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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盼盼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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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刘禹锡丁忧 关盼盼谈诗解诗

  唐代的科举考试已在隋代初设科举考试的基础上得到逐步完善,它的主要特点是突出竞争,鼓励人才脱颖而出。在隋唐以前,官员的选拔往往是由门第来决定的。凡是高门大户其子孙则代代为贵官,真是“龙生龙,凤生风,老鼠生儿打地洞”。然而权门子弟又有几个有真才实学的呢?他们往往依靠祖宗的庇荫才能世世做官,代代富贵。真如晋人左思那首著名的《咏史》诗中所描写的那样:“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姿,萌此百尺条。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世族豪门子弟就如诗中的“径寸姿”,由于生长于高处,故能将太阳的光辉(指君恩、官位)挡住,使得生长在谷底的大树不得翻身,永堕贫寒的深渊。因此贵族子弟不用读书,只须有个出身显贵的老爸,便能一代代享受政治和经济的特权,居于社会的最上层,这是何等不合理的现实啊!唐代的科举制度则不论考生的出身,不管你是权者之子还是庶族之后,一律须通过考试才能授官。
  刘禹锡所得的太子校书官职,是有机会见到当时太子李诵的,他就是后来主张革新的唐顺宗。在太子李诵身边,有一个侍棋的叫王叔文,浙江绍兴人。由于刘禹锡和王叔文均是太子下面的属官,所以两人开始相识了。
  夏日的一天,刘禹锡刚从崇文馆校完书外出小憩,见王叔文正匆匆于门前路过,他连忙向这位比他大20岁左右的朝官作了个揖,向他请安。
  王叔文看着眼前这位风流倜傥的年轻官员,便停步不前。刘禹锡常常将读书中的疑难问题向他请教,他见刘谈吐不俗,便顿增喜爱之意,很愿同他交谈。
  王叔文同刘禹锡寒喧几句后转入正题,说:“我刚才正同太子讲述秦孝公用商鞅变法之事,秦有了商鞅,上承穆公之基始,下启昭襄之帝业,移风易俗,民富国强。可是现在国家正处在存亡危急关头,四夷蠢动,内乱不息,天柱动摇,地坼山倾。唉,若要有商鞅再世,我们大唐政权就有救了。”
  刘禹锡望着王叔文脸上那刀刻一般的皱纹,听着他那字字如诉的言词,他那颗年轻的心也跟着跳动起来了。
  “对,一定要为大唐的中兴尽力!”刘禹锡心中默念道。
  贞元十二年(796年)八月,刘禹锡于京师接到一封扬州寄来的急信,打开看后,突感两眼发黑,一阵眩晕,原来这是封报丧的书信,是由扬州府的一位朋友寄来的。信上说,刘禹锡父亲刘绪因病势日重,不得已只好罢职返回苏州宅第,没想到只行到扬州,便卧床不起,不多天便一命呜呼。
  刘绪在苏州府担任作为浙西都团练观察使的王纬的幕僚共计七年,直至贞元十年(794年)朝廷加王纬“御史大夫兼诸道盐铁转运使”的官职,去润州(今江苏镇江)上任时,刘绪也得到一个“盐铁副使及殿中侍御史”的头衔,“主务于埇桥”。刘绪的主要职分是捕私盐贩子,兼了解各地市场的物价,并及时向上司汇报。刘绪一生久为幕僚,直到晚年才得到这样一个颇受器重的官职,便拖着一把老骨头前去上任了。埇桥位于徐州以南,既是南北交通的咽喉,同时也是私盐贩子贩运私盐的必经之地。唐朝政府视盐务收入为国家财政命脉,每年须靠它收取大量利润。对私盐贩运若不加以严查,将使国家财税受到严重漏失。刘绪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兢兢业业,勤勤勉勉,不敢有丝毫松懈。上任才几个月,截获了好几伙数额颇巨的私盐,得到上司的嘉奖,但身体却垮得更厉害了。先是不断咳嗽,又见痰中有血丝,人即刻瘦得有点儿脱形,但刘绪依然日夜操劳,事事亲临,一心扑在职务上。
  刘禹锡曾在埔桥住了月余,以汤药调治父病,看看稍有好转,才不得不含着热泪恋恋不舍地告辞父亲,北上长安的,不料此行竟成了与父亲的永别。
  刘禹锡面对这噩耗,不禁痛哭失声,泪流满面。虽然他内心对父亲的病故是有所预感的,但没想到事情发展竟会这么快。本来刘禹锡是个懂得医术的人,他几次为父诊治,早就怀疑父亲得的是肺膈病,也就是肺癌。“风痨臌膈”历来是医学最为棘手的顽症。风即中风,即脑血管病,痨指肺结核,臌指肝腹水,膈指肺、食道及胃部的癌症,这些病即使是名医孙思邈再世也都束手无策,孙思邈曾对卢照邻的风病一筹莫展。所以,刘禹锡为父亲开过的一些方子不过只是拖延时日而已,哪能使他痊愈?
