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舞厅里，大大小小的莹光灯发出淡光，多姿的霓虹灯闪烁着各种鲜艳的色彩。乐队奏着时而奔放，时而轻柔的音乐。随着音乐旋律，一对对红男绿女在舞池里欢畅地旋转，充满和谐愉悦气氛。此时的交谊舞较优雅文明，不会出格不雅，更不像今天的蹦的之类舞蹈那么狂野性感。
　　在这喧哗红火的舞厅里，男的着装整洁利落，女的衣裙妖娆艳丽。我坐在舞池边的椅子上纹丝不动，冷眼静观，分析这些舞兴正浓的舞伴们心态。在这充溢着暧昧信息的幽暗环境中，有的是为缓解工作压力而来，有的是兴趣爱好使然，有的是为化解忧伤而入，有的以追求异性相拥为寻找愉悦刺激，有的男子甚至以捕获女色为乐趣，还有的纯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希望能“投之两处凝眸，盼得一厢横秋”。这种场合从某种意义来讲，确实起着“择偶交易会”功能。
　　在一阵欢快的舞曲中，有的人舞姿或刚或柔、戓刚柔互济。如爱鸟梳羽，如游鱼戏逐，如细雨如长风，如春雷如甘霖，如火如荼。让围坐四周椅子上的覌舞者血液沸腾，舞兴大作。
　　我的思维在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幻影海洋里遨游，有时确实忘记了伤痛和一切。
　　由于已经历过不应该经历的情感伤害，我仍沉浸在另一个难以忘怀的世界。初恋的挫败，让我对恋爱似有一种天生的恐惧，觉得自已内心已经苍老了许多，已灰心丧气，过着没有向往没有期待的生活。加上我不是迷恋酒色的人，因此，对这种场合具有一定的免疫力，面对眼前的红绿世界的诱惑及一些妙龄女郎的邀舞，我好似看破了红尘而不为所动。即使在舞池中对舞，也能心如止水，高擎盾牌处变不惊，避免被爱神之箭再次射中，我怕再度成为她人的情感俘虏。所以，我一直神态自若落落大方，淡定面对而喜怒不惊。
　　又一支悠扬、富有节奏的音乐响起，男女舞伴们纷纷相拥，成双成对地涌入舞池，我静坐覌望，尚无兴趣去邀舞。
　　突然一位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卷来一阵淡淡的清香飘然而至，她微躬一下上身，右手潇洒飘逸地朝我一摆向我邀舞，满面春风地对我说：“叶老师，能否让小女子陪伴您跳一曲吗？”她的声音悦耳动听，一颦一笑得体迷人。
　　我白痴一样愣了几秒钟，脑子飞快地旋转搜索。从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和妩媚动人的笑容中，我慕然想起，与她相识缘于纯属偶然的情景。
　　三天前静寂的夜晚，我从图书馆查资料出来，骑车经过一条灯光昏暗的深巷时，忽然听见一阵拳脚交加对打声和女孩子的呼喊声，使人毛骨悚然。社会责任感容不得我多想，刹住车下地捡起路边的一根木棍怒吼一声冲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一个人高马大的歹徒左右挥打，又朝另一名虎背熊腰正揿住姑娘欲行非礼的家伙扑去，沉重几击。迫使这个傢伙惊愕地松手放开姑娘，两名歹徒湊集一起，欺我人单力薄左右夹攻而来，我毫不畏惧地拼死相搏。
　　正当我处于劣势时，女孩子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略为整理了一下衣裳，愤怒地加入战斗，狠狠几脚，将一名逼近我的歹徒踹出好远。她接着一阵有模有样的拳打脚踢，逼使另一名歹徒招架不住连连后退。从她的一招一式看来，颇有武功。我和她齐心协力终于将两个流氓打得头破血流，落花流水逃去。我骑车载着她迅速撤离那是非之地，来到大街上。为免不测，我主动担当了护花使者，歩行护送她回单位宿舍。途中交谈时才知道，她竟是许多年轻人的偶像，被人視为梦中情人的剧团当红花旦虞晓玫。
　　不想，今晚在这种场合，与仅有一面之缘的她相遇。
　　她见我仍一脸窘态站着发愣，噗嗤一声笑着说：“哟！您这位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是忘了小女子了，还是对生人有天生的戒备？那天晚上活脫脫的硬汉，怎么变成腼腆的人？”
　　我虽不善于察言观色与人交流，但也还算过得去。便抱歉地笑笑，压低了嗓音诙谐地说：“虞小姐是城里红人，如同神仙玉女，仰慕都来不及，怎可能忘了小姐您的丽容芳名？”
　　她用胳膊樋樋我臂，说：“您太夸张了吧？别磨磨蹭蹭了，请您赏光吧！”
　　我洒脱大方地伸出左手托住她迎来的嫩白右手，用右手的大姆指和食指轻微贴着她细腰，两胸间相距约十公分，她左手轻搁在我肩上。我俩以标准的舞姿和优雅的舞歩，随着音乐溶进舞池。
　　她双眼注视着我，笑逐颜开地说：“谢谢您在那个惊魂之夜帮我驱赶了恶棍的骚扰，全力解救了我。”
　　我微笑着说：“区区小事一桩，何须挂齿。再说，其实是您救了自己。”
　　“此话怎讲？愿闻其详。”她春风满面地问。
