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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慈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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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七章

  转眼,到了一九六五年的春天。那天,对我来说,是个眼泪和着红霞、欢快跟着沮丧乱飞的日子——我父亲带了个漂亮的阿姨和阿姨那比我小两岁,后来我喊弟弟的孩子来了,说要带我和奶奶去勐腊。
  在这之前,我父亲是来过封信,说他结婚了。可我没想到,后来与他结婚的人,竟然带来了个小弟弟。
  我舍不得爱华哥和爱民姐,不愿去勐腊;奶奶也舍不下姑姑。
  在父亲的坚持下,奶奶让我跟父亲去勐腊。可父亲不同意,因为我即将有个弟弟或妹妹已在那漂亮阿姨的肚子里了,奶奶得去帮着照顾。
  我父亲和那“阿姨”(后来我才知道,这阿姨姓周)在澜沧住了几天。在要回勐腊的头天晚上,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姑姑说:“你的小提琴呢?……小周想看看”。
  姑姑打开了放在床后面,我们那排草房里,家家都有的,没上漆的大木箱(听姑姑说,那大木箱和我们睡的床,都是分房时单位配给的),从箱底翻出了一个小提琴琴盒——我从没想到,那装满了衣物的大木箱底,竟藏着一把漂亮的小提琴。
  在姑姑打开那小提琴琴盒,拿出小提琴后,我们看到了夹在琴盒里的几张画满了小蝌蚪的曲谱和相片,便去抢相片看。原来,那相片,大多是姑姑上学时,穿着下身是天灰色的裙子,上身是白短袖衫的学生装照的。相片上的姑姑头发上扎着蝴蝶结,好看极了。这其中,有两张相片是彩色的,一张是姑姑拉着小提琴(好像是站在舞台上),一张是抱了小提琴坐在一棵大树下。这两张照片,从穿着打扮上看,好像是同一天,也就是姑姑演出的当天照的:姑姑的脸上都上了胭脂,还抹了口红。
  “多长时间没拉了?”
  “有几年了”——姑姑说这话时,嗓音涩涩的。
  我父亲没再说什么,静静的看姑姑用绒布揩小提琴。
  等姑姑把小提琴揩得铮亮,便专心的调起琴弦来。调好弦,姑姑把小提琴夹脖子上,拿起弓扭了扭弓后面的螺栓,然后把弓搭琴弦上,“叮铃咚隆”的拉了一组音阶后,才把琴递给我父亲。
  “晓娟在上海中学生器乐比赛中,获过大奖呢。”我父亲接过姑姑递给他的小提琴,边扭头对和他并排坐床上,正哄着我的那个“弟弟”睡觉的周阿姨说,边把小提琴递给她。
  周阿姨的眼睛亮晶晶的闪了一下,然后像接什么宝贝似的接过那小提琴。
  周阿姨把那小提琴看了又看后,夹到了脖子上。
  “哄”的一声,我们全笑了——可能是腮垫咯的,她龇牙裂嘴的样儿特别的搞笑。
  姑姑笑着把小提琴从她手里接了过来,又做了示范,教她怎么夹住小提琴、怎么持弓。
  又摆弄了一会儿,周阿姨才“拉不来,拉不来”的边说、边笑的把琴递还给了姑姑。
  我们说拉一段,姑姑指了指床上要睡没睡的我的“弟弟”。
  周阿姨见了,说我那弟弟最喜欢听小提琴,意思是让姑姑拉。
  那晚,是从我记事起,所看到的,我们家最最热闹的一个夜晚:姑姑的小提琴声,把我们家前后左右的街坊,甚至路过的人都引来了,挤不进门,站门外的人黑压压一大片。在这些人中,最激动的要数老三的大哥、二哥了。
