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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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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三章 祸起萧墙

  第三章祸起萧墙
  一
  “钱老板回来了,安先生、安先生???”一大早大头就跑过来敲安秀才家的门。雯雯正抱着巧灵在做饭,听到大头敲门,就赶紧去开了门。
  “雯雯,有、有人从县城回来,看到老钱在豆腐店里、里面,豆腐店也、也开张了,你和满仓赶、赶快过去吧。”大头一着急说话就不太利索。
  安秀才和雯雯听老钱回到豆腐店了,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最近从大头那里,听说了最近南江县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瞠目结舌。他即感到后怕,同时又在为老钱的安全忧虑,豆腐店开不了也就算了,不能一个大活人好端端的不见了。
  自打从县城回到安前村,就一直没有老钱的消息,警察局长一家都被当兵的全杀了,说不定老钱早就让一些兵痞乱枪打死了,今天听大头这么一说,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仓没有找到他爹,安秀才就没有再让满仓出去了,世道太乱,再说不知道人在哪,也没办法找。
  “雯雯啊,你马上准备准备,去叫上满仓,我们马上就回县城去。”
  雯雯一边干脆的答应着,一边把孩子交到安秀才手里,
  “爸,你照顾一下孩子,我去告诉满仓,他爸已经回豆腐店了。”
  “快去、快去???孩子交给我吧。”
  “雯雯姐,是找满仓啊,满仓在我家呢。”赵虎看到雯雯急匆匆的样子,就叫住了雯雯。
  满仓这几天在安前村要么下河网鱼,要么跟着赵虎一起打铁。安先生一再叮嘱他不要离开安前村,近一个月的时间可把满仓给憋坏了。
  “满仓,你爹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豆腐店里,我们马上回南江县去。”
  “真的!”满仓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就说老钱叔不会有事的,外面太乱了,肯定是给耽搁了。”赵虎也顺势说道。
  “雯雯姐,我们什么时候走,带不带巧灵一起去?”满仓急切的问道。
  “这次不带巧灵去了,就我们两人去。
  豆腐店的生意耽误的时间太长了,我们俩要赶紧帮帮你爹,把豆腐店的生意尽快做起了。豆腐店还欠人家不少钱呢。”雯雯没有考虑太多,只想让豆腐店尽快能够挣钱。
  老钱自从船翻落水以后,幸好识得水性,拼死拼活游到对岸,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让几个征夫的国军临时抓了去,和一起被抓的几个老百姓,给国军军官家里搬东西。军官的家当都是用军用卡车装来,再转运到船上,然后过江。江对岸有接船的兵把东西卸下来,再转运走。
  “兄弟,听说没有?驻扎江边的先遣连连长,把南江警察局长一家全杀了,听说就是为了一箱子金条。”军用卡车边有两个国军士兵在闲聊。
  “那个连长没福气,金条一根没捞到,全部被他带去的兄弟给私吞了。自己还挨了黑枪,命也搭上了。亏了,亏大了。”一个兵边摇着头边说着。
  老钱此刻正在卡车上搬东西,两个当兵的谈话,虽然不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但是他听清了交谈的内容,而且有一个兵还操河南口音。老钱放下手中的东西,从车厢探出脑袋,连忙打听。
  “哎,兄弟,俺是河南逃荒到南江县城的,在南江县开了一家豆腐店,俺向你们打听一下,南江警察局长一家真的叫国军的连长给杀了?那个警察局长还有个干儿子,叫谢大胆的,是不是也让那个连长给杀了,啊?”
