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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菜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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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九节

  案子既已上报朝廷,杨乃武便可以会见亲属了。会见之时,小杨詹氏哭得像个泪人,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是叶杨氏坚强,她要杨乃武写好呈状,递交衙门,为自己洗雪冤枉。
  可是,杨乃武根本不予理睬,他说道:“多谢姐姐的好意,只是杨乃武已经死心了。你们也不要为杨乃武做任何事。更不要为杨乃武化费了。”便不再言语。任是叶杨氏反复劝慰,杨乃武就是不听。
  杨乃武心想,两位都是女流,要她们抛头露面为自己奔波受苦,为自己申诉,于心何忍!更何况还得有巨额化费。两位都不知官场的厉害,我是已经领教过了。本想在上级官员审案时给自己洗雪冤情,没曾想到浙江巡抚对自己当堂喊冤竟是如此冷漠。经此一堂,杨乃武才明白,案子有冤与否,直接关系到办案官员的顶戴花翎。两位为自己申诉奔波,就是与浙江办案官员在博斗。平头百姓岂是官府的对手?两位抛头露面和巨额化费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杨乃武决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倒不如早早地狠下心肠,断绝她们的想法,倒也省却她们多少开支和麻烦。
  探监时间一到,小杨詹氏和叶杨氏只得悲悲戚戚,离开监牢。
  一日深夜,杭州下起了大雨。应然无处安身,想到小白菜关押的监狱,既可避雨,又可照顾到小白菜。于是隐身坐在小白菜监外。忽有一人,身穿黑色夜行服,翻墙而入,进了管狱婆子的房间。不一会,应然便听到了管狱婆子房中传出钥匙轻轻相撞之声。那黑衣人打开了小白菜的监房门锁,进入监内。
  应然正暗自高兴,心想,不知何人,有如此好心,肯将小白菜救出。想到小白菜被救后就不再会将其凌迟处死,真正是好事一桩!突然又想到,菩萨还要自己保小白菜贞洁之躯。来救之人,定是慕了小白菜之美色,意图不良。情急之下,应然对这一两难选择真正左右为难。想到要保住小白菜之性命,免得被凌迟处死,被眼前这位黑衣人将其救出正是一个极好机会。应然如果出手阻止,以后很难说再有这样的机会。但黑衣人将小白菜劫走,也要坏了菩萨交待的保小白菜贞洁之差事。应然正在左右为难之际,黑衣人抱起小白菜,已经翻墙出去。其功夫之高,看得应然目瞪口呆!应然正在举棋不定之际,那人已到了墙外。
  此时,应然心头掠过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想到此时不加阻止,眼见得观音菩萨交待的差事就要难以挽回。至于小白菜的性命,只有等待日后再说,或许另有机会。
  但应然却无上屋翻墙的功夫,赶紧默念“南无喝辣怛那”,瞬间已经来到黑衣人的前头。应然双手合十,拦住了去路。见黑衣人抱着一人过来,便说道:“阿咪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黑衣人见有人拦路,便说道:“不知是何方朋友,请行个方便,让在下过去。”
  应然又说了一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黑衣人见应然不肯让路,便放下小白菜,从背后抽出一柄宝刀,寒光逼人。喝道:“再不让路,休怪在下不客气!”
