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车厢里人声杂乱，乘客们有的在说笑聊天，有的在打扑克抓乌龟。我坐在临窗的一角，形容枯槁如同木雕泥塑一样，双眼失神地望着窗外。锃亮的铁轨长龙般伸向远方，列车失去了往日的欢快，吐着粗气艰难地前行。大地在痛苦地抽搐，我的心在阵阵酸痛发抖。
　　车轮滚滚，村庄、树林向后掠过。记忆的闸门被打开，青春的回忆扑面而来。
　　云啊！
　　孩提时代，你我天资聪慧，勤奋好学，有共同的兴趣和爱好，有着同样的金色梦想。又同是少先队干部，加上两家相距不远，因此一直早有接触，往来较多。共同的语言和志趣，使我们产生了纯朴深厚的友谊。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记得在读小学时，我在学校初次看到大约七、八岁扎着羊角辫的你时，就如同贾宝玉见到了林黛玉时所说的：“这个妹妹我过去早就见过的。”
　　初中时代，是梦的年华。那梦中的天地好艨胧，梦中的世界真美好，梦中的感悟太深刻。你各门功课成绩优秀，天真烂漫的性格，给我留下良好的印象。
　　你记得吗？1958年5月中旬的一天，校园里书声琅琅，鮮花盛开。中午放学回家时，你在路上拦住我说：“为了筹备‘六一’儿童节文艺演出，搞好课余排练，我想请大队长你今夜陪我去表姐那儿借腰鼓。不知肯不肯同行？”
　　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我无法推辞，脸上没有排斥，惊讶中隐藏着兴奋。略微想了想便爽快地说：“搞好这场庆祝活动是我们队干的共同职责和义务，我应该义不容辞地乐于同往。”
　　在那月光明亮的夜晚，活泼伶俐的你与我并肩走在热闹非凡的大街上，歩履轻盈地融入熙来攘往的人群里。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和漂亮的女生晚上出外亲密接触，过去我与你往来或聊天都是在白天，而且多在校园里。因此，今夜这样亲近使我难免有些拘束。你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话，感染我渐渐轻松自如了。走着走着，和你一道唱起了欢快的《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
　　我们是新中国的儿童，
　　我们是新少年的先锋。
　　团结起来继承我们的父兄，
　　不怕艰难，不怕担子重。
　　……
　　当你领着我来到一个机关大门口，里面灯光稀疏、昏暗，你让我在门外等候独自走进去。
　　不一会，你空着手走出来，说：“真扫兴，腰鼓被我妹妹捷足先登借走了。”
　　我们空手而归，一路嘻笑着亲密交谈。当我把你送到你家门口对面的马路上，你恋恋不舍地说：“时间还早，我们到公园去玩一会儿吧？”
　　我若有所思，便欣然随你向公园走去。公园内树木葱茏、鲜花盛开，环境安静，传来一对对情侣的窃窃私语和蛐蛐的呜叫声。两颗年少的心房合着脚步声呼呼地跳动着。我们纯洁无邪地边走边谈，谈学习，谈少先队工作，谈笑风生很开心，不时发出阵阵欢笑声。
　　夜，静悄悄。弯弯的上弦月挂在空中，湛蓝的像迷人的宝石，满天星斗在闪烁。在这美丽的夜色中，我们走进树林里，坐在花丛前，享受着那沁人肺腑的香甜。直到月挂中天，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临别时，你绽开着笑脸说：“长到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和男生出来玩，今晚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一夜”。
　　我很认同，喜笑颜开地说：“我也一样，今晚玩得很尽兴，过得惬意舒心。”
　　多年后，我曾思索过，这“借腰鼓”的一幕，可能是你为了进一步接近我，而处心积虑地借题发挥的“小把戏”。哪有晚上到人家单位去借东西的？她早该下班回家了。再说，即使被令妹借走了，令妹吃饭时也会言及此事，何必让你白跑一趟？或许这是你酝酿已久的“阴谋。”但我很乐意钻进你的“圈套”中，此后也一直没有点破。后来我从一些书上知道，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内心往往会被某种莫名其妙的情愫所激励。或许这是爱好文学、爱看情感小说的你，心理和生理较其他同龄人早熟的缘故吧？每当想到此，红晕就会铺满我的脸颊。