  “你不好好干活,听俺们兄弟俩讲话,你瞎打听什么,轮到你打听国军的事情吗?快干活,今天车上的东西必须全部过江,搬完东西可不能走,明天还有军用物资过江,人手还不够,长官还叫俺们继续抓人过来帮忙。”河南籍的兵说话还算客气。
  “老乡兄弟,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打听一下你们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老钱知道这年头当兵的不好惹,但是如果两个士兵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事就和自己密切相关了。
  “当然是真的,我可告诉你,你就当什么也没听见,要不然搬完东西,就把你丢长江里喂鱼了。”河南籍的兵恶狠狠地冲老钱说完,走开了。
  老钱做梦也没想到,他离开才几天的时间,南江县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也想到整件事情,应该和谢大胆强娶雯雯有直接关系。老钱一心想赶到南江去,但是此刻他又暂时的失去了自由,他也不敢贸然逃走,怕被当兵的开枪打死。只好在这里见机行事了。
  老钱在江北,给国军做了近十天的苦力,这些国军对这帮老百姓还算客气,每天两顿饭,白面馒头管够。这反倒让老钱这帮百姓,感到不踏实,总觉得大家好像都离死不远了。
  二
  老钱一边向满仓和雯雯说着自己在江北的经历,一边打听着南江县城发生的“惊天新闻”。
  “谢大胆要强娶雯雯姐,这个事情多亏那个刘连长帮忙,刘连长是东湖村老刘叔的大侄子,我和安先生在江北正巧碰到老刘叔,老刘叔就把雯雯姐的事情和他的大侄子说了,那个刘连长非常干脆的就答应帮我们,可是到后来谢大胆真是胆大包天,
  杀了刘连长派去的人,还竟然一枪把刘连长也给打死了,刘连长手下的兵就开枪,把谢云峰一家都给杀了,还抢走了一箱金条,谢大胆后来也跑了,不知道躲在哪,政府一直在通缉捉拿谢大胆。”
  满仓跟他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叙述了一遍。
  “要是这么说来,谢家是不会找雯雯的麻烦了。那钱记豆腐店就是‘外甥打灯笼’,一切照旧。哎呀,耽误了快一个月的生意了,看样子要抓紧把生意补回来阿。钱记豆腐店还欠人家不少钱呢。
  这段时间不仅没挣钱把债还上,反倒把挣的钱都花光了,别的俺倒是不担心,就是怕老糟豆腐坊和咱们抢生意。”听到老钱这么一说,雯雯的脸上显示出一丝的尴尬和无奈。
  “都是因为我,把钱叔和满仓害惨了,豆腐店也关了一个月??????”
  “雯雯姐,别这么说,咱们两家的关系还用的着讲这些吗?今后只要能安生的把豆腐店的生意做好,我们再慢慢的把债还上。”满仓用关切的眼神看着雯雯说道。
  “钱老板回来了,哎呀,你们这一个月都跑哪里去了,房东孙先生都来过好几次了,我就和孙先生说了,老钱他们家不是欠你房租不给的人。雯雯啊,现在你们可以放心的做生意了,我看那个谢大胆,再也不敢来找我们‘豆腐西施’的麻烦了,除非他不想要命了。”
  杂货铺的李婶一直非常“关心”钱记豆腐店,更“关心”豆腐西施的命运,甚至超过了对自家人的关心。还有就是每次都不会空手回去的,不是带走两块豆腐,就是抓一把豆子带回去。老钱和满仓这样的北方人,和李婶是说不到一起去的。但是作为生意上的邻居,也只能在一起相安无事罢了。
  “是李婶来了,最近豆腐店不是摊上事情了吗,暂时关张的。这不是明天就准备开张营业,以后还要多多麻烦李婶。”老钱见李婶上门来,就勉强应付了几句。李婶从一进门就开始在屋里,有意无意的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屋里除了站着三个大活人,剩下的东西都是冷冰冰的,没有半点热气。
  “老钱啊,你们这豆腐店什么没有,明天开张准备卖什么,不是想改行了吧。”李婶没看到任何准备做豆腐的迹象,忍不住的问道。
  “我和满仓还有雯雯就是在为这个发愁呢,想去市场上进一些黄豆,可是刚刚一打听,价格比年前涨了一倍,豆子的成色也差了很多。一到打仗粮食就飞涨,刚才我和两个孩子商量,想找李婶借一些钱周转一下,李婶家的杂货铺也不容易,我们付给李婶利息,不会让你吃亏的。不知道李婶???看这样行不行???”老钱有意无意的试探着李婶。这回李婶的心里后悔极了,心里在嘀咕着“我多这个嘴干什么呀,”但是老钱既然跟自己开了这个口,她也就实在放不下这个面子。
