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铎谈话第七（6）
　　木：这个，我不敢妄下结论。
　　铎：如果她抱定了这两种认知，那么，我要说，我们的民族是有福的，我们的好日子是有指望的。就怕她的意思，指向了别处，总怕对不起马克思，总怕对不起我们的革命先烈们，总怕没有办法给历史交差。这种顾虑固然合情合理，昭示着一种伟大的责任与承诺，可是，你说，难道马克思是魔咒吗，马克思他不喜欢自己的信徒开动头脑机器？可能吗？尽管我们可以设想，革命先烈们如果地下有知，会以为我们早就进入了共产主义社会了，可是，说到底，难道他们不希望我们寻找真正的幸福吗？是不是，这可能吗？我们每天的努力，就是历史本身，如果我们不幸走了弯路，把历史的河流闹得弯弯曲曲，我看，那才是真正没法给历史交差呢，道理难道不就这么明白易懂吗？
　　木：哈哈哈。
　　铎：35年来，我们党靠什么来振奋民心、统一思想、凝聚力量？靠什么来激发全体人民的创造精神和创造活力？靠什么来实现我国经济社会快速发展、在与资本主义竞争中赢得比较优势？靠的就是改革开放。我们靠改革开放，靠解放思想，靠经济改革，解决了人们的温饱问题，可是，胃的问题解决了，心灵的吃饭问题，怎么办，就可以不闻不问吗？你经常喜欢宣传说，最能够征服我心的，不是权势，而是人格的力量，对不对？如果把你的这个观点推而广之，对于国家来说，不也同样吗？美国的自我感觉良好，而世界人民也觉得它有大可尊敬的地方，她靠什么？仅仅靠她的经济实力吗？靠她的武器无人能比吗？她的精神，她的创新能力，她的内部具有的活力本身，才是我们最感敬重的地方，你能否认这个事实吗？好，你说，美国如今跌入了经济困局，美元开始被广泛质疑了，既然我们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我们就可以做老大了，这个说法能成立吗？
　　木：好像有点像是痴人说梦。
　　铎：呵呵呵，既然一个人，没有精神内力，没有文化内涵，没有信仰，没有灵魂，就谈不上有什么人格，那么，用这个道理来评估我们的国家，我们应该具备的世界地位，不也是很明明白白的事情吗？你说说看，人们常说的软实力，我们如今储备了多少？有些人还喜欢把诺贝尔奖作为软实力的标志，仅此就可以了吗？杂草丛生的土地，能长出什么什么好庄稼？
　　木：国内不行，可以出国培养，国外获奖，你怕什么？
　　铎：呵呵呵。
　　木：你到底想说什么，绕来绕去的？
　　铎：不急，你听我说。那么，你说，孔子的“去食存信”理论，错了吗？
　　木：二去一不去，我承认，没错。
　　铎；那么，我们当下的问题，最严峻的，难道不是诚信缺失、道德滑坡的问题吗？
　　木：不对吧，孔子的本意，好像是指外交诚信？
　　铎：老兄，你很少犯这样的错误，我也不希望你犯这样的错误！
　　木：呵呵，有点生拉硬扯？
　　铎：难道不是吗？难道仅仅是指外交吗？好在，我们还没有到那种上下离心离德的程度，对不对？政府的强大，掩盖了内部的矛盾和危机。
　　木：对，也算是一种真相。
　　铎；那么，我更想请教，敢问老兄，既然我们现在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按照马克思的理论，物质决定意识，社会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他的理论中，有没有一种叫做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伦理道德？
　　木：呵呵，这个，你不是第一个，我经常被人追问，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铎：怎么会？你是说，这个不是问题吗？
　　木：已经说得够多了，何必多言？
　　铎：那么，我们并没有做到“实事求是”，对不对？
　　木：为什么不对？
　　铎：那么，马克思主义的宗教化信仰暂且有点无力，共产主义道德为时尚早，要治疗我们的疾病，西方也没有一种更好的哲学可以引进，我们怎么办？只能这样坐等吗，只能这样发展经济，拉着人们在物质主义的轨道上继续迅跑吗？
　　木：很有力！
　　铎：你看，我们不靠儒学，还有其它可以依靠吗？
　　木：——噢，又是一个埋伏，我看也未必全对。
　　铎：好吧。那么，民本思想，“以民为鉴”的政治理念还要不要讲？
　　木：“为人民服务”，就是这个意思，何必要找另外一种理念？
　　铎：老兄，我忘记了重要的一点，我得谢谢你，谢谢你的配合！
　　木：我有自己的观点！何必一味配合你？
　　铎：可是，你说，这两者，哪个更有哲学的内力？
　　木：这只是历史积淀的问题！前者，是古老的树干，后者是新发的枝丫。前者声名狼藉，后者却光彩熠熠！
　　铎：哈哈哈，多么精彩的回答！
　　木：呵呵呵，请你继续发表高见。
　　铎：那么，“为人民服务”，就可以把一部分人可以被置之度外吗？
　　铎：人民者，公民也。社会主义制度下的公民，他都是人民；不是人民，又是什么，是敌人吗？还能把他们当敌人吗？
　　铎：好吧，总想以己之混混，求人之昭昭。——还有，我们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就不可以不要我们的民族标志，龙与凤，就可以不要吗？