　　此后，我们走得更近了，接触更频繁了。你我经常在皎洁的月光下漫步，一道数星星，遥望北斗星，寻找牛郎织女星和广寒宮里的嫦娥。马路上、公园里、护城河边、古城墙旁留下我们的无数足迹。在那万籁俱寂的夜里，昏黄的街灯下投下我俩慢慢移动的身影。在铁路轨道边的小路上，飘荡着我俩开心的笑声。在快乐的时光中，你我嬉戏游玩的同时，之间的友谊和感情很快地成长。
　　更亲密的交往开始了，我们几乎每晚都在一起谈论学习、工作和生活，交流思想，憧憬未来。学习上共勉，思想上互助，精神上相互促进。频频约会，使两颗童心渐渐靠得更拢，不久就成了知音。要是哪一天没有见面，你我都会觉得这天缺少了什么，心里都感到空落落的憋闷得慌，恨不得每天都能在一起。
　　夜幂下，你时而眉飞色舞地谈论，时而温柔地静听，时而高兴得手舞足蹈，时而又似小淑女的风韵。每次约会都谈得很投机，玩得很晚，才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你常走不多远站在木桥边，回眸给我一个灿烂的笑容，像一束阳光给我带来温馨。
　　记得有时候，我们在霏霏细雨中共撑一把雨伞，穿行在雨丝中，走在北郊的田野上。区区小伞难以容纳下俩人的身体，雨水滴落在衣裳上，你把雨伞往我这边推，我又把雨伞往你那边移。结果推来移去两人都淋湿了半边衣服。小红伞下两颗心仍在“怦！怦！怦，怦！怦！怦！”欢快跳动。你那把粉红色的竹筋竹把桐油纸伞，至今尚撑在我心里。
　　那阵子，我们俩个玩伴，几乎天天晚上都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笑不完的亊，我们的友谊很清纯。有天晚上，我们又出外散步、聊天、游玩，直聊到深夜才归，当我照例将你送到你家门口的护城河边时，我情不自禁地说：“云云，我们做个很要好的朋友吧！”
　　你眉飞色舞地答道：“其实，我们早就是最好的朋友了。但望我们的友谊万古长青！并能更加发展下去。”
　　5月30日夜，学校礼堂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庆祝六？？？？？一儿童节文艺晚会》如期举行。校团委李书记致了贺词后，我作了热情漾溢的即席讲话。文艺演出开始了，各中队文艺骨干表演了许多精彩节目，受到队员们一阵阵热烈掌声。你文艺细胞多，能歌善舞，多才多艺，让队员耳目一新，刮目相看。
　　6月1日清晨，太阳冉冉升起。我在和熙的阳光下早早地来到学校，和总辅导员李老师集合好全大队20来个中队的千余名少先队队员，排着整齐的队伍，撑着鲜艳的队旗，以腰鼓队为前导，浩浩荡荡地走出校门，穿越街道，来到市体育场参加全市庆祝大会。
　　主席台上坐满了也挂着鲜艳红领巾的市领导，台下站满各中、小学的少先队方队。队旗招展，红领巾构成了红色海洋。
　　我上穿白竹布衬衫，下着兰粗布短西装裤，脚踏一双旧布鞋，脖颈上系着红领巾，左臂挂着三条红杠的臂章，精神抖擞地站立在队伍最前面。
　　9时正，在嘹亮的少先队队歌声中，大会正式开始。我首先小跑到主席台前，向站在麦克风前的苏书记行了个标准队礼，挺有精神地朗声说：“报告！敬爱的团市委书记苏叔叔，中国少年先锋队星州中学大队全体队员集合完毕，接受您和各位首长捡阅，请指示！”
　　苏书记简短地致了贺辞，然后以宏亮的声音说：“现在我宣布，检阅开始！”
　　以我们大队为前导，各校方队依序接受市领导检阅。队员们精神抖擞地迈着整齐的步伐通过主席台，绕场一圈后，返回原位等待进行下一个会议程序，听市委领导讲话。
　　太阳从一碧如洗的天空照射下来。我感到炎热，脸颊沁出些许汗珠，扎着腰鼓排在队伍前面的你看见后，走前几步将握在手中的手帕递给我擦拭了几下汗，然后取出插在短花裙外的折纸扇靠近我，不停地为我搧着风。你这亲密的举动吸引了不少队员眼球，引起一阵哄笑声。有位你同年级的俞姓女队干笑嘻嘻说：“蔡云，你好会拍大队长的马屁啊！”
　　你脸泛红晕灿然说：“拍马屁我不会。我只知道，队员之间互助友爱，是每个少先队员的传统美德。”
　　云，你还记得吗？6月3号下午课外活动时，我正从教学楼出来，走向少先队大队部办公室，你突然从一株槐树下雀跃而至，避开其他同学视线，神色有些慌张地从袋里掏出一帧照片递给我说：“你快要毕业了，送张照片给你留作纪念。也希望你能回赠一张给我”说完，就红着脸蹦蹦跳跳一溜烟跑开了。
　　这张照片照得真好：笑容灿烂，素花衣裳，小辫子，细长的脖子上戴着串小项链。背面题着字：送给雪留念，云于6月3日。我久久地凝视着这题字，让我既高兴又深感诧异。
