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螳螂捕蝉黄雀后
　　杨、黎二人酒足饭饱seyu涨，散席后，他们四人捉对分入两房。
　　分栏后的杨公鹤并没有急着跟小翠宝草草成章，他自忖自己马上就要出任白洋县县知事了，县知事就是县太爷，是真正的治世之官，是威震一方的百里侯。他知道，县官不但握有本县各级官员属僚的任命权，还兼具司法断案方面的生杀权，同时最为重要的就是，在其任内务必要染指几家最为挣钱的大买卖。在他当县丞的时候，他辅佐的那个杜知县就是采用这种方法，既敛了财又玩遍了人间的各种乐子。后来的事实证明，大清朝垮台以后，人家杜知县坐拥着金山银山得以从容卸任，挂冠还乡时依旧富甲一方，好不让人羡慕。要说暴利嘛，当属duchang烟馆jiyuan。但是这些行当里面的经营套路，杨公鹤还不是很精通，于是他搂着小翠宝，扯闲篇子似的问起了jiyuan里面的那些弯弯绕儿。
　　小翠宝这两天接的客人比较多，身子被鞣得有些吃不消，想偷奸耍滑少陪个客人，一听说又有生意上来，撅着小嘴一脸子不高兴。见来者是个老蚌壳，知道老家伙们火气弱，折腾起人来往往是银样蜡枪头前紧而后松。遂小嘴一翘，眉开眼笑，反正陪的是个老家伙，闲扯就闲扯瞎唠就瞎唠，交gou不交gou出怂不出怂的，你老东西都必须得给我出够了钱。
　　小翠宝说，她们从事这种营生的女人大致可分为三类，一类是童养女出身的本班jimv，她们都是打小买来或者是被人拐来的，没有一点儿人身自由。这类jinv没有什么钱可赚，算是乐户行里最惨的。还有就是因为家贫而卖身为妓的搭班jinv，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押账的’。一般她们都欠窑主的钱，都和窑主订了契约，不能随便行动，但是多少可以挣点儿小钱。
　　“那你又是哪一种呢？”杨公鹤摸着小翠宝的嫩脸蛋儿问道。
　　小翠宝停顿了一下，颇有几分自得地说：“像我这种是属于出来‘自混’的。我们号称‘玩票的’，跟喜好唱戏的票友差不多，嫖资跟窑主对半劈账，走留悉听尊便。”接着她从一、二、三等jiyuan一直谈到下三等、一圆随便、五毛随便的下等娼寮。又从老bao子、jinv、跟活的、伙友、女佣如何分账，再闲扯到老板青红帮们如何控制jinv。当当当……自鸣钟敲起了没完，小翠宝咕噜一下从杨公鹤怀里爬起，着急地问道：“我说这位大爷，夜都这么深了，您倒底还玩不玩了？待会儿我还得陪柜去哪。”
　　杨公鹤不解地问道：“陪柜？陪柜是啥意思？”
　　“就是睡觉前还得陪着jiyuan老板睡。这可不是什么样的姑娘都能上的了老板的炕的，只有像我这样年轻的、漂亮的、活儿好的才……”还没等小翠宝自谝完，杨公鹤一下就褪去了她的裤子，将她扳转过去冲杀起来。
　　小翠宝穿好衣裳起身离开的时候，问嫖资怎么个结法？杨公鹤疲倦地说：“同那位黎大科长一起算。”
　　门口突然有人说话，“我说这位老爷，这几日您就放心地在这里玩吧，跟您一块来的那位官爷临走时都已经交代好了。”是那掌班的声调。
　　黎隼他怎么蔫出溜地走了？杨公鹤有些疑惑不解，随口追问道：“他是几时离开的？”
　　“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好像是官府派车接他来了，说公署里出了一件什么要命的大事，需要他马上回去。”
　　公署里出了什么要命的大事？会不会和芊芊有关？这块洋料办起事来历来不够哥们意思。一想到这儿，杨公鹤顾不上fangshi过后的疲惫，骨碌一下爬起身，胡乱地穿上衣裤，狗撵似的就往jiyuan大门外跑去。
　　“这位爷，那个官爷已经给您留足了吃喝玩乐的钱，您这么风风火火的这是……”掌班的追问着。
　　“那就先存着吧，等我有空再来。”杨公鹤回答时，他的腿已经迈出了大门槛。
　　门外边黑影里站着一个男人，他迎着杨公鹤走过来，问道：“是杨先生嘛？”