  “阿、阿这个啊,咱们是邻居,按理说应该相互帮忙的,不过我要和我们家当家的商量、商量???阿!”李婶边说着话,一边就往门外退去。李婶的丈夫是南江县城出了名的“算盘精”,
  想要从他家借到钱,不如直接到他们家的钱柜里去抢,但是“算盘精”又是个出了名的“怕老婆”,杂货铺里李婶是说一不二的。
  “爹,你真的打算向李婶家借钱啊?”满仓和他爹一样都知道,“算盘精”是不可能借钱给别人的。
  “我知道他们家不会借钱给咱们的,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
  李婶就是想看钱记豆腐店的笑话,要是把钱借给咱们,她还怎么看咱们笑话?”老钱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
  “老钱叔,我这里还有点钱,要不我和满仓去街市上再进些豆子回来,要不然豆腐店明天真的开不了张了。”
  雯雯此时才想起豆腐店里,还没有做任何开张前的准备。
  “哪里能要你的钱,你还有闺女要养活。我跟李婶家借钱是和她开玩笑的,买大豆的钱还是有点,就是市面上的豆子都是陈年的,有的都发霉了,买回来要用水泡上很长时间才行。
  幸好我在上个月留下满满一袋好豆子,叫我藏在后面的隔墙里了,满仓现在就和我把豆子搬出了,咱们再把买来的豆子,和这些好点的掺和在一起,这样也好让做出来的豆腐能卖的出去。”老钱在离开豆腐店时,就留了这么一手,老钱当时想,豆腐店只要继续开下去,这么一袋豆子就是以后翻本的本钱啊。
  “哎呀钱叔啊,你真是有先见之明,难怪我爸让我以后多跟钱叔学着点。
  ”雯雯看到满满一袋黄灿灿的大豆,高兴得差一点叫起来。
  “好了,我们来分工干活,雯雯准备把豆子泡上,我到市上再买些回来,满仓赶紧把磨子、匾子、漏子这些家伙什全部清理、清理。今晚咱们爷三都得辛苦辛苦了。”老钱俨然就像一个大掌柜的。
  “好来!”满仓和雯雯几乎同时应声道。
  艰苦的日子里,人们的幸福感很低,也很容易获得。此时的满仓和雯雯,还有老钱都是幸福的,至少在三个人的心里都荡漾起了幸福的涟漪。
  三
  南江县发生“惊天大案”的时候,安得广和他的两房太太正在上海。家里只有二少爷、二少奶奶谢月娥,加上小少爷福海和几个佣人、老妈子在家。在帮着谢家料理完后事之后,安少民感到非常的疲惫,加上月娥成天的哭天抹泪,说是要找谢大胆追回金条,少民心烦意乱。
  他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安得广,但是回头一想,事情已经出了,谢大胆又是如丧家之犬不知所踪,自家的生意也是一天比一天难做,政府的各种税费有增无减,“法币”已经如同草纸。
  让少民已经疲于应付。再说父亲出门时再三叮嘱自己,要守好家里的生意,照顾好一家老小,能自己做主的时候要勇于担起重任。想到这里,少民决定不把事情告诉身在上海的父亲,要不然也显得自己太没有主见了。
  中午吃完午饭,月娥依然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少民有心想安慰一下自己的媳妇,但是他又无法满足月娥的愿望,抓住谢大胆,拿回属于他们家的金条。别说不知道大胆在哪,就是知道了也还是无计可施,报告官府还是一样拿不回金条。这年头!哎??????
  看着沙发上的哀怨满目的月娥,少民轻轻摇了摇头,出了门。走到自家院落的树下,少民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忽然发现自家院子里,那棵和他年纪一般大的琵琶树,本来枯败的枝条上已经长出了嫩绿的新叶,不时还有些少民叫不上名字的鸟儿栖息在树上,后飞来的鸟儿,向早到的那只鸟用鸣叫相互间打着招呼。
  安家沉寂的院落顿时热闹起来。少民似乎忘记了自己,他很想用躺椅静静地躺在树下,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事情也不用去管它,就在这院落里,一个人静静的躺着??????
