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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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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进步

  今年的大水汛情没有去年的猛烈。太湖发大水人们基本上可以找到规律,先一年要是发了大水,第二年就差不多可以放下心,反之亦然。东湖水库养鱼,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什么让人着急的事情,那些容易发生鱼类疾病由于防范的好,加上鱼苗的质量田经理都是经过挑选给他,一直都没有在这里出现让人担心。
  到这时,镇里的人都算是看见的搞养殖的效益,再也没有人对他去年的贷款搞养殖议论认为他不是想赚钱想发了疯,就是胆子大得没了边不知天高地厚,都开始转变观念觉得他有眼光,有脑子够胆量,敢于投入那么多的钱确实需要一定的胆量气魄。
  这是很多人当面对他说的话,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是笑笑说“哪里有啥胆量,只是当时觉得人家夏支书一把年纪都敢搞养殖,自己还是学这个专业的,肯定得尽力的支持,就赌上一赌了”。
  小王却告诉他“梁哥,侬没听见,镇里有些人又是咋样在嚼侬的舌根,那话说得可难听了”,他有点奇怪,说:“不都是说俺‘有眼光够胆量’吗?还说啥了?”
  小王撇撇嘴说:“那是当着侬的面,还会那样损侬,那不是想跟侬结仇吗?有些人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侬的面,说得甜蜜蜜,转过头,就恨不得把侬说得钻进地缝里去。”
  他不禁笑了说:“小王,侬这样说话还真有趣。有点夸张了吧。”
  小王怀疑的问:“梁哥,侬真的没听说,那些话?”
  他摇摇头说:“还真没听说,侬也知道,俺除了办公室,下班到宿舍,很少到谁房间里去坐,更少跟人聊天,两耳哪里能够听得到许多。”
  小王说:“那俺说了,侬可别生气。”
  “生啥子气,说吧,侬还认为俺这点忍性都没有吗?俺肚量大着呢。”
  小王想了,说:“梁哥,那些人说侬去年搞养殖,就已经知道这样做定会赚钱,才会那么搞的,贷款都敢贷是算准了今年会赚得跟多,况且人家湖东大队给侬的又是双倍的红利,这做法搁谁身上都会动心,借贷肯定都愿意,多好的事,做梦都不一定能够做得到。”
  又说:“侬搞过养鱼,知道这里面的利润大得很,明明知道却不说出来,就是想独个发财,想捞头一桶金,不然都争着,还能够轮得到侬头上吗?都背地里说侬做人阴着呢。”
  他真是给气得够呛,想发火,又无处发泄,忍了又忍,最后只能“唉”的一声,问小王:“侬相信俺是这样的人吗?”
  小王肯定摇头说:“俺肯定不会相信梁哥侬会是这种人,要不,俺也不会把这些说给侬听。”
  他点点头说:“谢谢侬,小王,侬是俺兄弟,俺记着,唉,那些人愿意咋样说就随他们咋样说去,嘴长在人家身上,俺也不能闭了人家的嘴巴不是,随他们说去吧,反正俺做事,凭良心,不是定要做给哪一个看的。”
  话是这么说,心里不痛快却是实实在在,惹得他一上午这心里都毛毛草草的,做啥事都感觉不顺意。
  中午在食堂打饭,镇里在食堂用餐的人不是很多,也不是很少,有那么十几个人,打饭的时候全都一时间挤过来,就得排着队等待打饭。食堂大师傅按照吃饭排队的人依次打饭。
  可是他明明是排在人家黄副镇长的前面,大师傅好像没看见这回事,却先给黄副镇长打饭,把他给晾在一边。
  这还不算,同样是四毛钱的饭,黄副镇长一样的饭碗里面的饭菜装得碗里都堆得冒尖要掉出来,他的呢,不到大半个饭碗,吃都吃不饱,心里本有火,没说啥,吃完了,又过去打饭,闷声说要打四毛钱的饭凑,大师傅开玩笑说他是牛变的,咋这么大的量,一般人哪里吃得下。
  他憋在心里的火一下子被点燃了,这个大师傅眼珠子太势利,不由骂了句侬才是狗眼睛看人。大师傅是四五十岁的壮年人,立马不客气骂他侬骂谁呢,嘴巴里最好放干净点,还是读过书的人。
  他从心里瞧不起这种人,更不会在这个时候服输,也毫不客气的回嘴:“就是骂侬,咋样?”
  说着一手把饭碗当脸甩了过去,大师傅用手里握着的锅铲一挡,饭碗挡飞了,饭菜却洒在了身上,这时傍边人劝住了他,把他扯走,大师傅更不敢闹大,此事没人多说。
  事后,洪老师把他叫到房里,带点客气的说他何必跟一个大师傅较劲呢,侬是谁?侬是读过书的大学生,咋能够跟一个大师傅斗气,还骂人动手,完全不像是个大学生。
  他有点委屈的辩解说自己不是跟大师傅斗气,只是实在气不过大师傅的势利眼,太不把人放在眼里。
  洪老师才明白他发火只是自尊心受到伤害,刚出校门的年轻人哪,就是火气太盛,便和声和气的说他:“侬这个人是书读多了,自己太傲了,有些人身上有些傲骨是应该的,也是必要的,但是身上的傲气却千万要不得,人一傲,显露出来,谁会敬重侬?何况侬又年轻,没做出啥成绩让人家看见,即便是那样,做人也不能有傲气,傲是在心里,骨子里,不是露出来的,懂么?”
  也只有真正喜爱自己的老师才会如此苦口婆心跟自己说这番话,他不由感激的连连点头,表示今后绝不会有这样的事。
  东湖水库养鱼的顺利,不但给梁安邦带来了可以看得见的利益,更是带来了在龙墩镇立脚的人脉,全龙墩镇一十二个大队,可以数得上的水库就有十个,不说各个村子里的大大小小的水塘,自己家里放着金碗银碗不晓得要还要羡慕别人。
  一时之间,那些大队书记纷纷觉醒过来,找到他请求他去他们的大队蹲点,这些书记大人那一个都可以说得上是长一辈的人,而且他们所说的正是他所希望的,能够带领他们走向富裕是他一心回到家乡的理想,对此他是热情相迎满口答应,只要那些水库的水质允许他定会尽自己之能去帮助。
  金秋十月,一年好景君须记时,南江县发生了一件震动整个南江官场的大事,为响应国家提出的干部提拔年轻化、知识化,县委县政府决定在全县二十八个乡镇设镇的十二个镇里增设一名科技副镇长的职位。
  大家都知道,镇乡是一级,只是根据人口和收入的多少设乡还是设镇,一般镇的经济或者人口都要比乡多。一般乡镇有书记一名,管政府工作的、管人事组织、管纪检政法的三名副书记,乡长兼任管政府工作的副书记,设立管农业的、管经济的、管计生的三名副乡长,另有管组织的、宣传的、纪检的、政法的四名党委委员。
  现在增设科技副镇长一名,等于一下子全县增加十二个副科级职位,这样的机会哪能年年有,只不过科技副镇长规定的条条框框不少,要求胜任科技副镇长的干部必须具备大学以上学历,年龄三十岁以下,这两条不具备一票否决,这对于梁安邦来说,这两条简直是专门为他量身而作的,放眼整个龙墩镇没第二个人符合这两个条件。
  这个消息一下在龙墩镇传开了,夏支书找到他,问他:“小梁,想不想这次进步呐?”他疑惑的看着一向做事沉稳的老支书,茫然问:“想啊,谁不想呢,可是到哪去想呢?叫俺做梦啊。”
  夏支书嘿嘿一笑说:“只要侬答应,下面的事情俺就来办。侬看,县里定的两个条件对侬可都是非常有利的,千万别错过这次机会。”
  他摇摇头说:“不是俺错不错过的事情,而是俺才刚来镇里多长时间,就想这事情,不是叫人看笑话么?哪能的事呀?”
