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每年冬春二季为省体校的集训期。期间,所有队员不去学校上课,集中住体校,平日除训练还安排有文化课老师为队员进行辅导。
寒戈在体校集训时,母亲一连几天见不到他,十分挂念,便去体校看他。
母亲最担心的是他平时吃的饭菜质量。
中午他带母亲去食堂吃饭。
运动员平时发的有餐票,到食堂吃饭凭票入场。
他曾跟母亲说食堂的饭好吃。
母亲没来过不信。
来了之后母亲发现体校食堂的饭菜不是一般的好,是真好。
当天提供的是自助餐,想吃哪个吃哪个,吃完后还可以再要。
他要了米饭、土豆烧牛肉、猪肉炖粉条和一些水果。
他把筷子给母亲,让她尝尝。
母亲说不饿让他快吃。
其实母亲不是不饿,是不舍得吃。
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母亲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心想在体校缺不住儿子的嘴。
就在这时,他在食堂巧遇了H教练。
H教练是国家健将级运动员,曾代表河南省踢过全国比赛,身披7号队服,其名声早已在中原大地传开。
能在食堂见到H教练他不知有多兴奋。
H教练是他心中的偶像,更是令他崇拜和敬仰的足球明星。
除此之外,令他感到骄傲的是,H教练和自己同时天津老乡,H教练一口浓厚的津腔令他感到无比亲切。
当H教练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用一口家乡话主动和他打招呼。
老乡见老乡自然格外亲切。
H教练走到他跟前停住了脚步,笑着说,哟,老乡啊。
他说和母亲来吃饭。
H教练又和母亲打了招呼,然后问他练得哪项。
他说乒乓球。
H教练说,不错嘛,好好练有出息。
说完,H教练走了。
之后,他离开乒乓球队,离开体校就再没与H教练碰过面。
他以为那次见面是惟一的一次,没想到还会有第二次。
离开体校有段日子,他想念体校,更想念体校食堂的可口饭菜。
手头上还有没用完的餐票,于是决定再去吃一次。
以前是运动员,进体校食堂理所当然。
现在不是了,再去万一看到熟人,脸面上会尴尬。
虽说如此他还是去了,但却是战战兢兢去的。
他付了餐票,打了饭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吃。
把头放得低低的,生怕见着认识的人。
这时H教练和朋友们有说有笑地到食堂吃饭,之前他们刚踢完一场比赛,H教练在比赛中进了球,心情格外好。
此时他只顾低头吃饭,没注意到H教练。
H教练一扭头正好先瞅见了他。
吃着呐。H教练说。
他抬起头见状赶紧打招呼。
H教练说,这段时间没有见到过你。
他说,没来。
H教练问,为嘛?
他说,不想打乒乓球,想踢足球。
H教练说,乒乓球多好啊。
他说,没足球有意思。
H教练问,真想踢?
他坚定地点点头。
H教练说,站起来我看看。
他站了起来。
H教练想了想,然后说道,这样,星期六下午到体育场来。
他高兴地点点头。
星期六下午,他准时到达体育场。
H教练身边站着个人,身材魁梧,一身运动装,脖子上挂着口哨。
寒戈,过来!H教练挥手让他过去。
他走上前,H教练将他介绍给身边的这个人,说,老Z,我跟你说的就是他。
H教练又向他介绍老Z说,寒戈啊,这是Z教练。
他说,Z教练好。
Z教练手掐秒表说,来,让我看看你的爆发力。
他跑了二十米河六十米折返跑。
Z教练看了下秒表,嘴上满意地说,嗯,小家伙的速度不慢。
H教练趁机说道,我就说吧,这孩子绝对可以。
Z教练觉得他个头有点低说,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没等Z教练说完,H教练插话道,都是天津老乡,我和他爸妈都认识,孩子想踢就让他踢踢试试。
H教练一这么说,Z教练便不好再推脱了,于是答应了H教练。
H教练拍着他的肩膀说,寒戈,机会难得,要好好踢啊。
他如愿以偿了,内心对H教练充满了感激。
回到家,他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母亲。见儿子如愿去踢球,儿子高兴母亲看着也高兴。母亲疼儿子,儿子想干什么母亲一般都不拦着。
但有一个人和母亲的态度正好相反,那就是寒戈的父亲。父亲对他踢球不以为然,父亲觉得当不当运动员无所谓,只要调皮捣蛋的他不到处惹事,父亲就谢天谢地了。如今他踢球念头未断,并又幸运地进入了省体校少年足球队,父亲不仅不高兴,反而大为光火。
父亲和他是一对倔脾气父子。
他问父亲为啥不让踢球。
父亲说踢球危险。
他说干啥事都有风险。
父亲说一大堆人在一块儿争一个球,弄不好就会受伤,要是光受皮外伤那是轻的,弄不好会把腿踢断。
他听不进父亲的话。
父亲说不准去!