　　翌日上午课间操时，在大队部门口，我应你之言回赠了一张照片给你。你黙黙看了一阵，心花怒放未言语，因你身穿连衣裙无口袋，便小心翼翼地包在握着的手帕里，脸露红霞快步走了。花裙子、不长也不短的辫子迎风舞动，像一只美丽的花蝴蝶。
　　下午课外活动时，我从教学楼出来，哼着歌准备上操场参加劳卫制等级达标测验。早已站在女桢树边的你立即向我走过来，神情惶恐不安地偷偷塞给我一张字条。传递小条是相处亲密的少男少女的习惯游戏，没想到你也玩起这个“游戏”来，让我感到意外。
　　尽管你我都很有天分，属于上课认真听好课，课后不用温习就可以考到班级前几名的学生。但因这几天学校各年级、各门功课都集中进行考试，为了争取好成绩，我们都在暗暗比赛看谁考得更好，晚上就没出去玩而在家用功。才让你想出贈送照片，传递条子这种“把戏。”
　　我不知所措地与你对望了几秒钟，脸红如关公，赶快把字条揣进裤袋里，快步走到操场边的白杨树下僻静处展开纸条。见你写道：雪，你上午送给我的照片，我不小心给弄掉了。到处找了个遍都未寻找到，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对不起！你前两日说我们成了真正的好朋友了，事实上早已是这样。本来我是个比较封建的女生，从来没和男生一起出去玩过，而赠照片就更是从未有过的事。说实话，我跟你在一起时，我觉得很开心，时间也过得更快。因此，我想我俩已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我祝福它万古长存！永远纯洁。我希望我们的友谊，能继续进一步巩固和发展！你要毕业了，眼看要与我分别了，今后人虽不在一起，但我们的友谊决不会因离别而疏远，我不愿意它像肥皂泡一样。雪，请你相信我，云决不会让你失望！云于6月3日午。
　　我看毕你这情深意笃的信，一丝甜蜜在心头泛起，脸露天真的笑容。我目光久久停留在你那“雪”和“云”的称呼上，字斟句酌。这种简洁的亲切称呼，只有在巴金名著《家》、《春》、《秋》和茅盾、郭沫若等大作家笔下出现，描述二、三十年代热恋中的青年男女间才用的简洁文字，其内含我也略知一二，坦率地说你这样称呼真让我感到惊讶。你是个很有灵性的女孩，文学知识和语文成绩向来在联班名列前矛，又爱好看小说，绝不会不懂这样写意味着什么？你出于什么心理这样写？我迷雾一片。或许是为了体现亲热至极，或许是一种诱导，也或许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我有一种朦朦胧胧的心动。
　　后来，我从生理学方面的书里知道，你那时应该属于发育早熟型的女孩，已开始了青春的骚动和情窦初开。不可否认，在我们此后的交往中，你一贯比我更为早熟。你这样写，明显是在向我暗示或诱导，至少是表达对我的情感很热烈。否则，难以解释这种称谓的初衷。
　　第二天下午，我为了宽慰你丢了我像片的焦躁不安，又补赠了一张照片给你，但我背面题字仍称你小名云云，因为我不知如何面对你的热情。你接过小照时高兴得合不拢嘴，像只快乐的百灵鸟飞走了。傍晚放学时，你又偷偷塞来一张字条：雪，感谢你重新赠我照片，我会永远好好保存。陈某某同学跟我谈过，她希望你这位共青团员、大队长能多多关心她，帮助她，使她能更快地进步成长。好几天我们没在一起玩了，考试也快结束了，我有许多话要和你交谈。我仍在老时间老地点等你，好吗？可要来呵。云
　　匆于即日午。
　　当晚，月明星稀，我准时赴约。你像以往一样早早吃完晚饭，倚靠在家门边双眼向马路这边专神地张望，当你一看到我的身影出现，便连忙快步走到我身边。因有前述的疑惑，我和你走在一起时，心剧烈地跳动不停，血液往脸上涌。好在天暗你又话兴正浓，没有注意到我神情变化。我才渐渐恢复了常态，与你又一路谈笑风生。
　　走进公园后，在小山包的凉亭里玩了一阵。我说：“班主任江老师已找我谈话。他讲，‘经学校领导研究决定，并报上级领导部门批准，根据你品学兼优，符合又红又专的要求，保送你直升我校高中，不必参加升学考试。过十来天，随同我校今年保送进大学、高中的三十余位高、初中毕业生一道到外地一个国营农场劳动锻炼二十天。’我考虑到家庭经济状况捉襟见肘，衣食难保，吃了上歺无下歺，寒暑假要敲石子、卖水果、卖冰棒赚点钱，交学费和贴补家用的实际情况，想放弃这个机会，而报考吃公费的中专。我正犹豫不决，想听听你的意见后再作最后决定。”