  夏支书笑笑没再说啥,叫他别灰心,该要干的事情自己要把握,侬小梁做的事情大伙眼睛里都看着呢。
  夏支书回去,用大队的电话跟那些大队的老伙计打电话“老华吧,俺想跟侬商量一件事,嗯,侬也听说了吧,县里要在镇里举荐一个科技副镇长,就是这事,侬心里头有啥想法没有?没哪,俺可认为这是在帮俺们大队致富的好时机,为啥?侬想想看,前时间,侬几个大队书记不是到镇里找过人家小梁吗?想让人家带领侬们搞养殖,这是好事啊,人家小梁也说了会尽力帮助侬们搞的是吧?现在有这个好机会,俺俩都清楚,要想做点事,有时候手里头没权力是很难做成的,人家小梁呢,侬接触就知道这是个真正干事的好小伙子,如果这次人家要是能够上去,侬想他做事不是更积极帮助俺们一道致富,到时候大伙想不过上好日子都不大可能嘞。”
  华支书是湖西大队的,也是一个有些年纪的老支书,两人是老交情了,加上两个大队靠得近,能说上话,夏支书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这个老伙计。华支书琢磨还真是这个理,这个小梁还真是这次最符合县里选拔科技副镇长的人,而且听儿子说过他俩人还是初中的同学,这个忙该自己去帮。两人再一合计,觉得应该推动全镇十二个大队的支书都出面选举梁安邦当这个科技副镇长。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个小梁是卯着一股劲到家乡来贡献的,是个能够带领大伙搞养殖致富的人,他能够当上科技副镇长,只会给大伙带来最直接的利益。洪支书认为,这事光是靠他们这些人在下面推动还不行,主要的是要搞清马书记肚子里打的啥算盘,凭小梁跟马书记的关系照说应该是会支持人家梁安邦上的。几个人把镇里能够符合条件的几个年轻人拿出来筛了一遍,发现真正符合这次举荐条件的人并不是很多,大概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这几个人当中还算梁安邦跟马书记走得近,人家小梁可是一来就跟着马书记跑上跑下,发表文章也写上马书记的大名,谁都知道那文章光凭马书记是不可能写得出来,马书记虽说有才华,还不到那种层次。
  十二个大队支书跟马书记能够说说笑笑的也许只有夏支书跟龙墩大队的洪支书两人,夏支书是马书记一个大队的,有着老交情,洪支书是马书记手里提拔上来的,为人处世有一套,可说是马书记的心腹。这两人就出头找到马书记隐晦的询问镇里咋样搞这个科技副镇长的举荐?两人当然不是凭空无故的到马书记在粮站的家里,而是有事而去。夏支书拎了条水库养的草鱼,足有上十斤重,说是东湖水库鱼基本上养成功了,得来感谢老书记的支持,吃水不忘挖井人,做人可不能忘本。
  马书记就满脸笑容的说好:“侬个老夏,啥意思,一条鱼就想把俺老马给收买了?有事说到俺办公室去,可不必到俺家里头来说。”又对洪支书说,“何况有带着个小洪一道来,说说到底是啥事?侬两个人同来可是稀少哇。”
  夏支书嘿嘿笑着说:“老书记,侬这话可冤枉俺老夏了,俺老夏确实是没啥事来找侬老书记的,就是想感谢感谢,聊表心意而已,侬说是吧?洪书记。”洪支书也是笑意盈盈说:“马书记,夏书记说的是实情,俺是路上碰见,看见拎了条这么大的鱼来,难得打次马书记的秋风,就跟着一同来了。要说事真没啥事,就是觉摸着这鱼新鲜着,好吃,东湖水库养的那鱼鲜着呢大伙可都想着明年也得叫人家小梁到俺那里去帮助俺们搞这个养殖。”
  夏支书接过话头说:“就是啊,以前大伙都是不知道,自个捧着个金饽饽还羡慕人家的讨饭碗,俺龙墩镇原来能够出金子的地方多着呢。”马书记这回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一老一小,全都是为啥来的,嗨,还真的看不出,这个小梁在镇里的人缘还是很不错的,连这两人都贴心为他说话,脸上却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对两人说:“老夏,还说不是有事来的,啊,露出来了吧,侬那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在俺面前刷着一套,当俺是刚踏上社会的小梁啊,俺可是眼睛明亮着呢。”
  夏支书见马书记已经体会到了自己到这儿来的意思,干脆有点直白的问:“马书记,这县里说要举荐一个科技副镇长,俺看镇里也就是那么几个年轻人,不知书记肚子里打的是哪一套算盘?老书记,这个侬看能不能事先跟俺俩透露一二呢?”
  马书记拿眼睛直瞪着这个年纪还比自己大一手,党龄也比自己长几年的老伙计,不客气的说:“老夏,侬说这些话,侬还是党的老党员吗?这是叫透露的啥?侬懂不懂,嗯?还一二呢,俺看侬不免了侬的支书职务已经算是够讲交情的了。今晚,侬想留下吃顿饭,就留下吃饭,不然跟俺趁早滚蛋,别再说些啥没觉悟的话来。”
  洪支书忙一边说:“哪能不想吃马书记家里的饭呢?嫂子的手艺那可是全镇有公认的好,老夏,侬说是不是?”夏支书清楚马书记这番话的意思,不以为意,说:“那是自然,俺老夏好歹也拎了条鱼过来,咋能够不尝尝鲜就跑了,不合情理么。”
  洪书记把他交到自己的办公室问他:“安邦,对这次县里的消息听说了么?”他笑笑,点了点头,说:“嗯,俺听说了。”
  哪里能不知道,他待的地方可是党政办,那是啥地方?说句不夸张的话,只要南江全县发生啥风吹草动的事情,首先听闻的肯定是党政办,镇里再没别的地方会比这里先一步得知。他就是再两耳不闻窗外事,这风也照样吹进他的耳朵里。洪书记接着问:“那侬对这事有没有啥想法?”
  他见老师是满含鼓励的看着他,就半带半点隐瞒的说了自己内心的话:“老师,要说这事俺完全不动心,那是假话,可是俺也清楚,自己资历到底浅着呀,才上班年多的时间,要是想这事,那不是要惹人说话吗?”
  洪书记一副生气的神情说:“说啥话?谁会说话?啊,安邦,侬要搞清楚,在镇里,是谁在当家!别管他人说不说话,侬倒是跟俺说说,假如,俺说要是侬当了这个副镇长,侬会咋样去做事?”
  这话就有点考考他的意思,他略作思考说:“老师,不瞒侬说,俺自愿回家乡,侬也是知道的,就是想在家乡发展养殖,带领家乡人民富起来。如今局面基本上打开,俺想就以点带面,在龙墩镇做到全面开花,形成规模,等有了一定基础,打算走农业公司的模式做大做强,能够持续发展。”
  洪书记沉思了片刻,说:“安邦,这思路怕是侬在脑子里,想了好久的事情吧?”见他点点头,又说,“俺想,侬不如把侬这个思路整理一下,争取在文件下来的时候给俺。侬是俺最得意的学生,俺对侬还要说一句,侬现在已经走上社会也有一年多时间,应该明白,社会上不比学校,有些时候,即便是侬愿意做事,但是手中没有相应的权力,侬就是想做,也不一定能够做得成,懂得啵?”