  应然见寒光一闪,赶紧默念“南无摩呵多”。黑衣人见应然不肯让路,先是虚晃一刀,见应然还不让路,便狠下心来,朝应然颈部一刀劈去。只听见“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宝刀好像是砍到了石头上。应然感到脖子上被碰了一下。再是一刀,又是一声脆响。应然仍然双手合十,立在路中间。那人见拦路之人刀枪不入,以为穿着铁甲之衣,便想到了其弱点:上身穿有沉重的铁甲之衣,下盘必然空虚,遂一个扫堂腿攻击应然的下盘。应然和尚毫无站桩之功,被那人扫得跌了个仰面八大叉,久久爬不起来。那人抱起小白菜又飞奔而去。待到应然爬起来,那人已经跑得远了。
  应然又赶紧默念“南无喝辣怛那”,便又站在了那人前面,又是双手合十,拦住去路。那人已知应然弱点,遂放下小白菜,又是一个扫堂腿。应然又是一个仰面八大叉。
  经过几个回合,黑衣人抱着小白菜进了一座偏远小房子,进门后马上关门上闩,以为猎物终于到手,可以遂己心愿了。刚将小白菜抱上床,点上灯。一转身,忽见灯下还是立着那位胖大和尚,仍说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至此,黑衣人才知自己遇到了绝世高人。遂躬身下拜道:“望高人成全小可一片爱美之心。小可本是军中武将,那日开堂审案时,见小白菜美艳如花,却将被凌迟处死,实在可惜。是小可护花心切,略施薄功,将其劫来。既可免其凌迟之苦,又可成全小可爱美之心。此乃小可一片真心,万望高人莫要横加干预。”
  应然仍然高声念佛,道:“阿咪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心可知,她心可知?去吧,回头是岸。”
  黑衣人见应然不依不饶,既无法制服应然,又无法达到目的。高人面前,无计可施,只得把小白菜送回监牢。
  应然告诉叶天一,说在街巷听闻,浙江巡抚已经把案子上报了朝廷,这是为叶先生提供的又一条新闻。叶天一说道:“这是必经程序。这样的新闻没有多少价值。这只能说明浙江已经把这个案子审明了,罪证确凿,罪无可疑,最后报由朝廷审定。就是要在今年的八月十五日在天安门前的金水桥旁进行秋审,由刑部的官员到时宣读后决定。”
  应然问道:“难道刑部没有任何权力改案子吗?”
  叶天一道:“一般来说刑部都是照本宣科,下面报什么,他们读什么。大清朝对封疆大吏格外看重,赋予他们很大的权力。况且,有的地方上报朝廷的案子还是由总督最终审定。刑部尚书和总督都是头品顶戴。两家是平起平坐的衙门,你刑部凭什么改总督审定的案子?浙江虽无总督,其中的道理还是一样的。”
  应然问道:“没有任何例外吗?”
  叶天一道:“只有在个别情况下,刑部觉得这个案子还吃不准,为慎重起见,有可能多化一些时间审查。这样,有的案子就拖过了秋审,就要到下一年的秋审再说了。现在已经是五月份,待到案子送到北京,大体上要到六月了。到秋审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浙江巡抚把由刑部审查的时间卡得很准,两个月的时间,刑部审查刚刚够了。而且还没有更宽裕的时间。”
  应然问道:“这是不是说,如果这个案子要在秋审时搁下,还必须有人在秋审之前赶到北京衙门诉说冤情才行?”
  叶天一道:“是呀,大师傅你也懂了,啊?哈哈哈……”叶天一似乎对应然所提供的新闻早在预料之中,对浙江巡抚的处置也以为理所当然。对杨乃武被判斩立决,小白菜被凌迟处死并无丝毫恻隐之心。
  应然听叶天一如此说,想到,要想救小白菜,杨乃武的亲属必须赶紧上北京诉冤。一旦在秋审时通过,两人都没救了。又想起,上次给小杨詹氏说的话不知有没有起作用,他们会不会在秋审之前赶到北京诉说冤情。应然极想知道个究竟,只是不宜再次上门讨水喝了,便装作是在街上偶遇小杨詹氏。
  小杨詹氏在余杭大街上见到应然这个胖大和尚,就像见到了救星,主动打了招呼道:“大师傅好!”
  应然回道:“阿咪陀佛,杨夫人好。贫僧见杨夫人神色仍是不佳,难道你的心结仍未解开么?”
  小杨詹氏说道:“解开了旧的心结,又结下了新的心结。”
  应然问道:“这又是为何?”
  小杨詹氏道:“大师傅有所不知,我想大概是我家官人怕我们吃不起苦,怕为他白化钱,他不让我们去为他翻这个案子。说到他的冤情,他连话都不愿多说。请教大师傅,妇人应当如何才好?”
  应然心想,男的为女的着想,女的为男的设法,真是人间一对恩爱夫妻!只是这男男女女之事,自己也是所知不多,只得胡乱说道:“心锁须得心匙才能打开,杨夫人要是能够找到心匙,自然就能打开你家官人的心锁了。”
  应然虽这样说,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究竟有没有用。可是,应然这几句稀里糊涂的话,却给小杨詹氏极大的启发。听了应然的话,她竟日在想,如何才能找到打开杨乃武心锁的钥匙呢?