　　“一则，您没有畏惧而拼力相搏，二则竟然有些武功。否则，光我一人之力，遇此对手，恐怕也难以招架要吃亏。”
　　“我是文武花旦嘛，练过花拳绣腿，不想在舞台下也能派上用场。但如没有您见义勇为，靠我只身斗二狼，说不定可惨了。没想到您体格并不壮硕竟有此壮举，令人敬佩。”
　　“这亊已经过去了，别放在心里。但要接受教训，女孩子晚上出门，一定要多加小心。虽然現在社会治安较好，这种亊鲜为出现，但防流氓的意识还是应该时时必备的。”
　　她感激地点了点头，妩媚一笑，与我同时或左或右地转动着身子，轻快地旋转了起来。
　　她轻盈的舞步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光芒，人们好像听到了女神的召唤，一个个脑袋齐唰唰转过来，射出各色各样的目光，像长了牙齿一样咬住她美丽的脸、优美的曲线不放。她艳压群芳，在众多年轻姑娘中如鹤立鸡群，也让一些华丽少妇和城中名媛相形见拙，露出妒嫉的眼神。面对这有失文雅不尊重人的随意观赏，她时而面露愠色，时而不屑一顾。
　　在变化不断的光怪陆离灯光下，我受环境的感染，也不由打量起胸前的舞伴来。洗去铅华、素面朝天的她，鹅蛋脸丹凤眼，柳叶眉樱桃嘴，皮肤柔嫩白净，有窈窕完美的身材，绸缎般的秀发扎成一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垂在背后，辫梢上扎着红绸蝴蝶结，在舞池中如同飞来飞去的蝴蝶。桔黄色的连衣裙下露出两条颀长的秀褪，构成若隐若现的人体曲线。她举手投足透出令人震慑的魅力，既妩媚多姿，又不失闺秀典雅。
　　我与这位女星像旁若无人般跳着轻松自如的慢四步时，她面含微笑自我介绍：“我是前年从省戏剧学校毕业分配来剧团工作的。最近到省城参加全省现代戏汇演，忙碌得一塌糊涂。”
　　“汇演効果如何？想必您一定艺压群芳，夺得头奖的贵冠。”
　　“托您的吉言，我所主演的一个戏获得优秀剧目一等奖，我也荣获优秀演员一等奖，受到省领导的接見与表彰。”
　　“好哇！您为咱们市爭了光呀。祝贺您！难怪您一脸春风，原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呀。”
　　“谢谢鞭策与鼔励！我今后会更加努力，争取更上一层楼，向更高荣誉冲刺。争取演好現代戏，更好地为工农兵服务，为我市人民群众获得更大的荣誉。”
　　“对头！希望您戒骄戒躁，不断攀登艺术高峰！哎，您这位台柱子的功勲演员，今天怎么有这闲情逸致光临舞会？”
　　“您别笑话我。剧团前几天回来后开了三天总结表彰大会，皆大欢喜。决定从今天起放假休整半个月，才得以偷闲来轻松消遣一下。不想，我一进舞厅竟就看见端然坐着的您，才能颇为幸运地向您邀舞。”
　　我听之专心，一走神脚步有些纷乱，踩了一下她脚尖，她眉头紧绉了一下，但未发出声音，只用轻贴着我掌心的食指轻点了两下。我立即意会脸一红，说：“不好意思，对不起！”马上应对提示纠正了舞步，继续与她轻旋了起来。
　　随后，跳了一曲又一曲，乐此不疲，轻松愉快。
　　她毕竟是演员，文艺细胞多，又有扎实的专业基础，舞歩轻盈，舞姿优美，我不禁在心里褒奖她。不管是慢四歩还是快三歩，她都面带微笑从容应对，左旋右转进退自如。无论是探戈、伦巴还是华尔兹，都跳得轻盈娴熟情思激越。尤其是那风姿翩翩的花步，更令人眼花缭乱。她乐感好舞姿优雅美，给人美的享受。我从未遇到过这样好的舞伴，有些许飘飘然的愉悦，忘却了你的伤害和痛楚。从她的神态中我隐约预感到，今后与她可能会发生点什么故事。
　　怱然，优美抒情的《洪湖赤卫队》乐曲嘎然而止。她领我到雅座落座，她坐下来时百媚千娇，真像个美丽的天使。立即像一块磁铁一样吸引几个风度翩翩的年轻倜傥迎上前来搭讪，然后屁股一颠一颠地对她散发着盲目的热情。有的男子众星捧月般拥在她身前身后，笑容可掬地说着恭维话。她对此或许早已习以为常，面带适度微笑，默不作声地摇摇手，或点点头。
　　听人说过：女子的靓脸、细腰、秀腿，对男人有巨大的杀伤力。男人爱美女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不足为怪。一个漂亮女子的身影，不论在何时何地何种场合，都定会粘住男人的目光，这我也理解。但看到这些男子如此低三下四的作派，让我为他们感到羞辱。于是，我尴尬地从她座旁站起身挤出人圈，她随即起身轻拽着我。卑夷地轻声说：“一群花痴！司空见惯，不必介意。”
　　动听的乐曲又响起，那位着装时髦、大献殷勤的小伙子快步走来，目光在她脸上扫描了几眼，向她邀舞：“小虞同志，想请您跳曲舞，能屈尊赏光吗？”
　　她目光斜倪了对方一眼，面露有分寸的笑说：“对不起，我今晚的任务是教这位朋友跳。”她回眸朝我一笑，旁若无人般朝我扬起浑圆雪白的双臂。
　　小伙子显得很尴尬，愤然沮丧地说：“你果然是多刺的玫瑰，男人眼中的尤物。不知要付出多长的时间和多大的代价，才能碰触和采摘到你？”
　　她卑夷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和我合着舞曲的节拍旋入舞池，她那红蝴蝶黄荷花又在一片繁花裙裾中盛开怒放。我俩不停地旋转，像杨柳枝在春风里，像鲤鱼游在清波中。
