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赵白云破天荒没有到前排去坐，而是在后排与罗成炳坐在一起。现在上的是“财经写作”课，罗成炳听了一会后，无心听下去，赵白云却保持着一贯的认真，自始至终地听着老师的讲解，做着记录。见罗成炳伏在桌上了，她用肘轻轻碰了一下他，没有反应，用手从底桌下捏一下他的鼻子，却吃了一惊；抽手出来看看，手湿湿的，斜看一下他脚下的地板，有一片水渍在灰尘的作用下，显得特别耀眼。赵白云知道他又是看什么书被感动得流泪了。老师讲完课，开始给出复习提纲了，赵白云小声催他起来抄。罗成炳没有起来。她边抄边想起罗成炳有一次在上哲学课时闹出的笑话。有天，哲学教授见缺勤人太多，便向学习委员李军要了全班的花名册，亲自考勤。老师点了第二遍罗成炳的名字后，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旁边的同学提醒他，他慌忙站起来说“不懂！”，引起同学们的一阵捧腹大笑。教授也微笑了一下，说：“你这么投入，应是学理工科的好料，要不要我帮你转系转专业？”教授的幽默同样引来一阵大笑，罗成炳却站着摸不着头脑，直到教授又继续点了其他人的名，在同学的一片“到”声中，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老师不是在提问，随之也自嘲地笑了起来。
　　下课铃声一响，老师便拎着课本走出了教室。赵白云迫不及待地要知道罗成炳刚才看的是什么书，那么入迷那么感动。罗成炳没有带来什么课外书，只是在笔记本中有一张剪报。赵白云拿起来一看，又是那篇名叫《红衣女孩》的小小说。这篇小小说，是罗成炳中学时从报上剪来的，常带在身边看，赵白云也看过。讲述的是个这样的故事：
　　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到监狱门口去等她的爸爸。警察叔叔问她时，她告诉警察叔叔，说在等她的爸爸给她买生日礼物，因为爸爸答应过她，同时指着监狱说出了爸爸的名字。警察听着熟悉的名字，看了看门口贴着的布告上，那个名字被用红笔勾过。警察答应她等她生日那天，会叫她爸爸给她买礼物带回家给她，且送她回家。生日那天，警察叔叔带去一大堆生日礼物，小女孩欢喜欲狂后，问她爸爸怎么还未回来？警察对她说，你爸爸有公事到远处出差去，一时回不来，这礼物是你爸爸托叔叔带给你的。小女孩信以为真。其实，她的爸爸在她去监狱前几天被枪决了。
　　赵白云想不到平常那么坚强，那么傲视一切，那么的儿儿戏戏的玩世不恭的一个男子汉，竟然会常为书中的这个小主人落泪。因此，赵白云认定罗成炳有善良的本性和有颗博大的爱心，所以也更爱上他。是的，罗成炳常为世上如这个小女孩般的无辜的人类流泪，常为因大人的作恶而给无知的童心带来无辜的伤害而落泪。罗成炳曾为赵白云讲解过这篇小小说，可是赵白云怎么看，眼里也难进沙——难揉挤出一点眼泪。她常想，为什么同样看一篇几百字的作品，罗成炳怎么看得那么凄怆，看出男子汉莫明其妙的泪来，而自己却无动于衷？差别在哪里？
　　吃完饭，罗成炳拿着汤匙，象家乡那些走村窜寨的“糖糕客”（以糖糕来兑换破烂、废品营生的人）那样，有节奏地敲打着碗，用雷州方言学着高唱：“鹅毛鸭毛鞋底脸盆钛罐锅铁牙膏壳破烂被棉布黎藤拿来驳喽！”（驳乃兑换之意）。他不断地敲碗反复地唱着，李远红听不懂，也跟着他的敲打节奏，用普通话喊着：“完了、完了、完完了！”一唱一和着回宿舍。李波认为老乡李远红出了什么麻烦，忙问：“什么完了？”李远红见李波认真，笑了起来，扶了扶眼镜，说：“还有什么完了？法国公开出售飞机给台湾呗！”李波松了口气说：“我认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忠红这个军事迷听了兴奋不已，说：“是的，法国他妈的，向台湾出售F型歼击机。”