  听了小杨詹氏的话,可把应然愁坏了。照这么说,别说是他们两个月之内不可能到北京向各部衙门诉说冤情,就连杨乃武为自己洗雪冤狱的想法都还没有。一旦过了二个月,秋审一通过,皇帝一签署,小白菜的命就难保了。这可怎么办呢?事出无奈,应然决定自己亲自去北京试试。心中默念“南无喝辣怛那”,心想北京刑部大堂,好家伙,瞬间,应然便从杭州到了北京刑部大堂之上。隐身后,便四处走了走。
  时近黄昏,应然发现一个面容清癯的老头在灯下审阅案卷材料。紫色朝服看起来已经半旧,背后灰白的长辫透露出历经多年的风霜。一领顶戴置于长桌之上。顶戴之上,一颗红色宝石鲜红如血。应然隐身近前一看,这个老头看的正是杨乃武与小白菜因奸谋毒案。
  这个面容清癯的老头正是刑部汉尚书桑春荣。此人乃浙江山阴人氏,进士出身,为官清廉,办事谨慎。他看的案子已经由刑部主事文超审查。该主事认为案无疑窦,人犯均已有供认在卷,男女双方供词互为印证,毫无破绽,且又有出售砒霜的药店掌柜予以佐证,拟按浙江巡抚上报案情参与秋审,报请尚书大人最后审阅。
  通常案子,桑尚书不过是粗粗看过也就签发了,此案因事关浙江家乡的人命大案,虽同僚早已退班,桑尚书仍留下多看几眼,以便心中有底。
  应然见有年长官员正在审阅这一案子。心想,自己既已来到北京,绝不能无所作为。却又不能显身直言,如何是好呢?思来想去,无计可施。只有拿出最原始的办法:喊冤。
  应然来到桑春荣的窗下,见窗户半开,正可传音。应然压下嗓音,让声音听起来好像从远处传来,喊道:“冤枉啊!”
  桑春荣正在一心看卷,忽听窗外传来喊冤之声。急忙打开窗户一看,只见院内树影婆娑,昏鸦鸣叫,却未见一丝人影。桑春荣以为自己听错了,关上窗户仍旧坐下看卷。刚刚拿起卷宗,又听窗外传来喊冤之声,此次听得分明。桑春荣再次打开窗户看,仍无人影见到。他索性不关闭窗户,只想听听喊冤之声从何传来。当他拿起卷宗时,窗外的喊冤声再次响起。只是还是分不清楚,喊冤之声从何处传来。
  如此奇事,是他到刑部以来从未有过的。他不再看窗外,心里想道,难道是神灵暗示,此案真有冤情不成?他虽不相信世上真有神灵,只是经有此事,让他暗下决心,定要仔细审阅,看看到底此案是否真无疑窦。
  经过三天仔细审查,桑春荣终于发现,此案果有疑点:一是杨乃武自己交待的是十月初二日到钱宝生药店买砒,而钱宝生证词却说是十月三日到其药店买砒,时间虽只差一天,其中却大有文章。浙江巡抚是按照杨乃武供认认定,即认定是十月初二日买的砒霜。钱宝生所作的证词,说的是十月初三日买的砒。这一日之差就表明两人证词已有矛盾。问题还在于,如果确有买砒一节,就不应有时间上的不合,既有时间上的不合,是否存在买砒一节就值得怀疑。二是据杨乃武供认,八月二十四日其到小白菜处,被葛品连撞破奸情,遂起谋害葛品连,娶小白菜为妻之念。而小白菜的供认却是八月二十四日为盐罗卜菜与葛品连吵架,并没有说起撞破奸情之事。到底有无被葛品连撞破奸婧?如确未撞破奸情,怎么会起谋毒之心?想到此处,桑春荣决定将此案打回刑部主事文超,要求其重新审查。
  这位认为案无疑窦的刑部主事文超见自己审查的案子被尚书大人打了回票,而且明明白白被指出案中的重大疑点,羞得无地自容。这回重新审查不敢再有马虎,早已过了八月十五,还是没有把案子上报给桑春荣。就这样,这个案子只能搁到下一年秋审再说了。
  在此期间,小杨詹氏终于找到了打开丈夫心锁的钥匙。
  面对杨乃武,小杨詹氏依然泪流满面,她哽咽着说道:“官人哪!为妻决不相信你真会做出通奸谋毒之事。自从为妻过门以来,虽还不到二年,但你我朝夕相处,你的行踪我知情,你的喜爱我知情,你的追求我知情,你的为人为妻也知情。为妻对你知根知底,如何相信你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辱没祖宗之事来呢?就是你自己不想再让我们去申诉喊冤,我们也是要为你去拼命的。哪怕再苦再难,我们也在所不辞。只是我们明知你是无辜的,却说不出理由来,更加写不出有力的诉状来。是不是你把它写出来,我们也好为你去申诉,去喊冤,也好让人信服呀。哪怕官府不信,也要让听到看到的老百姓相信你是无辜的呀!”小杨詹氏的真情呼唤,在本已心死的杨乃武心中荡起阵阵涟漪。