　　接连几曲下来，我浑身热气腾腾，她望望我沁出汗渍的脸，娴雅地将飘荡着淡雅清香的手绢递给我。嘻笑着说：“您真差劲，只跳几曲就出汗了。擦擦吧！”她呵出的热气，羽毛般轻柔地呵到我脸上。
　　我接过后轻轻揩揩脸额，递还她说：“这汗哪是跳出来的，分明是被吓出来的。”
　　“说话真幽默，您可别逗了。”
　　“我既不幽默，也不夸张，更不逗您，确实如此。”
　　“十三点！再来跳几曲，教您几步高难度的花步。”
　　此后，凡是遇到哪个单位举办舞会，只要逢到她没演出任务，我俩就出双入对。人们就可以看到，这位魅力四射的舞厅里的“公主”，在如潮的音乐声中轻歌曼舞的舞伴必然是我。红袖添香，我与她舞步配合得更加天衣无缝，非常默契。我成了她的护花使者，她成了我的红粉知己。我俩的关系已经开始爆光，竟然广受羨慕，备受关注，被传为佳话，无形中我也成了公众人物，舞厅里的“明星”。
　　渐渐地我习以为常，全然不顾到处投来的妒忌眼光，依然与她激情对舞。
　　有个周末晚上，某工厂的舞厅里，云集了一群男女青年准备在这里度过令人沉醉的夜晚。舞池中，一对对舞伴轻歌曼舞，有的轻抱，有的急旋，有的柔情，陶醉在那昏暗的灯光中。
　　我和她随着婉转的旋律，踏着青春的芬芳，翩翩起舞，享受着沁人心脾，如痴如醉的愉悦。这时我听到身旁一对舞伴的非议，“这小子竟有如此艳遇，真是艳福不浅呀！”“不知那晚是出自他自编自导，还是行了桃花运，让他演出了《英雄救美》一场好戏，才让他佔了这种便宜。”……我不由感到气忿，想与他们论理去。她撘在我肩上的手用力按住我，浅浅一笑不屑地说，“嘴长在别人脸上，任他说去，别理他。”拽着我继续轻松地旋转起来，我只好大度地忍住这口怒气。
　　我在舞厅里享受着愉快与乐趣。我避开二三双像鹰犬一样向她射来的眼睛，毫无顾忌地随着欢畅的音乐领着她不停地旋转起来。她双眸生辉，脸如红霞，舒畅地跳得格外激情。
　　我与她潜移默化日久生情，感情迅速升温。渐渐地，我不仅仅是她舞厅里的舞伴，在日常生活中也成了她形影不离的情侣。我与她心中的黙黙爱恋，绝不是当今的“名恋”、“
　　权恋”、“钱恋”，而是一种爱才惜玉的青年男女爱情。
　　我与她常在华灯初上时，一起走在人来客往的街道上转悠。或在朦胧的月光下，走进有浓郁暧昧氛围的公园，海阔天空、信马由鞲地瞎聊。聊得兴高采烈，谈得神飞彩扬，笑得地动山摇。花前月下情蜜蜜，绽放着浪漫美丽之花。和她在一起，生活变得繁花似锦，享受着厮守在一起的温馨愉悦。
　　节假日里，她常着装时尚、仪态万方地骑车来学校看我，我不卑不亢以礼相待。她一脸阳光，无忧无虑地笑声朗朗，同事们見她待人接物得体，活泼乐观，称她为快乐仙鹤。我俩敞开心扉，交谈甚欢。她说到动情时，会忘情地握着我手摇晃，身子往我胸前贴，让我不知所措。渐渐地，习惯成自然，双双坠入情网难已自拔。
　　一段时间后的一次周末舞会上，她上穿绣着两朵牡丹花的白纺绸短袖衬衫，下着绿色花边的纯白短裙，辫发盘在头顶上像座小山一样高耸着，显得高雅美丽，更点亮了众舞友的眼球。她视而不见地拉着我手，款款步入舞池中间。随着《步步高》欢快活泼的旋律尽情地旋转。几番纤腰细扭，几番流转风情，几番婀娜摇摆。那白色裙子像伞一样撑开，全身的曲线美体现得淋漓尽致，更增添了诱人的丰彩，给男舞宾带来无尽的遐想。我们共舞时缠绵而不张扬，如同一场糖与蜜的约会。她舞得如痴如醉，我跳得如梦如幻。
　　我俩兴致颇高，跳了一曲又一曲，她绚丽地旋转，我优雅地舞动，她对我流转眉情，我对她笑容满面。渐渐地，她沉醉了，大半个身体挂在我身上，我好似沉入了温柔之乡。在这样时刻，我俩都没有理由选择过于收敛。乐曲嘎登停下，我俩方从梦中醒来。
　　她的粉脸像抹了胭脂，如同华贵灿烂的牡丹花。露出白玉般细牙，柔声说：“你很有灵性长进很快。跳得激情豪放，技艺精湛，舞姿好酷，让我刮目相看了。”
　　我开着玩笑说：“承蒙夸奖！你过誉了，让我受宠若惊。名师出高徒嘛！”
　　“贫嘴！你有刻意阿谀奉承之嫌疑。不要给我戴高帽，我说得是实话。”
　　“我讲得也是真话。你言传身教，我茅塞顿开。今天我超常发挥了，你很有成就感吧？来日方长呢！今后我会让你称心如意。”
　　她一脸得意，口吐金兰“这叫做孺子可教也！唷！该打戒尺了。你这胡说八道好像很暧昧，还有挑逗性。”
　　“哪能呢？学生在老师面前岂敢非礼。”
　　“请注意为人师表，别口无遮拦，让人笑你不伦不类。说真话，我还感覚到，你不仅舞技大有长进，而且跳舞兴趣越来越浓，前后变化好大嘛，坦白为什么？”
　　“近朱者赤，爱屋及乌嘛！”
　　“又来了！我知道，你这是为与我有共同兴趣，为着寻找与我有更多共同语言吧！谢谢你用心良苦。但不许调侃我，我可是良家少女。”
　　“你可别自作多情，我可不敢有非分之想。”
　　她双眼瞪我一眼，妩媚多姿地一笑，仍兴奋无比。鼻尖渗出粒粒细小的汗珠，掏出素雅手绢扇着风说。“这舞厅真差劲，只有几台吊扇，连壁扇也不装一台。不跳了，咱俩出去散散歩，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
