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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狐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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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四章蝮鼠不察妄思想千金有志真野蛮2

  曹公接过擘空剑,仔细一打量,叹赏道:“果然是稀世珍品!为了小孩子家一句玩笑话,你也太费心思了!”
  铁将道:“这算谁的错呢?要不是你教女无方,她当时才三岁岂能提出要‘绝世宝剑’作生日礼物这样的要求呢?又谁让我已经有言在先——‘想要什么都可以’!也算是自作孽,哈哈哈!不过总算了了一桩心事了。”
  曹公摇手道:“一直都是她在带孩子……”
  曹夫人笑眯眯道:“那么是我的错罗!”
  曹公一凛,忙道:“不是这个意思。”
  与此同时,曹三娘上白下绿、一袭齐胸半臂交领襦裙,云朵一样从闺房里飘出来,抛下身后的春碧和秋红,直往客厅跑去。一路裙裾飘浮,香风洋溢。
  南宫莲界正猫在假山后,见三娘等从身边的走廊上掠过,忙不迭地拉低一根树枝挡在面前,而三娘等四五个人居然丝毫没觉察到他的存在。南宫莲界看着走远的人群,抚着胸口,道:“好险!幸亏这是个‘看’脸的时代。”
  三娘到了客厅,欢呼道:“铁叔叔!您可来了!”
  曹夫人嗔道:“见了铁叔叔也不行礼,成何体统?”
  三娘退一步立定,向铁将深深地福了福。然后,一下蹦到曹公面前,一把将他手上的宝剑抱过来,兴奋道:“铁叔叔,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铁将大笑道:“当然!”
  曹夫人道:“这可是你铁叔不辞辛苦,跋涉了千万里才找到的,你可得小心保管着。”
  曹三娘当即掣出一段,喜不自禁叹道:“哇哦!好——清晰哦!”径自对着剑身侧头侧脑顾盼不住。
  曹夫人忍笑微嗔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呢。”
  铁将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哈哈……”
  这里正说得高兴,铁将腰间的葫芦突然摆动了一下,然后就见一缕极细的黑烟从塞口处钻出来,悠忽地飘到客厅旁边的屋顶上,集聚凝结成婴儿大小一人首鼠身的模样,然后跌跌撞撞地向屋脊爬去,未爬几步,闭目趴着不动了。良久,它挣扎坐起来,晃晃脑袋,打出一个酒嗝,道:“以后再也不躲在酒壶里了!”接着四足下行,蹲踞于屋檐上。呲着牙,看着客厅,蠢蠢欲下,可一看到三娘手上寒光闪闪的宝剑,回身敛退几步,在屋顶上逡巡。俄而,它伸长脖子,昂首嗅探着空气,然后,化成一股旋风,逆着三娘的来路飞驰而去。沿途一只小猫被风一拂,浑身毛发顿时根根针竖起来,发出凄厉的叫声。
  南宫莲界潜随在后,见它直接窜进了一座小院子。院子里芳草葳蕤,香花锦簇,甚是幽雅。通过弥散空间的气味,他分辨出这就是三娘的闺房。从二楼的窗户里可以看到此妖已暴长如人,正眼张失落地四下搜检,它将衣物床单等放在鼻子前逐一嗅过去,恨恨道:“这绝不是人类的气息,她到底是什么东西?这里肯定有线索!在哪呢?绝没有我蝮鼠大爷找不到的!”
  “什么恶趣味?!”南宫莲界盘腿坐在院墙上方的一根树杈上,正准备掣身起立,进屋去捉那妖怪。这时,春碧领着两个小丫鬟火烧火燎地赶了过来,南宫莲界复又坐下,静观其变。原来三娘走得匆忙,忘了带纨扇,吩咐春碧回来取。蝮鼠听到楼梯响,引避到门后。春碧推开房门,见里面箱开箧倒,衣物抛得满地都是,惊愕道:“这是怎么回事?哪个在恶作剧!”一回身,一团黑气笼了上来……
  未几,春碧拿着纨扇下楼来,底下两个丫鬟着急道:“姐姐,快点啊!夫人还让我们准备茶水糕点呢?”然后,就簇拥着她向后厨拐去。
  茶水室里,小丫鬟问春碧道:“姐姐,你知道要准备什么饮料好呢?”