  这话在他大四毕业执意要回家乡时候,老师高教授就跟他说过,乡镇不比在学校做事,有这种现象,这些他能够理解,感激的点点头说自己明白老师说的一番话,自己会照老师说的好好把思路整理出来。
  镇里接到文件的当天,整个镇政府都在议论这件事,党政办更是消息灵通之处。
  上午,秋主任一拿着文件进办公室,黄进和眼尖问秋主任是不是这阵大家议论的科技副镇长的文件?秋主任一扬手里的文件说:“小黄侬想进步也不必这么着急吧,这事得党委会讨论决定呢。”
  黄进和嘿嘿一笑:“主任,俺不是想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哪敢想进步的事呢。”
  秋主任看看梁安邦两个,老杨是可以排除在外,笑笑说:“话不能这么说,侬们年轻想进步是正常的么,反正今年这次的副镇长总在侬们年轻人当中产生。”
  说着进了后面。黄进和看看小王和他,开玩笑的说:“两位,听见咱主任的话没?到时谁当了副镇长可不要忘记了在一起打过伙的老伙计哦。”
  他报以笑笑,没说话,依然看手里的报纸,小王讨好似地笑着说:“黄哥,侬跟梁哥是咱办公室里最有希望的,真想是侬两个人当中的哪一位哦。”
  黄进和呵呵一笑:“小王,果真如侬吉言,老哥俺不会忘记侬的。”
  在黄进和思想里,梁安邦才上班年把,再有文凭有优势也不可能提拔到他头上,自己上班有好几年,论理应该是自己很有希望,另外最具竞争的是组织干事和宣传干事,这两个人都是三十靠边,跟自己一样都是中专文凭,即便有大专文凭也是上班后进修的。
  对这事他心里没有多少期望,毕竟刚上班,而且他主要想的是能干点事,要不当初毕业他也不会放弃留校的机会自愿回到家乡,当然,内心的一角不能不说隐隐有点希望自己也能有机会,年轻人哪个不想上进呢,而且老师告诉过他要想做事也需要相应的权力,没权力你想做事人家也能不让你做,你做好了人家也可以说你没做好,社会上不是流行一句话: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就不行。
  副镇长的事他不敢想,每天照样坐坐办公室,看看报纸,和下面大队来的干部说说养鱼的事,在他心中初步有了一个美好的蓝图,在明年的开春,能带领全镇十二个大队搞养殖,在养鱼的基础上接着养猪,进行立体养殖,尽可能的提高养殖的效益,一养殖为起点,带动全镇的农业增收,慢慢壮大,最终能形成公司化养殖开发,到那时龙墩镇的老百姓的生活就远不是现在这般模样。
  把上面的思路整理好了交给老师,他不去想镇里的这件热门事情,不代表别人不盯着这事,不惦记着这事。时间一天天滴答滴答地走过去,事情的发展却是一步步朝着他走来,一如解放区明朗朗的天,几乎所有带点政治眼光的人都看出来了。
  镇里开党委会的傍晚,因晚上要召开党委会,镇里全体党委都在食堂吃饭,怕回家吃饭赶不上点,马书记在食堂用完餐,回来的路上,看见叫住他问了句:“安邦,侬那个思路还好哇,要是龙墩镇真能够照侬说的话,俺家乡的老百姓日子就好过嘞。”
  他谦虚的笑笑说:“俺那个思路也是跟马书记侬跑乡下的时候,看见那些水库才有的想法,以前俺只是有报效家乡的念头,却不知从何处做起。”
  马书记嘴里“嗯”了“嗯”说了句“安邦,好好干,把侬的思路要更加明确化。”就走开了。
  马书记在镇党委会上的决定基本是为梁安邦制定的,文件要求每个乡镇上报一名科技副镇长人选,确定了条条框框,本只需书记填表推荐即可,可马书记说要民主,完全改变了以往的作风,不是会上自己一人说了算,根据决定,全镇七站八所负责人,十二个大队的支书加上镇里的大小干部,将近四十个人接到通知到镇里开会,进行科技副镇长人选推荐。
  党委会上提出的候补人选有三个,梁安邦、黄进和和宣传干事小洪,小洪刚刚三十,恰好符合条件,而组织王干事超龄半年直接无缘。
  有人传出党委会的讨论候选人的时候,洪书记推荐他,黄副镇长反对说他这个人年纪轻轻,做事有时候容易冲动,应该还要接受时间的锻炼,不宜作为候选人提名。
  黄副镇长说的冲动,是有那么一回事,跟个食堂大师傅打架,也只有他这样的年轻后生会干起来,叫其他任何人都不会。
  黄副镇长拿那事说事,马书记却说:“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年轻人好冲动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何必总抓住人家的一点小事情不放呢?有句话说得好,不能因噎废食嘛,一个人特别是年轻人不都是在历练中成长起来的。再者,小梁,大伙都是清楚的,完全符合县里定下的最为主要的两条规定,文凭跟年龄,这是谁都不能够否认的。”
  有马书记这句话,他的候选人资格通过。这三人中,资历他最年轻,学历却最高,黄进和是中专,小洪报的是大专,那是进修来的,即便如此还不及他的文凭高,当然县里只要求是大学文凭,并未规定要本科。
  如此一对照,再结合县里要求选拔有知识的年轻干部,很多人在梁安邦还没有参选就开始提前祝贺他是龙墩镇最年轻的副镇长。
  对此,他只能付以一笑,不做任何回应,只说这事是组织决定,不能乱说。即便心里有啥想法,他这个时候绝对不会露出任何反应,基本是没影的事谁说得准。
  只是大队支书接到通知到镇里来开会的时候,看见夏支书,张了一根烟过去,夏支书神秘的笑笑说:“小梁,侬可要好好干哪,恐怕是今后的担子会更加重了。”他笑着说夏支书是跟他们一样在笑话他,还没影的事情,哪里能够当的真的。夏支书认真的说:“那好,小梁,侬就等着看好事吧。”
  上午,代表们在大会议室投票,他是当事人不可能有参加的资格,黄进和同样,却没看见这个人的影子,问小王,才知道人家一早就没来,忙着呢。小王见他没有想出去的意思,提醒说:“梁哥,如果侬有事的话,俺可以在办公室替侬看着,侬就放心的去办吧。”
  他仔细看看小王,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是不是真心话,还是想跟很多人那样的当作一种调侃的味道,小王大概也清楚他心里的想法,认真的说:“梁哥,侬刚才问黄哥哪里去了,俺可以告诉侬,人家可是为这事跑上跑下的,没见有个停歇,就这阵,肯定是到代表们跟前敬烟去了说是要趁机拉拉关系,好让人家照顾一些。”
  说这句话,小王压低声音又说:“侬怕是还不知道,为这事人家到黄副镇长家里都去了几次,还不是想让黄副镇长帮忙说话,跟其他的党委委员就更不用说了,昨晚,就是党委会开得那么晚结束,侬在房间里睡了,俺起来方便,却看见黄进和从领导楼上下来,侬说,这时候人家不是求这事还会是为啥事呀。”
  他摇摇头笑笑没说话,这摇头一时心里不知是为自己不会这样做还是不屑于黄进和为了个副镇长煞费苦心。小王见说不动他,也没再多说,毕竟两人小王要小些,有些话不好当面说得太过直白,何况这事再要去做,也有点为时已晚,代表们都怕是在开始投票了。
  他表面是不关心这事,照样在办公室看看报纸写写字,但耳朵里还是精起来听着,哪怕是跟自己有一点半点的消息,都不肯漏过,心里只恨不得把说的人叫过来细细说清楚。
  当天中午,大会开完,老杨在办公室接到秋主任打来的电话叫办公室的人都不要走开,要为小梁过两天的考察做准备。老杨知道年轻的梁安邦即将是自己的领导,放下电话马上向他表示祝贺,说他该当请客,这可是侬人生中的一大进步,不简单啊,年纪轻轻就是副镇长,将来前途不可估量。