　　你睁大眼睛看着我，大概知道自己话的份量，低头沉思了一阵，然后抬头闪烁着目光，庄重地说：“你年少沧桑，家庭清苦我知道。这事事关重大，主要还是靠你自己作决定！但请放心，不论你作何种选择，在我这里都将永远得到理解和支持！”你说此话时，柔嫩白净的脸鼓荡着红潮，你已到了知羞的年龄了。
　　记得有天傍晚，天下着濛濛细雨，因我没伞，与你共着一把伞缓步而行，为了避人耳目，一路嘻笑着向人烟稀少的北郊荒野走去。不覚走到一片乱坟岗旁的马路上。那儿以往是枪毙人的刑场，极为荒僻冷静，行人寥寂，据说常有不少孤魂野鬼在游荡。万籁俱寂，周围黑黝黝的，显得阴森恐怖，说实话，我当时有些恐惧而怯步。你却像女中豪杰一样，毫不犹豫地拉着我手从容地往前走去，让我深感羞愧。雨丝没有停歇，我们在路边走过来又走过去，倾听着扑朔的灯火和风雨揺曳。后来雨停了，我们也走累了，坐在一根横倒在地的木头电线杆上，直聊到深夜才归家。
　　云，我还记得那年7月1日，为庆祝党的生日，我俩系着红领巾和其他队员一起走上街头义务卖报纸。当时正处在大办工业的岁月，报刊、广播的宣传报道激动人心，让我们深受鼓舞，非常振奋。你眉开眼笑地拽着我离开小伙伴们，走过渲哗的街市，来到幽静的滨江公园。
　　在嶎蓝色天空下，你我走在碧波荡漾的星江畔，高声吆喝着：“卖报！卖报！新出的号外！特大的喜讯！钢铁元帅升帐了！小麦、水稻亩产又放卫星了！”公园里男女性别基本相等，一对对青年男女耳鬓厮磨，嘻笑着说悄悄话，他们此时对报纸并不感兴趣。你却站在他们面前不停地喊叫着，实在大煞风景。游客只好掏出两分钱接过一份报纸，你才满意地走向另一对情侣。
　　结果，你第一个完成了任务，还帮我卖了一半。往回走时，我说你“皮”，你却说我“傻”。我们一脸童真，快乐地欢笑着。
　　夜，非常宁静，天空月朗星稀。两个少男少女的身影在缓缓向前移动。说不尽的童年趣事，道不完的少年情怀。
　　我们在一次次的约会里，亲密无间，乐趣无穷。所到之处，是一路笑声、欢歌声飘荡。好在星州市哪么大，足够我们用少年的时光和脚步一点一点地去丈量。
　　江老师几次对我尽力相劝：“为了今后的更好前途，我想你还是应该眼光看远些，克服眼前的三年困难，选择保送上高中，今后考大学。”
　　我理解和感谢老师的期望和良苦用心，但在你的支持和鼓励下，我恳切地谈明自己家境的实际困难，只能选择吃公费的中专学校。
　　老师无奈地摇摆着头说：“可惜了，你太可惜了！今后会悔不当初的。”
　　我人生的第一次关键的选择被我错过了，以致堵塞了今后进大学深造的路。若干年后我才明白，我放弃了一次改变人生的极好机会，留下终生遗憾。可惜当时年少的你我，都难以理解到这点。
　　暑期里，我们依然经常在一起，漫步公园赏花。豋上小山顶远眺星城灯光，或到郊外一起捉萤火虫，讲着动人心魄的古代爱情故事。我们还同在护城河边覌夏荷，看游鱼。叽叽喳喳，指手画脚，手舞足蹈，笑逐颜开。
　　我们谈理想，谈未来，海阔天空地畅谈，从日头西斜到皓月当空。觉得时间太短暂，还有许多谈不完的话，好像都感到不过瘾很遗憾。
　　我被省城师范学校录取后，快要去学校报到了，我们每次見面都耐舍难分。在告别的夜里，俩人相对无言，都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谈起，此时无声胜有声。只听到脚步声沙沙地响，从马路的这头，又响向马路那头。接着又继续这样来来回回地走呀，走呀，一直走到深夜。
　　我俩其情融融，依依不舍，至今想起来我的内心仍会泛起阵阵涟漪。
　　8月末，我带着简单的行李，少小离家，出外求学。入校后，同学们稍为安顿和熟悉了环境后，即投入紧张的军训。几天军训下来，累得筋疲力尽。我没忘记给你去信，这第一封信是遵你之嘱夹在傅虹信中由她转交。我兴致勃勃地介绍了军训情况，并告诉你我班有五十三名同学，其中有十五名共青团员，两年多前就加入中国新民主义青年团的我，被委任为团支部书记。
　　军训一结束，我们新生就投入紧张学习中，班级工作千头万绪比较忙，我恋乡思友常会想起你。好在我们书信不断，你信中的称呼和落款仍依然如故，而我回信则仍以小名相称。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的感情更为深厚。有时我站在窗前，看到初升的上弦月，眼前会晃动你调皮而漂亮的身影，校园里很安静，我的心却不平静，莫名其妙地跳动不停。通过你的一封封来信，我分享了你的思念与快乐，一点一滴都沁入我的生活，渐渐地孕育着一颗种子。