  少民最终还是收住了目光和已经远去的思绪,看看院子里落在地上的枯叶,不由自主的自嘲式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迈步出了家门。
  他想到自家的店面去看看,了解一下生意上的事,还要看看别人家的生意如何。
  更想要看看钱记豆腐店里的“豆腐西施”,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能让南江县城都闹了个底朝天。
  “哎呀二少爷,年过的可好,祝你们安家今年财源广进。”胡记的老板胡广元老远就看见少民走了过来,连忙上前打招呼。
  “恭喜胡老板发财,这个新年生意一定不错吧。”少民同样的寒暄着。
  “哪里哪里,胡记就是小本买卖,来年还要多仰仗你们安家的多多照顾。噢,对了,敢问二少爷先前来寒舍谈过的事情,现在不知道进展的如何?还请二少爷多费心啊。”胡广元想知道安家还有没有跟胡记合作的意愿,因为和安家的合作对胡广元来讲的确太重要了,因为过完年很快就要到糕点的淡季了。
  少民当然知道胡广元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和父亲早就商量过了,对南江一些小的糕点铺要采取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用小火慢功的办法,最终达到吞并或者彻底挤垮对手的目的。
  “胡叔说的是哪里话,父亲初八就动身去了上海,要在上海逗留一段时间。家里的事情都已经委托我在办,您也知道我岳丈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再加上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大家生意上都有影响。不过胡叔请放心,我们两家的合作还是会照常进行的。我会尽快和家父请示一下,然后我就和胡记签订一份供货契约,把这件事定下了,不知道胡叔意下如何。”少民不急不慢地跟胡广元说着。
  “那、那是当然好了,南江县都知道,二少爷的岳丈家里出了大事,还请二少爷多多见谅,我胡某人太唐突、太唐突了。”胡广元也觉得此时谈及此事有些不妥。
  “胡叔用不着客气,我想提醒一下胡叔,是不是多备一些货在家,到时一旦我们两家签订了合同契约,胡记不能及时供货,到那时可就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了。”少民在有意无意的引胡广元上钩。
  “这个二少爷尽管放心,胡记已经备足了货,就等着到时安家来取货了。哈???哈???”胡广元轻轻的干笑了两声,笑声里充满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思。
  “既然胡老板早有准备,那就最好不过了。胡记这么有诚意,那等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以后,我会立马登门拜访,把两家合作的事情定下来。”
  “二少爷,那么我们就一言为定。”胡广元一边看着少民,一边拱了拱手。
  “一言为定!”少民一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然后向胡广元拱了拱手,离开了胡记店铺。向钱记豆腐店走去。
  二桥广场的告示栏上,贴着一张通缉谢大胆的通缉令,左上方一角已经脱落,正在随风起落着,广场上的那棵老槐树依然在寒风中摇曳,但是老槐树的枝叶上,已经隐约的泛起了绿色的芽儿。少民悠闲的走到树下,有两个乡下人在告示栏前看了看就走开了,随后嘴里还嘟囔着:“为民除害”。少民听着乡下人的议论,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明明是吞了只苍蝇,却无法吐出来。
  少民忽然想起什么,看看已经渐渐走远的那两个乡下人,其中一个好像是谢大胆,不,肯定是,没错。他怎么还敢到县城来,他身边的那个人又是谁?少民想跟着他们,但是又很有些害怕,谢大胆是杀过人的亡命之徒,少民不想和这样的人扯上什么关系,但是他对谢大胆来南江县城的目的,和他身边的那个人的身份充满了好奇心。
  因为好奇心的驱使,少民还是远远的跟在后面,看到身边有人用箩筐或是大瓷碗装着豆腐,从眼前走过,少民知道前面就是琵琶巷口的钱记豆腐店了。南江只有两家稍大点的豆腐店,另一家是二桥广场边的老糟豆腐坊,是一家百年老店,经营品种非常齐全。
  从黄酒、花雕、到酒糟、豆粕再到老、嫩豆腐、豆腐皮、豆腐花等等各种豆腐制品,店面也大,这样的经营规模是钱记豆腐店没法比的。
  少民隐隐约约看到前面的两人走上了下行桥,其中的一人站在桥头向钱记豆腐店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另一个人赶紧拉着观望之人的手臂,两人匆匆下了桥,向江边渡口的方向走去。
  少民看到两人已经朝渡口的方向走远了,就没有再跟过去,从两人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上,少民基本可以断定谢大胆加入了共产党的游击队,要么就是在土匪里入了伙,反正不是“**”就是“黑匪”。
  四
  少民回到家中,没有把看见谢大胆的事情告诉月娥。告诉了月娥谢大胆到了南江,月娥肯定要报告官府,如果这样的话,事情只会越闹越大。对自家的生意也会有影响。今天虽然没有看到“豆腐西施”,但他似乎觉得谢大胆对这个“豆腐西施”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少民转念一想,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家里的生意吧。父亲临去上海的时候,一再嘱咐自己要把安家的生意妥善经营下去,但是没想到刚刚一开春,市场却如此的惨淡,时局变化的太快了,民心不稳生意怎么上的去?
