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五章满庭芳贮之结界一城妖立以新规2
进入朱雀街,南宫莲界先不回家,一径往南醺门走去。到了城下,等巡城的士兵过去后,他四觑无人,伸手去叩城砖。半晌,一妖兵钻出脑袋来,嘴里叼着根骨头,正在那嘬。他见是南宫莲界,便让了进去。南宫莲界进去一看,居然一间华屋,除迎门的之外另有两妖兵,踞坐屋中,围鼎大吃大喝。
南宫莲界问迎门那位妖兵道:“你不是原来守新曹门的吗?”
妖兵道:“是啊。戍卫统领有令,新曹门(东门)、封丘门(北门)、万胜门(西门)各抽调了一名出来,暂守南薰门。”
南宫莲界又问:“东台没有对你们下达新的指令吗?”
妖兵道:“有啊!上次宰相带了上谕来——‘该吃吃,该喝喝,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南宫莲界漠然道:“什么跟什么?”
妖兵又道:“还说生命只有一次,千万莫虚度了!”
南宫莲界反呛道:“你们不正在虚度么?”
妖兵道:“人行贵得适意尔——王上说的。”
南宫莲界眼睛翻白道:“没事熬什么‘鸡汤’!那个混帐。”
“阁下刚刚说了什么?”妖兵突然神色一变道。
“东台那个混帐!”南宫莲界漫不经心地复述道。
“阁下这样让小的很难办。小的已经假装没听见了——在我们那辱骂王上可是重罪!”妖兵道。
“哦?多重?”南宫莲界饶有兴趣道。
“每次罚银十两。但是可以办套餐,一般套餐是每月三百两,可以骂五十次,超出部份一次三十两。豪华套餐是千两包月,不限次数!”妖兵郑重其事道。
“私底下骂不就行了,哪个傻货会当真去办这种套餐!那家伙想钱想到丧心病狂了吧!”南宫莲界讥笑道。
“阁下太小瞧我们王上了!他在各处都安有眼线和耳报,一有风吹草动,都难逃他耳目。所以,这种套餐销量还是蛮好的。真是可喜可贺!”妖兵道。
“吼……完全不知道哪里有值得‘可喜可贺’的!”南宫莲界眉梢一挑,愣了半天,打岔道,“最近东京城内新进了许多身份不明的妖怪,这事你们有向他汇报过吗?”
妖兵道:“这个早就汇报过了。不过王上的意思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这些妖怪应该也不敢乱来,叫我们尽量保持克制,少生是非。”
情况了解完毕,南宫莲界要走,妖兵殷勤留饭——“阁下放心!小的们在东京混了这么久,也算得是文明人了,吃的都是熟食。”说着,另一个妖兵抱着鼎展示给南宫莲界看。南宫莲界舒头一瞅,但见一只毛都未褪光的野猪瞑目蜷在其中。拿刀割开,还有血水溢出来——“三分熟!”妖兵补充说明……
南宫莲界辞了妖兵又转到城门另一侧的神兵巡罗队。前脚刚跨进去,就见当门摆了一张桌子,桌后坐着神兵甲。他见了南宫莲界,问道:“南宫君,光临鄙队,所为何事?”南宫莲界道:“我要见你们隆队长。”神兵甲倒也客气,笑容可掬地递过一张表格道:“请先填下相关资料吧。”南宫莲界举到眼前一看——身份信息表!
“为什么现在搞这种玩意?”南宫莲界不解道。
“上次妖队的将尤队长等横死的事件给我们队长造成很严重的打击!导致他再也不相信女子了。”神兵甲喟叹道。
“我是完全无法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关系!难道最近说话开始流行‘跳跃体’?!”南宫莲界脸色转阴,“别玩了,我找你们队长有急事。”
“知道,无事不登三宝店嘛!”神兵甲蔼然道,“可是既定的程序还是得履行的。”
“三宝?”南宫莲界心里嗤笑道,“明明是五宝好不!”
神兵甲将笔饱蘸浓墨,递给南宫莲界道:“感谢配合。”
南宫莲界提笔才要写,神兵甲叼叼地说明起来:“这上面祖孙三代的资料是必填的。您不仅要证明您是您,也要证明所填的令尊是令尊,令堂是令堂,令祖是令祖。同时也要到相关部门开具无犯罪纪录证明,无藐视天庭的不良言行、并一直致于神妖两界的友好发展!然后呢……”
南宫莲界“叭”地将笔往桌上一拍,道:“我不见你们队长可以了吧?告辞!”