  他尽量保持平和的微笑要老杨不要乱传,这还是没确定的事,请客为时过早,再说再说。没一会,秋主任过来,同来的还有老师洪友灵,洪友灵首先向他祝贺:“这次能推荐侬当副镇长,完全是侬自己做的成绩,四十个人投票,侬独得二十六票,一半还多,俺和马书记都没有想到侬会有这么高的人气,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侬做了事人家会看到,也会记在心里。”
  接下来,秋主任布置后天的考察事务,他被洪书记叫去嘱咐一些到时应付考察,该怎么回答用什么态度,洪书记作为老师尽心尽力的把自己所知全说给他听,最后安慰他其实应付考察也不必太过紧张,毕竟侬是咱镇里民主推荐的人选,是全镇人信得过的干部,上面知道这一点,也不会太为难侬的,侬只要没出啥差错,基本没多少事。
  终于得到了确定的信息,他很想把这个好消息及时告诉夏兰芝,中午他没有在食堂吃饭,跑到供销社去找夏兰芝。哪知,夏兰芝已经从供销社经理的口里得知了这一消息,一见他就说自己正准备去找他,庆贺庆贺一下。
  两个人第一次没和其他的朋友在一起吃饭,只是叫了几个菜,端了在夏兰芝的房间里吃。副镇长的考察顺利过关,有马书记一力出面,安排接受考察的人员,有眼色的人也不会傻到不识时务的乱说,都是一片的好话。
  一纸任命下来,梁安邦成了龙墩镇甚至整个南江县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不到二十四岁,党员是在大学加入的,是个正宗的党的年轻干部。他的副镇长是全县唯一一个进行全镇民主推荐的,有两个镇推荐的人选因不符合县里的文件精神竟然打了下来,据说一个是年龄过了三十,一个是文凭不够规定的大学文凭,只是中专,就像黄进和的文凭,结果由县里直接下派人员担当科技副镇长,镇里瞎忙活一阵。
  当了副镇长,梁安邦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安排在二楼西边靠黄副镇长的一间,前后有墙隔开,后面一般做临时性的休息间,前面办公。同时镇里跟他象其他的镇长一样配备了科技干事,征求他的意见时,他提了小王。
  这其实也是马书记的意思,毕竟人家都是湖东大队,小王的父亲跟马书记的关系不错,小王还是马书记手里进来的,他提小王,只是因为在镇里,他虽然来了上年,可真正认识的人并不多,其他的人不在一处办公,平时见面都难,更别说了解,只有小王住在隔壁,又都在党政办办公,从他搞养殖以来小王暗地里向他走得近,他自己有时和华西湖等朋友一起聚会也叫上小王,有点同志的感觉,这时提小王是很正常的事,马书记跟他隐约的提出小王,可说是瞌睡碰到枕头-----巧了。
  小王做科技干事,只是跟副镇长跑路有明确的说法,等于说小王在镇里要干的协助科技副镇长管好科技有关的事,其他镇里的事安排到头上只是临时性的,放在以前,象小王他几个都是跟打杂的差不多,哪个副镇长副书记跟前缺人手就随时叫过去帮忙,只是梁安邦一来就被马书记叫去的次数多,别的领导叫他的时候相对就可数得出来,人家都存着这心思人家小梁是马书记的人,少叫为妙。
  在东湖水库养殖顺利的时候他就默默计划把养殖搞大,尽量在全镇形成规模,如今天随人愿,可说这是给他凭空添了一副翅膀助他腾飞得更高。
  正式搬进副镇长办公室后,他找了个机会跟马书记汇报了他的想法,准备以镇里的名义给各个大队下份通知,凡是有意搞养殖的大队前来镇里听由他自己开设的关于养殖的课,这样统一集中培训,比一个一个大队要好的多,如果大家都搞养殖,到时他自己可没空一个一个大队的跑。对这件事,马书记自是一百个赞成,有人主动为镇里的发展献力献策还有啥不同意的。
  马书记不但赞成,而且对他说到时候自己要亲自给他打气,给那些大队干部吃定心丸,让他们能铁了心跟侬搞养殖。在跟洪镇长也通了气取得支持,培训班如期举行。
  十二个大队支书悉数到来,看来想赚钱的愿望比任何号召力都管用,不然以他一个刚登上领导岗位的年轻人怎能换得动这些老资历的大队干部,他们看大都是他父辈的人物,在他们面前谁都不尿他,谁叫他毛刚长齐资历浅呢。马书记说到做到,大队支书到齐后,端着个不锈钢茶杯的马书记走进大会议室,
  当仁不让的坐在主席台正中为马书记留的位子,大家安静下来,马书记就这个培训班开设的意义进行了说明,特别提到了梁安邦,说没有他就不可能有今天这个会开,大家也就不可能有发家致富的梦想,梁镇长能够丝毫不藏私的把他所学的知识义务传授给在座的各位,希望侬们要珍惜这个机会,能够带领自己的大队走向富裕的大路,从而也能够让俺们龙墩镇走向光明前途。
  马书记发表完自己的鼓动性讲话,没多停留在大会议室,说这个舞台还是留给安邦适合。梁安邦今天把这些大队支书叫来,一者就面对面落实愿意搞养殖的大队,二者对愿意搞养殖的大队进行统一部署,搞清各个大队的底细,并布置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
  十二个大队竟然个个都搞养殖,这出乎他的意料,问龙墩大队的洪支书:“侬这里哪有水库啊?”洪支书带着点侬个小娃子不懂的神情回答他:“梁镇长,侬没来多久,不知道,俺大队不是有墩口水库么,跟侬集洞共用的,还有镇北边上的龙口水库也不小啊,养养鱼没问题吧。”
  他搓搓手,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这,俺还真不知道,所以,俺把侬们叫拢来还真是有必要,俺把全镇的水库摸清情况后,会针对各个水库的情况看适合养什么鱼提出建议,俺乡下人赚点钱不容易,可不能做糊涂事。”
  这句话他是发自内心,说得真诚,各个大队的支书对他这句话都发自内心的赞同,对他做事的看法又有了另外的看法,人家年轻做事可不像年轻不懂事,人家是做大事的,考虑周全,何况人家湖东养殖成功的例子还摆在那,丝毫不用考虑人家是做做样子,这可是有真本事。
  忙了一上午,临到吃中饭,有人提议,今天是梁镇长当领导后跟俺们第一次见面,大家应该恭喜梁镇长,这顿中饭应该由梁镇长请客。一干人听到有饭吃,哄然响应,都笑呵呵地说应该应该,梁镇长年纪轻轻就当上领导,早该恭喜。
  见大家兴致很高,他也不好却了各位的兴,请饭在他是常事,只是这顿饭看样子要花费不少,非比往常任何一顿饭,心里打鼓可口里却不得不答应:“各位支书大人,要请客当然没得说,不过不应该说恭喜俺,都是为老百姓做事,谈不上喜不喜的,倒是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俺请客,希望往后的工作要各位尽力支持,如今天一般,是足给了俺的面子。”
  大家嘻嘻笑说:“没问题,侬梁镇长的事就是俺们大家的事,不会不尽力的。”夏支书看看他毫不犹豫的答应请客,笑着摇摇头,走出门口时对落在后面的梁安邦悄声说:“侬请客,光请俺们大队上的人,镇里的领导象马书记在家,侬是不是也要请一下,一道么。”
  他点点头,这一茬倒忘了,夏支书要不说,他真不会想到这方面,吩咐小王跟那些支书先去供销社食堂,就说是自己请客,先点好菜,自己到楼上去请马书记等人。
  马书记听说是大队支书打他的秋风,笑笑说:“请客也应该的,以后的工作还要这些人多支持,不过哪能让侬出这份钱,这样吧,花费多少不用侬管,侬到其他领导的办公室去看看,就说是今天中午开了一上午的大队干部会,顺便吃个中饭,有空去的就都过去。”
  对马书记这样的安排,他从心里感觉马书记这是细心为自己着想,但是对由镇里公家出钱,他不大情愿:“今天俺是真心请各位大队支书的客,如果让镇里出钱,到时会让人说俺小气,借公家的名行自己的私情,这样还得不偿失。”
  马书记看看他不像是做做样子,也真心对他说:“安邦,侬可不要事事揽在自己身上,象这样的事完全可以以公家的名义报销,工作嘛,侬真这样想的?”