  “喂,我还以为是你爹领来的那个女的。”老三的二哥挤到我身旁,指了周阿姨,小声对我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家原先是住部队上的,在我们家搬这茅草房没多久,姑父李向前就牺牲了。姑父死后,姑姑再没拉过小提琴,茅草房附近的这些邻居们,当然不知道姑姑会拉小提琴了。
  姑姑拉得好听极了。我看到,听姑姑拉小提琴的人都听成了“呆瓜”——在最后一首曲子(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曲子是《流浪者之歌》)完了时,因姑姑极快的拨出的响亮的“叮咚”声,他们就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丢生了,拉错了好几处”。等人们散去,姑姑有点抱歉的对我父亲说道。
  我父亲说没事,谁也听不出来——姑姑拉的基本是外国曲子,中国的,好像就一首《紫竹调》了。何况,听的人都是好奇,来凑热闹的。
  勐腊军垦农场,从我记事起,她就不断的被爱华哥提起,而一直不断的闪现在我的眼前。过去,在爱华哥好像呓语般讲述时,我多想看到我的亲生母亲、我出生的小平房和平房前,白天有蝴蝶、蜻蜓蹁跹,蜜蜂嗡嗡;晚上有蟋蟀啾啾、知了歌唱,萤火虫提着灯笼巡视的美丽的花园啊。
  可到了那里后,平房依旧,可我的亲生母亲和那美丽的花园,我再也看不到了——母亲和父亲离婚后就回了长沙,听说,她早已为他人qi、他人母了;而那睡梦里的美丽的花园,也早已破败不堪,变得路不像路、草地不像草地了。
  回到勐腊的周阿姨,我的继母,可能是在离开澜沧时,姑姑送了那把小提琴给她,而她又太爱那小提琴的缘故,成天价就那么高兴的拨弄、翻看,
  咯咯叽叽、叽叽呀呀,像锯木头似的“拉”那小提琴。
  我不知道那时我是怎么搞的,在周阿姨学拉小提琴的那些个日子里,别说我与父亲和周阿姨没什么语言,也不像在澜沧时那样缠着奶奶,与奶奶好像也没了多少话:我恨周阿姨,也莫名的与和周阿姨相处得十分融洽,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的奶奶有了隔阂——后来回到澜沧,当知道在我记事前,奶奶“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地对我的好,我悔恨的心情无法言表。
  多年后,回想起那时的我,我才隐约的觉得,可能是和那天晚上,也就是父亲要带我和奶奶离开澜沧的前一天晚上,姑姑拉完小提琴,把那小提琴送给周阿姨有关。不知为什么,从那时起,我就莫名的恨上了周阿姨,因为我的第六感观告诉我,我父亲和周阿姨在来澜沧前,他们就想要姑姑的那把小提琴了——姑姑也看了出来,所以才说是“送给嫂子的礼物”。这,就连我奶奶都看出来了,不然,我奶奶也不会对嘴上说着推辞的客气话,而手却紧紧的抓着小提琴不放的周阿姨说“晓娟不会再拉这小提琴”的话了。我恨周阿姨,是因为我觉得她“假”:天生我就恨“假”人!
  而我的父亲,不知为什么,话很少,我和他在一起,感到特别的累。
  可以想象,在那没有共同的语言、没有笑声的屋子里,可能遗传了亲生母亲活波基因的我,是多么的寂寥啊。
  等后母生了个天天咿呀乱哭的弟弟后,看我变得沉默寡言的,奶奶便对我父亲说,还是让我回澜沧去跟爱华哥和爱民姐一块玩儿。等到了秋天,我也就该上学了。在勐腊上学,从军垦农场到学校很远,有段必经的树林子里时不时还会有野兽出没,让人不放心。
  那天晚上,奶奶摸着我的小脸,问我敢不敢一个人回澜沧。其实,那时的我,一点儿也不敢,还害怕。听后母说,去澜沧得先坐车到版纳州政府所在地景洪,然后再转车到澜沧,要两天才能到的。来时,跟着大人。另外,那时我的“魂”还在澜沧,在爱华哥、爱民姐和姑姑那儿,所以,不知是怎么转车、怎么过来的,也没觉得害怕。可听说能去澜沧、回到那几个和我亲密无间地人的身边,我便忘了害怕而使劲的点了头,说“敢”!