接着独个儿站在那里解释这种飞机的形状、性能、优缺点等。罗成炳等于忠红关闭了音源后，不冷不热地说：“我刚才看了《人民日报》社论，中共指责法国，说是干涉中国内政，是违反了中法建交时的联合公报，还吓唬人家，说人家不守信用，一切后果将由人家独负。”大头颅沈卓象个局外人在评论棋局一样，尾尾道来：“谁怕弱者？港督彭定康一意孤行建机场、英国派航母来看望香港、法国给台湾售机，过阵子别的国家也会跟进，说不定再过几年，美国宣布台湾为一独立的主权国家呢！”疯子刘军笑了笑，看了看罗成炳和李波，说：“怕什么啊，让台湾买一万架又如何？我们大陆拥有‘天下第一炮’和‘最佳突破手’，够了，根本用不上什么二炮。”刘军说的“天下第一炮”指的是罗成炳，“最佳突破手”或“最佳破门员”之类是指李波。因为他们以前在聊天时，说罗成炳桃花运旺，且那东西尺寸惊人，故说成“天下第一炮”；说李波花心、风流，今天一个女朋友，明天又一个“表妹”，且总能攻破人家的防线，故说成最佳突破手、最佳破门员。这些外号只有他们同舍的人知道，且几乎每个人都有。刘军外号疯子，沈卓号大头卓，于忠红号苞萝胜，吴健号尿健等等。李波说：“操，疯子说什么都要扯到那方面去！”罗成炳说：“疯子就是疯子，遗憾的是神经院‘天雨墙坏’让他逃了出来。”这时，他们的政治辅导员拿着一个公文包进来。于忠红问：“梁老师，法国给台湾售飞机的事你知道了吗？”老师扶了扶老花镜，抬了抬头，眼望着天花板，眼镜边下的余光看着于忠红，说：“我早上在报纸看到了。”于忠红问：“那你觉得法国的作法是对是错？将有什么不良后果？”老师拿出学者的架子，摆出饱学的姿态，悠悠地说：“当然不对。首先，他不遵守诺言，违反了两国联合公报；其次，他是干涉我国内政；还有，他的作法只能使二国的交系倒退……”罗成炳暗骂：“臭美，老教条，死搬报纸上的话。”刘军说：“梁老师，不用怕，我们大陆的炮厉害，不过，遗憾得很，我不是军委领导，否则，我就让罗成炳当炮兵总司令，派他上第一线作战。”老师不知刘军有何所指，有点怀疑是在讽刺他不敢用最有领导能力的罗成炳为班长，而用斯文懦弱得如个活死人的尹中顺当班长，不敢贸然接口。李波说：“疯子，这是学校，不是部队，鬼炳也不是军人。”梁老师反驳说：“哎，李波，你错了，如果是大战爆发，我国进行了全民总动员的话，那就全民皆兵，他得上前线，你也不例外。”大家听后一阵浪笑。聊了一会，老师宣布此行的目的：“罗成炳，学校下了个通知，系领导也再三强调了，从今天起，中午十二点至下午四点三十分钟，这段时间内，不准你们在球场踢足球，违者轻则没收球，重则纪律处分。你等会转告你们的球队吧！”罗成炳问为什么，老师说影响别人的正常作息，住在球场周围的老师都提意见了。沈卓说：“下午上课时间该不会还影响着他们的作息吧？如果下午有体育课怎么办？”老师见他话中有话，便说：“你们有意见的话，去问学校吧！”说完提包走了。“那些死老头。”刘军骂了一句。李远红说：“鬼哥，给他一炮！”罗成炳再也没有心思去与他们胡扯，拿起梳子扒了扒头，就去找队长阳杰。
　　今天是“三八”妇女节，全校女同胞下午放假半天，实际上男同志也分享了她们的幸福，停课半天。上午放学后，罗、赵、亦走在一起；罗成炳客套地说了些祝她们节日快乐的话，亦彤彤道了谢，赵白云没有言语。然而，当罗成炳放好书，端碗出来时，赵白云已在男生宿舍的门口的小卖部等他了。“走,去教工食堂吃!”赵白云说。罗成炳感到有点意外,但还是无声地跟她走了。赵白云放慢脚步，说：“我俩已经很少在一起吃饭了。”罗成炳说：“应该有一个月不在一起吃饭了，今天是你们的节日，我请客，再去叫于忠红和彤彤来，我们喝酒，怎样？”赵白云说：“我今天只想二个人……”罗成炳不作声。