他说偏去。
说着说着,父亲便被激怒了,抬手要打他。
母亲见状赶快拦着,并说,孩子他爸,戈儿注意点不就行了。
父亲说,那不是说注意就能注意的。
母亲说,起初没踢成球,戈儿就吃不好睡不好,老想这事,孩子既然那么喜欢,就让他踢吧。
父亲瞪着母亲说,好啊,你就惯着他吧,到时候要是踢断腿成了残废看谁会愿意嫁给他当媳妇!
母亲说,没人要我养他!
父亲拿母亲没辙了,不管了。
之后的日子里,寒戈的生活过得很充实,学校家里两头春风得意。
寒戈小小年纪便在语言文学方面展现了极高的天赋。起初,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他不仅能说而且能写一手好文章,后来进足球队,大家知道他成了一名足球运动员。省体校是培养专业运动员的摇篮,因此,他踢足球以后便成为了同学们人见人羡议论的焦点。
母亲为儿子踢球感到自豪。由于寒戈是家属院众多孩子中被省体校录取的惟一一个,这也便成了母亲和邻里街坊夸耀的谈资。
母亲为寒戈自豪,那可不是一般的自豪。
那是个物质条件极度匮乏的年代,人人都很平等,这尤其体现在生活水平上,每个人的生活所需都定点定量,一点也多不出来,大人想省点吃的喝的给自己的孩子,那是极其不容易的。
寒戈进了足球队后,和同龄的男孩子相比就变得不一样了。
其他男孩子还在和家中兄弟姐妹们为一点吃的争得不可开交时,寒戈已经有了收入。
在足球队,平时训练一天补助每位队员一块五毛钱。若遇到有比赛时,一天会补助每人三块五毛钱。这钱有时候一周一发,有时候一个月一发。发钱时,教练拿张表格,队员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领钱了。
寒戈有了这份补助,虽然无法帮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但至少给家里减轻了负担。
邻里街坊都对寒戈的母亲是既羡慕又嫉妒,直恨自己的儿子好吃懒做没出息不争气。
别看寒戈现在得意,当初踢球时也差点半途而废。
起初接触足球,教练为让寒戈打好基础,每天都监督着他进行大幅度的训练量。
寒戈为了踢球,按照教练教给的动作,认认真真不敢有一点马虎。
由于练得太猛,回到家一觉醒来,两个大腿根腹股沟处都肿疼起来。
寒戈抬抬腿,觉得很疼,心想自己是受伤了。
于是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想再睡会儿。
不一会儿,母亲来到床前喊寒戈起床。
寒戈说想再睡会儿。
母亲说再睡会儿训练就该迟到了。
寒戈一脸痛苦地指着肿起来的大腿根说没法去训练。
母亲说不去不行。
寒戈侧身背对着母亲赖着不想起。
母亲揪起寒戈的耳朵,寒戈疼得直哎哟。
母亲问,起不起?
寒戈说,起起起,现在就起,哎哟,疼死了!
母亲说,戈儿,干什么都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干嘛就干嘛,如果在一件事上半途而废,那以后养成习惯这辈子就一事无成了!记住你妈妈我说的话!