  刘禹锡匆匆赶到扬州友人府中,抚着父亲的灵柩放声大哭,悲痛至极。父亲一生均为下层幕僚,前年刚刚得到一官半职,日夜操劳,呕心沥血,才上任二年就魂归西天,连苏州都没有返成,更不用说叶落归根,再回洛阳故居了,想到这里刘禹锡又泪下不绝了。
  刘禹锡当晚便写了一篇悼文,将父亲一生的理想抱负及坎坷经历一一叙出,其中特别是提到权德舆曾在给刘禹锡的一封信中,赞扬其父刘绪有“万石君之遗风”,在悼文中称其父既为慈父又为严父。说起“万石君”,此人乃汉朝人,姓石名奋,为朝中大臣,有四子。他教子有方,既慈又严。四子后来均官至二千石,再加上其父官位也是二千石,所以景帝就赞扬他一家加起来为“万石”,称石奋为“万石君”。他教子之严是有名的。据说有次幼子犯了错误,他便自责有过,不吃不喝,以此自惩。权德舆认为刘绪在教子方面也同石奋一样,既慈又严,且将来刘禹锡前途一定更加辉煌,所以才以美称“万石君”赞刘绪。
  贞元九年(793年),孟郊辞别张建封,离开徐州,三赴长安,再应进士试,不幸仍以失败告终。人们常说,事不过三。孟郊三次应试,三次失败。这给他的打击之大是可想而知的。他怀着“弃置复弃置,情如刀刃伤”的伤痛之情,离开长安,他无言面见张建封,更不好意思再辅导他的学生观盼盼了,只好周游各地。
  孟郊离开了徐州,八岁的盼盼失去了学习诗词歌赋的老师。恰在此时,张建封的堂侄张仲素从符离集来到徐州找张愔玩,住在张府。
  张仲素字绘之,生于代宗大历四年(769年),家居符离。
  张建封知道张仲素写得一手好诗,也算是个又才气的青年,便对燕子道:“绘之和白公子居易都是朋友,对诗词歌赋颇有研究,其诗语言上十分清婉爽洁,悠远飘逸,反正他现在还不想参加考试,不如让他在这里教盼盼一阵子。”
  燕子点点头,征求盼盼意见,盼盼说:“我很喜欢居易哥哥的《赋得古原草送别》,可惜他不能来教我。我也听张愔哥哥说,仲素哥哥和居易哥哥都是会写诗歌的人,能和仲素哥哥一块学习,我愿意。”
  张仲素也闻说盼盼年龄虽小,却十分地聪明好学,还常常跟虞姬歌班的师傅们学习乐理知识和舞蹈技艺,其歌舞颇受燕子的真传,被人呼作“小虞姬”,这女孩是个可造之才,将来定是一个超过她母亲的主儿。于是,他欣然答应教关盼盼学习诗词歌赋。
  张仲素喜欢写些描写宫乐春旅的诗歌,此时恰值春游的日子,他便有心走出张府,带着盼盼一块看看春天的景色。
  张仲素说:“写诗在于悟性,有感而发,触景生情,这是诗人固有的气质。有感而发,人人皆可,只是境界不一样;而触景生情,并非人人都能把看到的景物写得极其传神逼真,感动人心。”
  盼盼不解,问:“那怎么才能做到触景生情?”
  张仲素说:“感受,只能感受,感受多了,自然会产生感动人心的情趣。”
  “怎么去感受呢?特别像居易哥哥写的那个古原草,我连见也没见过,虽然我觉得写的好,可是让我来写,我就不知如何写了。”关盼盼有些惆怅。
  张仲素道:“诗人的悟性是可以培养的,触景生情的前提是要有景可触,然后才是感受、生情,至于做到让心手合一,得心应手,那是做诗的技巧问题。”他拉住盼盼的手:“盼盼啊,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哥哥像你这么大时根本不懂诗歌的道理,更没有你的那些歌舞才艺,哥哥比你差远了,我相信,你只要用心体会,很快就能抓住写诗的诀窍的。”
  盼盼高兴起来:“是吗?我们现在该如何去做呢?”
  “看,去观察事物,观察不同人们的生活,然后再体会,比较,再去想,去看,反复训练,反复吟咏,而后下笔,不难成诗。”
  盼盼有些明白了:“那我们现在就需要先走出去,先去观察事物,观察不同人们的生活,然后才能谈写。”
  张仲素见盼盼一点就透,十分高兴:“对,就是先走好第一步。”
  盼盼突发奇想:“我们不如去捉蚕宝宝吧?”
  “捉蚕宝宝?好主意,你知道哪里有吗?”
  关盼盼笑道:“当然是桑林啦。”
  张仲素有意问:“你知道哪里有桑林吗?”