神兵甲连忙起身拦住,道:“足下若这时候走了,后果不堪设想。于在下而言,上头要怪在下没有服务精神;于足下的话,逃避审查说明足下心里有鬼!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南宫莲界额头上青筋拧成一团,极力克制道:“在下不见还不行了是吧?”
神兵甲搔搔头,道:“理论上当然可以。不过足下要写一份主动放弃造访的声明。”
南宫莲界脸上的阴影加深了。
神兵甲继续道:“当然必不可免地也要证明发声明的是足下本人。”
南宫莲界突然卸下怒气,爽快道:“其实在下有一个更清楚、更爽利的证明方式!可以一试么?”
神兵甲欣喜道:“当然可以。”
“好吧!”南宫莲界掳起袖子,一记直拳,照脸就给了他一下,“怎么样?很熟悉的感觉吧!”
神兵甲闷哼一声,瘫坐在椅子上,血流满面,昏迷中说道:“在下得去证明刚刚的感觉是真的……”
进了大厅,听到内院里隐隐传出“咿咿呀呀”的声响。南宫莲界循声搜索过去,但见神兵乙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怡然自得在唱小曲。他见了南宫莲界,立马敛衣坐正,道:“足下光临鄙队有何贵干?”
南宫莲界道:“请问隆队长在吗?”
神兵乙道:“足下要见鄙队队长?唉——有预约吗?”
南宫莲界惊讶道:“还要预约?”
神兵乙道:“当然,鄙队队长日理万机,怎么可能说见就能见的呢?没有预约是吧?也不要紧,你可以办一个临时申请表,填上相关的身份证明信息就行了。”
南宫莲界道:“为什么?第一道关卡不是办过了吗?”
神兵乙道:“是吗?那请足下把第一道关卡开的证明结论给在下看看。”
南宫莲界回身出去,俄顷,拖进昏迷的神兵甲。神兵乙一看,道:“哦!晓得了!足下可以进去了。但是为了今后造访方便,可以申请办个套餐。没事时还可以到鄙队听听由鄙队队长主讲的‘情感解压室’。”
南宫莲界不耐烦道:“不需要!”
神兵丙将南宫莲界导引到隆陶的房间。进去一看,隆陶直挺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南宫莲界把脸一板道:“不是说他日理万机吗?”
神兵丙摸着下巴道:“看队长一脸严肃,他现在应该是和周公在商议重要的事情。”
南宫莲界道:“见周公?足下别耍我行不行?”
神兵丙道:“人类说这个话,就是在扯蛋。我们是神仙,跟周公一个单位的,见见有什么可奇怪的。”
正说着,隆陶突然“嘻嘻”地笑了几声,扭摆身体道:“啊,不要,痒死了!对了,对了,再往上面一点!哦,舒服!”
南宫莲界绰起床头上的花瓶道:“在下这边也有急事。门在这里吗?打扰了!”朝着隆陶的脑门就砸了下去。神兵丙看得瞠目结舌,半晌作不得声。
“没事的。你们不是号称不死金身吗?”南宫莲界宽慰神兵丙道。
“不死?!但是会痛的!”神兵丙喃喃道。
而隆陶依然毫无反应,一动不动。南宫莲界只好两掌合抱住他的手,“祈祷”道:“拜托,让他尽快醒过来吧!”
神兵丙看着“滋滋”冒起的热烟,漠然道:“烤肉吗?”
隆陶隐隐闻到一股焦香,鼻子抽动几下,突地睁大眼顶着一头瓷渣坐起来,高声道:“你们这些混蛋,趁我睡着时居然烤肉吃!”南宫莲界淡然道:“给你留着,撒点佐料就可以了。”
隆陶这才发现烤的是自己的手,忙抽回来,起身呵腰道:“原来是南宫君啊。不要误会,刚刚在下和天上的几个同事在一边做按摩,一边做鱼疗!对了,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南宫莲界道:“见足下一面还真不容易!就想问下,最近东京城身份不明的妖怪增加了许多,贵方是否有采取相关措施?”