  他点点头说自己也是为了今后的工作着想,不想今天的一顿饭给那些支书留下不好的印象,再者自己单身一个人,又不用担心养家糊口。
  马书记笑笑,由他,只说自己一定会准时去喝酒,至于请其他的领导那就不必了,反正是侬私人请客,别人说不得啥,要不,镇里洪镇长那里侬去看看,侬自己的老师洪书记就不用俺提说了。
  中午一顿饭,马书记洪镇长洪书记镇里一二三把手都到齐了,幸好有这些大领导在场,他才不至于被灌醉,虽然他是主人,看有领导在场,也不会有太多的酒敬到他身上,即使这样,他还是喝了人生第一次最多的酒,起码有六七两的南江特醇,高度的烧酒喝得他满脸通红通红。
  吃完饭,他到洪师傅跟结账,洪师傅没跟以前一样那算盘拨拨多少多少钱,而是递给他一本账本说梁镇长,今后侬吃饭的钱不要付现金,只要侬在这水面签个字就行。
  他看了看是镇里在这里吃饭的账簿,摆摆手:“俺不记账,小王没跟侬说清楚啊,俺是私人请客。”
  洪师傅“啊”的一声,象第一次认识他似地,要知道他在这里请客吃饭的次数一年来不算少,时而和华西湖等在这聚合,可说是老熟人了,“啊”过之后好声好气劝他:“梁镇长,侬大可不必自己掏腰包的,镇里领导请客都是这样,记账签字就行。”
  他认真的看看面前的胖乎乎的老实人,见老洪不是有意的说他:“洪师傅,俺说了,是俺私人请客,公家归公家,这是俺个人,自然得俺自己付钱,说吧多少钱,看俺荷包里的钱够不够。”
  这回洪师傅算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忙说:“这••••••这,侬等等,梁镇长,俺给侬算算啊。”
  他见洪师傅把账本拿开,另外拿笔在一边比划,心里明白了敢情洪师傅是按照公家的规矩算的帐,看来公家跟私人分得很清,社会上公家买东西跟私人付钱完全不一样这话有道理。
  一会儿,洪师傅拿了另外的账单过来:“梁镇长,侬私人请客俺找成本给侬算,说来,侬也不是生人,连酒水一道侬付150块,侬看咋样?”
  他问了句酒多少钱一瓶?洪师傅回答是算了六块,就知道这顿饭老洪真的没打算赚钱,市面上供销社批发贵点也要六块一整箱六瓶,私营的稍便宜只要六块不到,一箱略多出块把两块钱,他不由问:“侬这样算该不会吃亏吧,要是侬赔本的话就不可以哦。”
  洪师傅笑眯眯的说:“梁镇长都能自己掏腰包吃饭,老洪少赚点应该的,至于赔本倒不会。”、见老洪这么说,他放心的点点头爽快的掏钱付账,摸光了所有的衣袋,连一角两角的零头也拿出来了,还不够付账,只得歉意的说没想到没带够钱,要不明天俺送过来。
  这时,门口走过来的夏兰芝听见他的话,说:“俺来付,洪师傅少多少等下俺拿给侬啊。”洪师傅忙说没事没事,梁镇长都是老熟人了,后来就后来没啥要紧。
  夏兰芝看看他:“听俺爷说侬喝多了酒,就过来看看,还真是的,要不去俺房里给侬泡杯茶醒醒酒?”他点头同意,中饭时不好叫夏兰芝过来一道喝酒,便吩咐洪师傅做了几个菜送给她吃。
  镇里接连举行了几次养鱼知识培训,前来参加的不光有各个大队的人,也有个人想搞水库承包的,反正镇里没有确定非得是大队干部,只要你愿意参加都行。
  主持讲的自然是梁安邦,傍边做助手的有小王,同时,他也把一些养殖知识教给小王,以便小王能尽快的成长起来可以独当一面,到时能帮自己减轻一部分负担,说实话,全镇十二个大队光靠他一个人跑那还不得累死,这也是他积极想开设培训班的目的,大家都有了相当的养殖知识,也就不必事事麻烦自己,象东湖水库养鱼开头一段时间几乎是他整个人扑在上面,到明年的养殖这样做是不现实的,也是效率低下,事倍功半的做法。
  培训的同时,他到各个大队进行实地查看,和大队上报的数据是否相符,更主要的是他要自己检测一下水库的水质,做到心里有数,每次跑的时候不免得带着小王,大队的干部对他两个人还是蛮热情的,待遇没有马书记下来那样的待遇可也不低,两人都分一包红梅,在乡下是算高级的烟,吃饭本来镇里规定有招待餐,可没有哪一个大队按照规定认真执行,都是超标准接待,并且吃完饭还会给你报销收据。
  镇里规定每个镇干部下乡有一天一块钱补助,但要自己付在大队就餐的伙食费,实际上大队干部不但不要下乡干部付伙食费,相反还给吃饭白吃的他们开具收据让他们到镇里又领一次伙食费,等于下乡干部下一次乡有两头得钱,怪不得谁都想着下乡,当初他被马书记一来就带着下乡不能不引起其他人的眼红。
  他虽然清楚这样做是违反规定,可大家都是这么做来的,他一个人不这样做,反而会被人说闲话,成为众矢之的,而且跟着他的小王也会丧气,别人看重他也是给他面子,同时也是通过跟着他的人看到领导的威信,从而帮领导树立威信,任何一个人的威信都不是凭空树立的,需要一个过程,也需要必要的宣扬人。
  对后一点他当时不明白,可多年在场面上混的大队干部都不是简单人物,他们都知道该怎样做,才是尊重领导同样才能更加赢得领导的尊重,很多场合都是相互尊重,都是人重人,只有己重人人才重己。
  他这个年轻的镇长从第一次见面,能够大气的用自己的钱包请各位大队支书的客可说给各个大队干部树立了良好的印象,至少这个小梁镇长没有多少官架子,跟他们交往是真心为下面大队做事,到大队来可不是来转转而是有事而来。
  不过来的次数多了,他自己就跟大队支书大队长说了随便点好,不必这么客气,头回生二回熟,第一次客气自己没说啥,次次这样就不好了,搞得自己都不好下乡了。
  经过一系列下乡实地查看,他基本掌握了全镇水面的第一手情况,也把各个大队想搞养殖的情况摸了个门清。
  全镇能养鱼的水库包括东湖水库在内有是个,那是指水面起码有上1000亩的,在1000亩以下的还有七八个,象龙墩大队的龙口水库就是这种水面积不到1000亩,大概只有五六百亩的样子,至于各个村里的池塘就数不清了,那不光是大队集体的,更是属于各个村子里的财产。
  他目前鼓励各个大队搞的养殖还只是关注那些大的水库,水面积小的那个大队想搞他自然也欢迎,这样一来就有了这种局面,全镇是十二个大队都在热心搞养殖,都找他小梁,都想他跟去年投资东湖水库一样投资他们的大队的水库,人都是有私心的,都是这样认为,小梁镇长在自己的水库投了资,总比不投资要用心些,做事用心跟不大用心差别可就老大了。
  对他们热心搞养殖,他一百个赞成,乐呵呵的说这是好事,自己定会尽全力帮助他们搞好养殖,至于投资自己就说不准了,得看今年的东湖水库盈利情况,到时能投多少就投多少,反正自己绝不会打半点埋伏,为大队搞养殖尽自己的能力。
  事情进展顺利,送技术下乡当然比上门收税更要受欢迎。他做事劲头也是倍儿地高涨,每天都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当上了这个副镇长,在镇里住的时候更多了。
  元月份,镇里下派了一个比他更年轻的女团委书记,叫流星茹,省艺校毕业的,女同志住在二楼,跟他是楼上楼下的邻居。睡梦中,朦朦胧胧的好像听到有人在大叫“杀人啦,杀人啦”,他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把拉亮电灯。
  今晚住在镇里的领导,除了他跟流星茹基本上是以宿舍为家日夜在,再就是轮到今晚值班的黄副书记在新办公大楼三层住宿。黄副书记分管政法,辖管的正是全镇的综治办,整个龙墩镇发生的大大小小案件都归综治办处理,新近成立的派出所只出面处理一些刑事案件。
  只是老百姓习惯了有事找政府,加上派出所也是设在政府大院后面不远的地方。一见他房间里有灯光,来人直冲这里跑过来,边跑边叫“这••••••这位领导,杀••••••杀人了,杀人了,侬得派人••••••赶紧过去救命啊!”