  关盼盼道:“当然知道了,”说着,拉起张仲素的手:“跟我来,咱们先去小南山,那里就有。”
  二人离开张府,来到小南山上。
  这时关盼盼第二次来到小南山上,那时樱桃满山,她跟着母亲路过一片桑林,母亲告诉她这是桑树,树上的叶子可以养蚕宝宝的,于是,盼盼一直记着这事。
  他们沿着山下的城河,穿过一行低垂的柳荫,然后向山上走去,很快就见到了一片桑林,桑林里有几个荆钗布衣、清秀灵巧的女子,带着蓝花花的头巾,唱起甜美美的小曲,背负竹编的筐,盈盈含笑的眼眸,满是欢欣,纤纤素手,伸向枝头,不停地采摘着桑叶。
  关盼盼在寻找树上的蚕宝宝。
  张仲素则在观察另外的东西。此时,张仲素发现一位采桑女子手提一个竹编的篮子,斜倚在一棵桑树上,神情恍惚若有所忆.。
  张仲素最擅长写思妇对戍边征人的绵绵情思,眼前的景象不由让他恍然开朗。
  他向关盼盼招招手,向那位采桑女子走去。
  张仲素上前对那采桑女子行礼道:“请问大姐,来到这桑树下,不採桑叶,却是苦苦冥想,不知何故?”
  采桑女子见有人打问,渐渐缓过神来,连忙还礼:“我本来是採桑叶喂蚕的,只是突然想起了我的丈夫,故此发愣,不想让公子见笑了。”
  张仲素连忙道:“在下并非见笑大姐,只是好奇,冒昧一问,还望见谅!”
  采桑女子长长叹了口气:“唉,看到公子如此闲情逸致,想我那丈夫却在远方,还不知他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关盼盼插话问道:“姐姐,你的亲人现在哪里?路子远吗?”
  “他在蓟州渔阳郡从军,两年没有音讯了,我每天只能和他在梦里相见。这些年战争一直不断,我实在是担心啊!不像你小小年纪,无忧无虑的,多好啊!”
  关盼盼顿觉面色红润,火热起来。
  张仲素见状,怕扫了关盼盼的兴致,便说:“大姐,请放心好了,你丈夫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
  “谢谢公子的吉言!”
  “打扰了!”张仲素向盼盼使了个眼色,便假装采摘桑叶,离开了那位采桑女子。
  关盼盼并无心思采摘桑叶了,也找不到桑树上有什么蚕宝宝了,她在低头思索着什么。
  “盼盼,有什么感受?”
  关盼盼这才说道:“我在构思一首诗歌呢。”
  “哦,”张仲素顿感惊奇,没想到盼盼竟然在这采桑女子身上发现了做诗的素材,于是又问:“想好了没有?说来听听。”
  关盼盼喃喃地道:“城河边一排排袅袅垂柳,小南山坡一片片青青的柔桑。采桑女提篮忘了把桑采摘,只顾凝思昨夜到了渔阳。可是,这意思有了,句子还是不够工整呀。城柳袅袅,陌桑青青,这样的句子也是被人用过的,如何化用呢?”不由皱起眉头。
  张仲素大喜:“哎呀,盼盼,你真的想到了如何做诗!至于这句子嘛,不急,不急,慢慢就会熟练的。”
  关盼盼突然道:“那就请哥哥帮我组合一下句子,让我看看眼界啊!”
  张仲素想了想:“好吧,我把我的想法说于你听,看看像不像诗。”
  “好!”
  张仲素念道:“袅袅城边柳,青青陌上桑。提笼忘采叶,昨夜梦渔阳。如何?”
  关盼盼恍然大悟:“你这袅袅城边柳、青青陌上桑竟然把城柳袅袅、陌桑青青化用了,成了五言句,好!这提笼忘采叶,把那位大姐姐的神态写出来了,至于昨夜梦渔阳,这梦字好,正好应了她天天梦里见到丈夫的情景,梦比想到要好,我只是想到了,没有她梦到的好。”
  “嗯,”张仲素道:“袅袅,是写那柳条依人的意态,青青,是描那柔桑逗人的颜色。这两个叠词又渲染出融和骀荡的无边春意,正合眼前这幅村女采桑图。这就是我给你强调的写景,也是给诗中女主人的怀思提供的环境。”
  关盼盼领悟了,问道:“这两句就算作触景吧?”
  “对,下面两句就是生情了。”
  关盼盼忙说:“我明白了,那姐姐倚树凝思,一动不动,手里提着个空竹篮,表露出她身在桑下而心不在焉。心儿何往?原来她是思念起在蓟州渔阳郡从军的丈夫,伤心怨望。她因为怕丈夫在外挨饿受冻,心里惦记,所以才朝思夜想,这就自然要夜梦渔阳了。我们看到的虽然是昨夜,但自然是会让人想到她定是昼夜怀思的。”
  张仲素高兴地夸赞道:“对,对,盼盼不仅想到了如何做诗,还会解读别人的诗的意境,真的了不起啊!”
  自此,关盼盼跟张仲素一起谈诗,写诗,读诗,解诗,不断领悟到诗歌写作的技巧,进步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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