隆陶道:“这个嘛……现在的东京是双方共管,妖界的问题算是你们靖东王的职权,我等不好插手。”
南宫莲界道:“是你丫不作为吧。”
隆陶抬头看看了天花板,低声道:“足下有所不知,上头的命令是全力协防皇城,内外城的事尽量不去过问,明白?再说,各路妖怪看在财神爷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轻举妄动的,安心吧!”
南宫莲界点头道:“原来如此。”
别了神兵队,南宫莲界回到家里。用过晚饭后,他把众人集中到自己房间。樟儿抗议道:“为什么刚吃完饭就要去参观狗窝!”璞儿马上纠正道:“是狐窝!”樟儿道:“哎呀,还不是一个样!”南宫莲界眉毛倒竖,道:“没听说过‘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吗?”
棠儿一进南宫莲界房间,就揎拳捋袖,开始替他收拾床单、衣服、枕头等。碧娇道:“看吧,收拾你的狐窝只要棠儿一人就够了,何必要我们这么多人?”
南宫莲界也不言语,一把排开临街的窗户,道:“看见了吗?”众人拭目望去,但见对面数十团黑影,若隐若现,环伺着这间屋子。
夝儿骇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啊?”
严喻道:“这就是最近侵入东京的妖怪们。”
碧娇道:“东京不是一直都有妖怪吗?这里既有神兵又有靖东王的卫兵难道还箝制不住他们吗?”
南宫莲界道:“我了解过了,神兵只关心皇城的安危,而东台的卫兵现在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东台那个混蛋,一兵一卒都不曾添加!现在总算知道财神和东台这两货是怎么混到一起的——都只想靠卖脸来换钱!虽然我已经布下结界,以防万一,但夝儿、棠儿你们全部呆在我的房间里不要乱跑。韦李,你随我上去。严喻,你留下照看她们!”
吩咐已毕,南宫莲界和韦李两个飞身窜出窗户,上了屋顶。南宫莲界先让韦李施“沉睡咒”。韦李戟指放在眼前,口中低低微微、念念有词,指尖亮起一点荧光,用力一握,一圈光波荡开,所过之处,瞬间阒寂无声。然后再让韦李招唤东京城的众妖。韦李撮口吹出一声长哨,哨声尖利,响彻天际。
刹那间,除了在南宫莲界府邸外徘徊的十数团黑影外,另有成百的黑气向南宫莲界的所在飞速拢来。一个个拨开黑气,现出狰狞的本相。其中一个独角赤发的妖怪,它踞坐在对街的一幢屋顶上,对南宫莲界等粗声道:“是你们发的信号是吧?”
南宫莲界打拱道:“正是在下,各位远道而来,尚未尽地主之谊,实在惭愧……”
赤发妖怪喝道:“有话直说!无需拐弯抹角的。”
南宫莲界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道:“是这样,各位聚集在寒舍之外,所为何事!”
赤发怪道:“也不为什么?只是你的妖气太盛,想看下到底是敌是友?”
南宫莲界笑道:“当然是友罗!朋友多了路好走嘛!所以,希望各位就不要再窥探别人的私宅好吗?”
群妖哄然道:“你算什么玩意?凭什么听你的?”
当中有一鳖首鳞耳的鳖妖,审视着南宫莲界,嘲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妖庭黜臣南宫一系!曾经高高在上的安南王,现在做了东京的看门犬了吗?哈哈。”
“叭唧”一声,南宫莲界移形到它身边,一脚将它的脑袋踏进屋瓦中。鳖妖呻、吟道:“你不是要好好谈吗?”南宫莲界目露杀机,道:“小子,不要出言不逊!”
赤发怪一见,起身指使其余的妖怪道:“杀了他!”