  他打开房门,之见来人是个年轻后生,已经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站在门口大口大口的喘气。他不认识这个人,只有先叫人安定下来,把事情的大概说一说,也好让自己心中有数。
  这时候,隔壁的小王听见他的动静,也起来打开房门,问:“梁镇长,出啥事了?”一见后生“哟”的一声,说:“侬不是兔娃吗?这深更半夜的跑这儿来,到底出啥事了?”
  叫兔娃的人喘着气说:“王叔,叫••••••叫人给••••••用刀子捅了!”
  他和小王不禁同时“啊”了一声,这是为啥?楼上的流星茹这阵起来在楼上问他:“梁镇长,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说:“俺这时也不大清楚,正问着呢。”对兔娃说,“侬抓紧把事情的经过略微说说,今夜里发生啥事情了?”一边吩咐小王,“侬去楼上叫醒黄书记,把事情说一下,就说有人到镇里报案杀人了,请他赶快过来,顺便到派出所看看有人没有,不管有谁都给叫过来。”
  他和流星茹听清了兔娃说的事情经过:今晚上,王叔到水库边上停放小船的地方去瞧瞧。谁知这时候,竟然发现小船不在原位子,小船不见了。再四处查看,就发现大问题了。
  靠近水库大坝脚下有几个人影在动,像是从小船上面下来,这还得了。王叔摸了过去,不想惊动那几个人。那几个人想是也没发觉有人看见,正拖着小船往回来,大概把小船拖回原位。半路上相撞,还没等王叔问清,那几个人就丢下船要跑。
  这时候,王叔清楚,这些人肯定是到水库偷鱼来了。水库这一段日子总让人感觉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又没人说得清楚,原来是这伙人半夜里借水库投放饲料的小船到湖中间去偷鱼,还弄得神不知鬼不觉的,贼精。
  王叔立马就喝问那几个人,“跑哪里去?跟俺都站住!”没想许多就跑过去想要抓住其中一个,口里大喊“捉贼,捉贼”,只要抓住一个就不怕这些人跑哪里去。
  谁都想不到,这些人来偷鱼,竟然跟前还带着刀子,王叔没在意,一冲上去拉住跑在后面的一个人就不放手,扭着要往回走,这些人慌了神,见王叔不放手就拿出刀子一下捅在王叔身上,转身跑了。
  叫兔娃的说自己是被夏支书叫赶到镇里来报案的,不知道现在王叔咋样了,得侬们领导赶过去救人哪。事情缘由弄清了,他问兔娃:“侬是跑过来的?这老远的路?”
  兔娃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不是,俺来时是骑了自行车,可是骑到半路搁石头上,撞坏了,就跑着过来了。”
  吉普车在大院里,可司机小付到家里过夜去了,白看着。这时,被叫醒的黄副书记也赶来了,听他大概说清了的事情的经过,立刻说:“这事得马上把受伤的人送去医院,千万别弄出人命大案。”
  对几乎跟黄书记同时赶过来的派出所治安员小武说:“派出所就只侬一个人在吗?其他的人呢?全都过去处理。”
  小武支支吾吾的说:“这••••••这,俺在睡觉,听说了这事就过来了,不知道他们都在哪?”
  小武只是镇里派出所人手不够,所里聘请的管管治安一类事情的协警,根本不敢乱说话。黄副书记一见小武这副模样,就清楚派出所的人都暗地里偷回家睡觉去了,一般没事,谁愿意呆在镇里这样破烂的宿舍里面睡觉,再说了,只要是龙墩镇的干部不都是下班回家睡觉上班赶过来,要不是今晚值班,黄副书记也是照样这个时候躺在在家的大床上睡得舒舒服服。
  清楚这一点,黄副书记没再多说,对他跟流星茹说:“看来,今晚这事情,得麻烦侬们两位出面帮忙处理一下了,再者,事情是发生在湖东大队,又跟养鱼的事情有关,梁镇长就辛苦跑一趟吧。”
  黄副书记不说,他自己也是想过去看看,当下毫不犹豫点头,对流星茹说:“要不,你就不要过去了,这大半夜的。”说着,拿起镇里配发的农村走夜路用的应急灯就走。
  黄副书记也想起来说:“嗯,这点俺没考虑,流书记,这大半夜的侬就算了,别过去。有俺跟梁镇长两人过去就没事了。”流星茹摇摇头说:“今晚的事情我看见了,就不能够当作不知道,多一份人手多一份力量,我跟着你们过去。”
  几个人骑着自行车,把应急灯绑在车前头,兔娃跟在后面赶过去,湖东那里去熟悉没人带路照样找得到。经过粮站,听说偷鱼的人有几个,还都带着刀,黄副书记对梁安邦:“梁镇长,侬要不先带人赶过去,俺到马书记跟前去汇报一下这事,人命关天的大事情不是闹着玩的,得先让马书记第一时间知情。”
  他没想许多,在车上点头说:“那俺跟流书记就先过去了,侬随后赶来。”
  话说完,人已经骑出好远。这时候,他没想到这事情是不是归他管,杀人的是不是穷凶极恶身上又有刀子会不会对自己有危险,只想快一些赶过去,尽快处理这事,受伤的人不能够耽搁,逃跑的凶手也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布置抓捕。赶到湖东大队时,人已经被抬到大队部,大队里的赤脚医生叫了过来给王叔检查伤口,并上了药暂时止住了出血。
  他看看伤口共有两处,一处是肩上,再一方是后背上,两处伤口都已经包扎起来,幸好没有捅穿伤及内脏,只是血流了一大堆把身上的衣服都流湿了,鲜红鲜红的吓人。他对夏支书说:“人必须送医院去检查,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事,别耽误了。”
  夏支书答应着,已经叫了大队里的农机车来送王叔到医院去,又说:“梁镇长,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抓住那几个偷鱼的贼,不然水库里养的鱼就白养了。”
  他说:“不是说今晚偷鱼就被发现了吗?还很严重?”王主任边上说:“何止严重,梁镇长,侬不知道,要是这事不禁止住,还不知道后头会发生咋样的事体。”
  王主任说:“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多时候就有了。早在鱼养大了,或许就有人那些眼睛盯着的人相上了。今晚的这个事就是那个王狗子带的人来偷的,王叔被刀子刺中倒下时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一个村子上的人不可能会弄错,已经派人到王狗子家里去看过确实没人。”
  “早一段时间,俺跟夏书记几个大队的人到湖边走的时候,有时发觉这小船咋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可是哪些地方不对劲,几个人都觉摸不出来。还是夏书记心细说‘会不会是有人盯上这水库里头的鱼大了,有偷鱼的动了小船?’大伙一听觉得有道理,但又没证据,更是不知道是哪个人,只有自己留心查看,当天傍晚,大伙悄悄的给小船的位置做了记号,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谁知真的是有人动了小船,位置移动了,这么着,大队的人一商量,就开始派人查夜,看看有哪个胆子包天的敢到这儿来偷鱼?要知道,这水库是湖东大队的,四周都是湖东大队的村子,要偷鱼得走过这些个村子,那不是叫人打死狗一样的往死里打吗?到时想跑都跑不出门。今晚就是轮到王叔查夜,哪知就弄出这一出,找今晚的情形,敢情是家有内贼,防不胜防哪。这个王狗子是贼心向着外人,带人到自家来偷东西了。”
  王主任说的王狗子是下王家边的人,从小不务正业,大了总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村子里,没人敢惹这人,人家光棍一条,打死了没牵没挂,这样打起架来就不要命,心恶得很,这回见捅了村子里的王叔,到底是人命关天,没敢回屋跟人一道跑远了。
  赶来的村民也叫道:“梁镇长,这事侬得给做主,不能让这些人这样得逞下去,不然,俺大队的人不是白忙活一年了,倒给这些人做贼的赶了狗,闹心不闹心?”
