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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一周尽过。九月五日是星期六，蔡湖乡教育界有两件大事要办。一是蔡湖中学教学大楼正式开工。开工典礼举办得很简单。教办室主任蔡凤龙主持仪式。此人倒有几分官相，黑脸膛，络腮胡子，双目有神，额头上长的眉毛分外浓密而且很长，被打理得朝两鬓延伸，甚是特别。他穿着西装，打着红领带，很有些气宇轩昂，却也难掩住年岁的疯长，面上仍然露出层层的皱纹，显得很有些老气横秋。教办室除许文发外，其他虾兵鳖将均到场助威。乡党委政府委派薜为民前来致词。蔡政道忙着指挥一班人马开工动土。何九丰等一帮人忙活了大半上午，随后与众人乘车进城，原来是要办另一件大事。许文发在泉安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楼房，今日大摆酒宴。蔡湖乡教育界大小人物均要到场庆贺。一个能容纳四五十桌的泉安宾馆竟然是座无虚席，还有不少教师在外面游来走去，得到的通知是等这一席吃过再吃下一席。唉，可怜我等乡下的老教杆们，一月也就那三四百文，今日来县城赴宴，一张百元大钞竟也吃个二席，说出来也实在让人心有不甘！
　　原来许文发之妻刘伶两年前从蔡湖借调到泉安师范工作。许文发的小妹许芳与其夫马然军都在泉安师范任教，马然军与校长施文军是表兄弟。凭着这层关系，刘伶才得以借调成功，却只在私立学校挣外块，并不在此任教的。几年下来，连同许文发一番苦心经营，两人遂成为泉安第一批拥有商品房的贵族人士。在泉安，与刘伶同操此业的大有人在。他们美其名曰借调到公立学校，其实是虚晃一招，一边冒领国家划拨的工资，一边在私立学校挣着外块。这与古代官妓好有一比，她们一边被政府要员们by起来，却趁他们无暇顾及之时，照样大开其门，招纳来风流的白面书生，挣得不少真金白银——这倒是一举多得的好策略。
　　当然，这种现象也体现出这些年泉安私立教育的繁荣昌盛。不大的泉安城有大大小小的私立学校三四十所，却也奈何不了公立学校的生存。只因泉安有二百余万的民众，适龄学生可谓是全国之首。幸亏有这么多的私立学校，否则仅凭泉安那几所貌似庞大的公办学校是无论如何都满足不了适龄学生入学的需求的。泉安各级领导极为重视和支持私立学校的兴办，不仅不制止那些假借调之名行创收之实的教师，反而暗中助长此类风气，带动一大批教师开创了致富之路。个中原因不说自明，因为这些借调人员大多与他们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老杨等人乘车前来庆贺，一路上多谈此事。无奈他自觉廉颇老矣，虽能饱餐，却无斗志，只求混个名扬蔡湖，再无他求。其他教师虽是眼热，却找不到可靠的跳板，只能趁今日恭贺之时多吃一块肉多喝一杯酒，别亏了本便能称心如意了。
　　许文发一直站在大厅外接待客人。大厅之内，许治春和王朝辉几人摆好桌案，一个收礼金，一个下笔记账。老杨随众人下了贺礼，却被许文发拉到一边。他明白许站长是放心不下那件事儿，便请功似地说：“一切都OK啦！你放心就是！”许文发欣喜地说：“好，老杨，今儿多喝两杯！下午别走，我还有事相求！”老杨受宠若惊，哪能灰了他的面子，便爽快地答应了。
　　大厅外又开来两辆轿车。前一辆车走下来蔡政道和蔡凤龙。许文发弓身曲背上前与蔡政道握手道：“老兄这下可把心放肚里了！”他却虎着脸道：“哼，啥事儿没我办不妥的。书记乡长都不上前，你那老同学算个啥东西？不要以为他是局长！不是你老弟的面子宽，我才不理他呢！”许文点头称是，又向蔡凤龙道：“蔡主任，我本来派车去接你。一打电话，说你和蔡老兄一起来了！”蔡凤龙一摆手道：“我有事来不到的。可政道偏要我一起来！这不，来了也不能喝啦！哦，薜乡长半路有事下去了，他让我捎来了礼金！”
　　“那好，我待会儿给你上瓶红酒。薜乡长事儿多，只好以后再请他啦！”许文发说了这话，便急不可耐地朝后面那辆车走来。车主人已下来站在那儿多时，许文发便像见到亲人一般，满面堆笑地奔过来，呵呵乐道：“哎呀，韩局长，欢迎你大驾光临！”