群妖响应如雷,一齐纵身向南宫莲界扑来。韦李挺身横亘在其间,抬脚一扫,将第一波进攻的妖怪踢出十数丈远。
紧接着第二波袭来。
——“炎刃”
南宫莲界横空一切,将前排的几个妖怪拦腰切断,分离的身体还蠕蠕而动。余下的妖怪见势不妙,急忙辟易。赤发怪旁边站着的一妖,面色深黑,两眼深凹,其中绿睛闪闪,四肢枯瘠如材。它对赤发怪使个眼色,赤发怪心照。一阵阴风,两妖突至南宫莲界面前,鬼啸一声,屋上瓦片翻飞。南宫莲界逆风而上,伸手一把扼住了它们的喉咙,臂上烈焰熊熊。烧得两妖皮缩毛焦,而南宫莲界的衣服却安然无恙,这是因为他所着的白衣乃是用昆仑山火鼠的毛所织就的火浣布,浴火弥新。诸妖想上前挽救,被韦李又踢飞了两个,便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环绕周围,蠢蠢欲动。而被被擒住的两妖的脖子慢慢炭化。
一绿头妖伏伺在侧,乘南宫莲界腾不出手之际,呲出三寸长的獠牙,突然直跃向南宫莲界。此刻,南宫莲界两手用力一捏,一声脆响,被擒两妖身首异处,落下的身体兀自摇晃几步,最终化为炭块,扑簌簌归于尘土。紧接着他一腾身,蹲踏在绿头妖肩头,一手摁在他头顶,掌心一团红光——
“炎流”!
但见绿头妖七窍之内迸出火光,皮肤之下浓浆赤黑流闪。南宫一蹬,飞身跃离。它踉跄两步,仆在屋顶上,化作一团黑烟,腾腾飘散。
诸妖见状,震慑不敢稍动。
“不懂事的已经处理掉了。”南宫莲界拍拍手道,“既然你们选择到大城市里,想必也是有些文化的,接下来我们文斗如何?”
“哈……”群妖面面相视。
“那我们就从最简单的九九算术表开始吧。”南宫莲界提议道。
“不要太轻敌了。”韦李提醒道。
“安啦。”南宫莲界胸有成竹。
接下来,
“一一得一,一二得多少?”南宫莲界问。
“一二得二吧。”妖怪踌躇答道。
“很好,二二得四,接下来。”南宫莲界问。
“一三得三。”妖怪答道。
……
“糟糕!它们居然全答对了!”南宫莲界头上热汗涔涔,心中陡生一计道:“这里还有最难的一题‘十九得多少’?”
“不是九九算术表么?”韦李吃惊道,“哪来的十九?”
“罗嗦!”南宫莲界白了他一眼,用灵犀传音之法道,“十九在南方的方言中有‘杂交’的意思,是骂人的话,乘着出题顺便侮辱下他们,也好出口恶气。”
韦李道:“为什么要去侮辱他们,所谓的‘文明’呢?你到底要堕落到什么地步?”
群妖听完南宫莲界的出题,一下子愣住了,俱各咬着手指,无语问苍天。
“哼!”南宫莲界道:“终于见识到知识的力量了吧!你们好好想想,千里迢迢地来到东京,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做小混混吗?玷辱祖宗吗?你们应该奋发图强,自我砥厉,出人头地,衣锦还乡才对!你们说是不是?”
群妖默然无语。
南宫莲界慷慨激昂道:“活着最重要的就是要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尽全力去争取。明白吗?”
妖怪俱各点头无言,有几个已经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南宫莲界面带微笑道:“三界众生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但前提是要遵循一般的行为常识。那么,现在我宣布这东京城内的行为准则:不得炒房、不得便溺、不得哄抬物价……”
韦李提醒他道:“我们什么时候身兼城管局和工商局的了?”
南宫莲界附耳低语道:“这是‘孔雀开屏’之计,可以张大声势,吓退敌人。”
韦李懵然道:“孔雀开屏不是为了吸引异性吗?”
“啧!”南宫莲界鄙薄道,“一天到晚你的脑子里都在研究这个?”
韦李急燥道:“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算了!发情也罢,示威也罢。反正你发情起来威慑力也是满满的。”南宫莲界转过脸来道,“最重要的是‘不能勒索良民’,收保护费什么的尤不能容忍!听到没?”
韦李犹疑道:“会不会太苛刻了?”
南宫莲界悄声道:“傻货,这是为我们今后的职业发展预留后路。”
韦李彻底失语道:“你有为你自已的节操预留后路吗?”
南宫莲界轻咳一声,肃容高声道:“那么,最后附加两条:一、不得侵扰神衹;二、不得杀伤人命。能做到吗?”