　　木：这也是问题吗？
　　铎：好吧，现在你来听我的观点。
　　木：终于绕够了？
　　铎：呵呵呵。你看，如今常常会有一些传统的词汇，飞进我们的耳鼓，什么和，和谐，和而不同，等等，因此，我强烈地意识到，我们要建的“中国特色”，就应该是“礼善之邦”，或者刚才我们说到的，“礼善之邦，共求和谐”，而不是其它什么词汇可以概括的东西。你看是不是？
　　木：怎么理解？你想主张建设“儒家社会主义”？
　　铎：名声不好，是不是？
　　木：是有点古旧，有点可怕。
　　铎：这种感知的全部暗点，我看，就是源于对儒家的灰Se情绪，就是缺乏本土文化的自信！就是源于对儒学的最大无知！
　　木：没有其它原因了吗？
　　铎：你说，还会有其它什么原因？
　　木：你不觉得这两者中间，有好几座山头需要翻越吗？
　　铎：什么山头？我们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种穿越吗？
　　木：那么，对于官本位，对于人治，对于特权思想，你准备如何处置，想作为国粹，继续保留下去吗？
　　铎：还有呢，还有什么顾虑？你一次说完！
　　木：这还不够吗？难道没一点杀伤力？
　　铎：好。我想，你这等于是说，孔子是主张官本位，主张特权思想的，主张一味的人治的？
　　木：学而优则仕，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你给我解释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历史上，多少人亡政息的例子，眼下不也在一些企业、团体、以至于地方政府中上演吗，你怎么说？
　　铎：好得很。我来回答。你给我说说，看待历史人物，最重要的，需要把握什么尺度？
　　木：什么尺度？如实评价而已，还需要其它尺度吗？
　　铎：难道不需要历史的尺度吗，你能用今天的标尺，丈量亚里士多德的伟大吗？我们可以不可以说，既然亚里士多德在物理学、在自然科学方面的发现，都是极其可笑的，他谈不上有什么伟大，柏拉图在理想国里，社会应该有统治者、卫士、生产者三个等级，不是更不喜欢平等吗？他还主张士兵裸体训练，主张共产共妻，所以他是极其愚蠢而荒谬的，西方人完全有理由抛弃他，对他嗤之以鼻，这样可以吗？对不对？孔子所处的时代，孔子之后的时代，不都是一种人们现实地位极为不平等的社会吗？人类也不是在一百年前才彻底告别了等级制吗？美国怎么样，一直宣扬人权，宣扬人人生而平等，可是，对于黑人的悲惨处境，五十年前，他们关心了多少，对不对？孔子号社会贤达之士，都能出来为社会服务，这有什么不好？中国的几千年历史，辉煌灿烂，不就是因为有一代一代的知识分子支撑起来的吗？好，对于这些道理，你肯定要比我清楚好多倍，我无需多说。可是，你我孔子主张特权，我不敢苟同。证据很多，我只想提醒你，孔子对于“一言而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乱邦”的论断，就足于回答你的所有问题了。至于你把眼下我们的社会上的特权思想，官本位思想，人治的弊端等等，都归咎于孔子，归咎于儒学的贻害，我要表示我最强烈的反对！因为道理很明白，你能指望圆形的磨具，锻造出方形的器皿吗？你能指望日本的猴子，在我们中国大陆学会游泳吗？对不对？
　　木：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日本的猴子？
　　铎：呵呵呵，日本的猴子，没尾巴，环境使然也。
　　木：哈哈哈。
　　铎：——我是说，我们不能把什么污泥浊水都倾倒到伟大的孔子身上！能上不能下，一旦踏上了仕途的马镫，就意味着终身可以走马观花，一直以来，我们的社会，在公务员管理方面出了天大的问题，我们怎么好意思为此谴责色圣人呢？“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孔子的一句话，就可以用政治清明之功效，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借用一下呢？
　　木：可是，我真的有顾虑。我们的一些官员，一把手，你看那作派，那架势，嗯？颐指气使，无所不能，公家的好像就是他家里的，一幅土皇帝的感觉，你能拿他怎么样？
　　铎：我能把他怎么样，我想为这种不幸的灵魂寻找迷失的原因，我想给他们的愚蠢与无知开一幅药方！
　　木：哈哈哈。
　　铎：哈哈哈。所以说，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得自己办，不要胡乱寻找理由，让圣人受委屈。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大不敬！当然，儒学，让我们这个民族，习惯于大一统，习惯于把清官作为崇拜的对象，可是，难道这个都是有害的事情吗？这不恰恰说明，我们目前的国家政体，适合于我们的民族心理，民族性格吗？对于我党，这不是一种非常有利的天作之合吗？一切的问题，都是看你怎么做！当年，我们应要说《全国山河一片红》邮票是错版，这种极端的不诚实，难道也是孔夫子所教吗？