　　我也停住说笑，微微颔首：“遵命！”我与她彼此心照不宣地步出舞厅，将身后传来的“砰察察！砰察察……”的节奏声抛得越来越远。在阑珊灯火中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她气场足人缘好，且有一股明星气派。漂亮妩媚的她，成了街上一道流动的风景，路人纷纷向她行注目礼。有的人投来或欣赏或贪婪的目光，她视若无睹地扭脸对我莞尔笑笑说：“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一双双眼睛好像长了钩，目光里露出狼般的贪婪。”
　　我嘻笑着打趣道：“美女养颜嘛！谁叫你长得这么漂亮，有灿烂靓丽的脸容、丰姿绰约的身材和美丽的青春？”
　　她笑吟地握着小拳捶了我两下，“又胡说八道！简直是个二百五！”窥视了我一下，又嘻哈哈笑着说。“外加油腔滑调！我还真小看你啦。”
　　她心花怒放，眼睛闪着明媚的光，我慌忙逃脱这温情的眼神，没有回以目光交流。她抬眼望向蓝天中的星星，心潮似乎在翱翔向上，升到了从未想到，思想不曾到达过的地方，不知是银河还是传说中的广寒宫？我不得而知。只顾享受着她带来的春天般的温柔明媚。
　　突然，她“朴哧”一声笑出声来，笑逐颜开，继而哈哈大笑，腰肢竟笑得东倒西歪直不起身来。我不解何故让她如此张扬、失态雀跃，茫然地望着她。
　　她好容易才止住笑，用胳膊肘碰撞我腰两下，向街边努努嘴说：“怎么目不斜视一本正经？看！全是万国旗，多么壮观。”
　　我目光移向街道两边，视野里或站或坐或躺的男女老少，全穿着各种颜色鲜艳的花短裤。我也不禁拍手跺脚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时下正是秋老虎末尾季节，夜间城市无风酷热难耐，那时电扇只是机关单位办公场所的稀罕之物。老百姓买不起也买不到，习惯于旁晚时在门前泼些水，然后搬出竹床、板或卸下门板用长板凳两头一搁，点上艾叶枝条或又粗又长的廉价蚊香，躺上去摇着大蒲扇睡觉。一般男的打着赤膊，女的穿着鱼网似的破烂短衫度夜。可不论男女短裤太破不行，往往一翻身又裂了，会露出私密处而不雅。想更新添置却因我国近年来粮食、棉花等农付产品连年减产，城市户籍每人每月口粮，由原来的28斤或26斤又分别减1至2斤。布票由原来毎人每年的1丈6尺，突然降至1尺8寸。这1尺8寸布大人做一条短裤也不够。因此，穿着补了又补的破烂衣裳上班上街的人群随处可见，有的小孩甚至衣不蔽体。其原因是要么没钱，要么没有布票买布。
　　去年百货公司一栋存放花布的仓库被洪水淹没，水泡过的花布卖不出去，今年布票骤减更无人问津。针对此情况，有关部门为盘活资金，通过研究决定并经上级领导机关批准，将这批花布来个变通，裁制成二尺布一只的布袋子，城市户口每人凭户口冊配售一只。这真是雪中送炭，居民买回家后拆了线剪裁成最急需解决的短裤，才构成这道独特的风景线。
　　我俩笑了一阵后，沿着沙石路缓缓向公园走去。夜静悄悄的，初秋的月光显得有些清凉，耀眼的星星镶嵌在空中，含着温柔，含着激情。突然，秋风吹拂，她紧了紧裙腰带靠近我。在月光和路灯光的交映下，她那柔软的细腰如淸渓一样婉娫，那灵巧的秀腿如翠竹一样修长，她身姿雅如秋菊，贵如寒梅，秀色可餐。
　　我俩走到人工湖旁的亭子内，她望着湖光山色，陶醉其中。阵风吹来一阵桂花的芬芳，快到丹桂飘香的季节了，那株郁郁葱葱的大桂花树提前预报中秋兯快来了。她仰头望向蓝天，凝視着月亮出神。情不自禁地吟出：“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我听出这是古代才女李清照的《一剪梅》。不知她用这隐晦朦胧诗词暗喻什么？遇到了什么烦心亊，让她左不是、右不是，上不去、下不来？我凝视她片刻，仍摸不着头脑。
　　她只顾陶醉于词意中，臂膀无意识挥动中碰触到我胸膛，我如触炭火忙移开一步。
　　当我俩走到一僻静处的古槐树下时，她停下脚步向前黙侧望着。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花坛里，大树下，凉亭旁，电线杆下，一对对情侣像先前你我一样，旁若无人般抱在一起。这种暧昧场景让她迷惘激荡，我的心臟也在加速跳动，都被那一幅幅紧贴一起的情人剪影，那浓烈的气息氛围所感染。
　　暧昧真是寂寞熏染出来的情愫，这时微风吹辻，清风促人幽梦阵阵。
　　她那乌黑闪亮传神的丹凤眼突然如炬，把两只闪着白光的胳膊搭在我肩上，然后搂着我项胫，传导着她震颤的身体灼热。虽然我和你在一起时，这种动作早已习以为常，小亊一桩。可如今面对她如此亲热，仍让我不知所措。
　　在淡淡的月光下，她激动不已，投过一束异样的目光，含情脉脉，如水般的柔情，如月一样的温馨。显然，她已芳心萌动，春qing激越。我胸膛里也如升腾起火球一般。她面颊绯红眼光迷离，启齿说：“本小姐希望能成为贵公子的巾友。想必叶公子你不会推辞吧？”