　　刚点好菜，亦彤彤就一手端着碗一手提着水桶过来。亦彤彤与赵白云不在同一舍区，彤彤的宿舍距教工食堂近，这儿的菜又较学生食堂的好，还可以另行小炒，所以彤彤常在这儿吃饭。这里还是罗、亦情感发展的基地呢。第一学期，罗成炳与于忠红等人在正阳楼住宿，总是就近在这里吃饭。每天吃饭几乎都与彤彤一起，情感也就在这里慢慢培养起来。罗成炳和赵白云同时习惯地招呼亦彤彤坐下，罗成炳便抢过亦彤彤的碗，借着为她打饭，加点了菜。他们三个是最后走出食堂的，赵白云多喝了点酒，脸红得像三月桃花，赵、亦互相说了一句“seeyoulater”就分开。赵白云择一条僻静小道走，罗成炳欲与彤彤同道，彤彤却推了一下他，暗示他陪白云走。
　　赵白云问：“你下午有什么节目？”罗说：“踢球。”赵白云又问：“有什么比赛？”罗答：“没有，球队集训。”赵白云说：“下午陪我好吗？”罗成炳问：“什么节目？”赵白云说：“我想去芦笛岩，一个多学期过去了，我们还未去过。”见罗成炳一时无话，赵白云又说：“不愿意？”罗成炳说：“不是，别误会。”赵白云说：“那我们回去放好碗就去。”罗成炳说：“这……哦，你们女生不是要聚餐？”赵白云说：“不碍事的,下午五点半才开始,我们早去早回!”罗成炳说:“你不用买菜？”赵白云说：“不用，我告诉她们一声得了，走，我们回去放碗……”罗成炳不等她说完，便叹了一个大大响响的气，赵白云问怎么啦，他没有回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满脸难为情的样子。白云转过身去，已是泪流满脸了。罗成炳惊异这个母老虎近来怎么啦，哪来的柔骨动不动就流泪？见她久久不能收住泪，他又得上前，边为她拭泪边说：“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赵白云不再哭了，说了句“算了吧”端着碗便走了。罗成炳上前拉住她的手，欲说还休，仰首望着被树叶分割得破碎不堪的天，习惯性地长嘘了一声，才慢慢放宽心情说出原委。
　　原来罗成炳是在为钱叹气。他来校时，只带一千块钱，现除借给舍友三百元外，口袋里只有四五十块了。他想过几天，等收到家人寄来的钱后再陪她去玩，还说如果是彤彤邀的话，他早就直说了。赵白云第一次听到这个凛凛烈烈的花钱如流水的男人提及钱，感到奇怪，又感到欣尉，也理解了他的苦衷和尴尬，便说：“不要紧，我们去吧，我有钱，哦？”罗成炳说：“还是等几天吧，怎么好花你们女生的钱？”赵白云说：“如果你还把我当好友的话，请别介意。”罗成炳叹气的病发作一阵后，点了点头。
　　桂林多山，一年四季常下“地形雨”，刚才一片晴朗，现在却是绵绵细雨。一下车，罗成炳就被吸引了，游人似乎无视上苍的泪脸，笑声戏语一浪高价一浪地袭来。罗成炳与赵白云磕磕碰碰地踏上石阶，沿着人流方向走。岩洞的进、出口均在半山腰，且相距不远，在进、出口的旁边，林立着一排小商店、小食店，且到处都是石椅、石凳、石桌。小商店买得最多的是胶卷、各种小工艺品和旅游纪念品了。那些小玩物中，最吸引罗成炳好奇心的是小“棺材”。他想不到“棺材”，这个在自己家乡小孩子见了会惊哭的见不得光的晦物，在这里却有这般高贵的译义——有官、有财、升官发财；且竟然被人们堂而皇之地带在锁匙扣上。这种差别，引生了他好多好多的作想，诱发了一阵阵嗟叹。离开商店，赵白云建议他快点进洞观光，他却说还要看看，拉着赵白云，向旁边那堆围观的人群走去。原来有个民间艺人在用一种类似竹片的某种植物叶子，编织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即编现卖,价格2至5元之间,围观者大多是在排队待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罗成炳绝不相信会有如此绝妙的手艺——有人能在短短的几分钟内，编织出各种各样活蹦活跳，惟妙惟肖的小动物。罗成炳受艺术的陶冶，忘却了一切不快，买了一个蚱蜢和一只青蛙。艺术，在赵白云的心中，虚弱得有如一个久卧病床的人一样，苍白无力；但是，她用心在计算着这位艺人的经济效益。她想，如果她也有如此手艺的话，就不用去找其他工作了。