　　随着年龄的增长，情感的沉淀，我迎来了青春躁动期。“爱情”这个词袭入我心头，时常被我咀嚼着、品味着，心中虚构着理想中的偶像。对未来幸福的幻想充实着我的心灵，我很快就惊喜地发现，我朝思暮想的爱人就是你。你以巨大的魅力吸引着我，以往的一切亲密交往，好像都成为我们相爱的前奏。青梅竹马孕育了我们爱情的胚胎，相互频繁的通信，为我们的爱情成长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是你，第一个闯进我心灵深处，让我编织着人生梦，成为我生活的偶像。考虑年龄和学习等原因，我尽力克制着感情不外露。
　　云，我忘不了那年寒假，我回到星州市的当天夜里，天空蔚蓝，一轮明月洒着清凉的光辉。我们在美丽的护城河边堤岸上久别重逢，心情都非常激动。
　　我发现，你与先前相比，已由只“丑小鸭”，蜕变成美丽的“白天鹅”了。原本清瘦的体形出现了曲线，胸部隆隆挺了起来，出落得亭亭玉立，脸庞红润，双眼冒着灵气。尽管我们正值青葱岁月，或许爱情尚不应该属于我们这个年龄，但我俩彼此间长期来情投意合，心照不宣。何况你我曾涉猎过不少中外名著，有些滚烫的让人耳根发热的爱情故事，悄无声息地把我们引向那令人向往的神秘世界。你像圣女一样站在我身边兴奋地娓娓交谈，白皙的皮肤与月光融为一泓温泉，眉宇间显得妩媚多姿。我们豆蔻年华时就潜有的情愫在渐渐滋长，青春的向往是甜蜜的，青春的力量是强大的，我难以自抑激烈的心情，委婉地向你表述了对你的爱慕，渴望将自己的一生赠送给你，交给五彩斑斓的未来。
　　你一阵激动和慌乱，不知何故竟没有马上以同样的热情积极回应？低着头轻声说：“我还小，我不晓得怎样回答你。”
　　我显得有些意外，有些许尴尬，也让我感到奇怪，你现在还小固然是亊实，但为什么比现在更小的先前，竟主动送我相片、给我写信？而且每次都以那么热烈的单字相称？难道文学修养颇高的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望着形态似小家碧玉的你，心里有了白雪覆盖的凉澈，被失望击中了。我想，难道青梅竹马已无踪影？你不需要我对你的感情？难道你……这时，月亮已躲进云层里，星星也缩进了云帷，周围黒黝黝的。我没有多说什么，黙黙地陪你继续走了走，便送你回家去，然后带着疑惑，怏怏不乐地悄然离去。
　　隔了两天，我曾去你家旁寻找过你一次，想邀你出来推心置腹地深谈一会。
　　你当时正抱着小外甥在家门口玩，听我之言后沉默了一阵，略显踌躇地说：“妈妈管得紧，我今天不方便出去。”
　　我二话没说转身离开了你。我当时想，你的顾虑属情理之中，或许你担心早摘的葡萄不够甜，也或许你有其它想法，我理解你的苦衷，尊重你的意愿。
　　从此，我把对你的情感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来。我不愿想起此事，也不愿和人谈起你。你虽仍有来信，信中的称呼有所攺变，我此后很少给你回信。
　　那年暑假，我不知回星后如何面对你，也怕打扰你的生活而没回星州，留在新扩建的校园里护校。
　　你主动来信说：“我在省城住过，知道那儿酷暑难耐，又到处是蚊蝇滋生和臭虫横行的世界。你回来吧，回星州享受假期的快乐和亲友间的乐趣吧……”
　　你说的是实情，暑期正是省城最热的时候，天天都好像生活在火炉里，无处躲也无处逃。蚊子多得可怕，一到晩上就漫天飞舞，伸手一抓就可以抓到十来只，但白天不見，晚上挂起蛟帐，它对人构成的威胁并不太大。最要命的是臭虫太多，白天看不见找不到，一到晚上每间寝室，就成群结队地爬来爬去。只要人一睡，不到几分钟就被咬得体无完肤，红肿一片，奇痒难耐。我们留校生就天天把床板搬到外面太阳晒、开水烫，每次都死一大片。但当天晚上，相邻床舖、隔壁房间的臭虫大军又成群结队扑来，让每个人都伤痕累累。白天热得让人睡不着，晚上臭虫咬得人不能睡，真是苦不堪言。我很想回去，但思索良久，怕见到你又不知所以然，便既未返星也未回信，以此来折磨自己。
　　即使在后来的假期里，我回到星州，也刻意迴避疏远你，从不与你谋面，把对你的爱情种子深深埋藏在心里。
　　那年国庆节，一位花季女孩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知道我所在的学校及班级，甩着两条长辨寻到学校找我。尽管我在星中当大队长时，对于你这位同一屆的女同学咸诊虽不陌生并偶尔有所接触，但除了因少先队的工作交谈之外没有私交过。因此对于她突然来访，我不免感到诧异。我还是落落大方地迎上前去，四目相视后喜孜孜地交流着，满脸的童真。
　　我以礼相待，热情地陪伴她在校内外兜了几圏，简略地介绍了我校情况。