　　她是个谈吐不俗的姑娘，由于职业的关系，说话向来自信高雅，妙语如珠，连此等情事也说得有些居高临下。我智商虽然不高，但听懂了弦外之音。她所说的“巾”是“枕巾”的巾，是舞台上的艺术词语。我感突然，愣神片刻刚要张口，嘴却被她的手轻轻捂住了。“别，别说了……你是我最倾慕的夫君，我愿与你永结秦晋之好。”说完，便紧紧地搂着我。
　　向来在她面前谨小慎微的我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一股淡淡的清香直入肺腑，我浮想联翩。就任凭她圆润身体在我怀抱里轻颤，我酥麻震撼。她仰起粉红的脸，闪动着长长的睫毛，噘起红润的嘴唇向我索吻。我知道，只有热恋中的姑娘才会如此张扬。那楚楚动人的容貌让人消魂落魄，那花瓣似的双唇里充满了甜蜜，那头发毛孔喷射出香气，那直言不讳的言语搅乱了我内心的平静。我抵挡不住视觉和嗅觉上的奢靡侵蚀，双脚好像踩在云雾里，我神魂颠倒。
　　我找回了当初和你在一起时的感觉，让我口干舌燥。我平靜淡漠的心迅速被热流融化了。我毕竟是个青春男子，迷乱的心理产生了：在这宁静的夜里，在这空寂的公园内，任何奇迹都会随时发生。何况曾跟我血肉相融过的你高考后已乘车直奔兰先生处，绝情地弃我而去接纳其他男人了。况且，在与你这场旷日持久的笔战中，我已伤痕累累，精疲力尽。想到此，我将双唇向那俊俏的脸凑过去，贴紧那红艳艳的双唇。她激情四射地回应着，爱的潮流终于冲开了我关闭已久的闸门。
　　朦胧中，那精致的五官，流转的双眸，令人无法抵衘的靓丽惊艳，我和她忘情地相吻，吻得地动山摇，身上海潮般汹涌澎湃……
　　正当我和她情到浓时，突然耳边响起两声炸雷般的声音，“你敢！你敢——”我猛地一个激凌，吓得急忙松开她。啊！是你那带磁性的清脆声音。是云来了！你罩着光环移动着莲步走过来。我向你伸开双臂，你猛扑上来，我神志恍惚地和你紧紧拥抱着狂吻起来。又闻到了你那令我熟悉的体香，又吻到了你那让我醉迷的唇舌，又触到了你那令我倾心眷恋的身体，让我长了多少儿女情长。
　　哟！不对呀，你原本娇小玲珑，怎么高大丰满了许多？你的唇舌我太熟悉了，原本蛋白型的甜美，怎么成了奶油般的芳香？你身体原本散发着兰花芬芳，怎么飘荡着玫瑰馨香？你眼睛原本是水灵灵的媚人，怎么成了火辣辣的燎心？
　　“你敢！你敢？”又从空中传来两声惊雷，而且是地地道道的方言，确实是你愤怒的吼声。我吓懵了，睁开微闭的双眼想再睹你芳容，结果一看，怀中拥着的竟是晓梅而不是你。我立刻弹开她的身体，紧张得像做了贼一般慌乱无措。目光四处张望搜索，蹊跷！四周空空如也，到处都静谧的出奇，并无其他身影，难道是天簌之音？或许是幻觉。可这如雷贯耳的声音确实出自你呀，不知是惧怕还是空虚，我浑身大汗淋漓。
　　蔡云啊，我在诅咒你！在这样的时候，你怎么出现在我身旁？你为什么要像幽灵一样时时跟随着我？难道我的爱情竟然成了你的专利？你为什么要独霸我的青春？！
　　晓玫内心仍涌着激情，微睁丽眼，神态像幸福的公主一样，柔声地问：“怎么啦？是谁把我的白马王子搅扰分神了？”这位多才多艺姑娘，对于男子的恭维领略的多，从不习惯男子的怠慢，而我在她面前却从未有过献殷勤和揉造之态，却向我敞露了芳心并投怀送抱。我的紧急刹车，难免使她感到迷惘和扫兴。
　　“我——我——”我嗫嗫嚅嚅地想寻找合适的词汇，但苦于一时无词。
　　她脸泛胭脂红，娇羞美丽风姿绰约，双眼跳动着火花，说：“迂夫子，你真是纯洁的可爱，胆怯的可亲。”见我仍惶恐不安，便莞尔一笑，又把我搂进怀里，拥抱得更紧，让我透不出气，接着又是缠绵的吻。
　　我被吻得感到窒息，好容易才挣脱了她的拥抱，显得很窘迫，手足无措地语无伦次：“别……不……你……”别什么呢？不什么？是别这样动情，还是不能对不起远方的云？我不知道，更说不清楚。
　　“别像小孩吃泡泡糖哪样，不要吞吞吐吐了。”聪明伶俐、智慧过人的她，却曲解了我的本意，眼睛里仍然闪动着燃烧的火星，流露出一股激情，酝酿着朦胧的欲望。又将粉红色的舌苔贴过来，舔得矜持优雅。
　　我欲拒还迎，热烈回应了一阵之后，突然身体一颤抖，极力挣脱开她的怀抱，胀红着脸说：“不，天已好晚了。别再玩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听此言感到很扫兴，疑惑不解地：“为何今夜那么早就急着回去？莫不是……”
　　我灵机一动，说：“明天学生要测验，试题还没出完。得赶回去开个夜车。”拉着她的胳膊腕子说，“走吧！我送你！”
　　她甩开我手瞪着眼说：“不要耍滑头狡辩！你昨夜说过，今天利用课外活动时间出题，怎会突然如此？”
　　“我今天下午光顾着家访，回校后又遇到两名学生滋事打架，对他俩劝阻和批评教育了好久，因此延误了。”
　　“你在编故事吧？你还是编好了再说吧！可怎么编也难圆其说。因为你很敬业，是事业心强一心干好工作的人，绝不会因亊耽误教学。”她见我沉默不语，接着说。“你难道是个懦夫？不劳驾你送了，我认得路没必要。”她气愤地说完摆了摆手，袅袅婷婷地快步走回去。
　　我责怪自己的胆怯和多虑，挫伤了她的自尊心。望着她身影快要消失在夜幕中，念及她的安全，便快步追了上去。
