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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烟火半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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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不堪回首

  一路上,梁子玥和我细细诉说他来巴黎这几年的经历。开始他不愿意说,但耐不住我的纠缠只好一一道出。
  梁子玥说道:刚到巴黎时,我们先到旅馆安顿下来。原先就是妈妈的朋友已经帮我们联系上了一家医院,我们就按照她给的地址找到哪家医院。在排队交钱时,认识了一个据她自己介绍也是从国内来这治病的人,已经治了两个星期了效果还不错,而且她还说她会法语,可以帮我们。后来,我由于内急上厕所,不曾想,就这短短的十多分钟就那个骗子将妈妈手中的一万欧元骗走了。”
  我问道:“萧萧姨怎么会相信一个陌生人呢?”
  “在交谈中,那个女的不断套妈妈的话。再聊下去,她直接说她认识妈妈的那个朋友,而且关系还不错。在我上厕所的那十多分钟,她说帮妈妈去交钱,但是让妈妈帮她看包,可能是之前这人有意无意在妈妈面前露出她包包里的钱也不少,于是妈妈相信她了,因为妈妈觉得自己不会法语,有人帮助也不错。再说交钱就在眼皮底下,不会有意外。于是爽快地将钱交给这个人。那料到不一会工夫,那个女人居然从眼皮底下溜走了。等我回来时妈妈还没发觉。后来,我们打开那个人的包包,除了些废报纸还有一捆钱,不过只有上面一张是钱,其他的全是废纸。当时我们报警了,但后来不了了之,因为警方说,像这种流动作案的人,很难找着。”
  “那你们一下子被骗走了这么多钱,治病怎么办?”
  “是啊,当时妈妈从国内出来时,只带了2万多欧元,一下子就被骗走了一半,妈妈当时就崩溃了。这件事对妈妈的打击非常大。我好说歹说才将她劝住。后来我们重新去交了钱,并住进了医院,慢慢接受治疗。”
  “在这治疗的费用这么高,你们又没有医保全是自费,且又没有收入,怎么能坚持得了这么长的时间?”
  “那件事发生后,我也住进了医院。妈妈自己就出去找房子住,因为要是继续住在旅馆的费用会更高。两个月后,我们的钱用得差不多了,医院又要叫我们交钱。当时妈妈的手里的钱又不够,只好到她的那个朋友去借。妈妈最后只是借到了1000欧元,且被她朋友数落了一顿。打那天起,妈妈就在外面找工作。因为是语言不通,所以只能做些粗重的活,比如在超市里堆货,扛货物,还到一些餐馆里打杂。”
  “子玥哥,别难过!现在不是全挺过来了吗?”听到他这样说,我心里也很难过。我紧紧地抱着他。
  “更让我难过的是,有一天医院又来催款。妈妈也有两天没来医院了,我知道他在凑钱。我只好和医院说回住地一趟取钱。同时我也担心妈妈出事。还没回到家里,我遇到了对面的邻居,也是从中国来的一个广东女人。她和我说,‘你妈妈厉害哦,今天她一个上午,一个人将一车大米和面粉全部卸下并背进饭店,要是我也有她那么大的力气也去拿这个钱’。进入家里,我见妈妈的脸色不太好,可能是上午劳累过度了吧。更让我心里受不了的是,妈妈正在吃面,碗里什么菜都没有连油星都没见着,就是一碗光面,确切来说是一碗盐水面。那时候我的心如刀割一般疼痛。我哭着对妈妈说,‘妈,我不要你这么拼命,我们不治了,我们回家吧!’谁知妈妈却甩了我一个耳光。”
  “我知道妈妈疼我,所以下手并不重。她说,‘我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你早一点将病治好,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整天哭哭啼啼算什么回事?是不是医院催款了,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正准备带去!”
  “我知道违拗不过她,只好回医院。我知道对妈妈最好的回报当然是先将病治好,不然其他的无从谈起。”
  我说道:“你那时有困难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梁子玥说:“你那时正在上学,我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能帮我解决么?你又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天之娇女。再说了,我告诉你了,只会让你添堵。”
  我一阵默然。是啊,就算他那时告诉我,我又能做什么?这一刻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不给我信息,不给我打电话。爱有时就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痛苦,而不是让对方分担。而快乐才需要与人分享。但分担不到对方的痛苦,又有什么资格分享对方的快乐?
  “或许是好人有好报吧!后来,由于我的病例比较特殊,医院征得我和妈妈的同意后,将我作为临床研究课题得到了一笔资助款。于是我只要交一些服务费与住宿费等小部分杂费就可。”
  “那时的我非常无聊,除了看看医院提供的报纸,我真是不知道做什么。一静下来,我就想到你,想到艰辛的妈妈。后来,妈妈见我这样,建议我学法语。在一年的时间里,我真的将法语完全掌握,看法语原著完全没有问题。但有一点就是治疗好像没有多大的起色。这让妈妈非常着急。”
  听着梁子玥说的这些,我突然觉得自己好自私,只是想着他怎么不联系自己,只是想着自己所谓的爱情,只会怨恨他不给自己信息。那曾想到他活得这么艰难困苦,自己却给不了丁点帮助。我哭着说:“子玥哥,对不起!对不起!”
  他说道:“我说我的故事,你哭啥?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爱哭,爱哭鬼永远也变不了!”
  下了地铁,又沿着唐人街上走了一会儿,再和梁子玥到超市买了菜回去,他说他晚上烧饭给我吃。一路上听他的故事,我的心情非常复杂,我都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好紧紧挽着他的手,生怕他逃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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