　　咸珍在言谈中告诉我，她是暑期随父调动工作迁到省城某中学读高一的，在陌生的新环境里无人可交谈，寂寞中想起我在此校读书，便利用节日放假慕名而来看望我这位“老上级、老领导”。
　　还说，让她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我，可見我在学校知名度极高，令她喜出望外，见到我感到格外亲切。我听了很是吃惊，她那天走起路来香风习习，坐下来时百媚千娇，美得真像个天使。激发起我谈话兴趣，她也由过去的沉默寡言变成滔滔不绝，我俩谈话很为投缘，都深感舒心愉快。
　　这位咸珍除了学习成绩与你难以攀比之外，其他方面的条件都不错。她衣着朴素，气质恬静典雅，举止安详悠闲，人长得好美，不是艳丽妩媚之美，而是那种五官搭配精致，让人越看越经看，越看越漂亮的那种俊美，令我怦然心动。
　　此后，我俩相互通了好多封信，她在信中无所不谈，包括她的父母、家庭，学校、学习。甚至某门功课测验偶尔成绩不幸得了“鸭子”（5级记分法的2分）时，不愉快心情也向我倾诉。但亊过不久又会来信报喜，说通过我对她的诫勉鼔励，并按照我介绍的学习方法去尝试后，果然学习效果颇佳，这次测验此科成绩进步显著，由原先的一个“鸭子”
　　变成了两个“鸭子”，翻了一番得了4分。我高兴地回信向她表示祝贺，并勉励她继续不断努力。
　　我还应她之邀在周末之夜与她一起逛了几次街，到广场、公园里游玩。每次约会，都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淡淡的幽香从她身上溢出。她的一投足，一媚眼，皆是别一番的意义，似乎要让人迷失了天性。她对我常露出敬慕的神态，轻言细语地有说不完的话。我不光是因她容貌漂亮，更多是被她那种坦诚、憨直、恬静的性格吸引。应该承认，通过几次接触，逐渐对这位家境殷实却朴实无华的青春玉女，产生了相识甚短，相距颇近的好感。
　　有次约会时，在自然美景烘托下，她谈话兴趣浓厚。后来她停下来专注地听我讲，突然扑闪着大眼睛注視着我说：“等你毕业时，我想要我那在省里某系统当领导的父亲出面，通过组织将你分配到他那系统里工作。不知你愿不愿意？”其意不言自明，我脸刹时成了关公一样红遍。何况，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能留在省城分配一个好单位工作，在那时也是一件令人羨慕和求之不得的好事，何况有她出面十拿九稳，让我怦然心动，悠然神往。但奇怪的是，我当时不知为什么竟然未动声色，没有明确表态。
　　或许是因我和她在一起时，总会想起与你以往在一起时亲密愉快的情景。和她在一块似乎难以同日而语，找不到多少以往那种浓烈愉悦的感觉，似乎相同兴趣、共同语言并不太多，有时还感到些许拘谨。因此，我们两个少男少女除了通通信、出门走走谈谈天外，没有过多的亲密举动。可能是与你青梅竹马的漫长岁月早就消磨了我的激情，有的只是黙契，融洽和尊重。因此，我没有顺势和她亲热地继续接触和发展下去。我和她就像游离在爱情以外的两条鱼，或一起走过一段长路的亲密朋友。
　　后来，我们学生投入继续大办工业的运动中，不分白天黑夜地到校办工厂参加生产，还到市钢铁厂参加义务劳动，人很劳累。我这班上的“第一把手”工作又特忙，思想工作任务艰巨，精力不济时间有艰，更主要的是把她的弱处往往与你的强项相比，就渐渐降温疏远了她，半年多后便不再与咸珍联系。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你对我处亊为人的影响力，并伴随我一生。
　　为适应国家建设需要，我们这届学生提前一年毕业。在分配前夕，一位同届不同班的女同学王莉竟主动找到我。情意绵绵地面含羞怯说：“叶雪，我想和你分到一块去。”
　　她来自某大城市，高挑苗条，皮肤白净，靓丽妩媚，聪颕活泼，能歌善舞。因我俩同是团干部，工作中有颇多联系，渐渐地接触较多，谈得较投机，但我都视这些为正常的同学关系。没想到她此时竟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我理解她心理明示的意愿。但我当时认为，只有真相知，才有真爱情，心灵碰撞才能产生爱的火花。可自己与她接触不太多，缺乏真正了解，没有坚实的感情基础，不敢草率行事。亊关重大又感突然，我当时不知如何回答好，就没有积极回应。她见我尚未回过神来，又津津乐道，“我俩一起去找校领导，要求照顾分到一块，那该多好。”
　　我装作疑惑地问：“这可能吗？听说分配方案已定好了。”