群妖垂头丧气,只得唯唯。
回到屋里,碧娇等询问情况。南宫莲界安然地躺倒在太师椅上,道:“我刚刚用知识的力理打败了他们。简直就是彪炳史册的一天,哈哈哈……”
“知识的力量?”众人莫名其妙地看着韦李,韦李尴尬脸红道:“这个嘛,算是吧……”
南宫莲界问迎门那位妖兵道:“你不是原来守新曹门的吗?”
妖兵道:“是啊。戍卫统领有令,新曹门(东门)、封丘门(北门)、万胜门(西门)各抽调了一名出来,暂守南薰门。”
南宫莲界又问:“东台没有对你们下达新的指令吗?”
妖兵道:“有啊!上次宰相带了上谕来——‘该吃吃,该喝喝,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南宫莲界漠然道:“什么跟什么?”
妖兵又道:“还说生命只有一次,千万莫虚度了!”
南宫莲界反呛道:“你们不正在虚度么?”
妖兵道:“人行贵得适意尔——王上说的。”
南宫莲界眼睛翻白道:“没事熬什么‘鸡汤’!那个混帐。”
“阁下刚刚说了什么?”妖兵突然神色一变道。
“东台那个混帐!”南宫莲界漫不经心地复述道。
“阁下这样让小的很难办。小的已经假装没听见了——在我们那辱骂王上可是重罪!”妖兵道。
“哦?多重?”南宫莲界饶有兴趣道。
“每次罚银十两。但是可以办套餐,一般套餐是每月三百两,可以骂五十次,超出部份一次三十两。豪华套餐是千两包月,不限次数!”妖兵郑重其事道。
“私底下骂不就行了,哪个傻货会当真去办这种套餐!那家伙想钱想到丧心病狂了吧!”南宫莲界讥笑道。
“阁下太小瞧我们王上了!他在各处都安有眼线和耳报,一有风吹草动,都难逃他耳目。所以,这种套餐销量还是蛮好的。真是可喜可贺!”妖兵道。
“吼……完全不知道哪里有值得‘可喜可贺’的!”南宫莲界眉梢一挑,愣了半天,打岔道,“最近东京城内新进了许多身份不明的妖怪,这事你们有向他汇报过吗?”
妖兵道:“这个早就汇报过了。不过王上的意思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这些妖怪应该也不敢乱来,叫我们尽量保持克制,少生是非。”
情况了解完毕,南宫莲界要走,妖兵殷勤留饭——“阁下放心!小的们在东京混了这么久,也算得是文明人了,吃的都是熟食。”说着,另一个妖兵抱着鼎展示给南宫莲界看。南宫莲界舒头一瞅,但见一只毛都未褪光的野猪瞑目蜷在其中。拿刀割开,还有血水溢出来——“三分熟!”妖兵补充说明……
南宫莲界辞了妖兵又转到城门另一侧的神兵巡罗队。前脚刚跨进去,就见当门摆了一张桌子,桌后坐着神兵甲。他见了南宫莲界,问道:“南宫君,光临鄙队,所为何事?”南宫莲界道:“我要见你们隆队长。”神兵甲倒也客气,笑容可掬地递过一张表格道:“请先填下相关资料吧。”南宫莲界举到眼前一看——身份信息表!
“为什么现在搞这种玩意?”南宫莲界不解道。
“上次妖队的将尤队长等横死的事件给我们队长造成很严重的打击!导致他再也不相信女子了。”神兵甲喟叹道。
“我是完全无法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关系!难道最近说话开始流行‘跳跃体’?!”南宫莲界脸色转阴,“别玩了,我找你们队长有急事。”
“知道,无事不登三宝店嘛!”神兵甲蔼然道,“可是既定的程序还是得履行的。”
“三宝?”南宫莲界心里嗤笑道,“明明是五宝好不!”
神兵甲将笔饱蘸浓墨,递给南宫莲界道:“感谢配合。”
南宫莲界提笔才要写,神兵甲叼叼地说明起来:“这上面祖孙三代的资料是必填的。您不仅要证明您是您,也要证明所填的令尊是令尊,令堂是令堂,令祖是令祖。同时也要到相关部门开具无犯罪纪录证明,无藐视天庭的不良言行、并一直致于神妖两界的友好发展!然后呢……”
南宫莲界“叭”地将笔往桌上一拍,道:“我不见你们队长可以了吧?告辞!”
