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都要例行跑步。波尔昆提跑在一班队伍后边，他身后不远是二班的队伍。跑第二圈的时候，跑到营房后面，他看到艾尼提着一桶水从水潭走过来。营地二十多人的厨房用水，都是艾尼一大早从水潭提到厨房里，倒进用石头垫高的一个大塑料水罐中。罐子底部有一个水龙头，用起来象自来水一样方便，只是艾尼每天早上要辛苦个把小时。
　　艾尼的水桶比洗车用的小水桶大，他力气又小，一次只能提一桶。他一只手提着装得满满的水桶，身体向另一边歪斜着，让重心保持在两脚之间，空着的一只手前后晃动，朝着厨房快速行走。波尔昆提正好跑到艾尼身边，对他说：“不要装得太满，太满了费力，又洒得满地是水。”
　　艾尼说：“不提满桶，买合木提会说我偷懒。已经习惯了，没什么。”
　　波尔昆提跑到前边了，回过头来说：“我跑完过来帮你提几桶！”
　　“不用。等你们跑完，我已经把水罐装满了。”
　　在跑第五圈时，一班转到营房后面，波尔昆提看到艾尼又到了水潭边。他们跑三圈，艾尼能提两趟水。艾尼到水潭边弯腰提水，波尔昆提转脸看了一下前边的队伍，扭头再看艾尼时，不见了艾尼身影，同时听到“扑通”一声响，紧接着前边喊起来：“有人落水了！”
　　波尔昆提拔腿就向水潭跑，前边队伍中也蹿出一个人，飞快地跑到潭边，一个鱼跃跳进了水里。
　　波尔昆提只顾跑，先没有看清前面是谁，跑到潭边时，才看到刚才跳下去的是司马义。潭边石头被艾尼提水洒得湿漉漉的，十分滑溜。波尔昆提看到艾尼已经落到潭底，头朝上脚朝下，两只手胡乱抓挠，嘴里咕嘟咕嘟喝水冒泡。司马义在水中蹬着两条腿，游到艾尼身后，左手抓住他的头发，右手抓着他后背的衣服，想把艾尼往上提，不料怎么提也提不起来。
　　其他队员和艾尔肯也都跑了过来。水潭虽然不大，但还是有两三米深，不会游泳谁也不敢往下跳。众人围在水潭边，七嘴八舌地干着急。
　　波尔昆提很快镇静下来，他不会游泳，不敢贸然跳下去，向水潭里仔细看了看，发现艾尼的右脚卡在潭底石缝里，急忙大喊：“他脚卡住了，先弄他脚！”
　　这时司马义浮上来换气，听到了波尔昆提的喊话，明白了艾尼上不来的原因，立刻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潜到潭底，几番周折，总算把艾尼的右脚从石缝中弄了出来。这时的艾尼已经不挣扎了，头和四肢都向下耷拉着，司马义托着他的后腰，把他托出了水面。
　　波尔昆提连忙接过艾尼，艾尔肯和吐尔迪帮着把艾尼拉上来，平放到地面上，只见艾尼两眼紧闭，脸色发青，鼻孔已经没有气了。波尔昆提一边摇晃艾尼，一边急切地呼喊着艾尼的名字。其他人把司马义从水里拉上来，他疲惫不堪地坐到地上，叫吐尔迪把艾尼扛到肩膀上控水。吐尔迪把艾尼扛到肩上，用肩膀顶着他的的肚子，让他头和脚朝下，波尔昆提晃动着艾尼的身子，只见艾尼的嘴和鼻子里不断流出水来。控了一阵，司马义又叫把艾尼放下来，赶紧做人工呼吸。
　　艾尔肯打过仗，知道怎么做人工呼吸，就把艾尼仰面放在地上，两个手掌上下重叠，有节奏地按压他的胸部。经过一番折腾，艾尼终于活了过来。
　　虽然正是夏季，但在费尔干纳，清晨的气温并不高，特别是潭水很凉。司马义穿着湿透的衣服，冷得嘴唇发紫，上下牙直打哆嗦。他叫吐尔迪和波尔昆提赶紧把艾尼抱到屋里去换干衣服，再盖上被子捂一捂，自己急忙回营房把湿衣服换掉。
　　波尔昆提帮着吐尔迪把艾尼安顿到伙夫房间的炕上，看到艾尼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终于把心放了下来。他猛然想起水淋淋的司马义，跑出来一看，在艾尔肯的指挥下，两个班已经恢复跑步，司马义也已换好衣服，跑在一班的队伍中了。
　　跑步结束，波尔昆提和司马义一起去看艾尼。
　　艾尼已经清醒，看到两人进来，挣扎着要起身。波尔昆提连忙把他按住，对他说：“今天多亏了司马义大哥，要不你就在水潭里淹死了。”
　　司马义说：“我会水，理应下去救人。在乌鲁木齐上大学时，我是学校游泳队队员，每年都会碰到几次救人的事。”
　　“多谢司马义大哥。”艾尼感激涕零。
　　“还是会水好，司马义大哥，你得教我们游泳。”波尔昆提说。
　　“好的，但不能在这个小水潭，这是营地唯一的生活水源，在里面游泳大家会反对，再说也太小。以后碰到大些的水池或深些的河流，我一定教你们学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