　　她以为我没明白她的心意，就又解释了一番。然后说，“方案是已定，但有特殊情况的，可以适当照顾调整，这早已有先例。亊关重大，但亊在人为。”她見我低头不语，尚在犹豫，便殷切说，“現在是关键时刻，不能再犹豫不决而延误了机会，否则就来不及了，今后会后悔莫及。你不敢去，我去要求！”
　　后来她果真去了，校领导要她说明原因，她竟然说已和我好上了。领导要我一同去表态。她又找我谈，要我和她赶快去办公楼，结果见我仍犹豫不决，黙不作声。出于少女的自尊被伤害，便愤然离去。
　　校领导見我未去亲自表态，以为是她一厢情愿之亊，便维持原分配方案。结果我和她被分配到不同地区工作，分别时她見到我时双眼园瞪很生气。
　　毕业后，我们曾通过信，她信中曾流露过，怨我不懂情理不理解她的心意，使她美妙的理想落了空。并让她在领导和同学面前大丢面子，极为尴尬而耿耿于怀。我像当时的年纪一样懵懂青涩，心感有愧于她，无言以对就不曾给她回信。
　　四年后，当我调回星州市工作后的第三个月的一天，在护城河边，我远远地看到王莉正和三四位男女同亊边说着话边向清华旅社走去。她尚不知我工作单位变动情况，也未看见我，可能是来星州市出差。我当时很想上前打个招呼，就以前之亊解释几句，道声歉意，并略尽地主之意。但又怕引起她不快或其它想法，又恰逢那年我和你在腾飞家见面时，因话不投机，不欢而散留下的阴影仍困扰着我。便没有勇气上前叙旧，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旅社。我亊后也没有打个电话或去寻找她，以求內心平静。
　　我结束了寒窗生活，走上工作岗位的第一个寒假，回到家乡的不几天在街头与你邂逅时，你双眼立即发出钻石般的光辉，我也心花怒放。你询问几句后，未待我邀请，便马上交待你妹妹留下继续排队购物。然后快步走回我身边，主动随我来到我那位于护城河边小巷深处的一幢旧民居楼上，畅谈各自别后的经历，倾诉衷肠。你衣着素净，皮肤白皙而细腻，脸庞更加秀丽，双眼不停地闪光，散发着热情。数年前你我在一起相处的情景，若隐若现在眼前。我从你眼光中觉得从前的你回来了，给我注射了一针兴奋剂。
　　你我在小楼上经过几天坦诚相谈，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彼此被压抑已久的爱情之苗终于复又破土而出，并很快就生根、长叶。你我产生了爱的共震，该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在雪夜里，我们带着少男少女的羞涩、执拗与渴望，为了真挚、纯洁的爱情，两个青春的身体终于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了……
　　我沉浸在幸福而又苦涩的回忆中，疲惫冲淡了眷恋。双眼向车窗外望去，列车风驰电掣般奔驰在大地上，像一股飓风巻着滚滾尘烟向西呼啸而去。
　　汽笛长呜，列车播音员以千篇一律单调的声音报了前方站名。车厢骚动起来，旅客们纷纷取好行李，我提着挎包随着人流走出火车站，奔向汽车站。排队购票上车，坐上吐着喘喘粗气、颠簸不停的木炭车，驰过平原，驰向莽莽群山，穿山越岭，渐渐向学校驰去。
　　我结束了寂寞旅程回到了学校。原本渴望的梦已被你打得粉碎，我覚得生活和工作已失去了意义。一度情绪低落，教学打不起精神，有时上课竟像蜻蜓点水一般。元老师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与我长谈一阵后，我很受启迪，从痛苦里站了起来。
　　当看到天真烂漫的孩子们时，我暂时忘却心灵的创伤和和无限的怨恨。在心里叮嘱自己：叶雪啊！叶雪。要崇尚爱情，但爱情不是唯一。一个人如果失去了爱情，但还有自己的事业，还有那么多学生需要我去教育，有许多工作要做。遭受爱情的背叛不要紧，但失去爱的动力是可怕的。千万不要与自己过不去，要做个坚强的男子汉，忘了她的伤害和痛苦吧。振作起来，把心中的爱撒播到孩子们身上，把全部精力和时间溶入教书育人的亊业中去。
　　在温暖的大集体里，在紧张的教学中，我逐步调整好思绪，慢慢抚平了伤痕，鼓起了勇气，看到了生活的曙光。心系学生的喜怒哀乐，求得安慰和乐趣。
　　业余时间，我尽量不去想你，不闻校园外那复杂多变的世界，埋头学习政治和业务知识。探讨教学改革的同时，也看中外名著，还学儒、法、道、墨诸家典籍。我想以此来忘记你，忘了令我伤感的过去，来填补心里的黑洞。并将伤痛黙黙埋葬起来，愿用很厚的光阴将它掩盖住。