  再加上安家已经失去了他岳丈大人谢云峰的关照,外地的客商都传言,南江县城治安情况恶化,警察局长全家被灭门的惨案,被闹的沸沸扬扬,都不敢到南江来做生意,这对安家的生意无疑是雪上加霜。安得广作为南江县商会会长,安家的生意尚且如此,别家的生意也就可想而知了。
  安得广在南江的七、八家店铺,账上的收支,比去年同期下降了近三成,加上乡下的两百多亩地去年一年的地租,还有的就是自己现在住着的这个空空的宅子。
  父亲这次去上海,把安家多年的家底基本上全部搬走了,具体多少连少民也不清楚,只看到父亲带走了两只沉重的木箱,不、是三只木箱,对、是三只。少民估计三只木箱里,有两箱金条和一箱银元,具体数量大概只有父亲和管家安德才知道。
  “二少爷一向可好,老夫受几家商户的委托,特来拜访安会长,哎呀,冒昧的很啊,怎么安会长还没有回来么?”吉字号布庄的老板翟福顺,膝下只有三位千金,无子继承产业是翟老板最大的心病。
  翟老板是南江绸缎布匹行业的前辈,祖上在家乡湖州,曾经经营过一家缫丝厂,翟福顺的吉字号布庄也是从父辈手里传下来的,不光是南江县布匹行业的头一块招牌,就是在苏南地区也是排得上号的。
  “哎呀,原来是翟老板大驾光临,晚辈安少民有失远迎。”少民见是南江的布匹业的前辈翟老板到访,不敢怠慢。更何况翟老板和父亲也是有一些交情的。翟福顺是当地有名的秀才出身,身材较高,面色白净。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上好面料的长衫,外面罩着锦缎的马褂,头发和胡须有些花白,毕竟是六十开外的人了。走起路来腰背略微有些拱起,但是精神矍铄,去年刚刚又娶了第四房姨太太,
  据说是一个年轻的乡下女子,街市上都传闻这个女子,在被翟老板娶进门之前就已经怀了翟老板的种了。这个翟老板早年在杭州的学校,还做过教书先生,后来子承父业,成了布庄的掌柜的。因为有文化,经营有方,加上江南盛产布匹绸缎,所以吉字号布庄让他经营的有声有色,在南江县渐渐做成了第一块招牌。
  “妹妹少锦在上海新婚,想必前辈也知道这件事。所有父亲就携带家眷去了上海。家父还未曾去过上海,可能要在上海多逗留一些时日。不知今天翟前辈光临安家有何指教,晚辈少民愿意洗耳恭听。”少民依旧谦逊的跟翟老板说道。
  “少民啊,指教也谈不上。我知道你们安家的生意,一直都是你在帮着打理,最近市场行情不好,我想这你也知晓了。听说乡下闹的更厉害,共产党的游击队搞‘土改’打击了几户地主,抢了粮食还绑了人,一听说国军打了败仗,游击队就一股劲的煽动穷人造反。
  真要是在乡下闹一闹也就罢了,我就是担心哪一天那帮穷鬼、要饭的,全部都跑到我家来,把我也给抢了、绑了。你说我要是临老却落了个如此下场,我冤不冤啊。
  我们家从祖辈开始起就是守法经营,从来没有抗缴过政府的捐税,这不是今年国民政府又要增加税收。我这个心里就是老觉得不是很踏实,所有特来登门讨教安先生。”听完翟福顺的一番话,少民大致已经知道了这个老前辈的想法了。
  “翟老板多虑了,游击队也就是在乡下闹腾闹腾,他们是不敢到县城来的。现在还是国民政府,共产党还没有得天下,就算是以后万一让他们得了天下,我想共产党也不会干出打家劫舍的事情来吧,要不然和前朝的‘长毛子’(太平天国)有什么两样阿。
  ”少民把翟老板的话,和他在县城看到谢大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一想,还真是觉得自己的后脊梁有些阵阵发凉。但是少民未动声色,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应对着翟福顺。
  “少民贤侄啊,我已经联合了几家商号,是不是联名起来,以南江县商会的名义,给新来的杨县长上道奏折,看能不能把南江县周边的‘**’剿灭一下,就算是杀鸡给猴看,至少也能让游击队消停消停,不能再闹出什么更大的动静了。少民你说是不是啊?”