　　桂林所有景点、公园的门票，都分三种标准收费——本市居民票、国内游客票和境外游客票三种。收费以国内游客为标准，境外客的门票价一般高出一倍，而本市居民票却大大减少，有的甚至不足十分之一。芦笛岩的收费是：本市居民3元，国内客16元，境外客35元。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广西与广东对“市”这一行政概念的现解不同。改革开放不久，广东精简机构，把“地区”撤消，把“地区”和“市”二级政府合二为一。如现在的湛江市辖区，是原湛江地区的下辖五县（遂溪县、徐闻县、雷州市、廉江市、吴川市）加原湛江市的四区（霞山区、赤坎区、坡头区、麻章区）。广西当时还有桂林地区和桂林市二级政府存在。这里所指的该市居民。是二种人组成：一是有常住户口的市辖区内的居民，二是有临时户口的在桂林市区内的各大、中专院校的在校学生。桂林地区辖的全洲、灌阳、阳塑等县的居民到桂林市区旅游，也得买国内游客票。学生可凭学生证购买市居民票。
　　车费、饮料加上纪念品、艺术品，把罗成炳身上仅有的几十元花光了，买门票时，他只好把学生证递给赵白云，自个儿站在远处，观赏手中的艺术品。赵白云看出他的尴尬，走过去把一张百元钞票和二张学生证都塞给他，推说人多难买。买了票，罗成炳把余钱退还给她，她却推说没有口袋，不便带，叫他拿着等会儿用，又把另外的二百元也塞给了他。罗成炳明白她的意思，想，反正还要消费，不若先拿着用，等回校后一起退还给她，就不再推辞。
　　溶岩洞蜿蜒在大山的半腰，夏凉冬暖，简直是一个天然空调室。所有进洞的人，无不发出“好暖”的惊叫，然后纷纷脱去外衣。罗成炳无心听导游小姐解说，自个儿放飞思绪的鸽子，想，过去在课文中知道桂林山水之美，是肤浅的了解，现在置身其中，惊叹大自然的绝妙之作，非一般语言可表述得清楚、准确的。赵白云紧跟在导游小姐身边，听人家解说。她想不到那些作家——她把解说词的作者认定为作家，会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能把各个死的奇观写得活灵活观，她甚至幻想着自己成了作家或作家的妻子，陶醉其中。她问罗成炳对洞中的“半首诗台”和“圆顶蚊帐”景点的解说词有什么看法。罗成炳说那简直是污染自然杰作，糟蹋上苍之美意，认为这景点是上苍的杰作，一切解说词都显得苍白无力。其实他连人家的半句解说词都未听清楚。赵白云对罗成炳的评论不感到吃惊，但觉得有点扫兴，她知道罗成炳一向有唱反调的个性。她想，难道你罗成炳会有什么比别人更好的解说词？你自不认低也罢，怎么糟蹋起人家作家来？
　　出了洞，罗、赵的情绪都处于最佳状态。赵白云要拍照留念，罗成炳便为她挑选位置、背景和摄影视角，她便租坐骆驼啦、穿和服啦，一连拍了几个镜头。赵白云要他也照几张，他只是象征性地与她合照一次，不肯照单人照。他不愿为自己多花一分女人的钱。赵白云看见有人租穿旧国民党将军服拍照，就来了兴趣，也非要罗成炳照样拍一张不可。她的目的，一为把自己的白马王子扮成一个威武的大英雄，二为消除他今天为钱所带来的尴尬。开始时，罗成炳说什么也不肯，最后在赵白云的几滴眼泪下败下阵来，照了一张。
　　芦笛岩已没有新鲜感了，看看时间尚早，罗成炳提议顺道回去西山公园看看鬼洞。早听同学说起鬼洞，赵白云胆小怯去，现跟着这个鬼哥，猎奇心战胜了恐惧心，欣然同意。鬼洞，其实也是桂林众多的溶岩洞之一，只是它以一种独特的有别于其他岩洞的方式来招揽游客而已，它成为西山公园一个最能赚钱的亮点。