　　十余天后的一个周末傍晚，她笑容可掬地跨进我校大门，锁好自行车。好像把那夜不愉快的事抛诸于脑后，大大咧咧地对我说：“喂！叶先生，我外出巡回演出回来了。”见我微笑相迎，便纵容自己大大方方地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从手提花布袋里取出两只纸盒晃晃说，“带了点外地特色点心给你尝尝鲜。”边说边打开一盒取出几片塞进我嘴里，我津津有味地咀嚼了起来。
　　几位同事见状一哄而上，嘻哩哗啦地一抢而光。她见大家毫无拘束地吃得满嘴清香，站在一旁笑容如花。
　　应元老师的邀请，她清唱了两曲《穆桂英挂帅》片断。唱得字正腔圆，专注投入，博得众人阵阵掌声。
　　“不影响诸位老师备课改作业了。”她说完走出办公室，径直向我宿舍走去。
　　她走进我房间放下手提袋，将好不容易藏着的一盒糕点递给我。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凉茶，脱了长袖衫一丢，内着紧身无袖开领红绸衫，穿着比以往较为暴露。她坐在床沿与我娓娓而谈，谈起在外地演出情景和一些趣闻轶事，发出阵阵朗朗笑声。那笑容俏丽极了，让人欣喜入迷。
　　我端过热水并给她添了些开水，笑着说：“想必这次巡演，你一出场亮相，便是满堂喝彩。让观众看得出神，竟似木雕一般。”
　　她又喝了几口水，媚笑着说：“你是恭维我还是潮笑我？不过你说的话我爱听。无非对我是鼔励鞭策。”
　　“鞭策谈不上，我说得是实情。你又像广玉兰一样绽放，将高雅、纯洁的芳香通过剧中角色散发在各个城市观众的心里。”
　　“几天不见，你让我刮目相看了。你几时学会拍马屁了？不过这次巡回演出又场场爆满，一票难求呢，团里门票收入可覌，倒还是真的。”
　　俩人谈笑风生地聊天，气氛轻松愉快，让我近期心中的郁闷得到了释放。
　　我抬腕看看手表，取出自行车钥匙、手电筒说：“时间真快，不觉已十一点了，老师们都已熄灯休息了。我送你回闺房去吧。”
　　她“哟！”了一声站起身，含笑深情地注视着我，怱又坐回敛住笑，眉宇中有一层无形的光圈。我原本以为风情万种、妩媚多姿的她，与忧郁无缘，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她静默片刻咬咬嘴唇，意犹未尽地轻声说：“太晚了，我不想再骑车走几里路。今夜我不想走了，留下来行吗？”
　　我思索了几秒钟，说：“行，一切请便。那就请公主用瓶里的热水和门外水缸的冷水嗽洗一下，早点歇息，我去元老师那儿搭铺。晚安！”我转身正要开门时，她从背后环抱住我，把脸贴在我肩膀上，对着我耳朵轻声说：“你也留下陪我吧！”她松开一只手闩上了门，扳过我身子，将唇压到我唇上，吻得激情飞扬。
　　我浑身细胞无不被调动活跃了起来，欲拒还迎，炽热地回应着。两人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两颗心脏在同步跳动。她那轻颤的娇躯让人想入非非。
　　她顿时呼吸急促，脸颊臊红说：“我虽然自視为红牡丹王母似的高傲，但我也怀着追求好男子的心，同样的热切渴望。我俩今夜就水乳相融吧！”
　　她怎么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也许她要紧紧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天赐良机。全然不顾女孩子的羞涩与尊严。
　　流尽人深，人静心深。在这静寂的温馨之夜，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她，痴呆地望着她那红艳艳的丽脸。
　　她见我无语便认为是默认，曲线毕露地平躺在床上。那细腰诱人，完美玉体精美绝伦！她微笑着似在向我发出亲切召唤，使我灼热燃过全身而精神恍惚，想走进她的世界浏览一番。
　　我想，在这宁静的深夜里，面对如此富有魅力的姑娘，情到深处不惜付出，是任何年轻男子都梦寐以求的时刻。我早已忘了你给予的伤痛，爱恋上了她，她是我的活力之源，我成了她的生命之光。只是每当想起你而身陷其中无力自拔，然而你已绝情背叛，让我看清了爱情的多变和脆弱，我不应该再失去与这位美丽姑娘肌肤相亲的机会。
　　我意乱情迷告诫自己，今晚别再想起旧人流新泪，眼前这位各方面优秀的女孩，要与我相爱终生，我为什么要婉拒呢？想到此怦然心动，想让青春立即闪耀。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惊心动魄时刻的到来。嘴唇翕动着呢喃细语：“别认为我轻佻风流，因我认为你是值得我托付终生的男子，我不想错过这美好姻缘……”
　　一对青年男女的真挚爱情，不管多么漫长或精神性，柏拉图式的爱情是难以长久的。没有深沉的爱是不现实的，我理解她，也希望在她身上腾云驾雾而去。
　　正当我青春的激情猛然升起，心里溢满渴望时。恍惚中你又突然飘然而至，眼睛喷着火怒视着我，虽然未言语，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刹那间，如同一桶冰水淋透我全身，激凌哆嗦了一下。春风画意般的爱戞然而止，随即消逝得无影无踪。