神兵甲连忙起身拦住,道:“足下若这时候走了,后果不堪设想。于在下而言,上头要怪在下没有服务精神;于足下的话,逃避审查说明足下心里有鬼!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南宫莲界额头上青筋拧成一团,极力克制道:“在下不见还不行了是吧?”
神兵甲搔搔头,道:“理论上当然可以。不过足下要写一份主动放弃造访的声明。”
南宫莲界脸上的阴影加深了。
神兵甲继续道:“当然必不可免地也要证明发声明的是足下本人。”
南宫莲界突然卸下怒气,爽快道:“其实在下有一个更清楚、更爽利的证明方式!可以一试么?”
神兵甲欣喜道:“当然可以。”
“好吧!”南宫莲界掳起袖子,一记直拳,照脸就给了他一下,“怎么样?很熟悉的感觉吧!”
神兵甲闷哼一声,瘫坐在椅子上,血流满面,昏迷中说道:“在下得去证明刚刚的感觉是真的……”
进了大厅,听到内院里隐隐传出“咿咿呀呀”的声响。南宫莲界循声搜索过去,但见神兵乙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怡然自得在唱小曲。他见了南宫莲界,立马敛衣坐正,道:“足下光临鄙队有何贵干?”
南宫莲界道:“请问隆队长在吗?”
神兵乙道:“足下要见鄙队队长?唉——有预约吗?”
南宫莲界惊讶道:“还要预约?”
神兵乙道:“当然,鄙队队长日理万机,怎么可能说见就能见的呢?没有预约是吧?也不要紧,你可以办一个临时申请表,填上相关的身份证明信息就行了。”
南宫莲界道:“为什么?第一道关卡不是办过了吗?”
神兵乙道:“是吗?那请足下把第一道关卡开的证明结论给在下看看。”
南宫莲界回身出去,俄顷,拖进昏迷的神兵甲。神兵乙一看,道:“哦!晓得了!足下可以进去了。但是为了今后造访方便,可以申请办个套餐。没事时还可以到鄙队听听由鄙队队长主讲的‘情感解压室’。”
南宫莲界不耐烦道:“不需要!”
神兵丙将南宫莲界导引到隆陶的房间。进去一看,隆陶直挺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南宫莲界把脸一板道:“不是说他日理万机吗?”
神兵丙摸着下巴道:“看队长一脸严肃,他现在应该是和周公在商议重要的事情。”
南宫莲界道:“见周公?足下别耍我行不行?”
神兵丙道:“人类说这个话,就是在扯蛋。我们是神仙,跟周公一个单位的,见见有什么可奇怪的。”
正说着,隆陶突然“嘻嘻”地笑了几声,扭摆身体道:“啊,不要,痒死了!对了,对了,再往上面一点!哦,舒服!”
南宫莲界绰起床头上的花瓶道:“在下这边也有急事。门在这里吗?打扰了!”朝着隆陶的脑门就砸了下去。神兵丙看得瞠目结舌,半晌作不得声。
“没事的。你们不是号称不死金身吗?”南宫莲界宽慰神兵丙道。
“不死?!但是会痛的!”神兵丙喃喃道。
而隆陶依然毫无反应,一动不动。南宫莲界只好两掌合抱住他的手,“祈祷”道:“拜托,让他尽快醒过来吧!”
神兵丙看着“滋滋”冒起的热烟,漠然道:“烤肉吗?”
隆陶隐隐闻到一股焦香,鼻子抽动几下,突地睁大眼顶着一头瓷渣坐起来,高声道:“你们这些混蛋,趁我睡着时居然烤肉吃!”南宫莲界淡然道:“给你留着,撒点佐料就可以了。”
隆陶这才发现烤的是自己的手,忙抽回来,起身呵腰道:“原来是南宫君啊。不要误会,刚刚在下和天上的几个同事在一边做按摩,一边做鱼疗!对了,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南宫莲界道:“见足下一面还真不容易!就想问下,最近东京城身份不明的妖怪增加了许多,贵方是否有采取相关措施?”
隆陶道:“这个嘛……现在的东京是双方共管,妖界的问题算是你们靖东王的职权,我等不好插手。”
南宫莲界道:“是你丫不作为吧。”
隆陶抬头看看了天花板,低声道:“足下有所不知,上头的命令是全力协防皇城,内外城的事尽量不去过问,明白?再说,各路妖怪看在财神爷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轻举妄动的,安心吧!”