  春碧挠着后脑勺,罔知所措,搪塞道:“啊……啊,随便呗!就泡那个吧。”
  见排列在案台上一盏盏热酽酽的末茶,春碧眼珠一转,乘人不注意,咬破食指,将鲜血逐一滴沥在茶中。随后,将茶水糕点一一装盘,三人一路穿花度柳,曲曲折折来到了客厅。
  众人看着端上来的热茶,都呆住了。三娘回头见身边的春碧仍浑然不觉,用脚蹑了蹑她,低低道:“怎么了你?”
  曹夫人板着脸道:“春碧,为什么大热天的你倒上这滚烫的热茶,昏了么?”
  春碧一脸茫然,道:“啊?”
  夫人正待发火,三娘马上道:“是我让她备热茶来的。突然觉得‘以毒攻毒’应该还不错,哈哈……”没干笑几声,三娘脸上实在挂不住了,低下头,拿扇子一个劲地扇着。夫人见她这副样子,极力忍住没笑出来,吩咐侍立在侧的丫鬟道:“还不赶快去换‘雪凉水’来。”
  最终所有热茶都被撤下,唯有三娘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把它留下了。春碧呆着脸,不胜惋惜、焦躁之色。她三番两次催促三娘道:“姑娘,赶紧趁热喝啊。”三娘星眼圆瞪,咬牙轻声道:“你脑袋坏了吗?这茶能喝吗?”
  “为……什么?”春碧显得局促不安。
  “这么热的天!你存心的吧?!你是因为昨天斗花骨牌输了不甘心么?”三娘道。
  “奴婢不敢。只是如果不喝,这就浪费了!”春碧一板一眼道。
  “你……”三娘几乎要翻白眼了,她无奈道,“要不这样吧,我们猜拳,谁输谁喝!”
  根据春碧一惯的习性,三娘毅然祭出石头。岂料,这回春碧全无头绪,摊着手,干瞪着眼。
  “哈?”三娘不明就理,以为她出的是布,道,“你今天很不正常哦。”
  “是吗?”春碧战战兢兢道。
  “愿赌服输,我喝!”三娘举杯将饮。
  南宫莲界窝在客厅外的一处墙角,怀里搂着一只小猫,道:“那个叫春碧的被蝮鼠附身了,而那杯茶是有毒的,是时候你报他们的养育之恩了。”小猫则娇惰地“喵喵”叫了几声,南宫莲界得到的信息是:凭什么?他们给的我三餐,都是人家拿色相换来的,我的胸、腹、臀……都被摸遍了。我是女生哎!牺牲很大的咧!对了,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呢?英雄救美,千古佳话呀。
  南宫莲界道:“我去就暴露行踪了,还是你去吧。不然明天就没有人供你三餐了。”
  小猫嘟嚷道:“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会把握!所以说你们犬科就是这尿性,想必你也是‘单身狗’一只吧。”
  南宫莲界听了,怒从心头起,猛地扯下它一根胡须来,痛得小猫一声惨叫,挣脱他的怀抱,飞奔向客厅。
  三娘手里的茶正待入口,被小猫猛然一惊,茶盏脱了手,跌到地上,摔成了粉碎。蝮鼠怃然道:“泡汤了。”
  ......
  曹夫人算算时辰,对铁将道:“铁大哥,中午就在寒舍用顿便饭吧。”
  曹公也道:“我们至亲兄弟,切莫推辞。”
  铁将朗声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对了,二位令郎现在何处?”
  曹公道:“今天在学堂呢,干脆你今天就多陪我们坐坐,等晚上他们放学了,再聚聚。孩子们甚是想念你呢。”
  铁将道:“如此甚好,不过又要叨扰了。”
  曹夫人忙道:“说的哪里话。”
  离饭点还有段时间,三娘身上出了层细汗,想回房去洗个澡。便辞别大家,带着宝剑,同妖怪附身的春碧和秋红等丫鬟暂回闺阁去了。
  阁楼一层西边是丫头们的卧房,东边则是一间小厨房。沿着楼梯拾阶而上,折了个弯,到了二楼。东边靠南一间是书房,靠北一间是春碧和秋红两个贴身丫鬟的卧室。西边一个大敞间是三娘的闺房。在卧室的东南角用一架画屏遮出五尺见方一间隔间。这就是三娘洗浴的地方了。里面澡盆、澡豆、麸粉等一应俱全。三娘等进了房间,看到眼前七零八落的光景,三娘眉头一拧,盯着蝮鼠道:“这也是你干的吧?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么做?”