　　正当我走出感情阴霾时，文彬兄转来了你给他的一封信。（他因亊请假回家住了些时日，日前返校才收到你这封信。）我展开信笺，見你这样写道：
　　彬兄：
　　对不起，你前次的来信我没有回。首先声明一句，写此信的时候我很激动，会写得很零乱，请你谅解。
　　下午到了雪那里，详情他可能会告诉你，我就不多讲了。总之，我悲恸地离开了他。回到家，我百感交集，不由得又失声痛哭起来，而且哭得很伤心。我知道这是我的过错，但毕竟是事实，无奈我只能这样做了。
　　我应该承认，我不是个坚强的人，懦弱终于迫使我屈从于家庭而棒打鸳鸯各自飞了，做出了这不该做的决定。不想瞒你，我心里确实很不好受，有些神志恍惚，不知所以然，真是斩不断，理还乱。我无法强制自巳啃书本。写到此我又哭了，又伤心地哭泣了。
　　良心在责备我，对他，说实话我很不放心，恳求你开导开导他。我没法，只有恳求你。也许你会认为我是在装腔作势，但是我虽残忍地宰割了一切，可人心毕竟是肉长成的……写这些做什么呢？我不知道，我心乱极了，可是我却不能安慰他一下。唯愿他勇敢坚强地生活下去……
　　看完你的信，我清醒过来，你当时并非绝情寡义，是我错怪了你。我仰天捶胸，默默流泪。只怪自己错误地把爱情看得过于简单，简单的如同1十1＝2，1一1＝0的数学题一样。幼稚地认为爱，要么是爱，要么是不爱，没有中间地带和回旋余地。我没有换位思考而误解了你，也怪自己太在乎你，太爱你而经受不了突然打击，以至造成错伤了你，形成劳燕分飞令人心寒的结果。思前想后，我懊悔不已。可事情已经被我搞得这么糟糕，我真不知如何面对你。我悲痛欲绝，真想大哭一场，那段时光成了我黒色的日子。
　　那青春飞场的日子越走越远，我又日思夜想难以安睡，思来想去我决定，尽管你对于我的痴狂失去理解，但我却冷静了下来，冷静得将很多亊物已经看透。我仍要对你一往情深，以求得你谅解而重归于好。于是，我依然给你去信，想以锲而不舍的真诚打动你，即使是一廂情愿也不为过。但自尊心很强的我，不知天高地厚地为了可笑的“尊严”继续犯着错误。没有反思自己的过错，更未承认对你的伤害，没有写过一句“对不起！”仍与你追究“爱情悲剧”的“编剧与导演”。你余怒未消，文字犀利地与我针锋相对。有些文字与语言，也让我难以接受，以至让这打笔仗的“游戏”过程漫漫无期，结果我心神俱碎而增加了对你的怨气。
　　当时我不知道伤害一个人容易，可伤害过后要想挽回被伤害者的信任，那就需要花上大功夫。甚至需要漫长的人生来补救。
　　后来，你考上北方一所名牌大学后，来信的文字更显得居高临下，让我无端沮丧，我想用“休克疗法”来治好自己的伤痛。也曾自己哄自己：别太灰心，只要对你痴心不改，久而久之，定会感动“上帝”的，你会与我重新牵手走向未来的。即使感动不了“上帝”，让你理解我也行。你临别所赠的一束青丝，那可是你肌体的一部分仍与我为伴，那枚玉印象征着心心相印，谁都难以淡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我仍难以克制自己的感情，很难不忧伤不去想念你。我忘不了我俩多年的纯美感情，给我留下的痛苦和思念，怨恨、孤寂又噬啮着我的心，让我常常泪湿枕巾。结果，自我疗伤效果不明显。尤其是听说你高考后情感闪变，已登上北上的列车，去与那往日你一直毫无好感的兰助教相会时，我有种失败者的恥辱感，更让我难以释怀，难以容忍你自私、放纵，背叛。你背弃了我俩爱的历史渊源，去投入你以往一直不爱的人怀抱。我仰望寒星，怒从心来，久不能寐。
　　我有时显得颓废，空闲时以烟酒为伍。先学会了抽烟，想用烟雾来冲淡记忆，但事实证明这是一件艰难的事，烟雾中仍常常闪现出你的身影。喝酒是男子排难解纷的一种方式，我便恣意放纵自己，用酒精来麻醉神经，有时喝高了便稀里糊涂，有时喝得酩酊大醉，甚至烂醉如泥，本想以一醉解百愁，谁知用酒浇愁却更愁。其实用不着酒精，不胜悲伤就足以让我醉卧不起。不过酒确实是好东西，能够让自己忘掉想忘记的亊，见到想见的人。久而久之，你更难以从我记忆中抹去，更引起我经常缅怀和怨恨。
　　就这样，日子幽幽滑去一段时间，我形影相吊好不寂寞痛苦，又度日如年。
　　当时，各地大兴舞风，每当周末，各机关、厂矿、单位都大办交谊舞舞会。我在百无聊赖中，被同事拉进了舞厅，想从中排遣苦闷，解脱痛苦。
　　不曾想在舞会上，另一位姑娘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竟让我陷入了一场难以取舍的情感旋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