寒戈摸着耳朵,忍着肿腿带来的疼痛下了床。
母亲笑着说,对嘛,喜欢的事就该坚持到底。走,妈妈陪你去。
寒戈说,没事,妈,我自己去。
寒戈忍着疼痛离开了每年冬春二季为省体校的集训期。期间,所有队员不去学校上课,集中住体校,平日除训练还安排有文化课老师为队员进行辅导。
寒戈在体校集训时,母亲一连几天见不到他,十分挂念,便去体校看他。
母亲最担心的是他平时吃的饭菜质量。
中午他带母亲去食堂吃饭。
运动员平时发的有餐票,到食堂吃饭凭票入场。
他曾跟母亲说食堂的饭好吃。
母亲没来过不信。
来了之后母亲发现体校食堂的饭菜不是一般的好,是真好。
当天提供的是自助餐,想吃哪个吃哪个,吃完后还可以再要。
他要了米饭、土豆烧牛肉、猪肉炖粉条和一些水果。
他把筷子给母亲,让她尝尝。
母亲说不饿让他快吃。
其实母亲不是不饿,是不舍得吃。
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母亲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心想在体校缺不住儿子的嘴。
就在这时,他在食堂巧遇了H教练。
H教练是国家健将级运动员,曾代表河南省踢过全国比赛,身披7号队服,其名声早已在中原大地传开。
能在食堂见到H教练他不知有多兴奋。
H教练是他心中的偶像,更是令他崇拜和敬仰的足球明星。
除此之外,令他感到骄傲的是,H教练和自己同时天津老乡,H教练一口浓厚的津腔令他感到无比亲切。
当H教练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用一口家乡话主动和他打招呼。
老乡见老乡自然格外亲切。
H教练走到他跟前停住了脚步,笑着说,哟,老乡啊。
他说和母亲来吃饭。
H教练又和母亲打了招呼,然后问他练得哪项。
他说乒乓球。
H教练说,不错嘛,好好练有出息。
说完,H教练走了。
之后,他离开乒乓球队,离开体校就再没与H教练碰过面。
他以为那次见面是惟一的一次,没想到还会有第二次。
离开体校有段日子,他想念体校,更想念体校食堂的可口饭菜。
手头上还有没用完的餐票,于是决定再去吃一次。
以前是运动员,进体校食堂理所当然。
现在不是了,再去万一看到熟人,脸面上会尴尬。
虽说如此他还是去了,但却是战战兢兢去的。
他付了餐票,打了饭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吃。
把头放得低低的,生怕见着认识的人。
这时H教练和朋友们有说有笑地到食堂吃饭,之前他们刚踢完一场比赛,H教练在比赛中进了球,心情格外好。
此时他只顾低头吃饭,没注意到H教练。
H教练一扭头正好先瞅见了他。
吃着呐。H教练说。
他抬起头见状赶紧打招呼。
H教练说,这段时间没有见到过你。
他说,没来。
H教练问,为嘛?
他说,不想打乒乓球,想踢足球。
H教练说,乒乓球多好啊。
他说,没足球有意思。
H教练问,真想踢?
他坚定地点点头。
H教练说,站起来我看看。
他站了起来。
H教练想了想,然后说道,这样,星期六下午到体育场来。
他高兴地点点头。
星期六下午,他准时到达体育场。
H教练身边站着个人,身材魁梧,一身运动装,脖子上挂着口哨。
寒戈,过来!H教练挥手让他过去。
他走上前,H教练将他介绍给身边的这个人,说,老Z,我跟你说的就是他。
H教练又向他介绍老Z说,寒戈啊,这是Z教练。
他说,Z教练好。
Z教练手掐秒表说,来,让我看看你的爆发力。
他跑了二十米河六十米折返跑。
Z教练看了下秒表,嘴上满意地说,嗯,小家伙的速度不慢。
H教练趁机说道,我就说吧,这孩子绝对可以。
Z教练觉得他个头有点低说,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没等Z教练说完,H教练插话道,都是天津老乡,我和他爸妈都认识,孩子想踢就让他踢踢试试。
H教练一这么说,Z教练便不好再推脱了,于是答应了H教练。
H教练拍着他的肩膀说,寒戈,机会难得,要好好踢啊。
他如愿以偿了,内心对H教练充满了感激。
回到家,他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母亲。见儿子如愿去踢球,儿子高兴母亲看着也高兴。母亲疼儿子,儿子想干什么母亲一般都不拦着。
但有一个人和母亲的态度正好相反,那就是寒戈的父亲。父亲对他踢球不以为然,父亲觉得当不当运动员无所谓,只要调皮捣蛋的他不到处惹事,父亲就谢天谢地了。如今他踢球念头未断,并又幸运地进入了省体校少年足球队,父亲不仅不高兴,反而大为光火。
父亲和他是一对倔脾气父子。
他问父亲为啥不让踢球。
父亲说踢球危险。
他说干啥事都有风险。
父亲说一大堆人在一块儿争一个球,弄不好就会受伤,要是光受皮外伤那是轻的,弄不好会把腿踢断。
他听不进父亲的话。
父亲说不准去!