  有人说:“梁镇长肯定会给咱们做主的,侬又不是不知道,梁镇长在里面也有股份呢。”
  夏支书咳嗽一声,说:“梁镇长,事情已经摆明,带人来偷鱼的就是王狗子几个人,只是那几个人就不知道到底是谁,只有抓住了王狗子一切就好办了。”
  他问夏支书:“要是侬干了这事,偷鱼被人发觉,又加上杀人了,会咋样做呢?”
  夏支书说:“那还用说,肯定心虚,想法子跑呗,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躲过这一阵风头再说。”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看看手表,距离天亮时间不多,要去堵人得现在就过去,说:“这话有道理,这样,流书记你带人到水库大坝上面去守,那里通往临镇三道镇,王狗子几个人想跑,只有这两条路可走,另外我带人到马路上面去堵,如果他们想跑,必定会在这两条路上可以抓住,不跑,在龙墩镇的话,明天就发动全镇搜查不怕抓不住人。”
  有人小声说:“可是那几个人身上都带着家伙,王叔就叫人给捅伤了,差点就没命,到时候那些人要是拼了命,咋办?”
  他没丝毫怯色的说:“不管他们身上是不是带了家伙,俺们都得把这些人给抓住,俺还就不相信了,凭那些做贼的胆子敢跟俺斗?”
  说着,和小王、夏支书几个人就骑着自行车赶回路口,流星茹带领小武、王主任到大坝,走时他把小武带来的手铐拿了一副过来。
  在湖东大队到县城的路口,等了一会,大队送王叔去镇医院的农机车开过去,还不见那些人的影子。有人嘀咕:“该不是那伙人已经跑路了,害俺们大伙干在这地里傻等。”
  他说:“没关系,只要没看见人影就好办,等天一亮就叫派出所的人下乡通知各个大队的人找王狗子,不怕这个人跑到天上去。”
  正说着,一辆跟大队开过去的农机车嘟嘟嘟的开了过来,这是另外一辆车。兔娃一见,担忧的说:“会不会是那伙人坐的车呀?”
  说这话,话音里明显露出胆怯的味道,仿佛这种胆怯的情绪有传染性一样,其他人脸上都不由有些气怯,望着他,好像等他一声令下,大伙都当作没看见这辆车过去一样。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再怎样都不能够露出一丝怯色,镇定的吩咐跟来的人,把车拦下来。车一停下,他走到车跟前说俺是梁安邦副镇长,要检查这辆车。车主认识他是镇里副镇长,忙说:“梁镇长,跟俺没关系啊,俺只是开车的。”
  这话一说出口就有破绽,他一凝神,望车斗里面一瞧,有个人马上脸色大变,就是那伙人,一共四个人,挤在后排座位上。他喝叫一声:“|王狗子,下来!俺在这等侬们多时了。”
  同时威严的晃动手铐,哗哗的作响,站在车门边。跟来的人在他身后大叫:“下来!下来!侬们跑不了。”
  说实话这时候,要说他心里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是为头的,再怎么害怕也得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给大伙壮胆,不然他一怯场,这事就只有蔫巴巴的黄菜了。
  他这一带头,大伙胆气就都壮了,喝叫着让王狗子几个人下车束手就擒。许是震于他们这些人的气势,邪不压正,又或是他手中明晃晃的手铐起了威吓的作用,王狗子几个人迟迟缓缓的一个个依次下车,头一个后生一下来,他就手铐一套,吧嗒一声竟然爽利的把人给拷上了,动作的麻利连自己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相信是自己干的。
  头一个铐住了,后面几个人就更加明显不敢乱来,跟着他的人也胆气上来,下来一个马上有人上去把人给扭住胳膊一下反绑住。从车后座上面搜出四把刀,崭新新的都是杀猪刀,王狗子跟人杀过猪。
  捉住这四个人,不一会,天也一点点放亮了,蔚蓝的天空月牙儿淡下去,星星一颗两颗的在闪动,寒冷的北风吹过树林,押着这四个人的他们走在这清晨的马路上面,都是那样的激情澎湃,没人感觉到这清冷。
  到了半路上,才看黄副书记骑着自行车过来,说是半路碰上送王叔的农机车,又跟着农机车把人送医院去了,耽搁好一阵时间,才急急忙忙赶过来,总算没放过这几个杀人犯。
  随着王狗子几个人被送进县里的拘留所,龙墩镇的治安一时都要相对平静许多,更是没哪个人敢打东湖水库的主意。梁安邦副镇长连夜智擒偷鱼贼的威名竟然也随着这事情一时间传开了,都说他这个小梁镇长人虽然年轻,可做起事来却是毫不含糊,有胆量够智谋。
  可是老爷老娘听说了这事,就他回家的时间一个劲劝他:“细崽,侬可不能事事都自己去冒险,侬可得为自己多想想,侬还年轻,千万别出啥事情啊。想想,那事多危险,人家个个手里头都拿着刀,要是万一不服打了起来,刀子又不长眼睛,要伤了一点半点,咋办哪!”
