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哥哥的脚步声，格闪闪打了个二号号针；听见了哥哥回来了，热身子扒在冷窗棂……
　　刘大民回来了。刘大民带着一身寒意闪进了窑门。他还没有来得及放下褡裢，就被崔焕抱住了。
　　刘大民紧紧地搂了下婆姨：“咱们赢了。”
　　崔焕把头扎在丈夫的胸里，赢不赢对她来说没有意义，只要丈夫能安全回来，她已经是一百个满意，一千个放心了。三民比刘大民早回来半天，结果她已经知道了。崔焕轻声说：“回来了就好。”
　　刘大民放下行李：“家里没有出什么事吧！”
　　崔焕没有接话，家里是没有出事，可庄里出了，她不想说这个，不想让丈夫刚进家门就听到这种倒霉的消息。她问：“事情还顺利？”
　　刘大民说：“还行，人多，几千人在县里闹腾，这阵势我是头一回看见，县长答应免税了，不过……”
　　三民在门外喊他：“哥，大叫你到下院里去。”
　　刘大民出了窑门，他心里有些慌张，难道三民把打县长的事对父亲说了？他有些忐忑不安地站在父亲面前。
　　“三民说，县里把害债（捐税）免了？”
　　“哦，免了。”
　　老汉说：“免了好，你们没有白跑一回。给你说个事情。”
　　刘大民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父亲要是问三民为甚提前回来，他该咋样回答呀？
　　老汉在炕栏边上把烟袋锅磕了磕：“你二嫂把你大大砍了一刀。”
　　刘大民的脑袋“嗡”地响了一声：“咋就出了这种事？”
　　老汉接着说：“砍是砍了，没砍死。这个事情很麻达（麻烦），孙老总贴出了告示，要捉拿灵娃。”
　　“灵娃跑了？”刘大民高悬的心放了下来。
　　“跑了。”
　　“跑了好，跑了他们就抓不到她了。”刘大民说。
　　“一个女人家，能跑哪里咯？”刘生财说，“麻达的是你大大告二民，说是二民放跑了灵娃。这个老不死的，疯了，乱咬。”
　　刘大民相信灵娃能跑掉一定与二民有关，但是，这个话不能乱说，不能叫二民承认，涉嫌刑事案子，便说：“他告二民又没有人证明，孙老总不会相信他。”
　　刘生财有些忧虑地说：“本来，他说什么都不要紧，不认账就是了。谁晓得刘满回来了。刘满说二民和他婆姨黏黏糊糊，还拿了一双鞋，说是灵娃给二民做的，现在倒弄得二民有口难辩。”
　　刘大民想这事的确有些麻烦，为了让父亲少点烦恼，便替父亲宽心：“我去跟二民讲，这种事情不能承认。一双鞋说明不了什么，那鞋上又没有写字，谁晓得是不是刘满给二民栽赃呢！退一步说，就算是灵娃给二民做的，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嫂子给兄弟做鞋，不为过。”
　　刘生财说：“我也这么想，刘满尔格身份变了，人家在新乐寨县衙里公干，穿二尺半，留分头，腰杆子硬朗了。”
　　这是刘大民没有料到的，刘满有了出息，一个洋烟鬼，突然脱胎换骨，让他多少有些不解。刘大民问：“孙老总是什么意见？”
　　“孙老总说，自古都是杀人偿命，一个女人家，敢拿起刀砍人，这在蟠龙地面上几百年闻所未闻，一定得严惩。”
　　刘大民直抓头皮：“真够邪门，杀人还杀个半拉子！”
　　刘生财说：“女人家力量单薄，闭着眼胡砍。你大大的下巴被削了点皮，刀刃子落在喉结处，开了个口子。曹医生说，给点药，养几天就好了，没大碍。”
　　“他人在哪里？”
　　“在家呢，刘满伺候着。后晌，你妈给熬了些米汤，说能吃饭了。”
　　刘大民说：“我抽空去见他们。这家人，都快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