　　我很感迷惘和纠结：你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又出现在我身边？为什么又象幽灵一样伴随着我？难道我的青春只能由你霸佔？我是个传统观念很深的男子，不风流不会滥情，更不会像当今开放的男女那样搞什么婚外恋。如果今晚上了她身，那我就要对她负责到底，那就意味着我要摒弃你而别无它路。我又一次必须在你和她之间作出选择。我又陷入两难之中。我内心纠结好一阵子，既然心里仍有你，我的心又小，岂容得下她？最后你大获其胜。
　　难怪人们常说：在情感世界中，最危险的人是初恋情人，最糟糕的事是对初恋情人的怀恋和幻想。我惊异地发现，在我心灵深处，你仍筑着碉堡牢牢占据着。我心态平静地拉过线毯，怜香惜玉般盖在她身上。
　　她诧异地：“怎么没自信了，不敢作为了？”
　　我言不由衷地说：“晓梅，让这美好的一刻，留待到我们新婚之夜吧！我们应该等到那喜庆的日子，才突破这道防线。并以此作为新婚的献礼，你说好吗？”
　　“答非所问！”她见即将降临的所有的激情缠绵突然搁浅中断，期待已久的感受已烟消云散，便掀开毯一跃而起，将我拥抱在怀狂吻着，像要把所有的爱全部吞到体内去。然后说：“女为悦己者容。今晚，是我人生第一次向男子展露身体。我渴望并等待公主与王子般童话变成现实，与你共度良霄。我俩共同奏出鸾凤和鸣新乐章。既然你我真心相爱，何须等到走进婚姻殿堂才彼此献出一切？”
　　“我理解你的心意！”我拍拍她凝脂般的肩膀说，“爱一个人，不一定在婚前就要相互拥有。用我家乡话说，这叫做‘偷冷饭吃’，我们别这样。搞得不好，那将是对你是一种伤害。何况，爱情的寄托，最宝贵的是精神，不能局限于身体。”
　　如果每个男人在成长道路上都有一个劫难，那么无疑你就是我爱情生活中一道跨不过去的深涧。今夜，对她炽热的情感应该有个了断，使她和我从中都解脱出来。我取过她的衣裳递给她说：“快穿上吧，别着凉了。”
　　“怎么像一个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想做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她见我苦笑着，不高兴地说。“否则，为何对我真诚付出突然无动于衷？你是假正经，还是无欲无为的天上神灵？”
　　应该承认我不是神灵，而是有七情六欲的普通凡人，也难以超脫人的本能。因为我有理智，有做人的准则，我要对她对自己负责，更要对得起你。何况当时处在六十年代初，人们思想观念较传统，没有如今的性开放这样可以乱来。
　　也许有人看到这里又会怀疑其真实性，会问我为什么当年在你身上却那样疯狂？而在她身上却如此淡漠？那是因为当年我真心爱你、要与你结成夫妻；而现在我虽然爱她但心里仍装着你，意味着不一定会与她结婚。我要洁身自爱守身如玉，以便留着洁白的身体等你返回我的生活时，无愧地赋予你。
　　我真诚地说：“怎么可能呢？你想多了。我认为爱应该是理性的、精神的真爱多于非理性的生物本能。想想看，你目前在艺术道路上正如日中天，假如怀孕了、生儿育女了，势必会影响和荒废了你的艺术发展。我不能因一时冲动失去理智，而中断了你的亊业，那样对你的确是伤害。对不起，请你理解。”
　　“怎么是伤害？你别看演员表面风光，背后其实也很辛苦，也有烦恼和忧愁，也想有个家，累了也想有个结实的臂膀靠靠。你想想看，哪位女演员能不结婚生子？况且是我心甘情愿的，何必多虑？俗语说得好：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呵！”
　　“可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损人利己。其实是为你好，我……我……”我想不出恰当措辞，竟结巴起来。
　　她心中弥漫着失落，说：“为我好？别骗人了。难道你超脱红尘？难道你不爱我？难道你厌本姑娘是女艺人？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本姑娘不爱慕虚荣，不轻易感情冲动，否则留不到今天。我是敬重你的人品，仰慕你的学识和魅力。”
　　我当时被她的话所感动，也认识到社会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不确定性，很多俗男俗女为功利而善变，为需求而出卖灵魂。对你漂浮不定的性格也缺乏完全自信。有的人喜欢谈三角恋爱，也有人居安思危，备个看好的异性朋友，可以多一份保险，以防一旦爱情发生病变，可以毫不惊慌失措和痛楚万分，而从容地将感情撤移到他人身上。可我和她都不是这样的人，都认为这“脚踩两只船”，是不道德的欺瞒，是到处滥情，深受人们厌恶和唾弃。否则，雪夜之后回到学校，我就不会狠心地及时摊牌，离开了我原本看好的痴情女子琴韵。
