光更是耀眼。音乐响了，喷泉开始了。孩子们浅笑嫣然，大人们阵阵惊叹。那激情拥吻的情侣间，没有遗憾，少了孤单。
　　毓晴站在陈源的旁边，一直在说着好看。而再看张小飞与他的前女友，竟站在了喷泉的横梁间。
　　“快照！快照！一分钟快照！美女、帅哥，要不要来一张？”
　　在喷泉边走着，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甚是招人烦！
　　白色的水柱随着音乐的旋律变幻着，音乐轻柔，水柱便细、便矮；音乐奔放，水柱便粗、便高。
　　水柱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忽上忽下，像是舞者，又像是武者。
　　音节跳动着，水柱便跳动着。它们时而整齐，时而一边高上去一边低下去。它们时而调皮，时而滑稽。像是在耍杂技，又像是在演戏。
　　观者赞叹不已，他们的心随着这跳动的旋律，时而轻松，时而浪漫，时而雄壮，时而不安，时而自然。这瞬间的感觉在一瞬间被点燃，又在一瞬间被改变。看似凌乱，实则平满。
　　整个喷泉是呈阶梯状的，如果可以在空中俯瞰，那它一定是像音符般的。
　　喷泉的尽头是一座没有桥洞的桥，桥上有一盏射着白束的灯，它晃来晃去，十分耀眼。
　　毓晴拉着陈源从一边走上了桥去，张小飞同他的前女友一直跟在他们两个的后面。
　　“你看，在这里看喷泉，比站在下面看更好看呢！白天还会看到彩虹。”
　　毓晴伏在桥边的栏杆上说道。
　　“是啊！这里可以看到全景的喷泉！比下面要壮观好多，如果再打点灯光在上面，那就更好看了，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到明天白天吗？等待彩虹。”
　　陈源也跟着伏到了桥边，就在距离毓晴胳膊很近很近的地方。
　　“或许明天会没有太阳，看不到彩虹。”
　　毓晴认真的望着喷泉安静的说道。
　　“如果能够站在喷泉里面，为心爱的人唱一首情歌，那该多好！”
　　陈源明明知道毓晴在讲什么，可他却偏偏假装没有听到。
　　“等到夏天就可以了！记得小时候，每到炎热的夏天，我就会和我妹妹光着脚丫跑到这喷泉里面，肆意的玩耍！那个时候我就像一个小男孩一样，总是会第一个冲进喷泉，然后又总是会被保安第一个赶出喷泉去。”
　　毓晴伸出了自己的手，她像个孩子似的想去碰一碰那喷泉溅起来的浪花。
　　“等到夏天，我们还会再来这里吗？”
　　明天，夏天，陈源是贪心的。
　　“你带硬币了吗？我们来抛硬币许愿吧！”
　　毓晴没有回答陈源的问题，却又忽然问了陈源另外一个问题。
　　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刚好有两个一元的硬币在里面，陈源伸手递给了毓晴一个，另一个则被他紧紧握在了另一只手里。
　　“我要狠狠的把它抛出去，我希望你也要狠狠的把它抛出去，然后我们一起许愿好不好？”
　　毓晴说道。
　　“好啊！我们一起许愿！”
　　站在桥边，两个人一起抛出了手中的硬币。
　　毓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那枚硬币狠狠地抛向了空中，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想用心去感受着那硬币的滑落。
　　陈源的手缓缓的将硬币抛向了空中，便侧过脸去深情的望着了闭上眼睛的毓晴。
　　你在许什么愿望，是不是关于我的？还是关于我们的？等到夏天，许愿的喷泉，真的会让愿望实现吗？老天，我不要什么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愿望，我只是希望眼前的这个女孩可以陪在我身边！永远！可以吗？
　　想着这些许愿的话，看着闭着眼睛的那张美丽的脸，陈源忍不住湿润了双眼。
　　许愿都是善良的人们用来自欺的障眼法，哪有什么愿望？明明知道是难以实现，还要祈求苍天。
　　硬币在空中飞舞着，它欣赏着身旁那些散落的水花，一点一点在打湿了自己之后缓缓的滑落在水间。硬币有些焦急的想要寻找一处下落的归宿，是要跟随那一朵沾湿自己的落花吗？就在它犹豫不决、充满疑惑的瞬间。突然一个更大的水花狠狠地打中了自己的身体，哦，那不是水花！那是同自己一样的一枚硬币。两枚硬币相撞的瞬间，只有水花听到了它们的声音。硬币双双滑落水间，它就躺在了它的旁边。