他说偏去。
说着说着,父亲便被激怒了,抬手要打他。
母亲见状赶快拦着,并说,孩子他爸,戈儿注意点不就行了。
父亲说,那不是说注意就能注意的。
母亲说,起初没踢成球,戈儿就吃不好睡不好,老想这事,孩子既然那么喜欢,就让他踢吧。
父亲瞪着母亲说,好啊,你就惯着他吧,到时候要是踢断腿成了残废看谁会愿意嫁给他当媳妇!
母亲说,没人要我养他!
父亲拿母亲没辙了,不管了。
之后的日子里,寒戈的生活过得很充实,学校家里两头春风得意。
寒戈小小年纪便在语言文学方面展现了极高的天赋。起初,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他不仅能说而且能写一手好文章,后来进足球队,大家知道他成了一名足球运动员。省体校是培养专业运动员的摇篮,因此,他踢足球以后便成为了同学们人见人羡议论的焦点。
母亲为儿子踢球感到自豪。由于寒戈是家属院众多孩子中被省体校录取的惟一一个,这也便成了母亲和邻里街坊夸耀的谈资。
母亲为寒戈自豪,那可不是一般的自豪。
那是个物质条件极度匮乏的年代,人人都很平等,这尤其体现在生活水平上,每个人的生活所需都定点定量,一点也多不出来,大人想省点吃的喝的给自己的孩子,那是极其不容易的。
寒戈进了足球队后,和同龄的男孩子相比就变得不一样了。
其他男孩子还在和家中兄弟姐妹们为一点吃的争得不可开交时,寒戈已经有了收入。
在足球队,平时训练一天补助每位队员一块五毛钱。若遇到有比赛时,一天会补助每人三块五毛钱。这钱有时候一周一发,有时候一个月一发。发钱时,教练拿张表格,队员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领钱了。
寒戈有了这份补助,虽然无法帮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但至少给家里减轻了负担。
邻里街坊都对寒戈的母亲是既羡慕又嫉妒,直恨自己的儿子好吃懒做没出息不争气。
别看寒戈现在得意,当初踢球时也差点半途而废。
起初接触足球,教练为让寒戈打好基础,每天都监督着他进行大幅度的训练量。
寒戈为了踢球,按照教练教给的动作,认认真真不敢有一点马虎。
由于练得太猛,回到家一觉醒来,两个大腿根腹股沟处都肿疼起来。
寒戈抬抬腿,觉得很疼,心想自己是受伤了。
于是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想再睡会儿。
不一会儿,母亲来到床前喊寒戈起床。
寒戈说想再睡会儿。
母亲说再睡会儿训练就该迟到了。
寒戈一脸痛苦地指着肿起来的大腿根说没法去训练。
母亲说不去不行。
寒戈侧身背对着母亲赖着不想起。
母亲揪起寒戈的耳朵,寒戈疼得直哎哟。
母亲问,起不起?
寒戈说,起起起,现在就起,哎哟,疼死了!
母亲说,戈儿,干什么都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干嘛就干嘛,如果在一件事上半途而废,那以后养成习惯这辈子就一事无成了!记住你妈妈我说的话!