  蝮鼠慌忙摆手,觑着三娘手上的宝剑,瑟缩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是为了找扇子所以……”三娘道:“我不管你的原因,限你马上整理好,不然的话,你就等着抄书吧!”她放好宝剑,自去洗澡了。
  秋红一边拾掇,一边责备蝮鼠道:“你现在是反抗期吗?幸亏夫人不知道,不然有得好果子吃了。喏,这些弄脏的你抱下去让她们洗干净了。”
  蝮鼠接过秋红递过来的脏衣服,一溜烟跑下楼来,转到拐角,抚着胸口,大喘粗气道:“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你还真是胆小如‘鼠’啊。”南宫莲界一掌拍在她肩头上。
  “你是……唔!”蝮鼠惊叫道,被南宫莲界捂住嘴,拖到了墙角。南宫莲界问它:“足下到底是何方妖孽,到东京意欲何为?”蝮鼠在南宫莲界胸襟前一嗅,傲睨道:“我乃大名鼎鼎的蝮鼠是也!你为什么要坏我好事?你也是妖界的吧!”
  南宫莲界道:“足下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呢,端的到东京来做什么的?”
  蝮鼠抬头,神驰天际道:“这个嘛……其实我生活在离这很远的一片山林里。别看我这样,我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友。我俩平时在山林里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偶尔闲着无事就到山脚下打打劫,杀杀人,日子倒也过得舒适。”
  南宫莲界道:“哇靠!说得好像田园诗一样。那为什么要到东京来呢?”
  蝮鼠叹气道:“不久前,有一哥们远游回到了山里,夸耀自己见多识广,并且摄食了许多人类,法力大增。我那口子羡慕不过,让我也出来见见世面。所以,就到了这里罗”说着,蝮鼠打量着南宫莲界道,“我看你气度不凡,法力应当非常高深,想必享用了不少人类。要不这样,我把这里其他人都留给你,而那个叫‘三娘’的留给我行不?”
  南宫莲界简直哭笑不得:“你还想拉我入伙?!赶紧给我从这具身体里出来吧你。”说着,南宫莲界就去拉蝮鼠的耳朵,眼看着,蝮鼠和春碧的脑袋已经错开了,它求饶道:“要不这样吧——那个三娘留给你,我要其他人就行了。”
  南宫莲界道:“所以说,你们这些小妖永远上不了台盘,那么漂亮的直接就吃了?”
  蝮鼠问:“要不留着干嘛呢?”
  南宫莲界被他一问,倒噎住了,道:“这个嘛……总之,你不要在东京开荤就行了。”说罢,加大力气,蝮鼠的半个身子已经被拖了出来。
  蝮鼠拼命挣扎着,还要修改分赃方案,这时传来一声呼唤——“春碧。”
  三娘刚洗完澡,颜色愈发皎白,温润如玉。她握着头发,穿着一袭白纱,盈盈回旋下到一楼,往拐角一探,发现春碧惊魂未定地立在那里,道:“换洗的腰带找不到了,你帮我找下。对了,你刚跟谁说话来着,有点耳熟,好像辖戛斯那个混蛋。”
  “吃了她得了!”南宫莲界悬吊在房檐下,恨道。
  蝮鼠上了二楼,心里戒备着南宫莲界,失张失志,胡乱抓寻,不意一把抓到铁将送来的那把擘空剑上。立时,剑身电光激绕,延到蝮鼠身上。众人只见“春碧”突然颠狂跳叫,骇得心惊肉跳,辟易墙角。等回过神来,三娘和秋红等上前按压住“春碧”。蝮鼠灼痛难当,双手变为鼠爪,指甲暴长,弯利如刃。它挣脱众人,双眼红胀,照着三娘,一掌劈下,三娘绰起挂在墙上的马球杆,挥杆架住。正当她奋力撑拒间,一个身影从身后翩然而至——来者正是南宫莲界,他头上蒙着一块床单,只在眼、鼻处烧了三个洞。他左手按住春碧的肩膀,右手揪住蝮鼠的耳朵,使劲一提拉,硬生生将其抽离出来。但听得一声厉嚎,蝮鼠化作一团黑气,从窗口卷了出去,南宫莲界追逐其后,两人在半空中互相缠绕。
  秋红等人见状,早吓得跌在地上,颤作一团。春碧像软泥一样瘫了下来,三娘一把抱住,发现其气息已绝,但胸口尚有余温。三娘把她扶到床上躺下,吩咐秋红等照料她。自已只身一人仗剑下楼,冲出院子,朝蝮鼠逃窜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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