  他口里安慰老爷老娘说:“不会的,哪里会那么容易有事,侬细崽心里头明亮着呢,会照顾自己的。”心里却在想,要是真打了起来,自己会咋样?他不知道,也无从知道,自己当时没那方面的心思,一心只想抓住那几个人,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羹。
  年底,湖东大队把冬季开始陆陆续续卖出去的鱼统计了一下账本,会计拨拉拨拉算盘,一时间不大赶相信自己的眼睛,账面上竟然有五十来万的进账,扣除今年所有费用,将近十万,赚了有四十多万,利润大得难怪要吓到从没经手过如此多钱的老会计,再次认认真真的算了一遍,确认无误,才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了出来,这在后来成了大队的人取笑的话柄说老会计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见了回大世面。
  这笔钱拿在当时确实是笔天文数字,对一个乡下人来说,一辈子哪能见过这么多的钱呢,要知道整个龙墩镇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是一二十万而已,听了老会计激动之中说出的数字,在场的大队干部都由不得激动起来,提心吊胆一年辛辛苦苦一年,终于有了回报,而且回报是出乎所有人的惊喜,惊喜之余对领头带领他们走向致富的夏支书不由敬佩得五体投地,人家支书可是自始自终一力搞养殖,当然也不忘帮助他们致富的小梁那个年轻人,现在的梁镇长,没有人家小梁哪会有今天的收获,乡下人都是很记恩的人,吃水不忘挖井人说的就是老百姓。
  当夏支书和王大队长代表湖东大队把他应得的一份给他送过来时,他也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厚厚的一大沓崭新的刚刚发行的红通通的百元大钞,看着都感到激动,这可不是小数目,就他工作几年的工资也远远不够眼前的这一沓钱,他心里清楚水库肯定会赚钱,可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个的回报,这出乎他的意料,二哥承包鱼塘养鱼也没赚到这样多呀,利润太高了。
  再一想,又很正常,偌大的一个水库,水面几乎是白拿的,几千亩的水面还没合到3000块,这一点就让今年参加养鱼的人赚了,加上成本上尽可能的采用家里便宜的加工饲料,又是采用记账,成本尽可能的降低,而且卖出的鱼听他俩的口气估计也是卖了三股中的两股,在第一年才获得这样高的利润,明年就不可能了,有今年的一小半都不错了。
  问他俩明年的打算,夏支书信心十足说大伙都说了,听侬以前说的,打算明年就搞搞那个立体养殖,先在水库东边那一片荒山坡上建个养猪场。这真是有了良好的开端,就是成功的一半。
  他跟二哥说过想要二哥搞立体养殖,可二哥认为已经赚了钱,不想大投入,今年下半年,又听四姐夫说的在家把那几个养鱼塘改建,打算养珍珠,说养珍珠的利润可是养鱼好几倍。
  那是不错,四姐夫几年养珍珠有一年赚了十多倍的利润,可也不见得是年年有得赚这样大的利润,其中肯定含有不小的风险,可二哥有了钱想搞珍珠养殖,他也没法,还拉他入股,说侬在东湖水库都能投资,自家兄弟更应该投资,二哥也是看到了他今年在东湖水库养鱼赚钱。
  他没法答应投资,让二哥先投入改建养珠子的潭子。他的想法是到时自己没钱投入大不了又到银行贷款,有了第一次的贷款经历,他觉得贷款发展是一条不错的路子,既弄活了银行资金,又搞活了农村市场,两头盈利于国于家都是好事。
  他对两人的这个打算非常赞同,说如果需要他出力的地方,说一句就行。王大队长说那是肯定,没有侬小,啊,不梁镇长的支持俺们哪能搞得成事呢。
  他微微一笑,对王大队长的话心里听着还是蛮舒服,不过也很清醒人家恭维自己并不一定代表自己真有做得那么好,口里谦虚:“哪里,王主任,事情都是大家齐心协力做出来的,俺不过是帮忙推了一把力,不过,如果确定了要搞养猪,那就得就冬季有空搞好猪场建设,这样明年开春就可以进小猪,不耽误养猪时节。”
  两人点点头说在这方面侬是专家,全听侬的。
  中午,两人在供销社请他吃饭,说是犒劳大功臣。犒劳倒不敢当,不过两人的心情能理解,也就不多推辞,叫了小王一道去。
  吃饭时,王大队长把夏兰芝也叫了过来,人家父女来了也要见见面么。吃完饭,两人赶回去,他到夏兰芝的宿舍休息,上班时间还不到,院子里静悄悄的。
  在宿舍,他把自己这一次分到的钱告诉夏兰芝,她听了也跟他一样惊喜甚至比他自己赚了钱还要高兴,说你今天可以肯定的说你的事业有了起步。
  他点点头说这笔钱只是自己初试牛刀,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相信以后的成功肯定不远。夏兰芝问他准备这笔钱咋用?他说二哥跟他已经说了要他投资养珍珠,自己也答应了,正好这笔钱可以投进去。
  夏兰芝问他:“那你的志向是养珍珠赚钱还是跟你以前想的带领全镇的老百姓致富?”他毫不犹豫的说:“那肯定是后者,赚钱只是无心之举。”
  “那不就得了,我觉得你应该把钱更广泛的投入全镇的养鱼上面,你不是说过大队的干部都要你投资吗,下面大队的人叫你投资你要不投,人家会咋想?”
  他想想夏兰芝说的话十分在理,不由看看她,只见她正静静的看着自己,一双美目热切的看向自己,有亲人的关切有爱人的期盼,更有对心上人的无限信任,心里情不自禁涌起她为自己想得周到的感动:“你想得真周到,要是我自己都不去投资,恐怕这刚兴起的打好局面会大打折扣。”伸出双手充满柔情的抚摸着她光滑柔嫩的小手,喃喃道:“兰芝,你真好!”
  夏兰芝紧紧靠着他的身子,轻轻道:“安邦,我真想天天这样靠着你,这感觉多好哦!”
  他贴着她的头轻轻道:“我也一样,时时刻刻都想和你在一起,可你还小啊。”她听了这话,一下坐正了身子看着他:“我今年十八岁满了,是成年人了。”
  他一看,她认真的样子,满脸的妩媚,不自觉下胸脯挺挺的,不由靠近贴着她光洁的脸庞轻轻说:“要不,我哪天回家跟老爷老娘说说咱俩的事情。”
  说到这事情上,夏兰芝倒不好意思,只红着脸“嗯”了一声,轻如蚊吟。本以为他俩的事情只需跟父母说说而已,老人知道能给自己*办婚事,哪知事情远不是自己的想象。
  星期天放假,他前一晚就回了家,吃过晚饭,说了跟夏兰芝的事,老爷开始很高兴,兄弟四个就剩下他老细没结婚,做爷娘的放不下心,现在不用爷娘*心,他自己搞定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可等老爷问清了是湖东大队的夏家,竟出乎梁安邦意料的反对,不同意这门婚事。
  这种坚决的态度他还是第一次在老爷身上看见,禁不住一愣,下意识问:“为什么?”
  老爷好声好气的劝他:“细崽啊,这夏家侬咋不知道,那是啥人家,是轿夫佬,轿夫佬啊,俺家又是啥样的人家,咋能跟这样人家联姻呢。”
  他有点茫然无措:“轿夫佬咋的,人家老爷还是大队书记呢。”
  老爷没好气的说:“俺不管她老爷是不是书记,可侬不能跟这样人家结婚,侬这是跌全家人的脸,丢俺整个梁家坳人的脸啊。”
  他不禁有气大声说:“啥丢脸不丢脸的,凭俺咋给人丢脸,凭兰芝又有啥丢脸?”
  老爷一个劲摇头口里直唠叨:“不行不行,细崽,这事不行,俺家丢不起这人呐,丢不起。”
  根本不听他的话,完全沉在自己的思维里,一脸的唉声叹气,那样子好像全家人遭了啥不幸的事一样。他也不好再说,怏怏不快的回到房间,他实在想不通一个人结婚跟人家的出身有啥关系又不是旧社会,也许老爷还不清楚夏兰芝是个怎样的人,等要是亲眼看见兰芝人咋样,总不会再反对,这样想就没再提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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