寒戈摸着耳朵,忍着肿腿带来的疼痛下了床。
母亲笑着说,对嘛,喜欢的事就该坚持到底。走,妈妈陪你去。
寒戈说,没事,妈,我自己去。
寒戈忍着疼痛离开家。母亲站在门口目送着他走,脸上露出了笑容。
寒戈在体校集训时,母亲一连几天见不到他,十分挂念,便去体校看他。
母亲最担心的是他平时吃的饭菜质量。
中午他带母亲去食堂吃饭。
运动员平时发的有餐票,到食堂吃饭凭票入场。
他曾跟母亲说食堂的饭好吃。
母亲没来过不信。
来了之后母亲发现体校食堂的饭菜不是一般的好,是真好。
当天提供的是自助餐,想吃哪个吃哪个,吃完后还可以再要。
他要了米饭、土豆烧牛肉、猪肉炖粉条和一些水果。
他把筷子给母亲,让她尝尝。
母亲说不饿让他快吃。
其实母亲不是不饿,是不舍得吃。
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母亲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心想在体校缺不住儿子的嘴。
就在这时,他在食堂巧遇了H教练。
H教练是国家健将级运动员,曾代表河南省踢过全国比赛,身披7号队服,其名声早已在中原大地传开。
能在食堂见到H教练他不知有多兴奋。
H教练是他心中的偶像,更是令他崇拜和敬仰的足球明星。
除此之外,令他感到骄傲的是,H教练和自己同时天津老乡,H教练一口浓厚的津腔令他感到无比亲切。
当H教练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用一口家乡话主动和他打招呼。
老乡见老乡自然格外亲切。
H教练走到他跟前停住了脚步,笑着说,哟,老乡啊。
他说和母亲来吃饭。
H教练又和母亲打了招呼,然后问他练得哪项。
他说乒乓球。
H教练说,不错嘛,好好练有出息。
说完,H教练走了。
之后,他离开乒乓球队,离开体校就再没与H教练碰过面。
他以为那次见面是惟一的一次,没想到还会有第二次。
离开体校有段日子,他想念体校,更想念体校食堂的可口饭菜。
手头上还有没用完的餐票,于是决定再去吃一次。
以前是运动员,进体校食堂理所当然。
现在不是了,再去万一看到熟人,脸面上会尴尬。
虽说如此他还是去了,但却是战战兢兢去的。
他付了餐票,打了饭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吃。
把头放得低低的,生怕见着认识的人。
这时H教练和朋友们有说有笑地到食堂吃饭,之前他们刚踢完一场比赛,H教练在比赛中进了球,心情格外好。
此时他只顾低头吃饭,没注意到H教练。
H教练一扭头正好先瞅见了他。
吃着呐。H教练说。
他抬起头见状赶紧打招呼。
H教练说,这段时间没有见到过你。
他说,没来。
H教练问,为嘛?
他说,不想打乒乓球,想踢足球。
H教练说,乒乓球多好啊。
他说,没足球有意思。
H教练问,真想踢?
他坚定地点点头。
H教练说,站起来我看看。
他站了起来。
H教练想了想,然后说道,这样,星期六下午到体育场来。
他高兴地点点头。
星期六下午,他准时到达体育场。
H教练身边站着个人,身材魁梧,一身运动装,脖子上挂着口哨。
寒戈,过来!H教练挥手让他过去。
他走上前,H教练将他介绍给身边的这个人,说,老Z,我跟你说的就是他。
H教练又向他介绍老Z说,寒戈啊,这是Z教练。
他说,Z教练好。
Z教练手掐秒表说,来,让我看看你的爆发力。
他跑了二十米河六十米折返跑。
Z教练看了下秒表,嘴上满意地说,嗯,小家伙的速度不慢。
H教练趁机说道,我就说吧,这孩子绝对可以。
Z教练觉得他个头有点低说,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没等Z教练说完,H教练插话道,都是天津老乡,我和他爸妈都认识,孩子想踢就让他踢踢试试。
H教练一这么说,Z教练便不好再推脱了,于是答应了H教练。
H教练拍着他的肩膀说,寒戈,机会难得,要好好踢啊。
他如愿以偿了,内心对H教练充满了感激。
回到家,他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母亲。见儿子如愿去踢球,儿子高兴母亲看着也高兴。母亲疼儿子,儿子想干什么母亲一般都不拦着。
但有一个人和母亲的态度正好相反,那就是寒戈的父亲。父亲对他踢球不以为然,父亲觉得当不当运动员无所谓,只要调皮捣蛋的他不到处惹事,父亲就谢天谢地了。如今他踢球念头未断,并又幸运地进入了省体校少年足球队,父亲不仅不高兴,反而大为光火。
父亲和他是一对倔脾气父子。
他问父亲为啥不让踢球。
父亲说踢球危险。
他说干啥事都有风险。
父亲说一大堆人在一块儿争一个球,弄不好就会受伤,要是光受皮外伤那是轻的,弄不好会把腿踢断。
他听不进父亲的话。
父亲说不准去!