  小杨詹氏又说道:“官人哪,咱们的儿子已经三个月大了,你还没有给起名字呢!”杨乃武听后,这才知道,自己被关押之前,妻子已经怀孕。想到孩子,不禁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情,说道:“这么说,我杨家有后了。我可以死而无憾了!只是做丈夫的不在你身边,苦了你了。”
  小杨詹氏说道:“为妻苦一点倒没有什么。只是孩子如果没了父亲,如何将他拉扯成人?没了父亲,谁来教他读书认字?将来孩子长大了,问起父亲之事,教我们如何回答?以后要是孙子问起,我们又该如何回答?如果我们说,你们的父亲、爷爷是被冤枉而死的,他们肯定会怪我们当时为何不为你申诉喊冤。叫我们如何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待?如果我们说你们的父亲、爷爷是因奸谋毒而被官府杀掉的,他们终其一生,如何能抬头挺胸做人?官人哪,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后代想想呀……”
  听到这里,杨乃武终于忍耐不住,说道:“可是夫人哪!那官府衙门太黑了。杭州知府刑讯逼供,打得我遍体鳞伤,剧痛难忍,六次被打得昏死过去,终被屈打成招。这些官员只要自己头上顶戴,毫无人性可言。开始,我以为到了浙江巡抚衙门就可以为我洗雪冤情,可那浙江巡抚,我当堂喊冤,他连理都不理,问都不问,更是毫无人性。看来进了牢狱,要想出去,确比登天还难。民间常常听说官官相护,以往我还体会不到。本想在杭州府招供以后,还想上级的官员肯定会给自己平反纠正的。现在为夫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官场真黑呀!就是你们到了北京,北京衙门或许也是这个样子。你们再不怕苦,可那是白辛苦呀!还得有巨额化费,那是得倾家荡产的呀!而且还是跟白白扔到水里一样啊!”
  小杨詹氏说道:“官人哪,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人才是最要紧的。只要救得下官人,日后为妻就是跟你讨饭度日也是心甘情愿的。眼下,只要你说一声,你的确是冤枉的,只要你写出你的冤情来,再苦再难,为妻都不怕。”
  杨乃武被小杨詹氏说得潸然泪下,也哽咽道:“如此,杨某在这里谢过夫人了。杨某的确是冤枉的。杨某的事就拜托夫人了。请夫人买一些纸笔来,我将冤情一一写下,拜托夫人前往北京衙门递交申诉材料。在浙江已经没有任何指望,到了北京或许还有些作用。”
  小杨詹氏从丈夫的口中得知丈夫的确是被冤枉的,犹如在漆黑的夜晚见到了一颗明亮的星星。她觉得人生有了希望,生活有了方向,心情也好多了。
  应然很想知道杨乃武夫人他们对此案有什么新的动作。但对一个化外之人,却不能表现出过分地关注。当应然再次“偶遇”怀抱婴儿的小杨詹氏时,小杨詹氏露出了丝丝笑容。她真心地感谢应然在她最苦恼的时候帮她解开了心结。又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她提供了思考方向。应然见了,问道:“见施主心情好了许多,看来你丈夫的心锁被你打开了?”
  小杨詹氏道:“这还得多谢大师傅指点。”
  应然答道:“施主不要客气。不知施主将如何救你夫君?”小杨詹氏心中虽然早有打算,但还是想听听应然意见。于是她问道:“依大师傅之见呢?”