　　一进鬼洞，导游小姐就玩起鬼把戏。凄楚的哭声、恐怖的嚎声、吆喝声、狂疯的干笑声……一齐袭来，加上幽幻多彩的灯光，使得壁雕和狰狞的人头骨时隐时现，游客们尖叫起来。赵白云边尖叫边说怕，双手紧紧地抱着罗成炳。罗成炳本是个无神论者，但毕竟是第一次身处如此恐怖“鬼境”，过去村中人绘声绘色的有关鬼神的传说，一下子都从记忆深处翻滚出来，他这个鬼哥也不平静。开始时，他也感到的头胀大，肌肤起着鸡皮疙瘩，但不至于象其他游客一样尖叫或跑或躲。他边搂着赵白云边用笑来壮胆。渐渐地恐怖声消失了，灯光一齐亮了起来，旅客心情平静了一些，导游小姐开始讲解鬼世界的趣事及冤情。游客们的心情也随之由怕到怜。一会儿，听到一个女鬼远远的微弱的凄楚的哭声。游客们屏息倾听,导游说这是个女吊死鬼,解释她的冤情,且指着前方的树,领游客上前去看,突然哭声大作,吊死鬼从树上飞下,一手把一位男游客的帽子打落,吓得游客们倒成一团。罗成炳胆大手快,一手把赵白云拉到一边搂住,才不被撞倒。在他的怀里,赵白云心惊肉跳……
　　逃出洞口，赵白云还死死地抱着罗成炳。罗成炳无心去究读她怕的真伪及比重，默默地抱着她，抚摸着她的秀发，一会儿，猛地捧起她的头，把蓄着长胡须的嘴送过去，然后，四片唇紧咬在了一起。
　　寒冷的天里，下午四时多，西山公园的游客，尤其是登山的游客，是很稀少的了。罗成炳见环境过于幽静，暗喜，就与赵白云到博物馆后面不远处的山脚下的林间小道走走。一会，罗成炳说累了，搂着赵白云坐下抚吻起来，为自己创造条件。赵白云环视一下四周，见不到一个行人，石阶上的厚厚的落叶告诉了她，这里近来很少有人走动，一切如死般的寂静，知道这是个绝好的谈情说爱地，但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个绝对危险的环境；她知道自己的底线已几近崩溃了。她稍为推开罗成炳，想与他说话，引开他的注意力，以达到消灭他的欲火之目的。然，罗成炳几句强词夺理的话，使她放弃了防线。其实，男人的强词夺理，对一个早已堕入爱河的女人来说，是灵丹妙药。这种灵药可除去她从祖母辈遗传下来的被动而诱发的羞症，使她有了富丽堂皇的理由去大胆地接受男人的“给予”，来满足自己膨胀的欲望。
　　她期待的结果出现了。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这痛使她的欲望一下子退到九宵云外。
　　“哎哟，妈呀……妈呀，我不敢了……我死了……妈呀……”赵白云双手乱抓草叶，在滚动，嚎哭。罗成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山崩地裂般的哭声惊退了，没有第二回动作，死死地捂着她的嘴。赵白云疯了一般，挣脱了他，忙起身拉上裤，然后坐在地上哭。罗成炳边捂她的嘴边百般安慰，说不过是欢娱一下，有什么好哭的。“血？”罗成炳吃了一惊。“流血了，妈呀……哼哼……”赵白云边哭边说，哭声又提高了。“别哭、别哭！擦干就是了，没什么的。”罗成炳说。一包纸用完了，血还沿着二条大腿往下淌，直到脚跟，浸湿了秋裤和外面健美裤。她的秋裤是红色的、健美裤颜色也较深，都看不出血色，可是用手一摸，手却被染红。说着又大哭起来：“妈呀，哼哼……我不是女孩子……我与别的女孩不同了……妈呀……我坏死了……妈妈，我该怎么办……哼哼……”
　　回到校，罗成炳破天荒地帮赵白云打了二桶热水，送到她宿舍外大门口处。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惟一次为赵白云打热水。因为他最瞧不起那些常为女生提热水的男生，他认为讨好一个女生而打热水，是一种侮辱祖宗的行为。长了这么大，他连为追求一个女孩而主动献媚邀约都没有过，更不会降格到加入为女生提洗澡热水长龙中。不过，他知道赵白云今天连路都走不了，而又非得冲洗不可，另当别论，也不计较什么了。一回到宿舍，他就用雷州话，绘声绘色地把整个经过告诉了刘军、沈卓等老乡，末了，还拿起日记本作了一段精彩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