  第二天,等我准备吃了早点去赶车时,后母对我说,我父亲已去发电报给姑姑,过几天,姑姑就会来接我了。
  听说姑姑要来接我,我便跑长途汽车站等姑姑。
  才来勐腊时,可能对新家有点新鲜感的缘故,我还勉强可以和后母带来的弟弟玩儿。可后来,我就觉得在这个家里,我就是个多余的人,这也不是说后母会骂我打我,而恰恰相反,她对我还是关照有加的。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假”,都影射着什么。比如,她带来的那个小弟弟摔倒了,我正想去扶,而她的话却赶在了我的前面:“起来,自己起来。靠别人,将来是要饿饭的。”吃饭时,她常常笑嘻嘻的对我说:“多吃点、多吃点,身体好了,一切都好了”——不知为什么,那时我虽还没满七岁,可她的话我却听得懂,因为她怕我瘦了,别人会说她对我不好。而事实上,回想起来,她对我实在是很好的。可那时,我觉得她对我的一切都很假。而我的父亲,从小,在澜沧时,我就常常在梦里呼唤的人,却很少的和我说话,所以我才有了和她们不是一家人的感觉。
  不过,人说血浓于水,我想是的。
  记得有一次,父亲带我去守农场的苞谷地。半夜时,来了大象。我们看守苞谷地的小窝棚在风中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如果那身子如小山似的大象过来,别说用鼻子或腿来上一下,就是往我们那小窝棚边走过,那身子只要轻轻的带一下,我们那“芋头叶”的小窝棚,也就稀里哗啦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因不苟言笑,而显得特别的沉着冷静的父亲那么的紧张慌乱。记得那时,父亲把我喊起来后便紧紧的把我抱在了怀里,并对我说,如果大象过来把小窝棚弄翻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千万不要叫,就躲他怀里。
  大象最终没过来,只是对着那繁星满天的夜空,“喔喔”的吼了几嗓子便走了。
  “我爸(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的喊他),那大象怎么走了,是不是它们知道你有枪?”
  “那么多的大象,枪没用的。带枪只是为了壮胆,或者吓吓豹子、狗熊。大象特别的聪明,又很团结,如果你开枪,打没打到它们,被激怒的它们会一起冲过来和你拼命的。”父亲说道。顿了一下,他又说几年前,有个守苞谷地的人打伤了一头大象后跑了。后来,被打伤的大象在大象救护中心痊愈后放归山林,那人也好奇的跑去看。哪不知那大象的记忆力特好,已漫步走向原始森林的大象看到那人后,返身冲了回来。开始,大家还以为那大象要攻击所有在场的人。后来才发现,大象要攻击的,只是那个曾经打伤它的人。再后来,那人被追得跳进了澜沧江,那大象也冲进了澜沧江……
  父亲叹了口气,然后摸了摸我的脸,说大象最通人性了,它们像人一样的会思考、懂感情。特别母象,如果小象死了,它会一直守着。如果小象不是自己死的,而是被人打死的,那象妈妈可是要找打死小象的人拼命的。
  这是从我在澜沧见到父亲,到现在近半年来,第一次听父亲对我讲这么多的话。那时,我贴在父亲温暖的怀里,真切的感受到了父亲怀抱的温暖。听父亲说象妈妈,我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我便哽咽着对父亲说“我要妈妈”。
  父亲没说什么,只是把我更用力的搂紧了——有滴温热的泪水落在了我的脸上,溶进了我许多的梦里。
  我在长途客车站等了两天,一直没见姑姑。每天等我回家,奶奶便心疼的对我说不要去了,我们家不像在澜沧,家离车站近,这儿有好几里路,不要把自己给累坏了。奶奶说,在姑姑她俩从上海去澜沧找姑父前,她们先来了勐腊,在这儿住了好长的时间才去的澜沧,姑姑找得到我们的。