  应然急于想把叶先生的说法转告她们,便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到北京,恐怕难救你家夫君。”见应然所说与其丈夫杨乃武所说一般无二,小杨詹氏说道:“大师傅真是见多识广,与我家夫君所说是一样的。”
  应然说道:“上京申诉,须亲属亲往。施主尚有婴儿在抱,如何去得京城?”小杨詹氏说道:“妇人本想再过几个月自己去京城。妇人家姑姑性急,坚说让她去京城。我想也是愈早愈好。数日后她就要去京城了!”
  应然说道:“确是愈早愈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救你家夫君,贫僧也会尽力相助。贫僧认得一位高人,见多识广,才华出众。你家夫君写的诉状请他看看,让他提些什么意见和建议,对你夫君或许有很大帮助呢!”
  小杨詹氏道:“如此很好。夫君写的,我们抄写了数份。大师傅拿一份去吧!”
  应然拿了一份杨乃武写的诉状,到河坊街来找叶先生,却一连数日都不见踪影,也不知他去了何方。叶杨氏可等不及了,急着要进京。小杨詹氏之母变卖了一半田产,得银三百两,全部交叶杨氏带去北京,除去来回盘缠,住宿吃饭,还得送礼打点。行前,叶杨氏与小杨詹氏一道来到杭州城隍山,求城隍菩萨保佑他们一路顺风,一举成功。
  杭州城隍山位于西湖之南,城市中心,大半个杭州城便是环此山而建。山上遍布名胜古迹,尤以城隍阁名震江南。自明初周新任杭州城隍以来,游客香客,人来人往,热闹异常。小杨詹氏和叶杨氏好不容易挤进人群,拜过城隍菩萨,两人四手合拿签筒,两双手一起摇动,惊动了值班小鬼,报与城隍得知,问城隍老爷应当如发何签。
  杭州城隍周新,正打着瞌睡,见小鬼来报,睁眼一看,却是两位妇人,为一人命冤案,前来求告平反冤狱,顿时兴致大发。想平常日子大都是来求告升官发财的,可那并不是自己管得了的。那些都是财神老爷和奎星老爷的事,自己作不了主。时间一久,便没了兴趣。整日里闭目养神,胡乱发签。只有冤错案子,才是自己所长,才是自己兴之所在。见来了人命大案,便命值班小鬼速去查来。小鬼问道:“老爷,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查呀?”
  城隍说道:“你们白跟了本老爷这么多年,连这一点都不懂。去阴曹地府看看生死簿,上面死亡原因一栏怎么写的,本案死者是怎么死的不就知道了?”小鬼得令而去。
  不一会,小鬼来报,说已经在阴曹地府查得该案死者葛品连,系因病而亡。却被余杭县和杭州府判成中毒而死。此案的确是个冤案,请城隍老爷给发上上签。
  城隍老爷说道:“先发上上签。再给我去查这个冤案是如何造成的。”小鬼得令而去。
  小杨詹氏和叶杨氏见签筒中掉出一支签来,小杨詹氏便将其拾起,连看也不敢看一眼,便交给了一位解签的老者。那老者将签上的内容念给两人听:“关中刘秀曾落难,凤阳洪武要过饭,不是一番寒彻骨,何来梅花扑鼻香。这支签是上上签。意思是说过去的帝王也有落难之时,何况是区区百姓?就是现在有难,经过一番努力,是会有好结局的。只要去努力,就可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不知你们所求何事?”
  小杨詹氏说道:“我们是为冤枉大事来求城隍菩萨给指一条明路的。”
  解签老者说道:“呵呵,这就是了。从这支签来看,两位施主的冤枉之事是可以平反昭雪的。只是要经过‘一番寒彻骨’的哟!”