南宫莲界点头道:“原来如此。”
别了神兵队,南宫莲界回到家里。用过晚饭后,他把众人集中到自己房间。樟儿抗议道:“为什么刚吃完饭就要去参观狗窝!”璞儿马上纠正道:“是狐窝!”樟儿道:“哎呀,还不是一个样!”南宫莲界眉毛倒竖,道:“没听说过‘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吗?”
棠儿一进南宫莲界房间,就揎拳捋袖,开始替他收拾床单、衣服、枕头等。碧娇道:“看吧,收拾你的狐窝只要棠儿一人就够了,何必要我们这么多人?”
南宫莲界也不言语,一把排开临街的窗户,道:“看见了吗?”众人拭目望去,但见对面数十团黑影,若隐若现,环伺着这间屋子。
夝儿骇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啊?”
严喻道:“这就是最近侵入东京的妖怪们。”
碧娇道:“东京不是一直都有妖怪吗?这里既有神兵又有靖东王的卫兵难道还箝制不住他们吗?”
南宫莲界道:“我了解过了,神兵只关心皇城的安危,而东台的卫兵现在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东台那个混蛋,一兵一卒都不曾添加!现在总算知道财神和东台这两货是怎么混到一起的——都只想靠卖脸来换钱!虽然我已经布下结界,以防万一,但夝儿、棠儿你们全部呆在我的房间里不要乱跑。韦李,你随我上去。严喻,你留下照看她们!”
吩咐已毕,南宫莲界和韦李两个飞身窜出窗户,上了屋顶。南宫莲界先让韦李施“沉睡咒”。韦李戟指放在眼前,口中低低微微、念念有词,指尖亮起一点荧光,用力一握,一圈光波荡开,所过之处,瞬间阒寂无声。然后再让韦李招唤东京城的众妖。韦李撮口吹出一声长哨,哨声尖利,响彻天际。
刹那间,除了在南宫莲界府邸外徘徊的十数团黑影外,另有成百的黑气向南宫莲界的所在飞速拢来。一个个拨开黑气,现出狰狞的本相。其中一个独角赤发的妖怪,它踞坐在对街的一幢屋顶上,对南宫莲界等粗声道:“是你们发的信号是吧?”
南宫莲界打拱道:“正是在下,各位远道而来,尚未尽地主之谊,实在惭愧……”
赤发妖怪喝道:“有话直说!无需拐弯抹角的。”
南宫莲界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道:“是这样,各位聚集在寒舍之外,所为何事!”
赤发怪道:“也不为什么?只是你的妖气太盛,想看下到底是敌是友?”
南宫莲界笑道:“当然是友罗!朋友多了路好走嘛!所以,希望各位就不要再窥探别人的私宅好吗?”
群妖哄然道:“你算什么玩意?凭什么听你的?”
当中有一鳖首鳞耳的鳖妖,审视着南宫莲界,嘲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妖庭黜臣南宫一系!曾经高高在上的安南王,现在做了东京的看门犬了吗?哈哈。”
“叭唧”一声,南宫莲界移形到它身边,一脚将它的脑袋踏进屋瓦中。鳖妖呻、吟道:“你不是要好好谈吗?”南宫莲界目露杀机,道:“小子,不要出言不逊!”
赤发怪一见,起身指使其余的妖怪道:“杀了他!”
群妖响应如雷,一齐纵身向南宫莲界扑来。韦李挺身横亘在其间,抬脚一扫,将第一波进攻的妖怪踢出十数丈远。
紧接着第二波袭来。
——“炎刃”
南宫莲界横空一切,将前排的几个妖怪拦腰切断,分离的身体还蠕蠕而动。余下的妖怪见势不妙,急忙辟易。赤发怪旁边站着的一妖,面色深黑,两眼深凹,其中绿睛闪闪,四肢枯瘠如材。它对赤发怪使个眼色,赤发怪心照。一阵阴风,两妖突至南宫莲界面前,鬼啸一声,屋上瓦片翻飞。南宫莲界逆风而上,伸手一把扼住了它们的喉咙,臂上烈焰熊熊。烧得两妖皮缩毛焦,而南宫莲界的衣服却安然无恙,这是因为他所着的白衣乃是用昆仑山火鼠的毛所织就的火浣布,浴火弥新。诸妖想上前挽救,被韦李又踢飞了两个,便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环绕周围,蠢蠢欲动。而被被擒住的两妖的脖子慢慢炭化。
一绿头妖伏伺在侧,乘南宫莲界腾不出手之际,呲出三寸长的獠牙,突然直跃向南宫莲界。此刻,南宫莲界两手用力一捏,一声脆响,被擒两妖身首异处,落下的身体兀自摇晃几步,最终化为炭块,扑簌簌归于尘土。紧接着他一腾身,蹲踏在绿头妖肩头,一手摁在他头顶,掌心一团红光——
“炎流”!