　　杨公鹤疑惑地点了头。
　　“我是黎科长留下伺候杨先生的。看您这么着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办理？”
　　“我要回趟道尹公署，立刻。”
　　“哎哟，汽车载着黎科长先回公署了。这儿还有一辆马车，如果杨先生您不嫌弃，那您就请上马车。”那人伸手向杨公鹤示意着门左停靠着的一辆黑棚子马车。杨公鹤光顾专心琢磨公署里到底出了什么要命的大事，他连想都没想，就随着那个人上了那辆黑棚马车。车把式挥鞭喝驾，套马辕马仰头甩尾翻蹄尥掌，一路狂奔，片刻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呱嗒呱嗒的马蹄子声响彻在了阒无一人的街道上。杨公鹤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那人拉了拉头ding上的礼帽，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大半个脸。
　　杨公鹤开口问道：“这位兄弟，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天津人呀？”
　　“杨先生的耳力真好，我是直隶省白洋县人。”
　　“哎哟，直隶省白洋县人……”自己马上就是管理这个县域的父母官了，在这里竟然碰上了让他既陌生又向往的那个地方的人，杨公鹤兴奋起来。他不无关心地问道：“兄弟在道尹公署谋何高差呀？”
　　“嗨，一般科员，凑合着瞎混呗。”
　　“看你正值青壮年，也不像是那窝窝囊囊的主儿，有没有兴趣跟我回一趟老家呀？”
　　那人黑虎着一双眍眼问道：“回老家？谁的老家？我的还是你的？”
　　“当然是你的老家了。我马上就要到你们那里，去当你们的父母官啦。”杨公鹤得意洋洋地说着。
　　突然马车颠簸起来，颠得杨公鹤差点趴在了车厢里。他抓着车帮气愤地问道：“这道怎么这么难走啊？来的时候还是四平八稳的，一点儿也不颠，怎么这回去倒像是在土路上跑呀？再说也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啊？”
　　那人伸出双手，重使劲按住了杨公鹤的肩头，回道：“您刚才坐的是汽车，咱这是马车，稍安勿躁。”
　　马车继续狂奔着，就这样约略跑了半个时辰，前面车把式“吁”了一声，喝住了飞奔的两匹大马。只听车把式喊道：“弟兄们，掌座的给咱们拉来的一头膘肥体胖的大肥猪，快出来接秧子。”那人一挑车后布帘，冲着杨公鹤说道：“知事大人，咱们到家了，是你高抬贵腿自己个下车呀，还是请我的弟兄们来帮你的忙？”
　　杨公鹤隔着挑开的布帘一看车外，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突然车子两侧慢慢地走过来好几双裹着绑腿的脚，顺着那些腿脚往上看去，就见车把式领着四个端着快枪的壮汉围住了黑棚马车。杨公鹤此刻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坏了，这是遇上土匪了。他刚想伸手去掏腰间的手枪，就听车上的那人突然喊道：“疙瘩刘，肥猪交给你们了。”杨公鹤只觉得屁股蛋子被人重重地猛踹了一脚，自己就迷迷瞪瞪地滚下了车。
　　“哎呀，三马大哥，你绑的这个肉票可真够肥实的。弟兄们，猪蹄子扣、狗皮膏药一块伺候着。”
　　此时的杨公鹤正嘴啃着大地，他刚想翻身抵抗，一个大汉上来就反剪住了他的双臂，同时揣在腰间的手枪也被人家掏去了。蹭蹭蹭一条麻绳在他的胳膊上是又缠有绕，一会儿就将他的手腕臂膀勒了个紧绷绷。又有一个人上来，扬手冲着他的大白脸啪啪两下，两张黏糊糊的膏药就糊在了他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