他说偏去。
说着说着,父亲便被激怒了,抬手要打他。
母亲见状赶快拦着,并说,孩子他爸,戈儿注意点不就行了。
父亲说,那不是说注意就能注意的。
母亲说,起初没踢成球,戈儿就吃不好睡不好,老想这事,孩子既然那么喜欢,就让他踢吧。
父亲瞪着母亲说,好啊,你就惯着他吧,到时候要是踢断腿成了残废看谁会愿意嫁给他当媳妇!
母亲说,没人要我养他!
父亲拿母亲没辙了,不管了。
之后的日子里,寒戈的生活过得很充实,学校家里两头春风得意。
寒戈小小年纪便在语言文学方面展现了极高的天赋。起初,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他不仅能说而且能写一手好文章,后来进足球队,大家知道他成了一名足球运动员。省体校是培养专业运动员的摇篮,因此,他踢足球以后便成为了同学们人见人羡议论的焦点。
母亲为儿子踢球感到自豪。由于寒戈是家属院众多孩子中被省体校录取的惟一一个,这也便成了母亲和邻里街坊夸耀的谈资。
母亲为寒戈自豪,那可不是一般的自豪。
那是个物质条件极度匮乏的年代,人人都很平等,这尤其体现在生活水平上,每个人的生活所需都定点定量,一点也多不出来,大人想省点吃的喝的给自己的孩子,那是极其不容易的。
寒戈进了足球队后,和同龄的男孩子相比就变得不一样了。
其他男孩子还在和家中兄弟姐妹们为一点吃的争得不可开交时,寒戈已经有了收入。
在足球队,平时训练一天补助每位队员一块五毛钱。若遇到有比赛时,一天会补助每人三块五毛钱。这钱有时候一周一发,有时候一个月一发。发钱时,教练拿张表格,队员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领钱了。
寒戈有了这份补助,虽然无法帮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但至少给家里减轻了负担。
邻里街坊都对寒戈的母亲是既羡慕又嫉妒,直恨自己的儿子好吃懒做没出息不争气。
别看寒戈现在得意,当初踢球时也差点半途而废。
起初接触足球,教练为让寒戈打好基础,每天都监督着他进行大幅度的训练量。
寒戈为了踢球,按照教练教给的动作,认认真真不敢有一点马虎。
由于练得太猛,回到家一觉醒来,两个大腿根腹股沟处都肿疼起来。
寒戈抬抬腿,觉得很疼,心想自己是受伤了。
于是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想再睡会儿。
不一会儿,母亲来到床前喊寒戈起床。
寒戈说想再睡会儿。
母亲说再睡会儿训练就该迟到了。
寒戈一脸痛苦地指着肿起来的大腿根说没法去训练。
母亲说不去不行。
寒戈侧身背对着母亲赖着不想起。
母亲揪起寒戈的耳朵,寒戈疼得直哎哟。
母亲问,起不起?
寒戈说,起起起,现在就起,哎哟,疼死了!
母亲说,戈儿,干什么都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干嘛就干嘛,如果在一件事上半途而废,那以后养成习惯这辈子就一事无成了!记住你妈妈我说的话!