  小杨詹氏和叶杨氏谢过了解签老者,给了他一个大洋。两人把这支签看成是神灵的暗示,对北京之行更是充满了信心。
  过了一会儿,小鬼来报与城隍菩萨,说不知怎么回事,验尸仵作说葛品连是中毒而死的,知县刘锡彤就说那肯定是砒霜中毒而死。既是砒霜中毒,肯定是亲近的人所为。八成与死者的老婆有关,与老婆的相好有关。刘知县就用刑,要葛毕氏承认是她和奸夫害死亲夫。葛毕氏熬刑不过,就攀到了杨乃武头上。杨乃武被杭州知府陈鲁屈打成招,就报到了浙江按察使蒯贺荪。蒯贺荪依样画葫芦,报给了浙江巡抚杨昌浚。杨昌浚派人查了,去查的人说案子没有错,就上报了朝廷。
  城隍老爷说道:“如此说来,造成这个冤案好象谁都没有错。依我看,就是那个蒯贺荪按察使有错。他是主管全省刑民案件的最高长官,他应当对此案负全责。想当年本老爷……”小鬼齐声说道:“想当年本老爷当浙江按察使之时……,老爷你都不知说过多少遍了,我们耳朵都听得起茧了。可现在已经是大清朝了呀!”
  “嘟!本老爷今天说正经的。知县刘锡彤,有人报案,他去查了,查不出真情,那是水平问题。大清朝用的大都是些庸官,不是打仗有功者,就是读了四书五经者,或是依仗先祖庇荫者,当然没有办案的水平,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怪不得刘锡彤。陈鲁知府见葛毕氏都招了,对杨乃武动刑,那也是职责所在,怪不得他。相当年我们大明朝审案之时也是这么干的。可按察使蒯贺荪是专办刑民案件的,他为何不仔仔细细审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再去查来,他身为按察使为何也审不清弄不明?”小鬼又得令而去。
  不一会,小鬼来报说,蒯贺荪大人本来也认为这个案子有疑,打算弄个清楚明白。可他收了一件老爷心爱之物,就放水了。
  城隍菩萨听后大怒,说道:“什么!?本老爷的心爱之物怎么被他弄走了?是什么心爱之物?”小鬼说道:“就是老爷眼皮底下的东西。”城隍老爷往下面贡桌上一看,果然少了一件南宋官窑的香炉。
  众小鬼笑道:“老爷连自己眼皮底下的事都管不好,怎么管好全城百姓?”
  城隍怒道:“本老爷管着全城百姓的事,哪有时间管自己眼皮底下的事?本老爷眼皮底下的事本应由你们管起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向本老爷报告,一个个都干什么吃的,真正岂有此理!”
  一个小鬼说道:“那一天知府陈鲁陈大人带衙役不是从老爷您的眼皮底下把东西拿走的?还要我们报告干吗?”
  城隍说道:“那一天本老爷不是正好在打瞌睡嘛!算了,本老爷不和你们这些小鬼计较。本老爷也不在乎这件他人相赠之物。只是这位按察使大人身负皇命,不尽其职,贪财误事,不能原谅。本老爷最恨的就是贪官。你们说,应当如何惩治这位贪官?”
  一个小鬼说道:“我去把他的魂儿勾来。让他魂不守舍,生不如死。”
  城隍说道:“好主意。还有好主意否?”
  另一个小鬼说道:“我到他家显显身,狠狠吓他一吓。”
  城隍又说道:“也是个好主意。还有否?”
  又有一个小鬼说道:“我们从保护名册中将他删除。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头痛脑热什么的,我们不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
  城隍说道:“这也是个好主意。小鬼们,你们听好了,以后若是这位按察使大人到这里来,必须及时通知本老爷。本老爷要好好治治这个贪官。”
  过不了数日,蒯贺荪果然得了伤寒之症,上吐下泻,服药无数,数十日不能恢复。此时,部属及亲友纷纷进言,说是上城隍山求恳城隍老爷十分灵验。蒯贺荪本不信神佛,碍于亲友的软缠硬磨,只得上城隍山应付一下。他的至亲骨肉,家丁丫环一个个在城隍菩萨前把头磕得捣葱一般。他却强打精神,昂然立在城隍菩萨塑像之前,心中想道:“本官乃是大清按察使,岂可折节跪于前朝大臣之前?你也曾任大明按察使。本官与你虽非同朝,却也是同行。你偶尔办了几个案子,便获得百姓如此敬仰。而本官阅案无数,却无好口碑传世,世上真正无有公允之事!”
  他正注视着城隍塑像,忽见城隍周新怒睁圆目,双眼闪闪发光,似喷出火来,心中大骇。回家后,更觉疲惫不堪,倒头便沉沉睡去。只见四个青面獠牙小鬼,手持刀剑绳索,乘其不备,将其捆绑,押至一大堂之上。一个小鬼大声叫道:“城隍老爷,浙江按察使蒯贺荪押到,请老爷上堂审案!”