  那时,不知为什么,我成天想着爱华哥和爱民姐,而不愿意和后母她们呆一块儿。记得我才来勐腊时,曾带弟弟小强去捉过蜻蜓。我们回家后,后母到没说什么,还用热水为小强我俩洗“脏兮兮”(姑姑爱说爱华哥我们的话)的脸。可是,从那以后,小强便不再跟我出去玩儿了,百无聊赖的我便成了孤魂野鬼,常常一个人在田边地头游荡,或躺草地上看那悠悠的白云、自由翱翔的雄鹰——看着蓝天上的雄鹰,我多么希望自己也生出翅膀,飞到姑姑她们的身边。
  后母并不打我骂我,可我觉得我和她,照后来李英她奶奶的话说,叫“属相不对”。在澜沧,姑姑虽不打我,可急了,也会骂我。可姑姑生气时骂我的话,我听着却特别的顺耳。比如“不洗手,不要吃饭”(咬牙切齿的)、“再乱跑,打断你的狗腿”、“是不是屁股痒了,想吃‘跳脚面’?啊?!”等等等等……
  第三天,虽然我知道,客车要到下午才来,可我还是早早的到了汽车站。
  人说“知子莫如父”,真的。中午,我父亲来了,让我回去吃饭。看我不愿意,从包里拿出了两大个肉包子和一大块烤得香喷喷、黄灿灿的麂子干巴给我。
  父亲走后,我把肉包子吃了,而舍不得吃那麂子干巴,只是使劲的把那麂子干巴撕一小丝丢嘴里,含着解馋——我想像爱华哥一样,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留给姑姑。
  吃了包子,去小溪里喝了口清冽的水回来,我便倒草地上看悠悠的白云,想心事。开始,我是想姑姑是走路,还是坐什么车来的。姑姑说过,那年她来勐腊接我,在景洪没赶上班车(几天才有一趟),因心急,怕没奶吃的我饿出个三长两短,便什么也不顾的顺着公路走了。不想,从景洪到勐腊的公路,全在那原始森林里穿行。那茂密的树林里,除了叮咚的水声外,还这儿“咕咕”,那儿“呱呱”、“哦哦”的声音。有时,那穿山风,还顺着沟壑,带着哨音,推着小树、小花小草,“刷”的吼着冲过来,把你给吓个半死——以为冲来了穿山巨兽。路上没什么车不说,行人和村寨也见不到。姑姑是越走越怕,都哭了。还好,就在她不知所以时,来了辆部队上的车。她才搭上了“最可爱的人”的车到了勐腊。
  另外,我还想起了一件事,就是我为什么是“大扁头”。据奶奶说,我母亲怀我时,因不适应勐腊的湿热天气,吃不下饭,更不想吃肉类,只能吃点酸酸辣辣的。所以,我出生时,尽管已满月,可体重很轻。可能是缺钙,一岁我才会翻身,快三岁才会走路(一岁不到,我就会说话了)。也就因为整天价的睡觉,才把头给睡扁了。我想,我母亲吃的酸酸辣辣,是不是爱民姐爱吃的酸多依、酸菜土豆汤、酸笋煮鱼、水腌菜泡饭,抑或是盐巴辣椒面拌酸掉牙的芒果芽?……
  我想着想着,睡着了。
  等我醒来,便看到先前空荡荡的车站里,一辆空空如也的长途客车停在了那儿。
  我正在那憨想,不知姑姑来了没有,就见远远地,从家过来的那条,有着许多花花草草的小路上,爱华哥向我跑来。在他的身后,是裹了小脚,走路一崴一崴、颤颤巍巍的奶奶。
  “姑妈呢?”可能是受爱华哥的影响,抑或是这两天我不断的想起我的母亲的缘故,见到爱华哥后,我首先想到的是姑姑,并不自觉的把姑姑喊成了姑妈。
  “我一个人来的。”爱华哥道。
  奶奶来后问我刚才去哪儿了。
  我说没去哪儿,我躺这儿睡着了。
  吃饭时,我对爱华哥说,勐腊的野鸡、野鸽子(斑鸠)可多了。并问他可带了弹弓来,让他第二天带我打去。
  听了我的话,我父亲便用眼睛问我。
  我便说了爱华哥是“神弹弓”,捞鱼摸虾可厉害的话。
  我父亲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发出由衷的笑),对爱华哥说不要去原始森林,也不要到江里去玩儿——危险。
  原始森林有老虎豹子,当然不能随便进去。而水里的危险我知道,因为在西双版纳有种说法,说澜沧江里有“席子”。“席子”是种软体动物,就像一床大草席,全身长满了吸血的嘴,就潜伏逛荡在澜沧江里,经常会把游泳的人和泅渡的动物什么的裹了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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