寒戈摸着耳朵,忍着肿腿带来的疼痛下了床。
母亲笑着说,对嘛,喜欢的事就该坚持到底。走,妈妈陪你去。
寒戈说,没事,妈,我自己去。
寒戈忍着疼痛离开了每年冬春二季为省体校的集训期。期间,所有队员不去学校上课,集中住体校,平日除训练还安排有文化课老师为队员进行辅导。
寒戈在体校集训时,母亲一连几天见不到他,十分挂念,便去体校看他。
母亲最担心的是他平时吃的饭菜质量。
中午他带母亲去食堂吃饭。
运动员平时发的有餐票,到食堂吃饭凭票入场。
他曾跟母亲说食堂的饭好吃。
母亲没来过不信。
来了之后母亲发现体校食堂的饭菜不是一般的好,是真好。
当天提供的是自助餐,想吃哪个吃哪个,吃完后还可以再要。
他要了米饭、土豆烧牛肉、猪肉炖粉条和一些水果。
他把筷子给母亲,让她尝尝。
母亲说不饿让他快吃。
其实母亲不是不饿,是不舍得吃。
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母亲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心想在体校缺不住儿子的嘴。
就在这时,他在食堂巧遇了H教练。
H教练是国家健将级运动员,曾代表河南省踢过全国比赛,身披7号队服,其名声早已在中原大地传开。
能在食堂见到H教练他不知有多兴奋。
H教练是他心中的偶像,更是令他崇拜和敬仰的足球明星。
除此之外,令他感到骄傲的是,H教练和自己同时天津老乡,H教练一口浓厚的津腔令他感到无比亲切。
当H教练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用一口家乡话主动和他打招呼。
老乡见老乡自然格外亲切。
H教练走到他跟前停住了脚步,笑着说,哟,老乡啊。
他说和母亲来吃饭。
H教练又和母亲打了招呼,然后问他练得哪项。
他说乒乓球。
H教练说,不错嘛,好好练有出息。
说完,H教练走了。
之后,他离开乒乓球队,离开体校就再没与H教练碰过面。
他以为那次见面是惟一的一次,没想到还会有第二次。
离开体校有段日子,他想念体校,更想念体校食堂的可口饭菜。
手头上还有没用完的餐票,于是决定再去吃一次。
以前是运动员,进体校食堂理所当然。
现在不是了,再去万一看到熟人,脸面上会尴尬。
虽说如此他还是去了,但却是战战兢兢去的。
他付了餐票,打了饭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吃。
把头放得低低的,生怕见着认识的人。
这时H教练和朋友们有说有笑地到食堂吃饭,之前他们刚踢完一场比赛,H教练在比赛中进了球,心情格外好。
此时他只顾低头吃饭,没注意到H教练。
H教练一扭头正好先瞅见了他。
吃着呐。H教练说。
他抬起头见状赶紧打招呼。
H教练说,这段时间没有见到过你。
他说,没来。
H教练问,为嘛?
他说,不想打乒乓球,想踢足球。
H教练说,乒乓球多好啊。
他说,没足球有意思。
H教练问,真想踢?
他坚定地点点头。
H教练说,站起来我看看。
他站了起来。
H教练想了想,然后说道,这样,星期六下午到体育场来。
他高兴地点点头。
星期六下午,他准时到达体育场。
H教练身边站着个人,身材魁梧,一身运动装,脖子上挂着口哨。
寒戈,过来!H教练挥手让他过去。
他走上前,H教练将他介绍给身边的这个人,说,老Z,我跟你说的就是他。
H教练又向他介绍老Z说,寒戈啊,这是Z教练。
他说,Z教练好。
Z教练手掐秒表说,来,让我看看你的爆发力。
他跑了二十米河六十米折返跑。
Z教练看了下秒表,嘴上满意地说,嗯,小家伙的速度不慢。
H教练趁机说道,我就说吧,这孩子绝对可以。
Z教练觉得他个头有点低说,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没等Z教练说完,H教练插话道,都是天津老乡,我和他爸妈都认识,孩子想踢就让他踢踢试试。
H教练一这么说,Z教练便不好再推脱了,于是答应了H教练。
H教练拍着他的肩膀说,寒戈,机会难得,要好好踢啊。
他如愿以偿了,内心对H教练充满了感激。
回到家,他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母亲。见儿子如愿去踢球,儿子高兴母亲看着也高兴。母亲疼儿子,儿子想干什么母亲一般都不拦着。
但有一个人和母亲的态度正好相反,那就是寒戈的父亲。父亲对他踢球不以为然,父亲觉得当不当运动员无所谓,只要调皮捣蛋的他不到处惹事,父亲就谢天谢地了。如今他踢球念头未断,并又幸运地进入了省体校少年足球队,父亲不仅不高兴,反而大为光火。
父亲和他是一对倔脾气父子。
他问父亲为啥不让踢球。
父亲说踢球危险。
他说干啥事都有风险。
父亲说一大堆人在一块儿争一个球,弄不好就会受伤,要是光受皮外伤那是轻的,弄不好会把腿踢断。
他听不进父亲的话。
父亲说不准去!