  只见杭州城隍周新身穿大明朝服,威风凛凛走上堂来。惊堂木一拍,大喝一声:“下跪何人,报上名来!”
  蒯贺荪答道:“下官蒯贺荪。”
  城隍问道:“身任何职?”
  蒯贺荪道:“任浙江按察使之职。”
  城隍问道:“是何公干?”
  蒯贺荪答道:“专司全省刑民案件。”
  城隍问道:“有无贪赃枉法之事?从实招来!”
  蒯贺荪答道:“从无贪赃枉法之事。”
  城隍又问道:“你家中的南宋官窑香炉从何而来?”
  蒯贺荪道:“是属下所送。”
  城隍问道:“他为何要送给你?”
  蒯贺荪道:“礼尚往来,人之常情。”
  城隍问道:“与案子可有关系?”
  蒯贺荪道:“应无关系。”
  城隍怒道:“到底有无关系?你须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蒯贺荪道:“说没有关系还多少有点关系,说有关系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那只不过是件小玩艺儿,人家本身并不怎么喜欢它,也就送给我了。”
  城隍又问道:“你说多少有点关系是指什么案子?”
  蒯贺荪答道:“是杨乃武和葛毕氏因奸谋毒一案。”
  城隍老爷又问道:“此案是否有疑?你要老老实实说来!”
  蒯贺荪一时语塞:“这……”城隍步步进逼:“你又为何不去彻查?是否与收受这件小玩艺儿有关?”
  蒯贺荪道:“就是有关,这也只是一件小玩艺儿,与贪赃枉法并不相干。”
  城隍问道:“在你心目中,这件南宋官窑香炉到底是件小玩艺儿还是稀世珍宝?说!”
  蒯贺荪无言以对。
  城隍从座上立起,大声说道:“蒯贺荪听判:蒯贺荪收受他人稀世珍宝,作出枉法裁判。贪赃枉法,罪当处死。刀斧手,把蒯贺荪押出去砍了!”
  几个小鬼,手持利刃,将蒯贺荪推了出去。一个小鬼手起刀落,只听“喀喳”一声……蒯贺荪大叫一声“啊哟!”从梦中惊醒,浑身已经湿透。
  梦虽已醒,却使蒯贺荪内心陷于极度恐慌之中,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病情更加沉重。加之年岁已高,过不了几天,蒯贺荪真的死了。
  听说小杨詹氏和叶杨氏为杨乃武在杭州城隍山抽到了上上签,预示将来杨乃武的冤案可以平反昭雪,余杭城里的人渐渐地转变了先前对杨乃武的看法。又见杨乃武亲友为杨乃武申诉的坚定信心,也开始怀疑先前认为杨乃武和小白菜有奸情的看法,因为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两人有何亲密的举动。甚至还出现了对杨乃武有利的传闻。
  在杭州城隍庙抽得了上上签,小杨詹氏和叶杨氏都对平反杨乃武冤案充满了希望。同治十二年十月初,叶杨氏带了小杨詹氏娘家的两名长工王阿木和王和尚,从上海坐小火轮沿京杭大运河去北京。
  应然见到叶天一时,叶杨氏已经去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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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官场,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升迁、女人成就江凡壮举。
蚕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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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檗向春生
幼年的黄欣悦由于经常替表姨父任文良跑腿,到自己家附近的中药店素问堂购买裱画用的中药材料黄檗,与素问堂主人之子袁春生相识。每当袁春生看到黄欣悦,就会笑着呼唤:“黄檗来了!”两人感情融洽。但有一天,袁春生忽然凭空消失了。多年后,在黄欣悦的思维中,袁春生一定是不在人世了,否则一定会再和自己联系的。但是,他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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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海逐浪
刚毕业的大学生赵飞鹏,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官场之中巧施权谋,步步为营,一边穿行于各式美女当中,一边运用自己的手腕顺势上位,把个官场的百态人生,发挥得淋漓尽致……
夜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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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从纪委书记到一方大员
官路艰难,行差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但仕途也很简单,只要你站对了队,用对了人,找对了方向,将无往不利。 沈飞重生到了十八年前,那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且看他如何只手补天裂,逆转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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