　　蔡凤龙也回身向来客问道：“韩局长呀！待会儿可要敬你一杯呀！”
　　蔡政道却没转身，头一背便径直走向大厅。许文发虽有些尴尬，却还是热情地与韩局长握着手。
　　韩局长个头不高，脸色阴郁，鼻子突兀，向内微勾，尤其是满头无发，在阳光下贼亮贼亮。他一向不爱多言，但今日他还是将笑容往脸上挤一挤，阴沉的脸终于有了一点阳光，对许文表示祝贺道：“文发呀，你混得不错！像你这样能在泉安买得起商品房的还不多，所以我今天专门给你道贺呀！”
　　许文发满面荣光，却谦虚地说：“这话说得！还不全靠老兄韩局你栽培吗！”
　　贵客既到，宴席立即开始。大厅内推杯换盏之声此起彼伏。菜是大鱼大肉，酒是泉安最上等的一品贡酒，四十八元一瓶。大家高兴地吃着喝着，为许站长的乔迁之喜而兴奋着，也为能吃上这顿美味大餐而纠结着。
　　许文发笑颜大启，带着打扮得花朵一般的夫人，时而走到这桌，向喝酒的众人打着招呼：“少酒无菜，少酒无菜！大家可要吃好喝好！”时而与贵客耳语几句，让夫人为客人斟上一杯酒，然而再笑呵呵地走向旁边的包间去了。
　　下午两点半，宴席已近尾声。许文发像只陀螺，奔前跑后。这时他扶着半醉的韩局来到僻静处耳语许久。他一边点头称是，一边保证地说：“放心吧，韩局！这事儿包在我身上。蔡先生人虽粗，但还厚道！我和他是契家，有我在，没有啥难事儿！”韩局长无奈地笑道：“其实吧！他与我连襟都是战友，他这样做实在是不够道义！我对这事也不感兴趣的！算了，我怎么能和他一般见识？那事儿让我连襟去安排吧！我不想揽这个债的！”许文发一个劲地点着头，便扶他出了大厅上了车。
　　送走了韩流，便剩下那些来自蔡湖的教师了。他们的座骑五花八门，有三轮有四轮，更有骑摩托的。许文发立在大厅外与大家共同告别：“大家今儿来泉安，也不知都吃好喝好没有！今天不留大家了，以后有情后补！”他挥着手向大家致意，众人也都酒意沉沉，晕晕地与他挥起手来。
　　一阵阵马达声响起来。大家纷纷离开，各自奔向又一个目的地。他们难得来趟县城，趁此机会进城里再逛逛，买些生活必需品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老杨按许文发的要求，与何九丰、蔡凤龙及蔡政道等人留在包间内。整个下午，众人一起斗地主。老杨一向不爱好这项活动，此时只好免为其难，与几人共同娱乐，总算没有输钱，不然回到家如何向月娥交待？六点过后，晚宴又开始了。酒比上午的还要好，至少上百元一瓶。菜也更加丰富。老杨上午吃得够饱，此刻一点食欲也没有，便随众人随便吃些喝点。到离席时，他已是醉意沉沉了。
　　此后许文发邀请大家洗浴。老杨第一次洗桑拿，生怕动作不雅遭人嘲笑，只好跟在众人后面亦步亦趋。最后，他搓完背到了桑拿间，被蒸得大汗淋漓，松软软地泡在水池中自忖道，他这也算没白为许站长办事，竟能享受到如此待遇。平时洗澡，他只不过是徒手搓背，哪舍得请人搓？正想着，他却找不到其他人了。左看右寻，只见蔡政道正向一间玻璃门走去，许文发正站在那里向他招手。他急忙起身擦干走过去，一位服务员递给他一套短衣短裤，他胡乱穿上，便跟着他们登上二楼休息大厅。
　　大厅内铺着红地毯，设有空调和彩电。老杨躺在最外面。许文发却招来一妙龄女郎，让她带老杨进包间休息。老杨没料到有这一出，执意不肯起身。但经不信许文发和那女郎的生拉硬拽。他看到周围有人都在看着他发笑，扭头又见蔡政道和何九丰等人都进了包间，只好半推半就地随她走进了一个包间。
　　包间内灯红如豆，一张单人床，一台壁式空调吹着凉风。朦胧之中，老杨晕头晕脑地坐在床上，衣裤竟已被女郎脱去。他眼光迷离，心下一横，今儿就在这儿失回节吧！脑中一片空白，酒精的麻醉已让他身不由己了。那女郎便将他平展展地放在床上……他最终难逃一劫，晕晕地与女郎云雨一番，累得他大汗淋漓，腰身酸痛，还是败下阵来。女郎又为他按摩良久，方看了他手腕上的号牌，起身离去。
　　躺在床上的老杨此时方才醒悟，但仍告诫自己，此次失节事小，为许站长保密事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