　　我诚恳地说：“晓玫，谢谢你的真诚信任，更感谢你的浓情厚爱。”我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说服她，皱眉思考了一下，只好坦诚相告。“实话说吧，我刚才发现，我情属她人难以忘怀，难能自拔了。”我竭力镇定自己，掩饰着内心负疚之情，没有勇气正视她惊异的目光，但不管怎么误解，我觉得内心是坦然的。
　　“啊！——据我所知，你曾热恋过一位女同学，但那强势的女孩不是已负情于你而投入他人怀胞了吗？你是个教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你为什么就不能先自己‘解惑’？却以旧人旧事来羁绊自己？为什么要以她的影子来衡量他人而折磨自已？”
　　“是的，我和她之间是在闹别扭吵架，还在为一些纠葛打笔仗。但请不要捅我的软肋碰我的伤疤！这么久以来，你真诚待我，给了我许多快乐，这是我的荣幸，谢谢你。我也好喜欢你，也曽想忘了她好好爱你，死心塌地和你做一对恩爱夫妻。可今天我发现我说不服自己，我心里仍装着她。”
　　她原先的乐观神态已无踪影，委屈由内心向脸上蔓延，痛苦蚕食着每根血管。通过自我调整后，委婉地说：“一个人不必停留在过去。有人说过：被爱情伤害而造成的心灵创伤，只能用爱情来治疗。冤家呀，让我做一个不太高明的医师吧！”看来，她是用全部感情来诉说这肺腑之言的。
　　“请你理解我，由于某些原因，我不得不承认，任何高明的医生也难以治愈我心灵中的创伤。”说完，我黯然神伤地掏出皮夹子，将你那张我认为你照得最好最真实、背面题有“给你——我的雪。永远是你的云”照片及她赠给我的一张剧照一并递给她。
　　她接过照片说：“看来这上面有个天方夜谭。我知道，一个女孩子的照片能在男孩子随身珍藏在钱包里，是幸运的。这对其他女孩来说，是坐镇和示威，其他女子就休想插足其中。你说我分析得对吗？”当她也看到自已的照片时略有喜悦之意，说，“很幸运，我的照片和她的照片都夹在一起。”她将两张照片在灯光下仔细端详比较了一番，故作轻松地说：“这小美人蛮会照相的，字不错，娟秀如水。但恕我直言，她的年龄、容貌未必能强于我。可你还是决定选择她，让人匪夷所思。我这么钟爱你，却难以换得你一颗真心，你深深伤害了一个灵魂里都深爱你的姑娘。”
　　她诚挚的话仍难以撼动我的信念，只有你才是我的唯一。便对她说：“对不起！我不想欺骗你，除她以外，已难有人能唤起我淡漠沉睡的爱了。刚才我发现，我还是挚爱她的，我难以再真心重爱一回了，任何人都难以取代她。”
　　她的脸瞬间由红转白，清澈的眸子凝视我片刻后，难以克制地说：“啊！没想到，这小姐竟有如此魔力。不想瞒你，从进戏校以来，我经常收到贴着邮票或未贴邮票的‘鸡毛信’，我顶住了种种诱惑，拒绝了不少各地的狂热追求者，摆脱过一些狂蜂蝶浪的穷追不舍。别看我是演员，可我从不轻佻重色，也无心
　　做男人的附庸品。世间的少女谁不怀春？我也渴望着爱情，渴望被人真爱，渴望着真心实意地去爱一个人。但一直没遇到我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不知是上帝的安排还是你我原本就有缘分，那天夜里你见义勇为，将我从歹徒手中解救出来，如夜空中的一道闪电，照亮了我的情感之路。此后，我们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情感日浓。你渊博的知识，睿智的谈吐，谦恭低调的待人接物让我看好，认为你这种男人是女子的梦寐归属。相处中，我觉得爱情很甜美。当我在艺术道路上遇到如同关公走麦城一样艰难曲折时，你知冷知热地给予我无限关爱和精神鼓励，使我树立了信心，努力攀登，不断开柘前进，从而达到了演艺高峰期。我本想成为你的红粉佳人，与你同演一幕？《天仙配》，同唱一曲《龙凤呈祥》，与你一道举案齐眉，比翼双飞，直到地老天荒。因此，我愿为你托付终生，奉献我的一切，并希望用我的爱点亮你的人生。没想到，你这原本善良朴实又充满智慧温情的男子，在最后的一刻，却怯懦变卦退缩不前了。你的言语和行为，让我从火焰山跌到冰窖里。”说到这里，她转过身
　　，掏出手绢揩了揩眼睛。
　　“不，晓玫，你听我说……这不是我的本意……你才貌双全，色艺具佳……能认识你，与你交朋友……是我此生的荣幸……可我……”原本还比较善于言辞的我，此时竟嗫嚅着语无伦次起来。
　　她杏眼圆瞪挥手打断我，情绪激动地：“别跟我说虚伪之言了。本来我渴望这次久别重逢，能给你我带来震天动地的爱。可万万没想到，本小姐在这位小千金面前竟然惨败到如此地步，她霸占着我深爱男子的痴情，破灭了我真挚的情感，摧毁了我美好的初恋。”
　　“别误会，别胡思乱想，我和她都决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你能否听听我给你解释？”
　　“你认为还有解释的必要吗？我不相信‘自古红颜多薄命’之谬论。恕不打扰了，懦夫！冷血动物！”
　　她飞快地穿好外衫，猛地拉开门，拎着手提袋气忿忿地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