但见绿头妖七窍之内迸出火光,皮肤之下浓浆赤黑流闪。南宫一蹬,飞身跃离。它踉跄两步,仆在屋顶上,化作一团黑烟,腾腾飘散。
诸妖见状,震慑不敢稍动。
“不懂事的已经处理掉了。”南宫莲界拍拍手道,“既然你们选择到大城市里,想必也是有些文化的,接下来我们文斗如何?”
“哈……”群妖面面相视。
“那我们就从最简单的九九算术表开始吧。”南宫莲界提议道。
“不要太轻敌了。”韦李提醒道。
“安啦。”南宫莲界胸有成竹。
接下来,
“一一得一,一二得多少?”南宫莲界问。
“一二得二吧。”妖怪踌躇答道。
“很好,二二得四,接下来。”南宫莲界问。
“一三得三。”妖怪答道。
……
“糟糕!它们居然全答对了!”南宫莲界头上热汗涔涔,心中陡生一计道:“这里还有最难的一题‘十九得多少’?”
“不是九九算术表么?”韦李吃惊道,“哪来的十九?”
“罗嗦!”南宫莲界白了他一眼,用灵犀传音之法道,“十九在南方的方言中有‘杂交’的意思,是骂人的话,乘着出题顺便侮辱下他们,也好出口恶气。”
韦李道:“为什么要去侮辱他们,所谓的‘文明’呢?你到底要堕落到什么地步?”
群妖听完南宫莲界的出题,一下子愣住了,俱各咬着手指,无语问苍天。
“哼!”南宫莲界道:“终于见识到知识的力量了吧!你们好好想想,千里迢迢地来到东京,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做小混混吗?玷辱祖宗吗?你们应该奋发图强,自我砥厉,出人头地,衣锦还乡才对!你们说是不是?”
群妖默然无语。
南宫莲界慷慨激昂道:“活着最重要的就是要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尽全力去争取。明白吗?”
妖怪俱各点头无言,有几个已经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南宫莲界面带微笑道:“三界众生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但前提是要遵循一般的行为常识。那么,现在我宣布这东京城内的行为准则:不得炒房、不得便溺、不得哄抬物价……”
韦李提醒他道:“我们什么时候身兼城管局和工商局的了?”
南宫莲界附耳低语道:“这是‘孔雀开屏’之计,可以张大声势,吓退敌人。”
韦李懵然道:“孔雀开屏不是为了吸引异性吗?”
“啧!”南宫莲界鄙薄道,“一天到晚你的脑子里都在研究这个?”
韦李急燥道:“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算了!发情也罢,示威也罢。反正你发情起来威慑力也是满满的。”南宫莲界转过脸来道,“最重要的是‘不能勒索良民’,收保护费什么的尤不能容忍!听到没?”
韦李犹疑道:“会不会太苛刻了?”
南宫莲界悄声道:“傻货,这是为我们今后的职业发展预留后路。”
韦李彻底失语道:“你有为你自已的节操预留后路吗?”
南宫莲界轻咳一声,肃容高声道:“那么,最后附加两条:一、不得侵扰神衹;二、不得杀伤人命。能做到吗?”
群妖垂头丧气,只得唯唯。
回到屋里,碧娇等询问情况。南宫莲界安然地躺倒在太师椅上,道:“我刚刚用知识的力理打败了他们。简直就是彪炳史册的一天,哈哈哈……”
“知识的力量?”众人莫名其妙地看着韦李,韦李尴尬脸红道:“这个嘛,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