　　“你们两个人在干什么呢？”
　　张小飞的前女友说道。
　　毓晴睁开了眼睛，陈源转回了自己的侧脸。
　　“我们在许愿！你们两个也来试试吧！”
　　毓晴说道。
　　“这么俗套的电视剧情节，你们也相信呢？”
　　张小飞说。
　　“信！信！我信呢！好像电视剧里的许愿池一样！张小飞，有没有硬币，我也要许愿！”
　　张小飞的前女友说道。
　　张小飞和他的前女友争吵着去到一边许愿去了。
　　陈源、毓晴二人相视一笑，便沿着桥边向另一边继续走去。
　　桥上的人儿与陈源摩肩接踵，有老人，有小孩，然而更多的还是如陈源般的少年，毓晴般的少女。
　　“能告诉我刚才你许的是什么愿望吗？”
　　走在一段下坡路上陈源问到。
　　“我许的愿望很长，长到我不知道怎么去回答！所以，等了！等愿望实现的那一天！”
　　毓晴说道。
　　“陪你到日出，把你看清楚，哭的累的你看来睡得好无辜；在你耳边轻轻说出最后的要求，不要对他说出一样的话。”
　　张信哲《不要对他说》的歌声响起的时候，陈源和毓晴都稍稍沉醉了一下。
　　“我妈妈的电话，接一下电话！”陈源摇晃着手中的手机说道。
　　在毓晴小声的嗯了一声之后，陈源便转身去接了电话。
　　张小飞同他的前女友在玩笑中许完了喷泉池前的愿望，他们慢慢的沿着陈源同毓晴走过的那条路缓缓地走着。
　　桥上依旧人来人往，那束灯光依旧亮的刺眼。陈源和妈妈讲完电话再回头看看原来站着的地方，毓晴却不见了。
　　“你们两个看到毓晴了吗？”
　　陈源看到刚好从桥上走下来的张小飞便问道。
　　“毓晴不是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吗？你把她弄丢了？”
　　张小飞说道。
　　“刚才还在这呢！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呢！”
　　“可能是去厕所了吧！或许是去其它地方了呢！你在这等一等了，我和张小飞去前面看一看，那里有没有毓晴。”
　　张小飞前女友说道。
　　站在原地等待，等待着毓晴回来，陈源的心满是期待，因为当天的时间他们还没有讲过拜拜。
　　等了好久，仍不见毓晴回来，陈源犹豫了一会儿拨通了毓晴的电话。
　　“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毓晴没有接他的电话。
　　拿着电话，陈源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不我接电话，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他的脑子里蹦出了这样的想法，他的这种想法让陈源莫名的感到自己为何是这么的担心她！
　　再次拨通毓晴的电话，电话里传来的依旧是那样的声音。
　　站在那里的陈源，眼睛里发出的光认真甄别着人来人往中的面孔，直到有两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中。
　　“毓晴还没有回来吗？”
　　张小飞看着举手无措的陈源说道。
　　“在那边也没有看到萧晴呢！她会不会一个人走了呢？”
　　张小飞前女友说道。
　　“嗯！有可能呢！”
　　“不会的，我相信毓晴不会就这样不辞而别的，她总要和我讲声再见的！”
　　陈源说道。
　　“那再等一会好了。不过我们没有多长时间可以等了，再等下去末班车都要赶不上了。”
　　张小飞说道。
　　“我去找她！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如果过一会儿我还没有回来的话，你们就先走好了！”
　　陈源说道。
　　“她不会丢的！毓晴是从小在西安长大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会丢在自己家里呢！你放心好了！”
　　张小飞说道。
　　“嗯！我知道啊！但是我还是会担心她！”
　　陈源说道。
　　“那你去吧！但是记着啊！不要把自己弄丢了就好！我们在这等你！”