他说偏去。
说着说着,父亲便被激怒了,抬手要打他。
母亲见状赶快拦着,并说,孩子他爸,戈儿注意点不就行了。
父亲说,那不是说注意就能注意的。
母亲说,起初没踢成球,戈儿就吃不好睡不好,老想这事,孩子既然那么喜欢,就让他踢吧。
父亲瞪着母亲说,好啊,你就惯着他吧,到时候要是踢断腿成了残废看谁会愿意嫁给他当媳妇!
母亲说,没人要我养他!
父亲拿母亲没辙了,不管了。
之后的日子里,寒戈的生活过得很充实,学校家里两头春风得意。
寒戈小小年纪便在语言文学方面展现了极高的天赋。起初,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他不仅能说而且能写一手好文章,后来进足球队,大家知道他成了一名足球运动员。省体校是培养专业运动员的摇篮,因此,他踢足球以后便成为了同学们人见人羡议论的焦点。
母亲为儿子踢球感到自豪。由于寒戈是家属院众多孩子中被省体校录取的惟一一个,这也便成了母亲和邻里街坊夸耀的谈资。
母亲为寒戈自豪,那可不是一般的自豪。
那是个物质条件极度匮乏的年代,人人都很平等,这尤其体现在生活水平上,每个人的生活所需都定点定量,一点也多不出来,大人想省点吃的喝的给自己的孩子,那是极其不容易的。
寒戈进了足球队后,和同龄的男孩子相比就变得不一样了。
其他男孩子还在和家中兄弟姐妹们为一点吃的争得不可开交时,寒戈已经有了收入。
在足球队,平时训练一天补助每位队员一块五毛钱。若遇到有比赛时,一天会补助每人三块五毛钱。这钱有时候一周一发,有时候一个月一发。发钱时,教练拿张表格,队员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领钱了。
寒戈有了这份补助,虽然无法帮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但至少给家里减轻了负担。
邻里街坊都对寒戈的母亲是既羡慕又嫉妒,直恨自己的儿子好吃懒做没出息不争气。
别看寒戈现在得意,当初踢球时也差点半途而废。
起初接触足球,教练为让寒戈打好基础,每天都监督着他进行大幅度的训练量。
寒戈为了踢球,按照教练教给的动作,认认真真不敢有一点马虎。
由于练得太猛,回到家一觉醒来,两个大腿根腹股沟处都肿疼起来。
寒戈抬抬腿,觉得很疼,心想自己是受伤了。
于是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想再睡会儿。
不一会儿,母亲来到床前喊寒戈起床。
寒戈说想再睡会儿。
母亲说再睡会儿训练就该迟到了。
寒戈一脸痛苦地指着肿起来的大腿根说没法去训练。
母亲说不去不行。
寒戈侧身背对着母亲赖着不想起。
母亲揪起寒戈的耳朵,寒戈疼得直哎哟。
母亲问,起不起?
寒戈说,起起起,现在就起,哎哟,疼死了!
母亲说,戈儿,干什么都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干嘛就干嘛,如果在一件事上半途而废,那以后养成习惯这辈子就一事无成了!记住你妈妈我说的话!
寒戈摸着耳朵,忍着肿腿带来的疼痛下了床。
母亲笑着说,对嘛,喜欢的事就该坚持到底。走,妈妈陪你去。
寒戈说,没事,妈,我自己去。
寒戈忍着疼痛离开家。母亲站在门口目送着他走,脸上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