  翟福顺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翟老板,请恕晚辈直言。杨县长刚刚上任伊始,他的前任到现在还离职反省,通缉犯谢大胆到现在也没有抓到,您老现在给他上个折子,杨县长根本就没有心思理会这档事情。再说了他杨县长也不是杨令公的后人,这年头他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就算不错了。奏折吗,前辈当然可以上一个,但是管用不管用就两说了。”少民向翟老板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少民阿,联名上书可少不了你们安家,我看安先生要是在的话,他一定会举双手赞成的。”
  “翟老板,尽管放心,父亲不在家,我也可以替家父在联名书上签字、画押的。”少民的话,让翟福顺这个老古董终于放心了。
  送走了吉字号布庄的老板翟福顺,少民又有些后悔答应翟老板了。毕竟三弟安少文还是共产党(这一点安家没有敢向外界透漏一丝一毫),现在共产党势如破竹,看样子天下最终还是共产党的,自己现在答应在剿共的奏折里签名,真要是有朝一日三弟来向我这个二哥,当面质询起来,我该如何应对呢?
  何况共产党一向号称为穷人打天下,我们这个家庭今后何去何从,还真要指着三弟啊。
  少民想到这里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吧。
  少民想三弟的事情,可以暂时不用管它,还是先把眼下这步棋走好了再说。重要的是先盘点一下自家的生意,看看所有店铺的账面现金还有多少。
  他觉得是时候和胡记的胡广元一决高下,如果能把这件事情办成了,父亲从上海回来以后,对自己一定是刮目相看的。想到这里少民决定:说干就干。
  “大胆兄弟,你刚才怎么了,县城那么多人,稍不留神我们就会暴露,我们俩的性命是小事,但是完不成上级交代的任务,谁都付不起这个责任。
  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女人?你要记住,你已经不是一个玩命的反动政府的警察了,你是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队长,是革命战士。现在江北很快就要全部解放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摸清国军沿江的布防情况,为解放南江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周长贵和谢大胆出来了县城,走到一个僻静处,长贵终于忍不住的和谢大胆严肃的说道。
  “周政委,你说的对,可是感情这个东西不是想控制,你就能控制的了的,再说了不是很快就要解放了,南江县城不迟早是我们的吗?我的大政委,你也没必要那么担心暴露吧。再说了,即便我俩暴露了,他们又能怎样?我正好跟他们好好玩玩。”
  谢大胆的政治觉悟到是有所提高,但是本性还是一时难改。
  “我说谢队长,我们出来是执行侦查任务的,不是和敌人玩命的,哎??????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几遍了,我们的一切行动都要服从上级组织的安排,南江县委的负责同志,代号叫什么来着,对,叫‘鱼鹰’的领导不是指示我们,游击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掌握国军的布防,有机会的时候袭扰一下,要在保存实力的前提下,防止敌人对县城的破坏,要配合解放军解放南江县,把一个完整的南江县交到人民的手中,这个你是知道的啊。”
  周长贵又向谢大胆发挥着他的职务特长,又做起了大胆的思想政治工作。
  “知道、知道了,政委同志。”大胆边走边支应着周长贵。
  五
  少民差人叫来了安记百货的管账先生老杜,问起安家所有糕点、干货等食品的存货情况。
  “二少爷,从节前到节后,安记百货的库存不断加大。
  这是往年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外地的客户今年基本就没有了。到现在春香糕大约是一千五百多斤存货,大小京果约一千二百斤,花生仁一千多斤,其他的各类瓜子,干果每个品种最少的都有好几百斤,有的还存了一千多斤,政府的法币年后又贬值了不少,虽然物价也涨了,可是有价无市啊。
  二少爷现在安家的买卖比去年下降了不少,照这样下去,不出半年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杜先生一张口就向少民大倒苦水。