　　“为什么不拦着他呢！做朋友的你不应该眼睁睁的看着他掉到第三者或者备胎的命运当中去的。”
　　张小飞的前女友望着远去的陈源的背影说道。
　　“找不到，他就会死心了！我和他讲过很多次了，让他同毓晴保持一定的距离，可是他一次也没有听过。他以为自己足够痴情，足够有爱，就可以当男主角了！可是他不知道整部戏他都选错了女主角。等到他受伤了，难受了，他就知道了！”
　　张小飞说道。
　　“那我们去哪？真的要在这等吗？”
　　“等啊！不过我们可以顺便享受一下我们的二人世界！哈哈哈！”
　　看着陈源转身离去的身影，毓晴便一人静静的轻轻的慢慢的走了起来。
　　“小晴！”
　　毓晴抬头沿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心里不觉惊讶又慌张了起来。
　　“小晴，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明天才回家的吗？你在骗我！”
　　毓晴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碰到自己的男朋友！不过毓晴心头还庆幸着陈源刚刚去一边打了电话！毓晴回头看了看依旧还在打电话的陈源说道。
　　“我没有骗你！在学校没有什么事情了，很无聊，所以便想着回来了。你不是同样也在骗我吗？你说你今晚哪都不会去的！”
　　“回来干嘛不告诉我一声呢！我去接你啊！我在家呆着也很无聊啊！我想看看电视，爸妈却总是在唠叨，所以我就出来走走了。你回来不仅不告诉我一声，还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你爸妈知道吗？”
　　毓晴的男朋友一副很关切的样子。
　　“怕你工作忙嘛！再说我自己可以的，不用你老去接我的。回来的路上突然特别想看看这的喷泉，你知道我一向都很喜欢这里的！想着看一会儿就回家去的，没想到在这碰到了你！”
　　毓晴说道。
　　“那你是要现在回家去呢？还是陪我在这溜达一会儿？如果要回家，那我开车送你回去！如果陪我在这溜达一会儿呢，我就晚一些送你回去。”
　　“···送我回家吧！我有些累了，不想再溜达了。”
　　毓晴迟疑了一会儿说道。
　　“那好。我这就送你回家！”
　　毓晴极不情愿又很无奈的迈着自己的步子向前走去，她奋力的回头看了两眼依旧还在打电话的陈源，便被男朋友拥着离开了。心里藏着的负罪感一点一点侵蚀着走在路上的毓晴，可是在身旁这个高大的男人面前，她还是极力的在脸上掩饰掉了这种感觉。
　　陈源完全不知道在这同母亲讲电话的短短几分钟里，在他的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时不知道，以后也永远不知道。
　　5
　　陈源沿着青石板街恍惚的走着，看面孔，寻背影，每一次都会觉得那人群里的某个面孔和背影是如此的像毓晴，可每一次走近了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那一晚陈源没有回去，他一直呆在大雁塔的院墙外。
　　那一晚张小飞和他的前女友一直没有等到陈源回来，他们不会像陈源那么傻，在冬天的黑夜里，竟然会漫步寻找一整晚。他们找了附近的一个宾馆，然后开了一间房度过了美好的一个夜晚。
　　陈源兜兜转转一直都找不到任何的答案，他着急着，也担心着。直到半夜时分收到毓晴的短信，他才安心了下来。
　　“对不起！不辞而别，实属无奈，请你原谅。我已回到家中，希望你早点休息。晚安！”
　　“在家就好！我已在学校，玩会儿就睡觉！”
　　想到毓晴有可能会像自己担心她那样的担心自己，陈源便如此回了短信。
　　上半夜孤单，下半夜寒冷。就在那个冬天的夜晚，陈源第一次彻夜不归不是为了上网不是为了飙歌而是为了一种得不到的念想。冷了便跳两下，暖了便继续走着。你不来，我便不走，直到这个夜晚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苍茫大地上，陈源那一晚内心最高的信念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