　　木：哈哈哈。
　　铎：是不是？我们身上的问题，还少吗？
　　木：也许你是对的。——你继续。你的这个“礼善之邦”，如何理解才好？
　　铎：我认为，礼，在儒家的学说里，它有着崇高的意义，它不是别的，某种角度讲，它就是儒家所讲的“道”本身。孔子曰，“夫礼，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对不对？“是故夫礼，必本于天，肴于地，列于鬼神，达于丧祭射御、冠昏朝聘。故圣人以礼示之，故天下国家可得而正也”。也就是说，同样是对天地万物运行规律的体认和感知，老子思考领悟之后，找到了自己的“道”，也就找到了万物相生相克，找到了阴阳辩证法，找到了天地为一，找到了玄之又玄的众妙之门，找到了消极的宇宙意义，找到了形而上学上的东西；而孔子，却找到了天地五万物的积极意义，找到了天地无言，自有感应，找到了万物的运行不怠，惟精惟一的执著，也找到了人世间的长幼之序，亲疏有分，找到了人伦与法统。这也就是为什么孔子说，人不学礼，无以立，同时，也就是为什么说“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对不对？
　　木：好像是这么回事。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儒家说，“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一个不可琢磨，一个就在身边。我看是这么回事。
　　铎：还有，儒家主张，君子要“遵道而行”，什么意思，合乎礼，不就是“遵道而行”吗？“道不远人”，“忠恕离道不远”，不也同样可以这样理解吗？什么是克己复礼，这个礼，难道不是周公确立的华夏文脉吗，难道不是天地合一、尊卑有位的人伦观吗？
　　木：对，道理很明白。也就是说，在儒家学说里，礼，它不光是指一般的人际礼仪，更指向一种天地万物的运行规律？是的，是，礼，也需要从大小两个方面来理解，一个是“大礼”，一个是“小礼”。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如今对于“礼”的理解太肤浅了，太表面化了！
　　铎：呵呵呵，对不对，你也沿着这个思路想，就越明白为什么古人为什么重视礼仪制度，因为他暗示着天地的和谐，昭示着人间与宇宙万物的共生共荣，对不对？
　　木：好！可是，这个，对于今天，有什么意义？
　　铎：它的意义，还需要我说吗？人类需要秉承自然之道，积极有为，谋求持久有序，不就是他的意义吗？“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不就是他的意义吗？
　　木：你是说，你想把“礼善之邦”的礼，也确定为“道”？
　　铎；不是确定，这个就是它的本意！
　　木：好，好。
　　铎：这样，你看，“礼善之邦，共求和谐”，不就很好理解了吗？我们的时代课题是什么？不就是一个如何善待自然的问题的吗，对不对？就是如何呵护我们人类家园的问题，就是一个人与自然如何相处的问题。如今，人类正处于西方文明之火即将熄灭的前夜，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可以不顾这个事实，继续追赶，追赶这种昭然若揭的黑暗岁月吗？
　　木：不，这可是一个大问题，很大的问题，不是你我能够说的清楚的！
　　铎：也对，可是，你承认不承认，我说的是事实？
　　木：可是路子怎么走，你能说得清楚吗？
　　铎：这，意味着整个社会的努力！就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了，对不对？而我们找到了“共求和谐”这个理念，就是希望人们能够在“天人合一”的理念下，积极奏响大同世界的前奏曲。什么是和谐，和谐它就意味着王道，就意味着德政，就意味着知道仁爱与礼智，就意味着“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就意味着“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就意味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不对？就意味着一大串我们求之不得的宝贝！自然也就意味着“富强、民主、文明与和谐”。到了最后，还意味着“协和万邦”！
　　木：好像很有道理。有道理。——可是，你这个红娘当得好不辛苦！唉，我怎么还是觉得，孔子、马克思，不太般配呢？
　　铎：呵呵呵，不管他们般不般配，可是，毕竟已经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毕竟早就是一家人了！尽管马克思是来自于欧洲，是西方文明的儿子，可是，事实证明，他在东欧、在俄罗斯游历了几十年，最后还是闹崩了，对不对？
　　木：水土不服，受了委屈，嗯？
　　铎：呵呵呵，不是吗？——从历史延续方面讲，我还认为，马克思需要礼贤下士，给我们的圣人做点友好的表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