  “杜先生不要着急,安家的存货有没有变质、发霉的?再看看我们的货都是从哪几家进的,你回去开列一张清单给我。”少民呡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跟管账先生说着。
  “清单我已经拟好了,请二少爷过目。”管账先生急忙递给少民一份清单。少民一边看着账房先生,一边略带惊讶的接过清单,仔细地看着:
  安记百货存货清单如下:
  黄酒两缸,约一千两百斤(老糟豆腐坊)
  花雕三缸,约一千伍佰斤(老糟豆腐坊)
  南江加饭陈酿,约一千斤(老糟豆腐坊)
  卤味豆腐干四百八十斤(盒)
  金华火腿十八只(外地采购)
  香肠八百五十斤、香肚三百六十五斤(安家桥头饭庄)
  春香糕一千五百一十斤(胡记糕点进货),其中八百斤略有变质(干硬),
  大京果五百五十斤(胡记糕点进货),
  小京果七百七十斤(李记京果铺进货)其中约五百斤已经干硬,
  大核桃三百六十斤(李记京果铺进货)
  小核桃二百八十五斤(胡记糕点进货)
  五香花生仁九百二十斤(李记京果铺进货)
  盐水花生仁七百斤(刘记瓜子进货)
  茴香蚕豆六百二十斤(刘记瓜子进货)
  西瓜子五百六十斤(刘记瓜子进货)略有变质,
  南瓜子七百五十斤(刘记瓜子进货)略有变质,
  香瓜子(葵花籽)一千一百八十五斤(刘记瓜子进货)一千一百五十斤略有变质,
  杏仁、南瓜干、葡萄干、年糕片、桃酥等应节干果每样不到一百斤,全部变质(主要是发霉)
  另安记茶楼、安家桥头饭庄还有少量存货,供维持日常经营
  安记米店的米和面还有不少存货,均有少许变质、发霉。
  少民看着管账先生送来的清单,面色有些下沉,但是很快还是恢复了常态。
  “不知道杜先生对这份清单,有何高见?”少民把清单放在茶案上,平静的说道。
  “有些货可以存放较长时间,这个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现在眼下就是如何处理已经变质的货物,这可是个老大难问题。按理应该找那几家供货的店铺协商一下,如何处理变质的存货。反正安家百货不能卖变质的货出去,这可是砸了我们自家的招牌。”对管账先生的话,少民未置可否。
  安少民一边静静地听着,一边喝着手里端着的茶水。
  管账先生在安家做事也有十多年了,也算是安家的心腹。他是看着少民长大的。见到少民看着清单一言不发,杜先生知道少民心里正在盘算着,他知道做生意到了这个份上,可以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少民看着那份清单,足足有十来分钟,随后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杜先生,放下了茶杯。
  “杜先生是安家的老人了,也是我的长辈,现在安家的生意,可是到了生死关头。还望杜先生鼎力相助才是,安家一定不会忘记先生的恩德。”
  “少东家说哪里话,老爷临出门就交代过,让我帮衬二少爷把安家的生意做好,这是我的本分,现在安家的生意遇到难处,我本当全力以赴,二少爷有什么事情需要杜某人去办,尽管吩咐好了。
  千万不要说恩德二字,要说恩德,也是安家有恩于我呀。”
  “杜先生言重了,不知道安记百货现在的销售量是多少?我想这么办,先把价格降个二、三成,销掉一部分存货,然后我再把价格压下来,从胡记、李记刘记低价进一批货,先付一半货款,其余货款待到六月底一次性付清,到时就把所有的存货全部退回他们三家,只要告知他们用存货抵付剩余货款。
  这样一来胡记他们三家,到时也只有欲哭无泪了。”少民还是边喝着茶,边和老杜说着话。
  “这个办法到不是不行,以前老一辈生意人也用过,但是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二少爷真的要用这个办法一试?”老杜对二少爷的想法颇感有点意外。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商场如战场,弱肉强食本来就是做生意永远的法则。再加上现在安家的经营也是困难重重,销售已经大不如以前了。”少民依旧平静地说着。
  “二少爷说得没错。往年是外地的客户,至少能买走安记百货一半的销售量,今年基本没有外地客人到南江县来,来过几个杭州的客人,只要了很少的一点货,时局不稳大家都不敢进太多的货。而且只付法币,很少有硬通货结账的。
  不过二少爷请放宽心,我们安家的生意,在南江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胡记、李记、刘记他们几家有的都快撑不下去了。”管账的杜先生一五一十的说着。
  “要的就是杜先生这句话,有撑不下去的,我们就能最后加把火,让他们彻彻底底的关张。”少民眼睛一亮,突然觉得信心大增。
  “杜先生,我马上拟定三份契约,以安家百货铺的名义和胡记、李记、刘记签订三份供货合同(契约),我要用这三份契约把这三家彻底击垮,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把胡记配方拿到手。”少民向杜先生表明了自己的计划。
  “这个办法好倒是好,想必二少爷早有计划,刘记和李记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怕胡记不肯轻易就范。”杜先生不无担心的说道。
  “我们不下鱼饵,鱼当然不会咬钩。得先让他们三家尝到甜头,再让他们去吞苦果。
  到时还要靠先生多多费心,顺便问一句,你对这三家的经营状况了解多少,知己知彼方能大获全胜啊。”少民下意识凑近杜先生低声说道。
  “二少爷尽管放心,我对胡记、刘记、李记这三家店铺的观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胡记现在也就一个礼拜开工一次,过了惊蛰到现在还没开工呢。李记和刘记还不如胡记,这个二少爷是知道的,刘记的老板刘光宗还是个赌鬼,听说今年过节差一点把店铺都输光了,他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回乡下娘家了。
  就刘光宗和他的大女儿梅子住在店里,老刘的女儿大梅子,我看命可真够苦的,早晚会被她父亲给卖了还赌债。李记的掌柜李祖明是个酒鬼,挣的钱全部都送给卖酒的酒坊了。”杜先生把了解到的情况向少民和盘托出。
  “噢,刘光宗的女儿大梅子我见过,挺文静漂亮的,怎么摊上这么个赌棍父亲。李祖明嘛,我记得是去年,有一次醉酒掉进水里,幸好被人捞上来了,要不然也早就做鬼了,当时我就在旁边。这两家倒是好办,就是胡广元比较难对付,这个胡广元据说是存了一些家底的。你知道吗?”
  听了管账先生的一席话,安少民的心里渐渐有了底气,他觉得击垮胡记、李记、刘记不仅用不了多长时间,而且还不需要花费大量的资金。
  “二少爷说得正是,胡广元的家底是有一些,但是头年大儿子胡文山娶媳妇花销了不少,再就是二儿子文海又是个浪荡公子,在上海没少败他老子的银元。还有一事,可能二少爷不知道,胡家的老大和刘家的大女儿本来是定过婚约的,但是刘光宗向胡家狮子大开口,要五十根金条的聘礼,把胡广元气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大骂刘光宗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最后婚事告吹。
  可是把两个孩子害苦了,文山和大梅子也算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硬是让刘光宗给拆散了。”杜先生把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少民。
  “那杜先生知不知道胡家老大娶了哪家的姑娘?”少民好奇的问道。
  “听说是一个乡下的农村姑娘,开始胡家老大还不愿意,据说胡广元把胡记的祖传配方传给了胡文山,让他子承父业,一人撑起胡记的买卖,胡文山就答应了,娶了他老子给他找的乡下媳妇,现在就剩下刘家的女儿独守闺房了。
  依我看,胡文山这小子也是靠不住的,为了能接手胡记的买卖,把大梅子这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硬是给抛弃了。”杜先生说完以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个大梅子的大名是不是叫刘雪梅?”少民若有所思的问道。
  “没错啊,二少爷怎么想起问道这个,该不是二少爷??????”
  “杜先生不要多虑了,我也就是好奇,随便这么一问而已。杜先生是知道的,我的那位二少奶奶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少民有意打断了杜先生的话,但是他已经把自己的意思,可以说是毫不掩饰的透漏给了面前的这位管账先生。
  “二少爷的心思我已经知道了,我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二少爷容杜某人一段时间,找到合适的时机,我一定帮二少爷办成这件事。”
  “这个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少民意味深长的叮嘱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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